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祸国祸水》作者:三木李子    文案 辛络绎与好友打赌,要拿下天下第一美人,就算将来不能醒掌天下权,也能醉卧美人榻。 于是乎,从当年开始,那傍上第一赫然写了“梨杉枬”三个字,你特么的为什么没告诉我现在开始男的也可以上榜呀…… 男人上榜也就罢了,他,他还谋杀亲夫…… 梨杉枬遇到一个不详人,那人见他第一面就说他谋杀亲夫,据说那人出生的那一刻,他奶奶正好死亡,更加不详的是…… 这家伙见他第一面就粘着他,用了一生就为了解释他看上他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只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谁信谁傻逼)……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跟这家伙有何怨仇,竟然想着要克死他…… 霸道吐槽忠犬纨绔攻vs孤傲冷漠冰山美人受  温馨向,1V1,双c,he,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强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辛络绎,梨杉枬 ┃ 配角:作者是个逗比 ┃ 其它:作者是个逗比   第1章 相见      “络绎,马上出榜了。别到时候不认账。”一身华贵,打着折扇的男子轻笑,折扇上面不是丹青,而是一句对联,对联还颇文雅:钱财,美女。   他似乎还有意的提醒辛络绎,他怕辛络绎这个无赖的家伙会不认帐,辛络绎作为天下第一纨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天到晚跟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混吃等死,没有人敢管他,因为他出生的落地的那一刻,他皇奶奶正好死亡,他皇帝老爹本来要处死他,后来被夜客属属长风夜抱回,他对皇帝说,如果这个孩子真是不详人,他会杀了他。所以,跟着风夜那种游戏人生的家伙,他也就变得游戏人生。   几天前,辛络绎抱着酒壶搂着美女凌云壮志说非要拿下天下第一美人,如果追不到,他就脱光衣服学着狗叫围着京都跑三圈。此话一出,几个酒肉朋友立马起哄,于是乎,在美人阁的对面醉仙楼里订着一个顶级的专房里,一旦那个民间统计的榜单发出来可以方便第一时间看见。   “五殿下,世子,放榜了,出来了,这个……”小厮跑得气喘吁吁,还没走到楼上就摔得狗啃泥,一张黄色的纸薄落在了地上,微恒文与辛络绎看过去。   微恒文打着折扇的手停下来了,辛络绎以为自己眼花了,捡起来一看,那头三个字真的把他震傻了。   辛络绎立马开始脱衣服,微恒文立马用手捂住胸,问道:“你干嘛?”   辛络绎做出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道:“裸@奔呀。老子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微恒文还一脸懵了的状态,打着折扇,对自己的这个酒肉朋友报以万分的同情悲痛的安慰说道:“络绎,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认命的。”   辛络绎很不甘心,他一个天下第一纨绔,什么荒唐事干不出来?没想到如今栽在一个男人手里。看着那罪魁祸首梨杉枬几个大字,他咬着牙吼着微恒文:“你小子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也可以上榜?”   “殿下,这你可冤枉我家主子了,这个本来就是民间的一个统计,以往都是女人上榜的,只是在前几天,风夜风大人说,美好的东西不分界限,男人也应该上榜,于是得到了一众人的认可,才有了这个新版美人综合榜的。”   辛络绎扶额:“风夜那个老不死的,要不是看他救我一命的份上,我真想活埋了他。”   微恒文道:“络绎,你就不想知道这个梨杉枬是谁?”   小厮立刻抢答:“主人,这是玖雪王世子,七岁因为陛下的一句话‘天之娇子,人之君子’而名扬天下,被奉为当世‘夜明珠’。”   微恒文一扇子拍在小厮头上:“要你多嘴,稀罕你说废话。”   小厮嘟嘟嘴:“小的以为你不知道呢?毕竟你们不是一路人。”   微恒文:“滚!”   微恒文看着辛络绎不说话外衣已经脱下来了,脸上十分悲戚,于是推了他一下:“喂,不是被吓傻了吧,不就裸奔吗?咱们又不是没有奔过,要不兄弟请你去美人阁,据说新来了两个姑娘,那胸足有绣球这么大,一两银子一摸,那手感,啧啧,这次让你先摸……”   辛络绎纳闷了,想来想去想不通,唏嘘了一声:“你说这次是不是那个姓梨的使了手段?你想想他一个深露简出的家伙,连我们这样的败家子都没见过他,那些民众从哪儿看见过他,又是从哪儿知道他比京都第一花魁还好看呢?”   “我哪儿知道,他不就在阁楼对面吃饭吗?我听说他经常一个人来醉仙楼吃饭,就在对面,喏,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很安静的房间里,那儿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专房。赌一把,你要是敢把他的门踹开,我给你一千两,叫你一声大爷,如果不行的话,你给我银子,叫我大爷,怎么样?”   辛络绎一拍桌子:“记得叫大爷。”   微恒文还没来得及告诫他这个梨杉枬不好惹,辛络绎已经跑到对面,一脚踹开梨杉枬的门。   微恒文一看,坏了,完蛋了……   辛络绎踹开门的时候,梨杉枬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晶莹剔透的白子还没有落下来,那砰的一声让他一愣,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来者不善一身酒气的家伙,手里的棋子捏得紧了紧,眼中清明如水。   辛络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眼前这个人看得清楚了,清秀绝伦的面容渐渐的明晰,就如同一副美丽的画卷,在重重重彩之中慢慢的勾勒出美丽的线条,成了绝世名作,就那么一幅画……貌似天人,宛若谪仙……   远黛群山在薄雾之中凝聚成的冷眉,蝶翼清湛而勾勒出的双睫,细雪春雨连绵而成的脸庞……   这瞬间,仿佛所有的赞美用到他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多余,纤尘不染的玉色长袍随着开门带来的风寥寥飘起又落下,本来只是一副素淡的画卷却又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他的眼中,空无一物。他的眉间,孤寂绝伦。本来看上去十分单调的色彩,却给人一种凄艳绝伦的感觉,宛若摄人心魄的花魂玉魄……   “络绎!”微恒文喊道,看见梨杉枬的那一刻,他也愣住了,如果不是常在百花丛中走,他也一定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多余的了。   亲娘呀,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呀……   辛络绎立刻反应过来,推搡着微恒文,把他推出门去:“你大爷的,我叫你少喝点酒,你就是不听,把我身上染着酒气也就罢了,你还推我,让你推我,看看把人家的门都推开了……”   把微恒文推出去之后,他自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把微恒文关在门外,然后对着一脸淡漠如水,清冷似梅的梨杉枬说:“不好意思,我朋友脑子有点问题,他喝醉了,一不小心就把我推了进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死络绎,你有种的别回来。”微恒文气得在门外大吼大叫。   辛络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仿佛打量着一件绝美的物品,眼睛里发着光:“我叫辛络绎……”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梨杉枬一枚棋子已经朝着他的面门打过去了,辛络绎立刻左躲右躲:“喂,江湖规矩,打人不能打脸呀……”   梨杉枬没有理他,继续出手,辛络绎立刻叫了起来:“我是皇子,你杀了我就会灭满门……喂,你听到没有,我叫人了呀……非礼了……有人非礼绝世美男子呀……梨杉枬世子非礼无辜美少年呀……”   梨杉枬停了下来,他深邃寂入幽谭的眸子中闪过一次杀意,淡漠疏离宛若镜中水花,手中不知何时换了一枚黑色的棋子,他看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家伙,声音极其冷淡:“出去。”   辛络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家伙出手简直够狠,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幸好他功夫算是不错,要不然现在恐怕早就去见黑白无常了。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那是不是太没面子了?”辛络绎竟然毫不客气的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十分惬意的看着梨杉枬:“梨杉枬,是个好名字,那啥,本大爷觉得你毫不装逼毫不做作,本大爷想跟你交个朋友。”   其实辛络绎此刻内心是,这个家伙毫不装逼毫不做作长得真好看,好想上他……   “出去。”梨杉枬继续说道,他不明白这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家伙为什么要赖上他,但是他对辛络绎的第一印象是极其差的。   辛络绎依旧没皮没脸的笑了笑:“不都说了吗,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那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我来,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的,不是来打架的。尤其是,打你这样的人,我会心疼的。”   “我不需要朋友。”梨杉枬实在是不想跟着这个纨绔子弟废话,对于辛络绎,他早就有耳闻,这个皇子从落地的那一刻都被赶出皇宫,一直住在夜客属署长风夜的家里。   夜客署是晚上维护皇城治安的组织,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只需要听皇帝的,夜客属署长风夜是个神经病,所以教出这样的纨绔也不例外。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我需要就可以了。”辛络绎忽然凑近梨杉枬,一伸手就搂过他的腰,在他把手里的那枚棋子在发射出去之前就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外衣已经脱了,看上去吊儿郎当异常纨绔,嘴边诡异的笑了笑:“天下第一?恩?”他一只手按住梨杉枬的两只手按在背后,顺带还搂着柔韧的细腰,另外一只手摸上了梨杉枬的脸:“当得起,确实当得起,绝色……真是绝色……”   他的个头本来就比梨杉枬高那么一丢丢,这样的姿势真的是尴尬,梨杉枬感觉莫名其妙的觉得被侮辱,体内血气氤氲,如果他这几天不是经常被恶梦缠身又感染风寒,辛络绎这家伙早就死在进门的那一刻了。   辛络绎按着梨杉枬的头,就那么亲下去,一点余地都不留,舌头如同丝绸般搅和,突然舌尖一痛,脸上一痛,辛络绎还没有在温柔乡里面回过神来,就被一枚棋子擦着脸而过。   梨杉枬挣脱过来,恨不得杀了这个无耻的家伙,他抽出剑刺过去,辛络绎竟然没躲,手臂上被箭刺开长长的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渗透出来,渗透在华贵的衣衫上,宛若杜鹃泣血。   辛络绎吐了一口血出来,他此刻感觉舌头上有腥甜溢出来,才想到原来舌头破了,他淡定的看着梨杉枬:“是你咬的吧?”   “无耻。”梨杉枬怒着正要出剑。   辛络绎立马往后躲了三分:“你别把人招来呀,把人招进来,我就脱掉裤子,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出去做人。我名声不大好,再差一点也无所谓。只是,杉枬你,你名声太好了,你可千万别给梨家蒙羞呀。”   梨杉枬没有理他,非要出剑,辛络绎躲闪不急,立刻大叫:“谋杀亲夫了……快来人了,有人谋杀亲夫了……”   说完这句话还不算,他还把自己的衣服给脱掉,裤子也脱了,梨杉枬看见辛络绎光着身体,顿时觉得更加怒了,转过身去,怒着:“出去。”   “我得把裤子穿好才能出去,要不然,你知道我的名声不大好,光着出去,别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辛络绎说是穿衣服,但是他光溜溜的坐在屋子里,梨杉枬看了一眼,怒道:“出去。”   辛络绎举起自己的裤子:“裤子破了,你刺的,杉枬,你行行好,帮我找一条裤子来吧。”   梨杉枬没有理他,打开门自己走出去了,这是梨杉枬一生之中的耻辱。   微恒文靠在楼梯口抱着扇子看着梨杉枬冷着脸走下来,立马惊吓得跑到屋子里一看,辛络绎活得好好的:“你竟然能活着,太牛叉了……”   “那是自然,我是谁呀,我福大命大。去,给我找一套衣服来。”   “他把你怎么了?连衣服都破了?”   “我亲他了,好香呀。”   “真的吗?改天我也去尝尝。”   “你要是敢,我割了你的嘴。”辛络绎怒吼着。   “说说不行吗?那是谁呀,大阙的夜明珠呀,我怕我还没靠近就被他给杀了。你今天没死,你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你没看他那脸色,八成是病的不轻,要不然你早就死翘翘了。”   微恒文给辛络绎找到一套衣服,急道:“你可要想清楚,梨家世代都是尊王命的,他爹当年当世子的时候是皇帝的伴读,而梨杉枬是王府世子,他可是太子殿下的伴读,那就意味着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微恒文感觉自己说得好像有点问题,继续改口道:“我说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效忠太子殿下,是太子的幕僚,太子殿下是你的大哥,他要是知道你在挖他墙角,他还不得想办法弄死你。”   “管他什么太子大哥……在我见他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只能是我的人。这个墙角,老子挖定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千两银子与一声大爷吧?”   微恒文摸了摸鼻子:“你是不是被梨杉枬打懵了?我怎么可能欠你钱?……走,老子带你去摸&胸,摸完胸就不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别站错了,辛络绎是攻,这个攻现在还只是一个纨绔……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泡美人……先出场的是攻……   小受这么念:梨杉枬(nan)第二声      第2章 再见      夜幕沉沉,天色暗淡,清冷的月光撒向人间,繁华的都市并未因此而沉睡,几盏琉璃灯影曳曳,将人影拖得老长,幽深的街道早已经进入沉睡,一架马车在夜幕深处慢悠悠的向前驶去,琉璃车灯散发着幽若的光芒,而车中的人撑着一旁的茶几闭目养神。   马车行至玖雪王府门外停下,梨杉枬面无表情的在侍从的扶持下下了马车,侍从敲了敲高大朱红色大门,看门的看见梨杉枬回来立刻惊喜道:“世子回来了。”   梨杉枬淡漠如水只身走进去,正打算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老王爷梨肖咳了一声,梨杉枬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低头恭敬道:“父王。”   玖雪王梨肖威严的问道:“你为什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父王在等孩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不是我有什么事情,而是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就在书房等你。”   梨杉枬静默了一会儿,对着桃烬说道:“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我今日累了,改日入宫赔罪。”   “改日是何日?”一旁贵不可言的男子笑容满面的在走廊后面绕过来,金黄色的盘龙袍子在黑夜之中也能辨出是至尊独有的特色,八琉宝冠将墨色长发高高盘起,威严而庄重。辛成迅笑得十分明朗:“杉枬,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梨杉枬:“有事。”   太子辛成迅:“何事?”   梨杉枬:“私事。”   辛成迅:“什么私事?”   梨杉枬:“既然是私事,太子就不用知道了吧。”   梨肖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害怕呀,太子虽说德才兼备,但是却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表面看着亲善,内地里到底有多少手段真令人唏嘘,比当今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他家世代地位尊贵封王为将,但是还是不要得罪当朝权贵的好,在大阙开国之时几个有功之臣都封王封侯,其中以五大世家为尊,分别是梨,微,上宫,龙,碧,五大世家一直延续至今,梨家虽然显赫一时,但是却不是五大世家最有权利的。   “恐怕也只有我们的世子敢跟太子殿下这么说话了吧?”骊姬摇着扇子走过来,一脸的笑意吟吟,目光却写满了不屑与阴狠。   王妃听到这句话对这个女人的心机已经十分的反感:“这算什么话,枬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太子殿下,不知骊姬这样置枬儿于何地?”   她看了看梨杉枬,想要说话,发现母子两根本没有什么话能说。   玖雪王梨肖曾经是世子的时候邂逅过一个小家小姐,善舞,也就是骊姬,他十分的爱这个骊姬,所以在正统王妃没有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是他的长子,他也很爱这个长子,因此在玖雪王妃嫁过来之后,没少受这个骊姬的气,不过后来,她也争气,生出了嫡子梨杉枬。   她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这个儿子在她严厉的指导下成长,甚至比她期望的还要好,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甚至,这个孩子从七岁以后就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三岁能文,四岁成诗,五岁殿前献技,六岁入宫成太子伴读,七岁殿试第一,业精六艺,才晓九能,被当今皇帝赐予“夜明珠”之称号,故名扬天下。   因而这位以温婉相夫教子有道著称的玖雪王王妃在梨杉枬八岁的时候生了梨银鳞,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对梨杉枬来说只是当了一个严格的老师,却不是一个好母亲,等到她想要当一个好母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个孩子被她教导得谦恭雅量,冷漠疏离。最后她只能把对梨杉枬的那一份亏欠补给自己的小儿子,以至于母子俩越来越疏远,甚至见面都不说话的地步了。   此刻,她看了看梨杉枬,再看看太子殿下,歉疚道:“枬儿不懂事,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辛成迅爽朗的笑了笑:“怎会?”   梨杉枬冲着王爷王妃点了点头:“父王,母妃,孩儿与太子殿下还有点事,失陪。”   他说了一声“请”,太子随着他朝着他的东苑景园走去。   “本宫听说你见了辛络绎,他去找你了?”   “是。”   “找你干什么?”   “五殿下并无问鼎天下之心。”   “他就算有问鼎天下之心,也无问鼎天下之能,不过就是一个纨绔罢了。”   对于这句话,梨杉枬并没有反驳,良久,他才说道:“臣听闻,草原上有一种马,闲散时只知道吃草嗮太阳,一旦奔跑起来,千里马不能媲美之。”   太子幽深的眸子看了看梨杉枬,皱了皱眉,仔细品位了这句话:“听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处置了他?”   梨杉枬在水榭旁坐了下来:“随便。”他是真的不介意太子处置了谁,对于辛络绎那个纨绔,他自己都想要杀了他。   太子笑了笑:“你还是这样冷淡,杉枬,本宫有点迷茫了……”   梨杉枬看了看太子殿下,等着他说下一句。   太子继续说着:“本宫提携的人实在是太多,每个人都不能得罪,每个人都需要周旋,可是本宫毕竟是人,满足不了所有的人。本宫不知如何才能周旋群臣之间,怎样才能建立本宫的威信。杉枬,如果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做。”   梨杉枬想了想,目光冷淡,口气宛若暮春时节的一场细雨,平淡却带着阴离:“打天下靠人才,守天下靠奴才,当人才不能变成奴才,只有弃子。殿下,您要学的是取舍,不是周旋。”   太子一听,当即茅塞顿开,严肃冷峻的面上露出一丝欣喜,却看见梨杉枬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有一种自己被忽视的感觉,他喝道:“你站住。”   “殿下,您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何必来问臣,您不用来试探臣了,臣不会帮着殿下在内阁安排位置,有能力的人做有能力的事情,而殿下推举的那几个人都不合适。”梨杉枬笑了笑,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人比月光还冷,整个水榭微风轻扬,扯着他那玉色的长袍一直飘啊飘啊,宛若神仙降临。   太子建立威信不久,他需要利用梨杉枬这个“夜明珠”的身份帮他笼络人才,可是没想到得到的是梨杉枬根本不愿意帮他安排自己的亲信到内阁,内阁是陛下亲信的文臣决策之地。   “杉枬,本宫知道你刚正不阿,但是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殿下,夜深了,请回吧。”   梨杉枬恭敬冲着太子行了一个大礼:“臣恭送太子殿下。”   辛成讯欲言又止,挥了挥衣袖最终还是离去,他看上去心情非常差,以至于侍卫都不敢抬眼看他。   “殿下,世子对您是不是太冷淡了。”   “他对谁都一样。”辛成讯说道。   “那殿下为什么还这样低声下气,比他有才的比比皆是,东宫不缺这一个人才。”   “你懂个屁呀,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人才虽然不难寻找,但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杉枬的玲珑有七窍。”辛成讯脸色阴郁,似乎因为被拒之门外而非常的不高兴。   梨杉枬回到自己的东湖景苑,此时正逢凤凰花开遍,水榭庭院开得极盛的凤凰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确实很美。景苑之中亭台阁楼数座,意境之美,宛若凤凰涅槃,颇有绯艳凄绝之感。   清丽又不缺少淡雅,蓝色的珠帛,金色的帷帐,书房黑白两色,两种极为单调的色彩,组合在一起竟然看上去有一种明丽的感觉。棋室的门对着凤凰林而开,每次风一吹,一树火红颤抖而妖娆,宛若熊熊之火燃烧这尘世芳华,美则美矣。   他手中的棋子还没有落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慢慢的走近,双手慢慢的举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梨杉枬,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有血印,血脚印,长发盖住了他的脸,梨杉枬惊吓之余镇定下来,问道:“你是谁?”   那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鬼魅忽然拨开自己的头发,脸色白的如纸,眼睛突出来,舌头伸得长长的,面部很多部位腐烂,宛若地狱般的声音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还我命来……”   他那双白骨的手要掐住梨杉枬的脖子,手上挂着腐肉,蛆虫翻涌,梨杉枬一看,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他捂住嘴开始吐。   ……   梨杉枬一口呕出一大嘴的血,血顺着指缝往下流,不知何时,他在棋室睡着了,大片的凤凰花被吹进院子里,到处都是,他看着手上的一摊血,看了看门口,并没有什么鬼走进来……   “主子。”桃烬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就跑了进来,他是梨杉枬的贴身死士,武功以快著称。   “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出去了?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人。”梨杉枬说道,说着,他还时不时的朝着门外看去。   桃烬摇了摇头:“没有,属下现在就去给您找大夫。”   梨杉枬摇了摇头:“别忙活了,打点一下,我要去一趟夜客属。”   梨杉枬十分疲倦的靠在榻上,精神恍惚的再三朝着门口看去,一会儿出现一个人影,可是等他再去看得时候,人影已经消失了,他不信鬼的,只是有一种被鬼缠身的感觉,为何有人会要他还命?   他到底杀了谁?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要他换命?   一幕幕在他的脑子里散不去,他这几天一直做着同样的梦,梦中有人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找他索命……   他不信鬼,所以只能去夜客属找风夜,如果有人装神弄鬼,在他与桃烬都没有发现的状况下,在不惊动王府侍卫的情况下,能够做得到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   他是绝对不可能觉得自己遇见的是鬼,如果是人的话,可是连他的随从都没有发现踪迹的人,应该就出现在夜客属,因为夜客属能人比较多,而且夜客属主管皇城的治安,玖雪王府出现这样的事情,理应先去找风夜。   大阙建元十五年六月初一,宜出行,婚嫁。   白天是夜客属休眠的时间,梨杉枬直接去了风夜的家里。   天色晴朗,风轻云淡,柳絮纷飞如雪垂在河两岸,才子相约两岸会文,可是在这么一个风景很美的淇水尽头有一处非常美丽的宅院,名曰风府。   梨杉枬此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风夜的一句话而上了那个无聊的榜单,也因为这句话遇到那个不详人,他对夜客属还有几分尊敬的。   上宫星闲陪着梨杉枬一起去的,上宫星闲长梨杉枬一岁,他是丞相的儿子,五大世家上宫家的继承人,自从他听桃烬无意间提及梨杉枬每晚做噩梦导致病重就不管他父亲的警告非要照顾梨杉枬。   上宫家位高权重,上宫星闲的父亲又是丞相,但是跟梨家因为政见不和,关系早已经从当初的交好走向了水深火热之中,他那丞相父亲是不会允许他去见梨杉枬的。   小时候,他那父亲老是说梨杉枬是他的榜样,要学着梨家那世子,他老人家也该放心的入土为安了。可见当初两家关系好的时候,上宫丞相是多么的喜欢那个神童,到了后来关系不好,他那老子又在他耳边唠叨说梨家那小子年纪轻轻才屁大年纪就满脑子算计,还让他离杉枬远一点。   可是,老一辈的恩怨是老一辈的,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   “杉枬,你确定风夜知道?”上宫星闲看着这偌大的院子,毫无人烟,连个下人都没有,就连里面的布置都十分的奇怪,有的房子竟然建在树上,有的水榭上还吊着床。   梨杉枬摇了摇头,但是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走进去的时候辛络绎正好起床上茅坑,可是看见梨杉枬走进来揉了揉眼睛,确实是真人没问题。   辛络绎笑得不着痕迹,顺手摘来一支茶花,靠着走廊的柱子上,慵懒傲慢无礼一只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指着上宫星闲说:“干嘛呢?你这是干什么?两个大男人在风府内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他一巴掌拍掉上宫星闲的手:“你给我松开。”   这个无耻的家伙不由分说的扶着梨杉枬:“杉枬,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你看上本殿了?”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一眼辛络绎,他的身体太虚了,没有人支撑着很容易倒下去,他平复了一下气血,坚定的站着:“五殿下,请自重。”   辛络绎不仅不松手,搂的更紧了,那种姿势看起来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梨杉枬想起来那日辛络绎的轻薄,瞬间将落在手里的树叶化为一根利剑打过去,辛络绎闪开,那枚柳叶就像匕首一样□□旁边的柱子里,辛络绎头依旧冷汗直冒,这搞不好自己真的要牡丹花下死了,其实牡丹花下死不要紧,但是最让人不甘心的就是这朵花还没有采到,这样死了多可惜。   梨杉枬站定,来了两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左边脸上长着痣,一个右边脸上长着痣,看上去是双生子姐妹。   见到梨杉枬,就像见了仇人一样把杯子砸在地上。   左边脸上长着痣的说:“谁让你打我们家帅帅了?虽然我家帅帅不是个东西,但是你打就罢了,你别打脸呀,咱们姐妹俩就靠着这脸活了。”   右边脸上长着痣的说:“就是,敢动咱们姐妹两人的男人,如果不是看你长的帅,我早就想削你了。”   梨杉枬想了想这偌大的风府,怎么人都是这样的,他是在是有点不明白。   上宫星闲面色骤然冷峻,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心,黑色的长袍在风中飒飒作响,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挡在了梨杉枬的前面:“杉枬,别担心。”   “星闲你多虑了,如果她们姐妹真的想杀人,恐怕咱们现在已经死了?”梨杉枬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这两姐妹看上去深不可测,他此刻重病,没办法估计这姐妹俩到底是怎样的实力。   “姐姐,这男的好帅。”   “妹妹,帅也不行,谁让他打我们的帅帅了。”   这姐妹两是风夜的双生女儿,左边脸上有痣的叫做醉生,右边脸上有痣的叫做梦死,风夜那死老头子管着这么大的地方连一个婢女都请不来,所以就让自己两女儿给辛络绎当婢女,搞得辛络绎几次三番想杀了风夜,你说你找也就罢了,找你女儿也就不说了,找两个也可以,只是你那老不死的能不能生一个稍微有点胸的女儿,你这两个女儿都是一马平川,他是真的不明白风夜为什么要这样报复社会,啊,不对,风夜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他。   辛络绎拦住这两个女人:“慢着,他是我朋友。”   “帅帅……”醉生撒娇:“帅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杉枬,你到这里来找谁?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我们来找风大人有事情。”上宫星闲说道。   梨杉枬八风不动,处事不惊,静若幽兰,傲如冷梅,清若芙蓉,只是脸色毫无血色,他这样看起来又冷又傲,总让辛络绎觉得自己踹了人家的门惹毛了他,其实他自己心知肚明梨杉枬为什么讨厌他。   他笑得不着痕迹道:“杉枬,你不会真的很讨厌我吧,我上次真不是故意要踹你的门的……都是喝醉了的缘故,我一个月三十天总有二十九天零十一个时辰是因为喝酒误事的……不过,好香……”   “想死么?”   “你舍得吗?”   “在下很乐意。”   “伤心了,不过,我能不能申请销魂死?如果杉枬愿意给我的话,我想我一定会销魂死的。”   梨杉枬看着辛络绎那似笑非笑的脸,又气又急,一口血吐出来自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3章 第一      风夜搂着两个美女在喝酒,辛络绎上去直接把风夜手里的杯子抢下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风夜懒得理辛络绎左右亲了一口,辛络绎怒气冲冲的将两个女子拉着下了榻,堵在风夜的面前,风夜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你的梦中情人被微恒文上了?”   “你的梦中情人才被他上了呢?”   “那你先告诉我的梦中情人是谁?”   “我问你,梨杉枬来找你三次了,你为什么躲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干嘛要见他,他又没欠我钱。”风夜怒道:“老子把你这小子养大,你他娘的为了一个男人这么跟我说话?”   “我以前不也这么跟你说话的吗?”   风夜抓了抓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他刚刚暴怒的表情不见了,问道:“怎么了?”   “他今天找你三次了,你老是不见他,他现在在风府昏迷了,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梁子私底下找人对他下手了?”   “确实有梁子,但是我还没有下手呀。”风夜从怀里掏出那张美人榜,十分憋屈的说道:“我当时以为我是榜单第一的,如果不是那个家伙,这个天下第一就是我了……”   辛络绎难以想象,如果天下第一成了风夜,如果成了风夜,出名的恐怕是他吧,学着狗叫围着都城裸奔三圈……   不过事实证明,风夜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就算已经到了中年,却依旧帅气无比,难怪当年被称为京都万人迷,当时流传了一句很古老的话,叫做嫁人当嫁风夜郎。只是现在,风夜那风头虽然不减,但是最终还是被万千深闺梦中人的辛络绎给夺去。   风夜捧着那个榜单,哭都没有眼泪:“你看看,老子排第二,梨杉枬那个十六岁的毛孩凭什么呀……说什么宛若天人,惊似谪仙……老子才是真正的谪仙好吗?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你不怕真的有神仙一雷劈死你,你这是对他们名誉的侮辱。”   “你放心,我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没有神仙。”风夜喝了一口酒,望着屋外的黑夜月光,真怕万一不小心被雷给劈了:“你说那个梨家世子怎么了?晕了?”   “你先跟我去见他吧,我把他送回王府了。”辛络绎连拖带拽把风夜拖到玖雪王府。   辛络绎推开梨杉枬的门,风卷着凤凰花吹进屋子里,梨杉枬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窗户未关,他整个人身上落了一身的花瓣,就好像点点的血丝。   啊,不对,那是真的血……   辛络绎跑过去,扶起梨杉枬,梨杉枬面色透明得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整个手上的血已经干透粘在手心里。梨杉枬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辛络绎喊了一声:“杉枬。”   没有人回应他,就好像梨杉枬真的睡着了一样。   没过一会儿,梨杉枬又咳了一声,吐出绯艳的血晕染在羽衣之上,他睁开眼,看了看辛络绎,笑了笑,他似乎看起来很虚弱。辛络绎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声:“你休息好了吗?老不死的来了。”   风夜不情不愿的被辛络绎拽过来心情十分的差,看了梨杉枬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我可没有对你下毒呀,你别找我……”   他吊儿郎当的站着,脸上的唇印还没有被擦去,衣服上插着一朵美丽的茶花,一低头,茶花掉在地上,发髻上插着一根簪子,吊坠一摇一摇的,毫无那种肃严可言,可是他一开口打破了梨杉枬对他的认知,这完完全全没有长辈的样子。风夜作为夜客属属长,位高权重,风流无双,在天底下没有治得了他的人,连当今的皇帝也对他敬重与无可奈何,只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一个堂堂夜客属的属长竟然跟辛络绎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打成一片,还被他抓住小辫子,说出去真丢人,为此,风夜觉得自己当初真不该救了这个灾星。   “风大人,我就是想问问一件事情,您掌管的夜客属在晚上维护皇城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夜里有什么人,长头发,七窍流血……”   风夜冷哼一声:“你坏事做多了,遇到鬼了吧?小小年纪,不学好……”   梨杉枬没有说话,良久,他说道:“哪儿来的鬼?人心作祟。”   辛络绎想了想问道:“杉枬,你有没有什么仇人?”   梨杉枬摇了摇头,他一向心胸宽阔,并不认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梨杉枬论出生相貌品行在世家大族之中都是佼佼者,七岁殿试第一,当年风头都盖过了太子殿下,文人墨客都以结交一个七岁的孩童为荣,这等殊荣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最重要的一点,十六岁就能主持科考,这在整个大阙开国以来绝无第一人,外加上性情冷淡,招人嫉恨也在情理之中。   上宫星闲来的时候带了一群御医,上宫星闲一向都是那种办事效率高,虽然没有辛络绎的不择手段与雷厉风行,但是他做事一向都是比较稳靠的。   御医掂了掂胡须,探了探脉搏,良久,那老御医叹了口气:“世子跟鲍大人,史大人,苏圣,张大人一模一样,今日我也去给这四位大人瞧病了,症状一模一样。只能先开几副药暂时缓解一下病痛,但是治本的话,还需要再观察观察病因。”   梨杉枬轻声道:“苏圣怎么也病了?”   “是的,这个病,太医署都没有着落,有点奇怪。”   “等等,太医,您刚刚说几个人?”   “五个人,苏圣,世子您,张大人,鲍大人,还有……”   “还有史大人。”梨杉枬说道:“五个人,怎么可能?”   辛络绎问道:“怎么了?”   “另外四位大人同我都是今年主持今年春闱的人,为什么会同时都是五个人?星闲,你帮我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异状没有,比如看见七窍流血披头散发的人……另外,我需要今年科举所有考生与参与人员的资料。”梨杉枬说完,他看向风夜道:“大人能不能在夜客属问问晚上在夜禁之后还有哪些人在皇城出现过?”   风夜本来不乐意,哪儿知道辛络绎直接答应了,辛络绎把风夜拖出来房间小声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如果帮他,你就是我亲爹。”   风夜一巴掌拍在辛络绎的头上:“你小子想害死我呀,我跟淑妃娘娘可没有穿过一条裤子。你敢认,我还不敢去答应呢?一多你这样的儿子,我不是被砍头就是被阉割,你小子忒阴险了。”   “梨杉枬可是玖雪王世子,玖雪王是五大世家里面最有钱的那个,如果我跟梨杉枬搭上边了,欠你三万两的赌债就能还的上了……”   辛络绎威逼利诱,风夜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欠下的赌债,跨下的脸立马灿烂起来。   辛络绎走进梨杉枬的房间,四处看了看:“你平时一个人住吗?王府的下人呢?”   梨杉枬一向爱好安静,除了每日打扫的下人,他的院子是不允许人进来的,所以这次病重,本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直到那日吐了血,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梨杉枬十分疲倦,没有理他,他闭着眼睛,辛络绎走过去,他的手撑在梨杉枬床头的两侧,打量着他:“杉枬,你在怕我?我又不会吃人,你怕我干什么呢?”   梨杉枬抬头看了一眼,辛络绎英气勃勃眉飞色舞,他看了看门的方向:“殿下,门在那里,不送。”   “谁说我要走了?”辛络绎无赖道:“因为你,我打扰了老不死的跟美女私会,我如果回去,他一定要杀了我的,所以,就当你做好事,暂时收留一下我吧。”   “请便。”梨杉枬冷冷道。   从这个时候开始,辛络绎就开始赖上梨杉枬了,谁知道一赖就是一生。   ……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一双腐烂的手伸过来掐住梨杉枬的脖子,他窒息的喘不过起来,那人七窍流血,披头散发,他不禁骇然,他立刻站了起来,抽出剑:“来者何人?”   “还我命来……”梨杉枬抽出剑正要打过去,鬼魂忽然扭头朝着外面飘过去,梨杉枬就跟着他走了出去,前面雾气腾腾,看不清路,那只鬼就一直朝着前方走去,他也就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那只鬼走到哪里,忽然,脚下一空,他整个人掉进冰凉的水里,水咽入口鼻窒息的感觉就像藤蔓一样一丝丝的缠绕着他,勒得他难受。   忽然,凉薄的唇被稳住,空气入了口,他睁开眼看见辛络绎如刀刻的英俊脸庞,他的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空气从他的嘴传入他的肺腑,他才染了一场风寒,一丝力气也没有。   辛络绎带着梨杉枬正要抱着他上去,刚往上游,梨杉枬忽然脱手了,急急的朝着水底坠下去,梨杉枬的腿被水草缠住了,只能坠下去,他又拉住梨杉枬,摸出匕首割着那些水草,好不容易上岸,人已经累得虚脱了。   梨杉枬吐了一口水,趴在池边喘气,辛络绎拽了拽头上的水草,没好气的看着地上荏弱无力的梨杉枬,把他翻过来靠在自己的腿上,扯掉他长发上沾染的水藻,没好气说道:“杉枬,你到底怎么回事呀,病的那么重,不在王府待着,我才出去撒泡尿,你就不在房内,要不是问了王府的下人,你今晚都要死在这条河里了。”   梨杉枬全身冷得瑟瑟发抖,连睁开眼看一点辛络绎的力气都没有,天上飘了小雨,辛络绎只得抱着梨杉枬躲在桥洞里。   “我又看那个人……”   “谁?”   “那只鬼。”   “你刚刚明明一直在房间睡觉,我一直都在,整个皇城,没有谁敢在本殿头上动土。所以你做噩梦了。”   “我跟着他走,就落水了,咳咳。”梨杉枬淡淡道,他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天上飘着雨,外加上刚刚落水,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幽暗的火苗暖不了。   辛络绎将梨杉枬抱的更紧了,笑道:“哪有冤鬼索命呀,就算有冤鬼索命,那么辛络绎愿意替梨杉枬偿命。”   在这样的风雨夜,这样掷地有声的宣言还是被淹没,梨杉枬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听得虽然不是很明晰,但是都已经听见了,他睁开眼睛微弱的看了辛络绎一眼,感情有点复杂,但是所有的感情全部湮灭。   “辛络绎,我产生幻觉,我总看见那个人在我面前晃,他伸出手要掐死我,你快走吧,他走过来了……”   梨杉枬面前一个恶鬼伸出腐烂的手,七窍流血的走近他,正要掐死他……   辛络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可是听到他这样说,绕是辛络绎胆子再大,也有点心慌,毕竟在河边,落水鬼还蛮多的……   辛络绎这样想着,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抱住梨杉枬开始吻他:“杉枬,你产生幻觉了,想点别的,你看,我在轻薄你,你不应该要杀我吗……”   梨杉枬看了辛络绎一眼,那眼神有点冷,有点柔,有怅然,有羞怯,他此刻就像一根线,稍不留神线就断了,辛络绎舌头伸进去,他舌尖一痛,恢复了一点知觉,看了看辛络绎一眼,气愤的瞪着他。   辛络绎笑了笑:“杉枬,别去想你看到的,想想眼前,我在轻薄你,哈哈哈哈!”   梨杉枬睁开朦胧的双眼,意识不清道: “你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确实想对你怎么样,但不是现在。”辛络绎附耳,将梨杉枬搂的紧了:“总有一天,我需要你心甘情愿。”   梨杉枬没有力气去理他,他身上已经高热烧起来,但是却仿佛坠在地狱,全身冷冰冰的。后来,他陷入混沌之中,除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身都是冷冰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收藏呀,所有留言都有红包送的,感谢支持的,新书求支持呀……再次感谢亲爱的们……      第4章 血玉      建元十五年六月初二,天初晴。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尤其的清新,心情在一场大雨洗荡之中变得好了,梨杉枬在醒过来之后被辛络绎要死要活的拽着出来晒太阳,大雨过后的阳光十分的温暖,院子的爬山虎爬满了墙壁,夏末本来是很惨烈的季节,高大的蓝花楹的花瓣漱漱的下落,在梨杉枬身上落了一身,只是他依旧闭着眼睛在养神。   辛络绎忽然想起来曾经小时候风夜给他讲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仙人落到凡尘之中,遇到喜欢的都城就会常住,但是住的地方必须有花有月有酒,他结识了很多人,听到过很多故事,也曾经大梦过三生,在跟人喝完酒就会躺在花丛之中睡觉,醒来的时候沧海已经桑田,他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在此地,后来他终于在黎明下的阳光之中醒过来,醒过来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只看到满院子的花,而他在花丛之中睡着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了?到底是花还是蝶,还是来自过去的什么……他躺在花丛之中,沾衣尽是花香,他恍然大悟,自己原来只是一支花,于是他就静静的在花丛之中等着,后来花谢了,他又发现自己不是花……他到底是谁……他已经忘记自己了……   这样想来,他觉得梨杉枬就像那个仙人,那个躺在花丛之中迷失自我的仙人,可是他又明白,梨杉枬实在是太透彻了,正因洞悉世事才会活得不开心。   梨杉枬知道辛络绎在看他,睁开眼睛,偌大的院子,蓝花楹掉得有点急,他满身上下都是那蓝色的花瓣,小小的,就像绣在衣服上的蓝花一样,他不耐烦自己被人这样盯着看,于是声音有点重,喊了一声:“五殿下。”   辛络绎无奈的笑了笑:“你叫我?渴了?累了?还是想我了?”   “没事,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看。”   “谁让杉枬你好看呢?”辛络绎痞痞的笑着:“人间真绝色呀。”   如果梨杉枬此刻尚有一点力气,辛络绎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他应该庆幸自己嘴巴贱得真的时候。   “哦,对了,杉枬,我要送给你一个东西,这个……”辛络绎把脖子上挂的一块麦穗形状的血玉给掏出来,不由分说挂在了梨杉枬的脖子上:“这是我母妃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香山血玉,是经过太常寺智慧法师开过光的,智慧法师圆寂之前就把这块血玉送给我母妃,传说有避灾之效,全天下只有这么一颗,我把它送给你,说不定可以帮你挡灾。”   “不用了,太贵重。”梨杉枬正要取下来被辛络绎给阻拦了。   “我说送给你就送给你,你赶紧收下别等我后悔。不要也可以,你丢掉吧。”   梨杉枬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收下了。   这是辛络绎人生之中唯独拥有的一件东西,也是他唯一一件自己有的,而他的孪生弟弟六殿下没有,因为当时淑妃娘娘坏了双胞胎,圣上大喜,大赦天下,可是没想到生产那天,皇太后正好得病,而在第一个儿子辛络绎降世的时候,皇太后正好死亡,所以辛络绎就被视为不详人,可是比辛络绎晚出生一刻钟的弟弟辛明朗就相对幸运的多,晚一刻钟出生没想到天降大雨,缓解了大阙的大旱,所以就被视为掌心宝,这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也是一母同胞,连辛络绎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抢着出娘肚子。所以辛明朗有的东西,辛络绎从来都没有,而辛络绎有的,辛明朗已经玩得不需要。   只有那么一块血玉,是淑妃对这个孩子唯一那么一次偏爱,这也是辛络绎所完全拥有的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谢谢。”梨杉枬没有再拒绝,他似乎看上去很疲惫:“累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苏圣他们怎么样?”   “你管他们干什么呀?他们跟你一样,病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太医正在太医院查病因。上宫那个家伙去查这次科考的考生去了,他走前要死要活的让我把你照顾好,所以咱们就吃好玩好的等消息,反正上宫那家伙虽然有点蠢,但是做事还算稳的,杉枬,你别想太多了,世间哪儿有什么鬼呀,人心有鬼罢了。风夜上次给你抱来的卷宗你都看了吧,夜里行走的都是人,还有当初那个无头鬼最后还不是人装模作样的。”   “哦?”梨杉枬仿佛来了兴趣:“为什么我在夜客属的卷宗上没有看到这个?”   “这件事跟风夜有关了,自从风夜那个老不死的掌管夜客属,上厕所经常不带纸的,于是他就随手在带在身上的卷轴上面撕下一页来擦屁股,估计这两页都被撕掉了吧。不过说回来,风夜那个老不死的,没少干过这个缺德事。”   “风大人……不至于吧?”   “你是不知道?有一次皇宫盛宴,我父皇在琉璃池宴请宾客,他也去了,看了琉璃搭建的宫殿当时傻眼了,第二天,侍卫发现琉璃池的边角出少了一大块琉璃。后来查出来是他扣下来的,他还没来及变卖就被我父皇发现了。他当时撒泼,打死也不肯把琉璃还回去,于是我父皇就送给他了。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神经病,虽然严肃杀人的时候很可怕,但事实上,他脑子确实有毛病。”   梨杉枬笑了笑,笑得极其浅淡,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谁?”辛络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蓝花楹掉得更快,他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桃烬低下头,恭敬的喊了一声:“少主!”   “何事?”梨杉枬问道。   “少主,你怎么样?”   “就这样。”梨杉枬疲倦的闭了眼睛:“何事?直说无妨?”   “王妃让我来看看少主的情况,骊姬夫人以妨碍您修养为由劝说王爷将玖雪王府收租一事交给大公子?还说……”   “说我被冤鬼索命会给王府带来灾难?”梨杉枬笑了笑:“我还没死呢,现在才惦记着世子这个位置,是不是有点晚了?这个姨娘……真不是省油的灯!她以为收个租子就能渗透到王府财权?亏得她在我父王枕边这么多年……”   “王妃正因为这事着急,王妃不希望骊姬夫人母子掺和到此事。希望少主能够早日康复,回去主持大局,少主重病这件事在王府掀起轩然大波。王妃也希望少主能够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我母妃也认为我必死无疑吗?”   “不,王妃为了少主已经病倒了。只是收租一事,少主怎么认为呢?”   “愚蠢。”梨杉枬闭着眼睛淡淡的说。   桃烬:“……”   “一切听我父王的就好了,骊姬夫人想让我大哥去做那就让我大哥去做,今年大阙大旱,我父王邑下的农户连自己的存粮都没有,去哪儿给她交租,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少主?”   “我累了。”   “属下告退。”   这句话才一说完,桃烬没了踪迹。   对于骊姬夫人,梨杉枬只有几个字形容:小人之心。可是对于自己那位大哥,确实也算是一个人才,肯下苦功夫也很随和,对待人也挺好的,只不过不应该有了这么一个娘亲。   “杉枬,既然你不喜欢处理那些事情,为什么不逍遥一生了,非要管什么王府的事情干嘛?”   “殿下这样,真不是帝王家该有的话?有些事,你不喜欢,但是你不得不做。殿下身为帝王家的人,应该懂得逍遥两个字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什么是帝王?”   “帝王就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然而却不能刚愎自用,任意为之。要不择手段,取我所求,却需要容纳天下,虚怀若谷。要杀伐果断,明辨忠奸,简而言之,就是要坏的彻底却也能好得令人膜拜。”   “坏得彻底不也有人跪拜吗?为什么还要好得令人膜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挺好的?”   “足够的坏,是要让人畏惧,是王者该有的矛剑。好得彻底,是要让人幸福,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盾牌。”梨杉枬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殿下,您实在是率真率直了,不应该生在帝王家。”   “那杉枬喜欢什么样的呢?觉得我这样的混吃混喝的纨绔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这种的?”   “挺好的。”梨杉枬笑了笑,宛若春花开遍,温暖如春。   “如果有一天,我给你逍遥,我替你背负一切,你愿意吗?”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夜明珠恐怕不再是夜明珠了吧。”   “杉枬,你看着我,你是别人的夜明珠,只是我一个人的梨杉枬,所以,当有一天你不再是夜明珠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杉枬只愿意当我一个人的梨杉枬,而不是天下人的夜明珠。”   “你在做梦吗?”   辛络绎猛然搂过梨杉枬的腰,手勾起梨杉枬略尖的下巴,梨杉枬的身体一僵,推着辛络绎,辛络绎另外一只手不依不饶的前进碰着梨杉枬的凉薄的唇,梨杉枬立刻错开脸,辛络绎手愣了半晌,嘴角上扬,依旧眉飞色舞,他放开梨杉枬,心里尝到一丝丝的苦味,什么样的人他拿不下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梨杉枬这么倔呢,忽而,他又邪魅的笑道:“我做梦,也只会梦到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5章 蜜糖      梨杉枬整个人虚弱得如同一根线,稍有不慎就断了,辛络绎看着梨杉枬那略有红晕的脸二话没说就抱起梨杉枬朝着屋子里走去,现在他只能希望上宫星闲那个傻叉能够找一点找到线索,要不然这样下去,这五个人必死无疑。   梨杉枬太瘦了,仿佛一点重量也没有,抱着就好像一片抖落的落叶,所以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劲竹之美。辛络绎想,等到梨杉枬病好了,他一定会把他养得胖胖的。   梨杉枬咳了一声,刚想要说什么,一口血添堵住喉咙,把他的话堵回去,辛络绎擦了擦血,慌张道:“杉枬,又看见什么了?”   梨杉枬摇了摇头,辛络绎也是见惯了生死的家伙,只是有些生死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突然有一天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   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不详人,要不然他父母离他远远的,所有的人都在害怕他,到了现在,与梨杉枬走得近一点,梨杉枬就立马出事了。   “跟你没关系,别……自作多情。”梨杉枬躺在床上,看了窗外秋风扫起落叶,几片落叶缱缱绻绻落在了他的窗前,他看了看辛络绎,想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辛络绎似乎很了解梨杉枬,说道:“你又看见什么了?我会保护你,神挡杀神,鬼来杀鬼。”   梨杉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到了这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就这样活着,确实是一种折磨,这样吊着命,活着真是有点累。   可是,他还是保持了他最后的君子之风,他很有礼貌对着辛络绎说了一声:“谢谢。”   这个世界上,能这样无怨无悔对你的确实不多,几乎没有,尤其是这样年少,这样的天真,这样的无忌。   “上宫星闲回来了,记得叫醒我。”梨杉枬说道,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辛络绎真有这种感觉,梨杉枬一闭上眼睛就不会再睁开,但是他还是很安静的守着梨杉枬睡觉。   微恒文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颓废沧桑的辛络绎,有点不解道:“你被传染了?”   辛络绎:“你猜?”   微恒文立刻跳得离开了三步远,用扇子挡住了口鼻:“离我远一点,别传染给我。”   “我如果被传染了,还有力气在这里跟你废话吗?有事快放,放完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杉枬呢?”   微恒文慢慢的走近辛络绎,摸摸他的额头:“你小子没生病呢?你没生病,你发什么神经,这个赌我可以当做玩笑的,你也别当真的。咱们去喝酒,这次的事情我就当忘记了,你别总是想着赢这个赌约,赢了能干什么呢?对不对……”   辛络绎道:“我才没有打赌呢?”   “你没打赌你干嘛要照顾他呀?你又不欠他的,你别真的喜欢上他了吧?你看看清楚,他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他到底还是一个男人。你还真付出真心了,像咱们这样的纨绔子弟,哪儿来的真心呢?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辛络绎:“男人怎么了?”   微恒文一收扇子:“你小子色令智昏,当初当做玩笑就得了,你别跟我赌气,兄弟请你去美人阁,你别在这里耗费光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与其看着一个冷冰的冰山,还不如陪着兄弟去潇洒呢?真是的,病的是他,又不是你,你憔悴什么?”   “恒文,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喜欢上他了。”   “喂,你小子虽然被称为天下第一纨绔,但是你也不用这么荒唐吧,他是一个男人,虽然长的美,但是终究不是女人,你想清楚,兄弟真的不是想要害你,这种满脑子算计的家伙还是远离的好,小心,他哪天就把你算计进去了。”微恒文想了一会儿,拽着辛络绎的手腕说:“我觉得你现在很少碰女人了,所以才会喜欢上男人,老子带你去逛最好的窑子,所有的费用我出。这个世界真是稀奇,你只不过是见了他一面而已,而且他是一个男人……”   “我知道。”辛络绎站定,面色凝重:“我知道他是男人,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会与他有交集,或许我踹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中的确实他的容貌与气质,后来呢?后来我觉得他活在我仰望不到的高度,不仅是我,是所有的人都仰望不到的高度,我真的觉得他就是神仙。再后来,这种仰望与仰慕逐渐转化,转化为喜欢。”   “你是不是病得说胡话了?你不是没有被传染吗?竟然病得这么严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没病,我很清醒,我在遇到杉枬之前,我就一直过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生活,我从出生都被父母嫌弃,所以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活得开心就好,可是我遇到杉枬之后,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我想要找到自己一丁点的优点让他看到,可是我找遍了自己的全身,我发现我没有任何一点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害怕,我害怕他像一般人看我一样觉得可笑,觉得我是败家子,我没用,我一无是处,我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我也害怕他会失望,就像我父皇母妃看我的眼神都是失望与不屑,可是没有,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不屑与失望,没有鄙视与看不起,他很平淡,他觉得我这样挺好。”   “那一刻,这是我这一生之中得到的第一句赞美,这句赞美是我孪生弟弟辛明朗没有的,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的高兴。在遇到梨杉枬之前,我也曾怨恨过老天,为什么老天会这么的对我不公平,同样的在娘肚子待了十个月,明朗只是比我晚出生一刻钟,可是他与我的待遇千差万别,他被捧在手掌心,我被摔在尘埃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我是有家不能归的不详人,很多时候不是我不在乎,也不是我一定想要当一个纨绔,只是当我面对这个世界流言蜚语的时候,我只有喝得醉醺醺的,我才听不到,我只有埋没在笙歌燕舞之中,我才不用理会那些人的目光,我只有努力的把笑脸画在脸上才能掩饰自己要流出的眼泪。”   “可是遇到杉枬之后,我才发现,老天不是对我不好,他只是给了我一罐辣椒,把辣椒吃到底才能看见蜜糖,这个蜜糖是我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予的,这个蜜糖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辛明朗没有,所有的皇子都没有,他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就算辛明朗用他所有的一切来跟我交换,我也绝对不会换。”   微恒文淡淡的听完并没有说话,他似乎明白那个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纨绔的内心,其实谁不想高高在上被人捧着,被人赞美着,谁会想被人看不起低到尘埃里,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只是一个无聊的赌约,一个赌约让辛络绎看得如此重要。   他笑了笑:“那你现在需要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辛络绎听完,立马恢复自己吊儿郎当的面容,凑到微恒文面前笑了笑:“借我点钱。”   微恒文:“滚,你上次逛窑子的钱都没还我。”   “是你说要帮忙的?”   “我可是提醒你,屋里头的那位,五大世家最有钱的,应该是说整个大阙最有钱的家族,你说你照顾他也有很长时间了,要点小费不成问题吧?”   “这可不一样,你到妓院会不会问那里的姑娘借钱,她问你借钱干嘛,你说你为了泡她?她如果不阉了你,证明你的运气还算不错的。”辛络绎真想把自己掌嘴,他怎么把杉枬比作妓院里面的姑娘,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花钱从来不计较,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多少外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钱,反正他从来不存钱的,有钱就一郑千金,没钱就混吃混喝,反正人生就是混吃等死的。   “你亲娘的,皇子当成你这样,也该去死了。”微恒文边骂边掏出一叠银票丢给辛络绎,“省着点花,我老子上个月还数落我花钱厉害来着。我可是把我这个月去美人阁的钱给你了,可怜了我那些小美人。”   “谢了。”辛络绎说完谢谢就走人了。   微恒文也摇着头走人了。      第6章 采撷      辛络绎回到房间的时候,梨杉枬还在昏睡,他就在豆星点的灯光下数着银票,整整点了六千两,六千两银票说给就给,那微恒文真的是败家子,最关键的是,那家伙那么相信辛络绎连辛络绎都想为那个家伙错信于人而大哭一场,他将银票揣到怀里,骂了一声:“真是败家子。”   “谁是败家子?”梨杉枬这个时候醒过来,一醒过来,他就听到辛络绎在骂人败家子。   “啊,败家子,那当然是我呀,我是败家子呀,这些杉枬不是都知道吗?天下第一纨绔败家子。”辛络绎说道。   梨杉枬挣扎着要起来,辛络绎扶着他靠在软絮上,梨杉枬淡淡的看着辛络绎,心里翻苦:“王府有下人的,其实你可以不用照顾我的。”   “我自愿的。”辛络绎说道,梨杉枬正要说什么,辛络绎立刻抢先回答:“你别说谢谢,再说谢谢,我会打你的。”   “谢谢。”梨杉枬依旧很有礼貌,这是他作为一个贵公子该有的修养与品行,他此刻面对辛络绎不晓得该说什么。   梨杉枬闭上眼睛,卷着被子:“关门,冷。”   这个天气正值夏末,晚上虽有清风,但是温度还是挺高的,此刻一般就是民间传言的小儿蒲扇流萤的时刻,民间还打着蒲扇乘凉儿,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冷的这个地步。   他进屋关好了门,走到梨杉枬面前往额头上伸手一摸,梨杉枬体内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再低下去,他一定会冷死,他将屋子里的温池中灌满了热水,所有的碳炉烧得旺旺的,屋子里的温度迅速上升,他就像窝在一个蒸笼里,擦了擦脸上的汗,抱起梨杉枬走进池子里。   梨杉枬只能靠着他,他抱着梨杉枬靠在池子边,脸上是他少有的刚毅与决然,有些人只有到了特殊的时刻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现在的他。   辛络绎终究不是梨杉枬,他不是君子,相反,必要的时候他是一个小人,如果此刻怀里换做是其他的美人,就那么荏弱无力的只能依托他,他恐怕早已经上下其手,先把人吃干抹净再说,可是这个人换做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忽然不敢了,害怕了……梨杉枬终究不是一般人,他是大阙的夜明珠,他的傲气与棱角没有人可以磨得平。   其实此刻,辛络绎就算真的干出一些什么事,梨杉枬恐怕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只能任人宰割,他就像被剥了皮的刺猬,卸去一身硬刺,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果此刻辛络绎想要杀他,大可以直接不管他,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出一刻钟,他绝对溺水而亡,所以他的选择只能是相信辛络绎。   辛络绎知道梨杉枬没有睡着,他只是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养神,或者说习惯性的在心里默算解决方法。   “杉枬?”辛络绎喊了一声,他这个时候忽然想到那次强吻梨杉枬的时候,梨杉枬整个人就完全蒙住了,那个时候,梨杉枬气急败坏,手足无措,完全就是一个处子被人轻薄该有的感觉,他想到了,忽然想笑。   他笑出了声,梨杉枬头都没抬,气息孱弱,他实在不知道辛络绎在笑什么,仿佛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杉枬,你上次那是初吻吧?”   梨杉枬此刻连想杀了辛络绎的心都有了,不知道是身在热水之中还是被辛络绎的笑声刺激到,他双颊通红,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信了人,桃烬被他派出去办事了,他的亲信都不在身边,此刻一不小心把自己丢在狼口之中,他却只能依附于这头狼。   天下无双惊才艳艳的玖雪王世子何曾这么狼狈过,也何曾失算过,无论朝堂上任何事,他都能处理好,一向都是从容优雅,可是遇到辛络绎,从相遇的那一刻,他就彻彻底底的失算了,有些事情朝着他控制不了的地方发展。   辛络绎每次看见梨杉枬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样子都想笑,可是梨杉枬知道,辛络绎就是嘴贱了点,脸皮厚了点,他这个人是没有坏心思的,最后,辛络绎每次惹他,他都当做空气无视掉。   辛络绎也不继续惹梨杉枬,他抱紧了梨杉枬,在不越雷池的情况下,把该占的便宜都占了,要不然等着梨杉枬将来好了,再想占便宜,他就死定了,他是一个纨绔,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他的作风。   梨杉枬抬头看了辛络绎一眼,英俊似刀刻的下巴,飞扬跋扈的眉梢,如果眼神能化作一把刀,此刻辛络绎早就被凌迟了,他也不躲开梨杉枬清明如水的眸子,然后移开目光,盯着梨杉枬那锁骨的地方吞了吞口水。   梨杉枬那白色丝绸衣服在水的浮力下被扯开了一大半,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肤与衣同色,白皙柔荑,宛若水中白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中,春光乍泄,让人想入非非,外加上那一块血玉,妖娆绮丽。   他慌忙移开眼睛,可是移开了,又觉得错过了,这会是人生第一大遗憾,于是又贪婪的盯着看:乖乖,这家伙皮肤真好……   梨杉枬闭上眼睛,仿佛认命一般,他连出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良久,他才虚弱低声说道:“把你的口水……擦擦。”   辛络绎连忙反应过来,擦擦口水,顺手掩上衣襟,笑得一派潇洒从容:“杉枬呀,我觉得再跟你这样待下去,我真怕我忍不住,我不是君子。我想,君子见了你也会忍不住的吧……”   “那你可以……试试看。”梨杉枬就是梨杉枬,病入膏肓也还能保留最后一点的自傲,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纨绔能做点什么,这个家伙荒唐可勘称大阙第一。   “你放心,我要想上你,我早就上了,你昨天半睡半醒,我能干点什么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皮肤实在太好了,比我见过任何人的都好,那手感……”   梨杉枬的眼神差一点把辛络绎杀死了。   “杉枬,你别生气呀,这几天给你换衣服,不碰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少了。你,你别老是摆这副眼神,太可怕了,你想想,你每次病发产生幻觉的时候,衣服全部汗湿了,与其让下人帮你换衣服,还不如让我来,我很乐意的,你别说谢谢。”   “无耻。”   “我怎么就无耻了呢?杉枬,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当君子呢,你想想,你玉体横陈,绝世无双,我就只是打量了一下你的身体,绝对没有干过出格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逼着你干这些出格的事情的,除非你真的爱上我了,自愿的……”   “你就等着吧!”梨杉枬冷汗直冒,咳了一声,辛络绎立即闭嘴了,他怕把梨杉枬气死了,他就完蛋了,可是他却是小瞧了眼前这个人,如果连这点闲言闲语都接受不了,怎么练就绝世无双的夜明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该占的便宜就占遍了,他绝对没亏,谁能想到那整天一副高高在上欺霜压雪宛若谪仙的人物会真的有一天毫无遮掩的躺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的,任君采撷……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当一次君子,真的什么都不干……   在后半夜,梨杉枬才低沉的睡去,辛络绎也在这个时候睡着了,早上醒来脖子上一凉,一把寒光淋漓的剑正好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怀里的梨杉枬已经睡着了,上宫星闲冷着脸,就好像死了老婆一样,面色冷峻,眼神就如同一把利刃,他手握着剑,仿佛控制不住手中的剑,他道:“你在干什么?”   “你一回来就拿着剑想要砍我,你还问我在干什么?”   “你把他怎么了?你们为何在池子里?”上宫星闲自己才回来就要火冒三丈,他老爹不允许他跟梨杉枬走得太近,他没办法去照顾梨杉枬,他觉得辛络绎对梨杉枬还算挺好的,至少能在危急关头出手,可是他一回来,看到的是什么?   他看到辛络绎躺在池子边睡着了,梨杉枬躺在他怀里,意识到辛络绎是不择不扣的纨绔子弟,他觉得辛络绎这家伙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家伙。   在他的心里,梨杉枬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胜似佛前白莲的高洁,雪中寒梅的孤冷,空谷兰草的幽远,清泉芙蓉的逸丽,宛若苒苒红尘之中的一场迷梦,那是一种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风景,他不允许任何人去指染,这个任何人之中还包括他自己。   他从小记事起就非常崇拜这个小他一岁的孩子,他那丞相老爹每次在玖雪王府回来的时候都要在他面前夸梨杉枬,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是他并不嫉妒,相反,他还为梨杉枬感到骄傲。   “你搞清楚,我要不把他放在这池子里,他昨天恐怕就要冷死了,你以后做事能不能问问青红皂白呀,做事不用脑子。”辛络绎立马装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7章 前因      梨杉枬醒过来先是冲着上宫星闲笑了笑,辛络绎当时那个羡慕嫉妒恨呀,梨杉枬每次见他都没有好脾气的,可是见到上宫星闲就不一样,每次都没有坏脾气。   “可有线索?”梨杉枬问道。   “杉枬,今年春闱共有八千二百二十二名考生,他们的资料都在这里,对了,还有一名考生前不久刚刚去世,叫做冯玉成。”上宫星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将一大叠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这些都是那些考生的。”   “冯玉成?”梨杉枬似乎记起了这么一个考生,他对这个考生是有一些印象的,“他的檄文写得非常好。我记得当时看着他的试卷,虽然对于八股古学的见解并不是那么的深刻,可是他的檄文堪称一绝,见解独到,文词犀利风流,我当时在想,他应该可以中前三甲的吧。”   “名落孙山。”上宫星闲脸色沉重。   “是呀,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梨杉枬露出一点可惜之色:“把他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他当时在主持科考的时候,在看着考生试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的试卷,因为很少有人能将檄文写得那样行云流水,包括他这个曾经的殿试第一也不敢说自己的文词一定会比冯玉成更加通畅,这样的人如果生在大家是很容易被人关注到进而出仕的。   梨杉枬被封为夜明珠的时候,他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他如果不是出生在世家大族,如果只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供他利用,他恐怕到了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布衣。   正因为他出生最有钱的王公世家,有一个知书达理懂得筹谋的母亲,有很多资源给他用,能够结交到上流社会之中的风流雅士,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独一无二的习性与气质,说实话,他的成名离不开那个严肃的母亲,尽管他的母亲从□□他用功,逼着他以非凡的速度成长,但是他的母亲也为他打点好了一切,所以他以一个神话般的速度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完美的出生,他只能随着一般的考生一样从乡试考起,考到殿试恐怕早已经到了弱冠之年,而他越过了所有,七岁当堂殿试第一。从小有人传言他是神童,这些难道就跟出生没有一点点的关系吗?而且他被顺理成章的选为太子伴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是神童,就连那学宫里的太傅大人也这样认为,这种认知是在潜意识里面出来的,这些跟他的出生,母亲的打点,众人奉承绝对少不了关系的。   所以,跟那个名落孙山到了现在葬入尘土的冯玉成相比,他实在是幸运得多。   “冯玉成,今年二十五岁,家里是幽州落魄的氏族,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今年科举名落孙山之后回到家里昏昏沉沉的度了一个多月,前不久,建元十五年四月初一暴病于家中。”   “等一下。”辛络绎打断上宫星闲:“你刚刚说什么时候暴病家中的?”   “建元十五年四月初一。”上宫星闲道。   “建元十五年三月春闱,四月冯玉成死亡,太医院说杉枬身上带有两三个月的曼陀罗,你说巧不巧,还有……这名考生,本来有才,但是却名落孙山。杉枬近几日夜夜恶梦缠身,之前偶尔也产生过这样的幻觉。你不觉得很有蹊跷吗?”   “你是说这名考生报复当日主持科举的大人?但是你别忘了,他只是一名考生,只是一个落魄的氏族,他拿什么去报复当朝的几位大人?他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出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上宫星闲刚刚说到一半就住嘴了,确实很有蹊跷,一个死人……   一个死人能做的好像不太多,但是一个死人能做的又实在是太多。   五个人同一时间,同样的病症,前后发病每次都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同样的看见鬼,也同样的会因为各种意外而趋向死亡,这些,绝对不可能是人为的,如果人为做不到,那么就是非人为的……   对,死人……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上宫星闲不能去想象,一个死人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去报复,如果是真的死人这样做的,那么这一切该有多么的可怕。   “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什么他死后不来报复,非要等到两三个月之后再来报复?”辛络绎道:“这世间哪儿有鬼?既然是鬼,他为什么不知道是谁害了他?反而找不相干的人?如果不是死人,谁能在同一时间让五个人同时得病,同时发病,且不说这五个人都是显赫的达官贵人,光这五个人的行踪都集中不到一起去吧。而且同时看见那种不存在的事物?”   上宫星闲道:“问题是,死人是怎样报复的?”   辛络绎道:“去找风夜,他是夜客属署长,对这些事见怪不怪。”   上宫星闲道:“杉枬,我先回家一趟,之后就去夜客属找风大人,你自己保重呀。”   梨杉枬点了点头。   辛络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拿起资料顺势坐下来看了两眼,看了两眼之后觉得没劲顺势一丢,纸张在空中飒飒的作响,接着杂乱的落在地上,他又走来走去,顺手抄起那考生的资料再次顺手一丢,一派的从容潇洒淡定。   梨杉枬歪过头打量着这个不安分有着多动症的家伙,他看着辛络绎走来走去,顺手拿起东西,然后顺手再丢掉东西,他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竟然会这样不顾礼仪,可以这样潇洒放肆,不过说到底,辛络绎到底是跟一般皇子不一样,因为他从小就被排斥在皇位的候选人之外,皇帝是绝对不会让一个不详人继位,因而他不需要像其他皇子一样兢兢业业,也不需要像其他皇子那样勾心斗角,更加不需要谨言慎行。   “杉枬,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辛络绎的脸突然在梨杉枬的瞳孔里放大,辛络绎忽然凑到梨杉枬的面前,两手撑着棉絮,由上向下打量着梨杉枬:“你爱我就跟我说一声,我会接受的。”   梨杉枬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对辛络绎调戏他的那些话自动忽略,他没有那个时间跟力气为了他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而犯愁,而且这个家伙嘴巴嘴巴比较贱,他如果为了这么一句话跟他计较,那他就真的会被累死。   辛络绎见梨杉枬不说话,笑得十分得意:“你如果没有爱上我,你干嘛盯着我看,看得那么出神,你那分明就是爱我的表现呀。”   “我只是想看看殿下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你摸摸,你摸摸不就知道有多厚了,本殿一点也不介意给杉枬你摸的。杉枬,你还想摸哪儿?随便给你摸……本殿不收银子的。”   从小到大,没人敢在梨杉枬面前说这些话,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觉得有点窘迫,他真的觉得遇上辛络绎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他自以为能够掌控全局,可以说他算无遗漏,可是遇上辛络绎,次次都失算了。   他没有理辛络绎,辛络绎嬉皮笑脸的附耳,两个人都快贴到一起了,梨杉枬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他想,等他病好了,辛络绎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他虽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可是辛络绎那家伙未免太嚣张,他是在看不顺眼这种嚣张。   辛络绎贴耳说:“杉枬,我忽然发现,你每次跟我发生口角的时候,那个吃瘪的表情,真的是太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8章 灵犀      辛络绎拿起有关冯玉成的资料随意的看了看,他正打算走出去去质问那几个大人,梨杉枬忽然开口了。   “你是不是太闲了?”他翻着书卷,好像在养神,但是他一向都不爱说废话的。   辛络绎站住了,他放下了冯玉成的资料,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继续回到梨杉枬的面前,他大摇大摆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两手侧身抱住梨杉枬,笑得一脸奸邪,好不邪气道:“你还说你不喜欢我?咱两都心有灵犀了,我的天下第一,真该是天下第一……”   梨杉枬真的很头疼,碰到这个自恋狂,他真是倒霉,他正打算推开辛络绎抱着他的手,只是辛络绎抱的太紧,连他的手都抱住,他没有那个力气挣脱他,只得任由这个无聊的家伙抱着。   “五殿下,我只是怕你打草惊蛇,这次科举就算真的有猫腻,主持科考的人,放榜的人,以及批阅试卷的人都有嫌疑,上上下下牵连甚多。与其你去盘问另外四个大人是否出错,还不如放出消息说冤鬼索命,不用你出动,自然会有人想要捉鬼。”   “这个捉鬼的人就是真正捣鬼的人。可是就知不知道鱼儿会不会上钩?”辛络绎转而顾虑全部消失,笑道:“杉枬算无遗漏,我相信鱼儿一定会上钩,谁让我的杉枬绝世无双呢?那我现在就去布置……等我回来给你暖床呀……”   辛络绎回来的时候,梨杉枬正在看书,他穿得很舒适,月蓝色长衫,袖口点缀着点点的蓝花,看上去比那一副冷傲的样子更加秀雅温柔,辛络绎不喜欢梨杉枬穿白色衣服的,梨杉枬穿白色衣服给他的感觉又冷又淡,越冷越傲,很难靠近的感觉,如今将平日绾起的长发全部放了下来,用着白玉发簪在脑后随意的绾起来,长达腰际之下的长发就披了一榻,他看得愣了愣神,摸了摸下巴笑了笑,靠着门,笑得不着痕迹。   “感觉你今天气色好多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辛络绎拉过旁边厚厚的纯白色羽绒披风给梨杉枬系好,他蹲了下来,然后扭头对着梨杉枬说道:“上来。”   梨杉枬犹豫了一下,可是他在这间屋子里躺了好几天,一睁开眼都是单调的屋子,一呼吸都是浓浓的药草味,闭上眼睛都是木鱼敲着梆子的声音,他才十六岁,一个本该蓬勃向上的年纪。   很多人在这个年纪要么读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青春大好而感慨,要么就是半部论语治天下,之乎者也的对着功名利禄无限的追求,要么就是流连花丛的挥霍青春,可是他却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他没有童年,别的孩子在母亲面前承欢膝下咿呀学语,而他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练习丹青,别的孩子摔疼了有人哄着,他摔疼了却不敢哭,别的孩子放风筝在学堂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能文会诗进宫成为太子的伴读,别的孩子跟着老夫子念《三字经》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殿试第一变成一颗伟大的夜明珠。   他创造的奇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很多人感叹他是个神话的存在,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对一个孩子的健康习性有多大的影响。   因为他母亲不开心,他就要想着办法让她开心,他只有拼命的读书,每次取得成就了,王妃才会对他笑一笑,他也知道他的母亲不是不爱他,他会去体谅那个独守空闺寂寞王妃的内心,因为玖雪王不爱她,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她的儿子身上,所以她成就了绝世无双的梨杉枬。对于梨杉枬而言,玖雪王妃只能说是一名严师,算不上一个母亲,一个母亲不会在自己孩子生病的时候拿来的不是汤药而是书卷,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关心最多的应该是身体健康而不是功名利禄……   其实梨杉枬还是有点伤心的,他被教育得循规蹈矩,一言一行绝对不能出格,可是他的亲弟弟呢?他母妃在他八岁的时候生了梨银鳞,梨银鳞的倒来使得她母凭子贵获得玖雪王的爱,梨银棂的到来给这位寂寞已久的王妃带来了太多的欢乐与幸运,在梨杉枬的身上她没有尝到一个当做母亲的甘甜,梨银棂不一样了。梨银棂的倒来的那一年使她获得了王爷的爱,也使得她成为第一诰命夫人,更加让她尝到了当母亲的甘甜。于是她就放纵溺爱自己的小儿子,每次梨杉枬回家看到玖雪王妃跟他亲弟弟无比亲呢的画面,他就不想回家,因为那些画面在他的印象中不能有的,所以他经常留客在醉仙楼,深夜才回家。   “你在想什么,上来呀,我的腿都麻了。”辛络绎不耐烦的说道:“还是,你想我抱你出去?”   梨杉枬还是有一点顾及的,这样的事在他的字典里是不被允许的,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决定蹉跎一下时光,不是他心性不够坚定,而是他很想知道辛络绎带他去哪儿?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待在这充满药味的屋子里。   他的手才搭上辛络绎的肩膀,辛络绎猛然把他拽到背上,朝着太常山走去。   “你刚刚在犹豫什么?”   “没什么?”   “杉枬,你能不能不要口是心非,你明明犹豫了吧,你又想出去看看,但是被一个男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背出去是与你那高等的教养不符合,我说的对不对。”   梨杉枬没有理他。   “我说,做人为什么不能实在一点呢?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干嘛要伪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挺好的,干嘛非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那样活着多累呀,杉枬以后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你要做什么就做,只要杉枬喜欢就好。”   梨杉枬依旧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只是辛络绎当纨绔当习惯了,做事随心所欲惯了,所以他说出来的话也这样率真率直,不过,他真的要感谢辛络绎。   “去哪儿?”梨杉枬问道。   “去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有山有水还有花姑娘。”辛络绎笑了笑:“杉枬,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梨杉枬觉得这家伙话真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能聊姑娘。   “你喜欢清新的还是性感的?”   “你以为我是你,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哪儿有时间去接触女孩。”   “你没有接触过女孩?”   “没有。”   辛络绎笑得像只老狐狸,“我就说你上次那个是初吻吧……”辛络绎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梨杉枬不耐烦,他真想找个针把这家伙的嘴巴缝起来。   山路崎岖,尤其是早上的尘雾还没有散开,满山翠绿被笼罩在一层烟雾之中,郁郁胧胧,宛若仙境,辛络绎在上山的时候就开始吃力了,一个正常的人上山也会累得气踹嘘嘘,更何况他还背了一个人。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上,辛络绎已经累瘫了,他瘫坐在草地上:“你看着好瘦,抱起来也很轻,怎么背上来就那么重呢?”   山顶上是一处斜坡,坡上草色嫩绿繁冗,绿草之中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各色各样的,这是一处非常美丽的桃梨林,桃花绯艳如血,梨花圣洁似雪,两种非常单纯而单调的颜色,混在一处就是一幅画。   “这里的朝阳非常美。”   “你背我这么远就是为了带我看朝阳?”   “对呀,要不然我带你来干什么?我真以为我带你来看花姑娘的吗?”辛络绎天真的说道。   梨杉枬:“我还真以为你带我看仙女呢?”   辛络绎哭丧着脸:“杉枬,你对得起我吗?”   梨杉枬躺下去了,躺在山坡上:“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好的空气了,我歇会儿。殿下请便……”   “喂,你弄清楚,是我背你呀,你歇个什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梨杉枬直接无视他。   辛络绎憋屈的差点哭了,但是他明白,梨杉枬能够对他说这些话绝对是他三生有幸,想了想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被拒之门外,他忽然觉得梨杉枬对他的态度还算好的吧,这样想来,他又邪邪的笑了笑,每次他这样笑都是有什么坏主意。   朝阳升起来了,天边一阵通红,宛如火烧,大火点燃了整个天际,火点宛若有燎原之势,烧着了天边的晚霞,露珠散去了,但是高处不胜寒,微风吹来,带来了丝丝的寒意,漫天的桃梨花瓣飘散,就好像为了应景一样。   鼻子前忽然花香浓郁,梨杉枬睁开眼睛,辛络绎捧着一大捧鲜花,不止桃梨花枝,还有很多各色的野花,很多,组成大大的一束,他背对着朝阳,就好像那朝阳是他的翅膀一样,整个风景都成了他的映忖,他愣愣的打量着辛络绎,辛络绎不管他答不答应就把满怀的鲜花丢在他的身上。   他笑嘻嘻的说道:“杉枬,你数数,整整九百九十九枝。”   “我为什么要数?”   “你收了我的花,一共九百九十九枝,那什么,我记得有一个著名画家苍老师的小黄画本《微微一笑的黄瓜》这样描述,当一个人收了你的鲜花九百九十九枝的时候就代表他答应成了你的人,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的爱他。”(对不起我的偶像苍老师)   辛络绎顿了顿,非常虔诚以及认真,他继续说道:“你闻闻,绝对鲜,不鲜包换。”   梨杉枬把那一大束花往身边的草地上一丢,“无聊。”   “无聊也不行,咱两就算成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梨杉枬眉头一皱,心静如湖,淡淡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这样的纨绔,哪儿来的真心?不过就是说说罢了,风月之后,谁会当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9章 小枬      天朗气清,太子辛成讯拿起手中的一叠折子看了看,帘子微动,刚刚还空荡荡的屋子里跪了一个人,低着头,神态很是谦恭,他看了一眼,无声的笑了:“辛络绎那里出什么问题了?”   无常低着头,神态很是谦恭:“属下并没有发现五殿下那里有什么问题,只是,五殿下跟玖雪世子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哦?杉枬怎么样?”辛成讯就像是聊天一样。   无常想了想暗中的观察,梨杉枬似乎已经不行了,他十分惋惜的说道:“时昏时醒,醒少睡多,看着不行了。”   辛成讯一拍桌子,怒道:“放肆。”   无常立刻低下头:“殿下赎罪。”   辛成讯脸色缓和一点,问道:“无常,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十年。”   “十年,很漫长,你跟着我的那一年,杉枬成为本宫的伴读,那个时候他才六岁,聪明得让本宫的父皇惊叹孺子可教,当时本宫还大他几岁,他聪明得让本宫牙痒痒,好几次,父皇看本宫的课业再看看杉枬的,然后就大发脾气,说本宫跟杉枬比起来就是一堆狗屎。本宫当时恨得想要弄死他,好几次都想把他赶走。一晃十年过去了,他跟本宫有十年的交情,他说走就走,甚至很多时候都冷得像一块冰,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属下不敢妄语。”   “说吧,不怪你。”   “是,在属下看来,世子确实薄情。”   辛成讯没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搭在桌子上,指尖敲着桌子哒哒的作响,金色的帘子被风鼓动,时不时的掀起一个角,他深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老五怎么样?”   无常如实的回答:“属下不知,对照五殿下过往的种种看来,五殿下冥顽不堪。”   辛成讯继续说道:“老五确实冥顽不化,但是怕就怕他身边有一个杉枬,不过以本宫对杉枬的了解,他这人没心没肺,就是一个石头,本宫跟他有十年的交情,他说走就走,但是他也并非无情无义的人,所以本宫有把握把他化作本宫手中的刀。可是如果把这把锋利的刀刃交给老五,你认为他会杀出一片天下吗?”   “殿下是说五殿下会成为殿下的威胁?可是所有的皇子之中,他的资质最差,又纨绔不堪,是最难成为陛下的首选,连太傅都不愿意提起他曾经教过这么一个皇子。”   “无师尚可自通,更何况现在他粘着杉枬不放。”   “殿下的意思是玖雪王世子会教化五殿下?”   “以杉枬的个性,让他多说一句话他都不屑于,他没那个心去教化别人。其实也不用他教化,只要跟着他,看着他的一言一行就是最大的老师,何必多此一举去教辛络绎呢?看就看辛络绎他是用脑子思考问题还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那属下……”无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用不着,辛络绎如果这么容易被你杀了,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更何况,这么多皇子,任何一个都可能成为皇帝,而辛络绎一定不能,一个从出生都背负着不详人名号的家伙,父皇就算是杀了他也绝对不会让他成为皇帝的。可惜了,就算本宫把杉枬这把利剑送到他的面前,他也拔不出剑鞘,更何况,杉枬是智者,知道怎么去取舍,也知道什么是俊杰。”   ——识时务为俊杰。   太子脸色凝重,想着想着才发现不对劲:“你说,为什么老五会跟杉枬认识?他不是很讨厌老五吗?”   无常低了低头,作为禁军统领,在这个未来的君王面前,他只能低下头:“殿下,属下不知。属下也觉得五殿下有点奇怪。”   太子仔细想了想:“有什么好奇怪的,老五那是自称天下第一纨绔的,既然是纨绔,那么自然少不了两样东西。”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不错,美酒与美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榻……天下权再吸引人,也没有美人榻销魂……尤其是……那样的天人!”   无常没有说话。   “去,盯着老五,给本宫盯牢了,就算他出恭,在拉屎撒尿,你也要给本宫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瞄准坑。”(我说,太子您老人家也够实在……)   等回到景苑的时候,风夜已经等在那里,他歪着头躺在榻上,十分惬意,就好像在沐浴春光一样,他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一只烧鸡用碗盛放着,整只鸡放在他的怀里,旁边的桌架上还放着一盘花生米,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捏着一根鸡腿,正在吃得不亦乐乎。   此刻此景破有一种醉卧红尘放荡不羁的侠客形象,这让辛络绎差一点笑完了腰。如果再给他找两个妹子,这家伙真的有一种放浪形骸的纨绔,月下花前,对酒当歌,美人做伴,人生几何,可惜的是,他身边站了两个小厮,望着那鸡腿吞口水。   “老不死的,你来这里干什么?”辛络绎笑了笑问道,“怎么,想我了?”   “你个小不死的,你说我来这里干嘛?当然为了这次出现的破事的呀?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想你了?想你还不如我去做梦呢。”风夜没好气的说,然后喝了一口酒,啃了一口鸡腿,拿着鸡腿指着辛络绎说道:“你小子死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你师父我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快赔罪。”   “我又没有求你等我,那是你活该的。”辛络绎捻起花生米,往天上一抛,伸嘴去接,我靠,竟然没有接住,他又抛,结果掉在了梨杉枬的手边,他没好气的说道:“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连花生米都喜欢。”   梨杉枬当做没听见,他坐在桌子旁边,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一盏豆灯照耀在他的身上,淡黄色衣衫仿佛晕出一片光泽,他在等风夜讲正经事,他很有耐心,除了对辛络绎以外,他对其他人都有耐心,而且很温柔,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从容。   “你小子能不能别浪费我的花生米?”风夜要不是躺着,要不是身上还有一盘鸡腿,他一定会一巴掌拍过来,“我在说正事。”   辛络绎英俊挺拔的眉梢一扬,眉飞色舞不屑看了风夜一眼,他打趣道:“你还能有正事?”   “你以为我是你,除了女人就没有正事?”风夜坐了起来,把一盘鸡放到桌子上:“那个谁?你叫梨什么?”   “梨杉枬。”梨杉枬说,面无表情,十分谦恭,对于风夜的尊敬就像尊敬师长一样,这让风夜对他的好感添加了一点,本来风夜为了那个榜单的事对梨杉枬是没有好感的,他还想着打击报复来着,只是没有实行罢了。   “他们说你是夜明珠,你怎么不发光呀?夜明珠不是在夜里发光的吗?”风夜东摸摸,西摸摸,摸得梨杉枬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后退三步,却因为大病还未痊愈身子虚差点跌倒被辛络绎给拦腰抱得满怀……这个时候辛络绎不得不感叹这个没吃药的傻叉是神助攻。   风夜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没发光呀!”   梨杉枬被看得不好意思,冷淡的说道:“请自重。”   说完就推开辛络绎扶着桌子坐好。   辛络绎推开风夜:“你这个老不死的乘机吃豆腐,杉枬是我的,你以后再敢碰,我剁了你的爪子!”   “你以为我愿意呀,我只是好奇罢了,都是男人,摸摸怎么了,皇帝我都摸过呢。”风夜十分不屑,他确实长得好看,年轻的时候可以说是大阙第一美男子,只是性格乖戾,都三十多岁了,就像一个老顽童一样,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就算在皇帝面前,该撒尿还是撒尿,该放屁就是放屁,因为他幽默风趣,脑残呆萌,皇帝很多次都没有追究他的不敬之罪。   “杉枬不是你能摸的。”辛络绎再一次保持自己的主权完整。   “说正事。”梨杉枬实在不明白这大小顽童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天下还没大乱,他觉得自己不叉开话题再聊下去这两人会打起来,其实打起来无所谓,关键这两个家伙每一句都带着他让他很不自在。   “啊,对,还是小枬靠谱,还知道正事,你小子好好学学,看看什么叫做风度。”   “不准你叫小枬。”辛络绎再一次强调,他恶狠狠的斥责风夜。   “小枬,小枬,小枬,我就叫,怎么着……”   辛络绎揉揉拳头,“老不死的,想要打架吗?”   “打就打……”风夜绝不将就。   “我说,能不能谈正事。”梨杉枬强调道。   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要说正事。   “小枬,我这几天……”风夜继续招惹辛络绎。   辛络绎瞪着他:“你还叫?”   “你说,我叫你小枬行不?”风夜越过辛络绎,问这件事情的主人公梨杉枬。他从救了辛络绎之后,这个小屁孩总是掐着他脖子走,这次好不容易看着这小子认栽,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的,谁能想到一个神秘莫测的夜客属属长竟然是一个老小孩。他的一举一动可以用幼稚来形容,只要他不杀人,他不杀人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孩,一旦动起手来绝对是一场噩梦。   梨杉枬愣住了,其实作为长辈,风夜是绝对有资格这样叫的,但是这样叫起来未免乖乖的,其实他真的不是太介意别人对他怎么称呼的。梨杉枬恭谦笑了笑,面色和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风大人请自便。”   风夜趾高气扬的看着辛络绎就像挑衅,辛络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颓败,相反,他很宠溺的看着梨杉枬:“只要杉枬开心,我什么都无所谓。”   风夜得意的笑了笑:“你小子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辛络绎瞪了他一眼,风夜依旧笑得春风拂面。   “风大人是发现了什么吗?”梨杉枬问道,风夜虽然是一个老小孩,但是面对正事还是一丝不苟的,这点,他跟辛络绎有点像,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旦干起正事来确实有点偏执。   “嗯,对,上宫星闲跑来找我之后,我就跟他连夜去查了那个冯玉成的尸体,确实死得蹊跷,无病无灾,也不是被谋害,就那样死了,连死亡原因都没有。”   “人家才刚刚下葬,你把人家的坟都给挖了?”辛络绎鄙视这个师傅。   “什么叫我挖他的坟,我只不过把他从地底下转移到地面上面来透透气而已,我又不是不把他放回去,我可是连夜把他放回去的。”风夜说道。   “这也不能证明冯玉成跟这件事有关系呀?”   “确实不能,但是我们看到了他的遗书。”风夜撕了一只鸡腿塞到嘴里:“遗书,冯玉成留下的遗书,我们赶到冯家,看到冯母拿着遗书哭得稀里哗啦的,我们就乘着他母亲睡着拿来看了一眼。”   “写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求花花……求花花……      第10章 遗书      “写的是他不能报养母亲的养育之恩很愧疚,还说他不得不死。哦,还说些乱七八糟的,反正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看着都觉得心酸。大概是交代自己生不逢时,被人所害名落孙山,无颜面对父老乡亲,更加没有脸面面对老母亲,希望母亲能够好好活下去之类的。哦,对了,他好像是跳河死的。”   梨杉枬不禁骇然:“跳河死的?自杀?”   “对,落水鬼。”   梨杉枬忽然想起来那日自己不由自主的掉进水里,越想越惊骇,如果不是有常人的胆量,他恐怕也会真的觉得自己遇到冯玉成了。   “对,落水死得,他还提到自己死得不甘心,一定会回来报仇的。”风夜说出来的话令人恐慌,但是他还是平淡的说出来,他对那些未知的诡异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毕竟他是夜客属署长,夜客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夜间行走的组织。   辛络绎按住梨杉枬的手,坚定的说道:“他如果敢回来找杉枬,老子就让他魂飞魄散。”   风夜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他名落孙山?”   “我没有,连我也是如今才知道这场科举出了问题。”   “没有,他为什么要回来找你?”风夜有点琢磨不透。   “他或许还不知道谁害他名落孙山吧?所以只找了我们主持科举的五个人,不管如何,我确实有失察之罪。”梨杉枬十分平和,仿佛对于这次无妄之灾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从不怨天尤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安然处之,对于这次也是一样。   “那么这样算来,这一切就能够解释得通,他名落孙山,找不到责任人,回来找到你们五个?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应该找错人才是呀。”风夜说道:“他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意才牵连无辜的人。”   “寒窗十载,备考三年,只为了一朝金榜题名,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任谁都会恨。”梨杉枬叹道,其实有很多这种寒门子弟都是如此,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功名利禄虽然让人心醉,世事黑暗却让人心灰意冷。   风夜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辛络绎说道:“看看小枬多聪明,以后好好跟着他混。”   风夜其实是想让辛络绎好好的问梨杉枬借钱好还他赌债,只是当着梨杉枬他不好意思开口。他吃完鸡腿就着胸脯擦了擦,擦到什么,伸手一摸,摸出一张纸,然后一拍脑门:“完了,遗书忘记还回去了。这是对死人的大不敬呀。”   梨杉枬接过看了一眼,这上面的写的跟他们推理出来的相对吻合,这何止是一份遗书,而是一个□□裸的控诉呀……   故事在春闱的那个时候说起。   建元十五年春,阳光明媚,普照整个大地,然而再明媚的阳光没有照明黑暗的角落,尽管风轻水暖,可是步入考场的孺子们依旧面带沉郁步入考场,冯玉成就是这八千人之一,八千多人选出前三甲,外加十七名贡士,八千人选出二十人,参加科考的上到五十八,下到十八,谁不是经过一层层的筛选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寒门子弟没有门路,只得一步步的脚踏实地的走。   冯玉成本来不是寒门子弟,家里只是一个落魄的家族,尽管落魄,可是依然有贵族那种清高与自傲。母亲为了重振门楣,从□□他刻苦,除了读书之外的任何事都不让他做。   作为农子,却不知农耕为几何。作为孝子,衣食住行全部被母亲安排好,作为男人,没有主见事事只能靠母亲,他除了读书却一无是处,因而他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不敢越雷池,到了十二八岁却依旧见到女人会脸红,除了圣贤书依旧是圣贤书,整个人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充满了迂腐的气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通过科举,当一个好官,为民请命是他泼不灭的理想。   所以他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科举,如果科举落榜,又要等三年,他的母亲已经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再为他操劳,所以他只能考上,只有考上了,所有的抱负与理想都能实现。   在出考场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很轻松,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过前三甲,可是放榜那一天是真的出乎意料,他名落孙山,却看见同窗的纨绔子弟考上了状元,那个落差不是一般大,他最终灰败败的退场。   他的一生就是那样灰蒙蒙的,没有一点色彩,就连死也死得灰溜溜的。生前遭受别人的白眼,只是一个迂腐的书生,死了之后,就成了乡里乡亲饭后农耕时候的笑谈,他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他在回乡的途中经过一个破庙,破庙失修,电闪雷鸣之间看见那斑驳石像阴森森,他一个文弱书生用尽了盘缠,名落孙山,没有住的地方,只能躲在破庙之中。   他躲在庙中,文弱书生到底没有见过大世面,当即被吓得腿软抱着一根木棍而瑟瑟发抖,可是一根横梁掉了下来,正好砸中了他的头,他当时头破血流。   那夜雨太大,风太急,破庙太恐怖,而这个书生又胆小,一夜被吓得回去就大病。   后来,父老乡亲见了他纷纷表示不屑,他亲娘也日日唉声叹气,之前得知他进京赶考的那些达官贵人还送礼表示祝贺,到了现在都是横眉冷对,因为名落孙山他也自暴自弃了一阵子,那几日,他确实动过自杀念头的,可是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名落孙山,但是他虽然是书生,但不迂腐,他对自己的学识还有几分信心的,至少他知道自己胸有点墨。他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将这件事告到县官那里,县官那么小的一个官,敢得罪谁呀?   他指着冯玉成的鼻子大骂:“你也不看看你是一个什么东西,敢质疑这次科举的真实性,你知道这次主持科举的是谁吗?苏圣也是你能诽谤的?玖雪王世子也是你能置喙的,魏大人,史大人也是你能说得?”   本来一顿脾气发完了,县官觉得冯玉成是有真才实学的,毕竟也是他们县内第一才子,毕竟落了榜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劝道:“你回去准备三年后的科考吧,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及第的,这五个人你是得罪不起的,别妄想以卵击石,到时候倒霉的不只是你一个了……”   可是冯玉成毕竟是迂腐书生,没见过官场黑暗,于是大骂县官身为人民的父母官而行阿谀奉承之事,他大骂县官妄为人民父母官。   那县官本来就是靠着家里的关系买来的官,也确实是一个木头,没什么文墨,平日里结交文人来显摆自己,被冯玉成当做众人的面就这么撕开伪装的面具,面子上当然不好过,于是命令人给了冯玉成二十大板然后把他丢出府内。   冯玉成毕竟是一个文弱书生,哪儿挨得了这么重的打,这二十大板简直要了他的半条命,回到家里修养了一段时间却因为郁郁不得志而更加病重。   他不甘心,想要上京告御状,于是告别母亲自己走了,这也许是他这一生之中做得最有主见的一件事,路过那晚他居住的破庙,这次他看清了,阳光照在判官的神像上,他忽然明白什么,这个世界上哪儿有公平?真正的公平是生与死,如果生前报不了仇,那么只能等死后再来报过……人终究是没办法跟鬼斗。   他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鲜血淋漓,血流满面,他紧紧的握着胸口的衣服,握得太起劲连手都在颤抖,他忽然放声大哭,一个活了二十八年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人,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就那样放声大哭,泣不成声,哭着哭着他又咳出一大口血,他忽然发现自己抑郁不得志已经命不长了,除了死,他别无选择。   他跪在佛像之前,满怀恨意的质问着这神佛,满腔怒血的叱诧苍天。   “吾愿意以吾的命立誓,祈求神明为吾报此仇,吾死后,吾宁愿化作孤魂野鬼也要手刃仇人。吾此仇得报,吾愿意魂归地府供君驱策。”   说完,他哭得更加伤心。一个人生前不能报仇,死后却希望化作厉鬼重新来找仇人,这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意。   他还不想死,他才二十八岁,人生太多遗憾,他没有报答母亲的养育栽培之恩,还没有为冯家留一个后人,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他这辈子与他为伴的是圣贤书,毁掉他的也是圣贤书……   尽管如此,他不得不死,他不死,活着遭受别人的白眼,他是文人,清高的文人,他有自己那么一点点可怜而可悲的自尊,其实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至少不用活得那么痛苦。   最终,他写下了这份遗书给他母亲,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名落孙山,他满腔愤怒的写下了这封遗书,这遗书他这一生读了一辈子的书,写了一辈子的字,写得最好看的字,也是他写得最长的一副字。   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他一定要问这五个人问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状元之才却名落孙山……   写完之后,他诡异的笑了笑,那个笑容不是他的,但是他没有发现,他就算是笑,也带着眼泪的……   他是真的不甘心……   为什么……   回到家的当夜,他落水而亡,死之前留下了满纸控诉的遗书。   他的母亲拿着他的遗书眼睛都快哭瞎了,她真的后悔不该逼着自己儿子逼得这样紧,她只是希望儿子重整门楣,光宗耀祖,没想到后来却要了儿子的命。   人世间最苦的无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世间,没有比生死更加公平的事情,大概这个书生真的是满腔恨意无处宣泄才会想到死后鬼魂之说。   梨杉枬看着那份遗书,良久,沉默无言。   他苍白无力的看了一眼辛络绎:“你说,这个世间真的有鬼吗?”   辛络绎笑道:“都是人心,哪儿来的鬼,我不信鬼,我不信神,我只信我自己与杉枬,如果真的有鬼,那么我替你偿命,将来你下地狱,我就下地狱,你死了,我给你垫棺材底。”   风夜不屑:“切,你两个小屁孩,多大年纪就生生死死的,如果这冯玉成真的是鬼,老子就把他切下来给你当球踢。”   说完,他就跳窗走了。   辛络绎淡淡的看了梨杉枬一眼,一把揽过梨杉枬,梨杉枬看完那封遗书就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也没有挣扎,更加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待他。   良久,他才说道:“我要去拜见一下苏圣。”   “好,杉枬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我的面前,杉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替你背负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求花花,求花花      第11章 下棋      传说中的苏圣并不像辛络绎想的那样是个古板的老头子,相反,看上去倒像个眉目慈善的长辈,他见到辛络绎跟梨杉枬在一起的时候本来很诧然,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似乎很亲密,他和善的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看上去更加的和蔼可亲。   苏圣本名苏一,以文词卓越流传于世,因其品行高洁,不卑不亢,先帝元帝曾盛赞他有圣人之姿,因此后辈同辈都尊称他为苏圣,他是现任皇帝的恩师,也是现任皇帝的朋友,他只是被人称呼老了,其实他并不老,他只是长皇帝几岁而已,已过而立(40岁)之年,出生在江东苏家,因为苏家为大阙镇守边境而全部战死,只留下这一个遗孤,因此被先帝格外开恩委以重任担任内阁学士长,后来在一场辩论之中,他舌战群儒一举获胜,先帝才任用他为太子太傅,专门教导与辅助太子的学业,他也因此成了太子的幕僚,直到太子当了皇帝之后也依旧尊称他为恩师。可以说,现在的皇帝之所以能够坐得稳皇位绝对少不了苏一的功劳。   他看了看这两个小儿,慈祥的笑了笑,他靠在榻上,榻前放了一局棋,棋已经是残局,只是他手黏着一枚白色棋子,棋子晶莹剔透,只是他拿着的时候,总是有点犹豫,因为白棋已经走到了死局。   辛络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圣人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他见杉枬的时候也是的,当初见第一面,杉枬也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还下得不亦乐乎被他踹开的门的声音打断。   “梨家小儿,过来。”这个老人很慈祥,接着对辛络绎与梨杉枬说道:“五殿下也在此,今日真是三生有幸了。”   “我只是陪着杉枬过来的。”辛络绎说道。   “哦,原来如此,看来今天老夫是占了梨家世子的光。”老人笑了笑,摸着胡须,看了看梨杉枬,接着看着这盘残局:“能解么?”   梨杉枬在辛络绎的搀扶下过去,点头冲着苏一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在棋局的另外一旁坐了下来,看着这盘棋,白子已经到了死局,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白子解了这一局,也许是起死回生。   梨杉枬看了半晌,思考了半晌,辛络绎就坐在一旁给这两个家伙一人倒了一杯水,梨杉枬接过水,给辛络绎说道:“走天元上三步。”   辛络绎听了这一句,按照梨杉枬的指示走了这一步,苏一笑了笑,放下白子,执起黑子,走了一步。   梨杉枬继续给辛络绎说道:“中三阙下五步。”   ……   良久,屋子里传来苏圣虚弱夹杂着咳嗽而开怀的声音:“梨家小儿不愧是梨家小儿,这么一副残局竟然下成了平局,说到底,还是你更胜一筹,将败局打成平局。”   梨杉枬笑了笑:“多谢苏圣谬赞,小儿只不过班门弄斧,哪儿比得上苏圣的棋艺非凡。”   “输了就是输了。”苏圣说道,他并没有因为输给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惭愧妒忌,相反表现的十分豁达与欣赏。   “那是因为苏圣病重还要为此棋局烦恼,而我还要多感谢五殿下,因为他替我执子,让我可以不用劳累而专心思考全局,这只不过投机取巧的作用罢了。”   因为病重,他与苏一都一样,容易劳累,所以他不下棋,让辛络绎替他走,而苏圣不一样,苏圣与别人论棋的时候喜欢把童子关到门外,他一旦自己下棋就很容易疲劳,脑子也会出现明显的混沌,梨杉枬说他自己是投机取巧也完全不是没有道理。   苏圣看着一盘平局笑了:“有空就过来陪我下下棋,能够棋逢对手真是不容易。”   梨杉枬点头:“三生有幸。”   “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吗?”   “苏圣可还记得今年春闱的前三甲?”   “记得,高全相,檄文写得很好。言辞犀利流畅。”   “拳拳之子,望之高翔。流水高山,广陵散下。”   梨杉枬缓缓念出:“有这一句吗?以俞伯牙奏高山流水觅知音,嵇康死之前悲愤演奏广陵散曲,最终竹林七贤分崩离析来形成鲜明的对比,以对比忖托拳拳之子希望有人与自己一样有赤子之心与自己一同比肩而立,希望有挚友。”   苏一想了想:“不错,正因为这一句,我才惊叹,仅仅四句,十六个字,其中的内涵学识可见一斑,《高山流水》与《广陵散》是名曲,放在一起,外加上俞伯牙与嵇康的鲜明对比将整篇檄文的要旨都讲了出来,因此,这四句我记忆尤深。高全相的文采可以显现出来。”   梨杉枬没有说话,他想了半晌,恭敬的对着苏一行了一个大礼:“如此,多谢苏圣了,这么晚了,小儿就不打扰了。告辞。”   辛络绎冲着苏一笑了笑之后扶着梨杉枬离去。   “杉枬呀,你干嘛不问清楚,那不是冯玉成的吗?”   “没必要了,苏圣只是检阅最后送交的考卷,前面的全部归我与其他三位大人批阅,我这里没问题,到了苏圣那里就出了问题,那么可以看得出来,在另外三位大人那里已经出了问题。只是是谁把冯玉成的考卷换给高全相了呢?”   “这还不容易,等着那个搞鬼的人来找我们捉鬼就好了。”   “风声放出去了?”   “早就放出去了,你还不相信我么,我做事绝对百分之百的靠谱。”   “我可是听过微世子说过,你是最不靠谱的人,他还叫我小心点你。”   “你信微恒文那个蠢货还是信我?”辛络绎看上去有点生气。   “都不信。”梨杉枬懒得理他,他靠着马车的车壁睡着了,琉璃车灯照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身上撒下一片淡淡的光晕。   辛络绎看了一眼,就慢慢的挪过去,把梨杉枬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心安理得搂个满怀。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还没睡醒却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梨杉枬睁开眼睛,突然看见眼前的一个人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最关键辛络绎那个家伙睡相不好看也就罢了,只是能不能不要干涉他的领地?   辛络绎一只手抱着他,一只脚压着他,整个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以梨杉枬那样冷淡的性格,一般人跟他近三步都是不可能的,这个家伙还挨的那么近,这不是找死吗?   他推了推辛络绎,辛络绎睁开眼睛,眉飞色舞的打了一个招呼:“早呀。”——现在都快中午了,早吗?   “有人敲门。”   辛络绎八风不动的依旧贴着梨杉枬,懒得理那敲门声。   “我说有人敲门。”梨杉枬示意他应该把他的爪子拿开,但是辛络绎邪气笑了笑,支着英俊的脸思考了一会儿:“杉枬,咱们逃吧?”   梨杉枬:“?”   辛络绎揶揄道:“搞不好是捉奸的。”   梨杉枬真的想要揍辛络绎一顿,但是他自小的涵养教育他遇事要从容大度,他推开辛络绎,坐了起来,可是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憔悴了,似乎这种不知名的诅咒就像恶梦一样缠着他。   辛络绎非常委屈的看着梨杉枬,笑道:“好歹我们也睡了一夜,一夜夫夫百日恩,杉枬你怎么这么薄情寡义,说推开就推开……”   梨杉枬对辛络绎的话已经产生了抵抗力,他对辛络绎那些话自动过滤,但是他又见不得辛络绎嚣张,于是对着他道:“去开门。”   “你确定?”   梨杉枬点头。   “咱两这样,真搞不好被人误会什么?其实误会无所谓,只是杉枬你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被人看到披头散发,绝无修饰的盛世素颜就不好了,我怕他会看上你。而且还是跟一个英俊威武不凡的我睡在一起那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想死么?”   “不想。”辛络绎说道,他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梨杉枬咳了一声,他伸手去捂,血液顺着细长的指间的往下滴,在纯白色的床单上晕染开来,宛若血中红梅。   辛络绎扶住梨杉枬,却听见敲门的声音嘎然而止,那个人跪在了门外,嘴里发出非常痛苦的声音,辛络绎冲着空气喊道:“阿瞳,阿瞳……”   这个时候,跳出来一个狼人少年,牙齿尖利洁白,颚骨突出,皮肤黝黑,穿着麻布褐色的衣服,他看着辛络绎,他是辛络绎跑到市井之中游玩的时候买来的狼人小孩,那个卖主说他能够学狼叫,后来那个买主抽了那小孩子几鞭子,那小孩倔强的不把眼泪流下来,他也打死不学狼叫,辛络绎觉得这小孩挺倔的,于是就买了下来,一直养在宫外。   这个小孩后来长成了狼少年,也就成了辛络绎的死士,辛络绎本来让他走,给他自由的,但是这个少年出去了跟这个世界很少接轨,老是偷人家的鸡吃,连毛都不拔就那样吃了,后来辛络绎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的快要死了,辛络绎没有办法只有把他带到自己脑子犯抽买的别院里,可是这个少年慢慢长大就在暗中保护辛络绎,辛络绎遇到危险一直都是他跳出来手撕了别人的。   桃烬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手里的剑对着这个狼少年,狼少年也满脸戒备的看着这个身体挺拔英俊不凡的死士,他黑黝黝的眼睛里就像发出什么光芒一样,因为他有一双黑黝黝的眸子,辛络绎一直喊他阿瞳。   辛络绎冲着他俩喊道:“快去叫御医,快一点。”   桃烬看了梨杉枬一眼,喊了一声主子,阿瞳就跑得不见了,辛络绎看到门外的鲍大人,有点不解,现在他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事情,他对桃烬说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你家主子又犯病了,你把鲍大人送回去,跟他说,我待一会儿找他。”   御医来了,依旧往常,说没病,开了一些补药,反正只要对身体无害,随便吃。   可是鲍大人就算病入膏肓要让人抬着也要抬进梨杉枬的屋子里,他一来就虚弱无力的跪在地上,辛络绎刚要扶起他,他就对着辛络绎大哭,吓得辛络绎退后了三步:“我还没有死呢,你先别哭。”   “殿下,真的有冤鬼呀……我看到了,我跟世子都会死的,都会死得……我还不想死……”   鲍大人哭得泣不成声,辛络绎看了一眼梨杉枬,梨杉枬狐疑的看了一眼他,只是他没有那么力气去追究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梨杉枬问。   “你要死你去死,别带上我家杉枬呀。”辛络绎讽刺。   “我我每晚都看见鬼,每天在我的床头要掐死我……”   “看见什么……”   “看见鬼,我看见一个七窍流血的鬼,我们都会死的,世子,我还不想死……我才刚刚喜得麟儿……我真的不想死。”   “你说你看见鬼?”辛络绎继续问道。   “是的,鬼。”   “什么时候?”   “每天晚上都有,世子知道的,很恐怖,他要我还他命,还说……”   “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咳咳……”   鲍大人吐出一口血就昏厥过去,辛络绎挥挥手,随从就把他带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非常感谢收藏的妹子……么么哒……放心跳吧,   第12章 男男      只是鲍大人一醒就要吵着去见梨杉枬,才一跪到梨杉枬的床边,就扶着床泣不成声,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小厮拉都不拉开,良久,他才缓和过来,时不时的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仿佛很惧怕一样。   “鲍大人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梨杉枬问道,他无论对谁都冷淡又温柔,他会认真的听每一个人说话,他会认真的回复每个人的话,除了辛络绎,他一般都是温柔而冷淡,会让人看上去想要亲近,但是亲近之后又觉得他身上带着天生冷淡的气质,拒人千里之外。   “世子,殿下,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呀,如果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你说。”辛络绎说道。   鲍大人哭得泣不成声:“是我换了试卷呀,我把冯玉成的考卷换给了高全相。”   “糊涂。”梨杉枬怒道,但是表面依旧无波无澜,能说出这两个字证明他是真的怒了。   “我也知道自己糊涂,可是我觉得我说出了,那个鬼不会来缠着我了。”   “为什么?”   “因为高全相是二殿下的门生,二殿下颇为器重他,我想讨好了他,将来自己会官运鹏达,所以我就把他的考卷与冯玉成的做了调换,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我真的该死,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先走吧。”辛络绎说道。   “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我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判我的罪行也不过是我被流放,流放到哪里都可以,只是我还不想死呀,我求求你,世子,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再看那个鬼了,我被他吓怕了。”   “你放心,该怎么判罪会交到大理寺,这件事夜客属的风大人会彻查,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救五个人的性命。”梨杉枬说道:“你先回去。”   鲍大人在小厮的搀扶之下又回去了。   “杉枬,你真的相信是他一人所为?”   “他的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他们三个架空了你,在你之后重新改了试卷再上交给苏一,这样才能合理,如果说他能越过你,但是他越不过另外两位大人,没有另外两位大人的纵容,他也没有办法改掉考卷,到了出事的时候,他们就把他交代出来,我想恐怕少不了威胁吧,别忘了,他可是才刚刚有妻儿的人。”   梨杉枬没有说话。   “呀,还在睡觉呢?小枬,精神不好呀?”风夜那家伙又从窗户上翻过来,他这家伙压根不喜欢走正门的。   “找到了救人的方法了吗?”   “找到了跟没找到没什么区别了。”   “为什么?”   “因为太医署的人说,你们五个人的身上有曼陀罗花的花粉,还有一种他们也分不清的能导致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大约吸食了三个月,所有的药物相生相克,太医也不敢茫然下定论,就怕一不小心出错了……所以,太医署的人说要我小枬世子去查那剩下的一味药是什么?小枬,你还记得那个熏香的香味吧?”   梨杉枬点了点头。   “老不死的,你的意思是太医也没有查出来?”辛络绎忍不住骂道:“这明明就是一群庸医。”   “对。”   “五个人,都看见鬼,听着像是鬼魂索命,如果是冤鬼的话,那么曼陀罗花粉怎么算?要知道曼陀罗花本身就能产生幻觉的,更何况还加了另外一种不知名的药物。”辛络绎道:“一定是有人想要杀了这五个人,但是找不到办法,所以就使用了导致幻觉产生的药物,让人以为是冤鬼索命。这样,借死人的手杀了活的人,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同时跟这五个人都有仇呢?”   风夜道:“是,这个很蹊跷,五个人除了同时主持科举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辛络绎道:“这很容易。”   风夜道:“哦?”   辛络绎道:“我踹杉枬的门的那日,我看见另外四位大人经常去醉仙楼,老不死的,我觉得……”   梨杉枬沉默如水,他知道辛络绎在说什么,五个人,要找出五个人的共性,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幻觉,又是什么时候遇见的鬼。   “这么想想,你小子还有点本事呢!一个时辰之后,我会把醉仙楼记录给你拿过来的。”风夜将手搭在辛络绎肩膀上,他白衣上插着一朵白色的茶花,那茶花看得十分娇艳,他不知道在哪儿顺手摘得,这老家伙头发绾得一丝不整,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再配着这一身白,只要不看他的坐姿与不听他开口说话,他真的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好看的贵公子,可是这老家伙真的不正经,以至于浪费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看什么看?我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但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吧?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风夜骂了一句:“长得好看就是这么犯愁,被女人惦记着罢了还被男人惦记着,真是祸水祸水呀……”   “你拉倒吧,我会看上你,且不说你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是不懂爱情的真谛吧,男男才是真爱,男女都是为了传宗接代的。”   辛络绎:“你比我老。”   “滚蛋吧,不知道好酒都是年代越久远就越是珍贵,佳酿都是上了年纪才会被拿出来分享的。”   “我喜欢杉枬。”   “看看吧,这才是你小子的真话,不过呢?你师傅我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没兴趣,我喜欢姑娘,尤其是胸小的。”   辛络绎说:“你两个养女的胸都挺小的。”   “靠,你小子能不能有点道德观念,他们是我女儿呀,就像你是我儿子一样,我是不会跟我儿子抢女人的,也不会跟我女儿抢男人的。”   “你不是说你跟我母妃没有一腿吗?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你母妃胸大不大?”   “好像有点。”   “那就没有可能,我不喜欢胸大的。”   梨杉枬听到这大小两个顽童若无其事的说着一些连他都有点反感的话,于是咳了一声,风夜与辛络绎看了一眼,风夜安慰似的拍了拍梨杉枬的肩膀:“小枬,我们这样都习惯了,这小子从小跟我说这种胡话呢?你别介意……”   梨杉枬微微的笑了笑,笑得有点尴尬却很从容,他看了看那个茶花说道:“风大人这个茶花在御花园里面摘来的吧,在皇宫的御花园的南园里有一院子的茶花,每次到了春秋季,花开似锦,十分的美艳,据说圣上非常喜欢茶花,也有人传说他曾经在茶花园遇到一个一位白衣仙人,等到一觉醒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真实的,于是日夜思念之就命人种了一院子的茶花。”   辛络绎盯着风夜看:“你也穿的是白衣。”   风夜冷哼一声:“你看我像仙人吗?你皇帝老爹看到我鄙视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日夜思念我,你当他蠢?还是当他脑子被门夹了?”   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笑得一脸得意:“幸好那个时候,杉枬还没有出生,要不然我真的以为是杉枬呢?”   梨杉枬白了他一眼。   辛络绎狐疑道:“师傅,你好像也挺喜欢茶花的吧?”   风夜古怪的看了辛络绎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我还喜欢狗尾巴草你怎么不知道?”   辛络绎揉了揉被拍的头:“我就实话实话了而已呀,我哪儿知道那么多……更何况我皇帝老爹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后宫佳丽三千,就算看上太监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老不死的。”   “娘的,你的意思说我不如太监?你最好别回来,回来我就弄死你。还有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老爹?”风夜不屑的说道,然后对着梨杉枬说道:“这小子交给你了,老子终于把这个祸害给赶出去了。”   “放心,我以后就跟着我家杉枬混了,才不会找你这个老东西呢。”   风夜讽刺的笑了笑:“那最好,为了庆祝把这个小子赶出我家,我决定去醉仙楼庆祝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留你?”   “嫁夫随夫,这还需要你说什么吗?”辛络绎忍不住又嘴贱了一句。   “想死就直说。”   “你个没良心家伙,那晚我把你从水里救了起来,说好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呢?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我的人。你这样,会被浸猪笼的。”   啪——一枚匕首扎进他身后的柱子上。   辛络绎躲开了,他知道梨杉枬惹不得,可是他就是想惹他。   “别动气,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辛络绎又忍不住说道。   梨杉枬只能不去理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什么霉运被这个家伙看上,可是这个家伙说出的话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不一会儿,风夜回来了,看了看梨杉枬,笑了笑:“怎么了?打架了?”   梨杉枬没理辛络绎道:“风大人发现了什么吗?”   “猜的没错,你们五个人都有去醉仙楼吃饭的记录,我把醉仙楼包围起来,后来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什么?”   “冯玉成的母亲在醉仙楼当过杂役,而且你们五个人的专房里的熏香里都有曼陀罗等药物燃烧的痕迹,冯玉成的母亲是三个月之前去的醉仙楼,时间刚刚吻合。并且,上宫星闲刚刚回来说,冯玉成的母亲以制药为生。”   辛络绎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冯玉成母亲搞的鬼?”   “对,冯玉成的母亲知道达官贵人吃东西之前会测试有没有下毒,唯独在吃饭的时候,房间里会提前点熏香,这个熏香是不会被查的,所以,她燃烧药物,当药物积累到一定的分量就会中毒。动机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报仇,别忘了,她的儿子名落孙山。”   “那我就跟辛络绎跑一趟冯家了,纵然今时今日我再不济,我也能闻出当时屋子里燃烧香料的味道,既然是以卖药为生,那么她家一定少不了线索吧。那么就烦劳风大人就带着仵作去验尸,我怀疑冯玉成的死一定有蹊跷,他太懦弱了,一个懦弱的人自杀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且,那封遗书不是冯玉成的笔迹,我见过他写的檄文,那字宛转悠扬,没有这种力透纸背之感。”   梨杉枬这个时候看起来很冷很傲,很倔强,他一旦下定决心做的事情,那么就一定会去做,绝对不会去拖泥带水的。   正因为如此,辛络绎才觉得梨杉枬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引力,他不由自主的靠近,开始是被美色吸引,后来又被他的传说折服,再后来是对其才气的倾慕。再后来他渴望占有,他希望占有这个人上人……当这种念想还没有达到,所以的渴望执着就成了一种偏执执念……      第13章 一笑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车轮辗过鼓鼓的作响,马蹄踏碎秋季的落叶飞驰,溅起尘土滚滚。   到达幽州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下来,夜幕就像黑色的罩子一样罩住了一片光明将黑暗紧紧的捂在这个世界上,冯玉成的母亲杵着拐杖站在路旁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远处的方向,寒寒冷风之中一个母亲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她双眼空洞,只是眼角含着眼泪看着前方,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站在门口朝着路口张望着什么……   晚风吹起她斑白的头发,形容枯槁,在瑟瑟晚风之中仿若冬季寒风凌冽之中的一片黄叶,她裹紧了自己衣服然后朝着前方侧耳倾听,她的眼睛已经在儿子死去的那几天哭瞎了,此刻她只能用心听着远方,她仿佛还在期待着什么。   “你们是从京都来的人么?”她似乎听到辛络绎把马车停在她的不远处,她似乎还有一点欣喜,脸上露出一点喜出望外的表情。   辛络绎扶着梨杉枬在马车上下来之后,那个老人就急切上来询问:“你们是从京都来的吗?”   辛络绎点了点头:“是呀,老人家,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儿子?”   “你儿子长什么样的?”   “白白瘦瘦的,有这么高。”那个老太太比划了一下:“我儿子叫冯玉成,是新科状元,他说他一定会衣锦归乡的……你如果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状元服的人一定是他了……你们看到了没有……”   梨杉枬与辛络绎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话,这个老人是不是真的疯了?每日每夜提着白灯笼在这里等自己的儿子,还向过往的行人打听是不是有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状元服的人路过这里。   辛络绎连忙说道:“没有。”看着这个老母亲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变得暗淡,终究心中有多不忍,又补充了一句:“状元郎有很事情要做的,在京都处理了很多事才能回家乡告祖上,所以您的儿子一定在忙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哦,谢谢呀,我跟你说,我的儿子是幽州有名的大才子,他一定会高中状元的荣归故里的。”老人似乎满怀期待,脸上那种喜悦与手里的白灯笼成了巨大的反差。   “老人家,我们夫妻……”   辛络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梨杉枬打断了,梨杉枬用手肘拐了一下他,正好拐在他的心口上,梨杉枬因为大病,出手并不算太重,只是他几乎用了全力,因为他知道辛络绎要说什么话,辛络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被堵在嘴里,辛络绎那个家伙嘴巴贱,从他嘴里冒出的一定没什么好话。   辛络绎其实是想说“我们夫妻被山贼抢劫了”,但是他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梨杉枬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给打断,因为他觉得他们这是要去当细作的,一般当细作的都是要假扮夫妻的,所以他一路上嘱托梨杉枬只需要休息好别说话,这样他们就可以假扮夫妻了,可是梨杉枬完全不给面子,他白了辛络绎一眼,辛络绎揉了揉心口示意自己闭嘴。   “老人家,我们兄弟进京求学,没想到路遇劫匪,钱财被洗劫一空,您看天色这么晚了,我们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一宿?”   听到求学两个字,那个老人泪如泉涌,她指了指手上提着的白灯笼:“天黑了吗?如果天黑了,请帮我看看灯笼的蜡烛灭了没有?如果不点灯,我儿子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有点精神恍惚,刚刚还在喜瑞与期盼之中,现在却依旧变得满脸泪水,哀伤得令人落泪。   “灯是亮着的。”辛络绎说道,他再次憋屈的揉了揉自己的心口看了一眼梨杉枬,梨杉枬靠在他的身上,现在辛络绎成了他所有的依托。   “你兄弟好像伤得很重?现在这个世道呀……”冯母叹息了一声,她的话被淹没在风中,“到处都是强盗,到哪儿都看到人吃人,人吃人呀。”   说完,她又抹了一把眼泪,她转过身,打着白色的灯笼往回走:“你们跟我们来吧,我家里比较简陋,你们不要嫌弃才叫好。”   她穿得实在是太单薄,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衣衫佝偻,冷风吹得她衣衫与头发飞舞,梨杉枬正要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她,辛络绎握住了梨杉枬解披风的手,他把自己的披风给了那个老人,之后冲着梨杉枬笑了笑。   好不容易走到那个老人的家,那个老人点着了唯一的油灯之后带着他们去了偏房,她对着辛络绎说道:“你们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这是我儿子的房间,家里实在是太简陋……”   辛络绎连忙道谢,道谢了之后就到处看看屋子,屋子里面很简陋但是很干净,屋子很大,只是都没有收拾过,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他们祖传的房子,在屋子的隔间,摆着各种各样的书,也有冯玉成画的话,写的诗句,只是那些已经成了遗迹。   没过一会儿,老人端进来一壶水:“天冷了,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辛络绎连忙道谢。   老人听了之后转身就走了,屋子虽然看着简陋,但是什么都不缺,就连雕花窗户上贴得宣纸都是比较好一点的宣纸,冯家到底是一个落魄的家族,就算落魄成这个样子也想着自己贵族的风范,这点,很多人很难达到。   贫穷是最磨砺人的,在贫穷之中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最终品质与习性,而这个老人在贫穷之中也保持了自己最后一点的贵族的仪态。   在老人走后,辛络绎倒了一杯水给梨杉枬,梨杉枬没有动,这屋子里没有一点痕迹,一个能够知道用曼陀罗的妇人应该是很聪明的妇人才对,他完全没办法把这一切跟那个老人重合。   梨杉枬看了看辛络绎没有说话,晚上风一吹,屋子里格外的冷,辛络绎搓了搓手,后来看了看梨杉枬,他倒了两杯水,递一杯给梨杉枬,梨杉枬喝了一口出神的看着那装着水的碗,辛络绎也喝了这热水。   辛络绎几乎找遍了整个屋子,别说草药,就连草都没有找出几根。   “杉枬,我们睡觉吧。这屋子里什么痕迹都没有。”辛络绎喝了一口水,扭头对梨杉枬说,梨杉枬沉下眼眸,眸光如水,良久,他放下手中盛着开水的碗,没有回答辛络绎的话。   “奇怪,真是奇怪……”辛络绎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仿佛发现了什么端倪。   “哦?”梨杉枬回了一声,这也许是感叹语气,也许是反问,但是一定不会是陈述句。   辛络绎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忽然坐在了梨杉枬面前,上下打量着梨杉枬:“你是不是早就发现问题所在了?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问题?”   梨杉枬没有理他,辛络绎忽然很生气的样子捧着梨杉枬的头抬了起来:“你是不是在笑我蠢?”   “你看我像笑你的样子吗?”梨杉枬清冷如水,温柔如月,此刻他的眼睛里无波无澜,但是总是带着一点温柔,这种温柔与别的温柔不同,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温柔。   “我不知道,你好像知道找不到痕迹,你不阻止我,你这不是笑话我是什么?”   “你难道不该找么?”梨杉枬反问道,这个反问让辛络绎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去回复梨杉枬。   他最终气急败坏的捧着梨杉枬的脸,要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可是梨杉枬的眼睛里看到毫无愧色,他看着辛络绎问道:“你要干嘛?”   辛络绎道:“没干嘛,就是要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捉弄我的。”   梨杉枬冲着他温柔一笑,有点无奈的笑着,辛络绎愣住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的那些帝王会烽火戏诸侯,千金为一笑了,要是能看见这样的笑容,钱财江山算什么呀,荣誉骂名又算得了什么,所有的一切,统统都算什么呀……   不如不遇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倾……   这句话在大阙的野史上遍布痕迹,所有的说书的说起大阙盛世的那位祸国祸水的人物总也少不了这句话,有传言这句话是一位年轻的君王少年的时候所写的一句话,这一句话伴随着他一生,也有人说这是年轻的帝王曾经有点风流史,为了那位祸国祸水的人物千金为一笑……很多很多……可是这句话,永远引起后人无数次遐想,然而,所有的后人都知道,这位祸国祸水的人物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男人……   《大阙.风物志》曾记载:天下第一纨绔辛络绎年少的时候曾游历幽州,回到京都之后,继续吃喝玩乐,在烟花之地,他喝得醉醺醺的,有一个美人一不小心把酒泼在了他的昂贵的衣服上,他置之一笑,美人吓得花容失色。他搂过美人,向着众人高举白玉杯,要求与人同欢,他告诉美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有特权,那个人就是美人,只要长得美,这就是特权。”   众美人大笑,有人问道:“这天下最美的人,你可曾见过?”   辛络绎大笑:“不如不遇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倾!”   于是,这句话一时之间传遍天下,有纨绔败家子甚至为了看梨杉枬一笑,当街拦住他的轿子,舍弃万贯家财,甚至有人以性命相胁,只为了辛络绎口中的倾城绝色一笑。   一时之间,大阙的京都因此而交通堵了,只要梨杉枬马车经过,学生逃课,商人罢市,农人弃田,贩夫忘路……   梨杉枬也因为这一句话,他的神话也因此被改写,他的神话也就从文人墨客渗透到各个方面,很多史官对他的记载也从七岁殿试第一的夜明珠到十六岁的倾城色。   《大阙.杉枬传》曾传:梨家杉枬一生,祸国祸水也,不如不遇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倾。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啥,不出意外在床上,不是在水里(我最喜欢水里),毕竟我家杉枬第一次,要温油   第14章 多智      八风不动,风月无边,辛络绎最终愣了愣回过神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理解那些古代帝王原来不是愚蠢,他们只是找到了世界上值得自己倾覆江山也要守住的东西,可以说他们只是聪明得有点可爱而已。   梨杉枬笑了笑,他扭过头:“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我会笑话你?你已经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我用什么去笑话你?或许说,我拿什么去笑话你。更何况,特立独行的纨绔也会有被人捉弄的时候?”   “可是你比我先发现问题的所在,可是你却不说,看着我去草药,你还很配合。你分明就是觉得我傻……”   “如果我提前给你说了,你就一定会心理平衡吗?殿下,有些能力不是天生的,是需要锻炼的,就好比你去钓鱼,与其给你说哪儿鱼多,还不如让你自己去寻找,因为找的多了,就找出了经验,而人生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我比你多的只是经验,我用了十六年才磨砺出来的经验。”   梨杉枬说得很轻很慢,他从小到大严格的家教与所见所闻煅就了他一些特殊的品质,就好比他所经历的那些,辛络绎没有经历过。   辛络绎立马笑了起来,一扫刚刚的不甘心,他给杉枬的披风紧了紧,笑了:“我就说杉枬你是爱我的吧……”   梨杉枬:“……”   “你说说,看看咱们想得是不是对的上,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辛络绎笑得异常邪魅,带着一点张扬,一点跋扈:“早就说过咱们心有灵犀了,来来,我就让我的杉枬看看本殿是不是跟你心有灵犀,第一,冯家并不富裕,可是我给冯母那件披风非常昂贵,她似乎并没有狐疑,也没有拒绝,这一切那么自然。”   “第二,那件披风那么昂贵,我说我们遇到劫匪,她竟然丝毫不怀疑,为什么劫匪不会去抢那件披风,为什么劫匪不劫走那辆马车,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疑问,而是直接把陌生人带回家,就好像……”   “哦?”梨杉枬这次确实是反问句。   “就好像,她在等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我们,杉枬,她在等我们。”   “确实。”   “第三,她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她竟然丝毫不怀疑我们会偷走她的东西……一开始我总是觉得或许咱两演技太好了,可是越想越不对。因为咱两找东西的动静这么大,她竟然没有发现,也不来怀疑,那就意味着所有的药物不在这里,而冯母也有可能知道我们是谁了。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把我们带到她家而已吧。”   “是的,殿下您的感觉很敏锐。”   “可是杉枬你一早不就发现了吗?你发现了,你还陪我演戏,配合我找那药物。”   “如果不找线索,你又拿什么确定这个冯母这么多疑点的可行性,你又拿什么确定她从来开始就是故意把我们带进这间屋子里的呢?所以,陪你找药物并没有错。而且你的敏锐程度我也挺佩服的,如果我从小向你这样放任自流,我恐怕不如你。”   梨杉枬说道,他的话才一说完,外面起了大火,经过大风一吹,大火迅速的弥漫要把整个屋子给烧起来,火势来得很凶猛,仿佛算好了时间一样。   夜风太浓重,晚风吹得肆无忌惮,这搭建屋子的都是腐木,经过风这么一吹,迅速缭绕起来,整个屋子迅速迷漫在大火之中,摇摇欲坠。   门上的横梁落了下来,辛络绎扶起梨杉枬立刻站了起来,刚走出一步,屋子里的横梁落了下来正好砸在梨杉枬站的那个位置上。   梨杉枬看了一眼,才一开门,火光扑面而来,辛络绎带着梨杉枬后退三步。   “这屋子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对于她这样的人家来说,是一笔大的价钱,说烧就烧了,可见,她真的想要杀了我们。”辛络绎说道,这大火燃得蹊跷,屋子外面到处都是油味,可见她刚刚做足了功夫……   可是,这个老妇人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他们无冤无仇!   “小心。”梨杉枬在横梁砸下来之前推开辛络绎,没有人支撑他,他摔倒在地上,头顶的一根横木断了。   嚓——   横梁砸了下来,辛络绎忽然冲过来挡在梨杉枬的身上,横梁砸在他的背上,他噗的一口吐出血来,吐出来之后还冲着梨杉枬妖孽的笑了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记得以身相许就好了。”   他的血吐在梨杉枬羽白色的披风之上,煞是凄艳,辛络绎用力的支起身,把横梁支起推开,随地一滚灭了身上的火,扶起梨杉枬桀骜的说道:“杉枬,你该庆幸这是一块腐木,要不然你就要守活寡了。”   他没有看梨杉枬的表情,梨杉枬也没有来得及去鄙视他,大火将他俩包围,火来得太凶,就如同海浪一样扑打过来,如果辛络绎不带着他,脱身很容易,这一点,梨杉枬是绝对不会怀疑的,所以说,辛络绎说的救命之恩也没有什么错。   在他俩冲着最后一点力气冲出屋子的时候,那整栋房子轰然坍塌,辛络绎抱着梨杉枬滚出很远,看着在瑟瑟秋风之中坍塌的房子,梨杉枬支起身看着,辛络绎擦了嘴里的血,扶起梨杉枬,梨杉枬咳了一声:“好险。”   “对呀,真险,杉枬你差一点就看不见我了。”辛络绎笑着接过话,他接话的时候吊儿郎当的,就好像还在烟花之地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   “是呀,我还有点庆幸,终于看不见你了。”梨杉枬反过来讽刺,辛络绎有时候说的话,他不理他,有时候这样相处久了,他一听到他说得那么出格的话就脱口而出,跟辛络绎待了短短的时间,他真的学坏了,他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世子变成了一个会反讽刺人的人。   辛络绎一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憋屈了,他可是累死累活的把梨杉枬救了出来,可是这家伙不仅不以身相许还这样讽刺他,他气闷道:“反正你这条命是我救得,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记得以身相许不要赖账就好了。”   梨杉枬表示很诧异:“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辛络绎笑得一脸狐狸样,吊儿郎当的纨绔本性露出来了:“杉枬,你不介意这种露天的,我自然也不介意的,或许这种更加销魂也说不定。”   梨杉枬平淡若风,八风不动,良久,道出了一句:“无耻到你这个样子也不妄称纨绔两字。”   “好说,好说。”辛络绎继续笑道。   梨杉枬看了看那大火还在燃烧的房屋,问道:“你知道风大人在哪儿吗?”   “知道,他去找冯玉成的尸体了,肯定在坟墓旁边呢?怎么了,你怕那个老不死的挖错了坟,坟墓的主人跳出来把他塞进棺材垫底了?”   “我们去找他。”梨杉枬说道。   辛络绎实在有点想不明白,自己真的差一点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个老人跟他们无仇无怨,干嘛要杀他,难不成她觉得他们都是杀她儿子的凶手。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老人说了一句话:到哪儿都有人吃人。”梨杉枬提醒,这句话,不应该是从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嘴里说出来,可是这样的话,最终还是在这样的老人嘴里说出来了。   “记得,我当时就觉得那个老人瘆得慌,提着白灯笼等儿子,还精神恍惚,说句实话我当时后背一凉。”辛络绎仿佛发现什么:“杉枬,你不会从一开始就怀疑她吧?”   梨杉枬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做事喜欢多留一个心眼,这跟辛络绎的洒脱完全不同,所以他比较敏锐,他道:“我也没有算到她会想要杀了我们。”   辛络绎忽然觉得后背瘆得慌,从头至尾,他不是觉得老人可怕,他觉得梨杉枬可怕,他的感觉很敏锐,无论做什么事都能一语中的,有时候就算病入膏肓也还能头脑保持高度清醒,这样的人,多智如妖似仙。   作者有话要说:   呜啦啦啦……其实风夜这个老不死的是一名很浪@荡的小受的……如果帅帅在第二卷还没有把杉枬给上了,咱们的福利就上浪荡呆萌幽默风夜小受与霸道鬼畜狗皇帝万岁的……      第15章 墓地      夜,墓地。   风一吹,坟头枯草戚戚,就好像双手招摇,不知道在哪儿飘来的白崟涌动,那白崟飘向坟头,就好像鬼魂出来捡钱了,风夜裹紧衣袍,他见的奇葩的场面还挺多的,就是没有见过这样奇葩的,连他自己也不由得觉得这些奇葩的场面渗人。   在湘西有个赶尸的文化,在中元节那天,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所经之地所有的人都必须回避,因为死尸一旦遇见生人就会出现诈尸的事情,可是如今的场景比中元节那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冷风直冲着人的衣袍就好像要把衣袍给撕碎,上宫星闲觉得仿佛有无数只鬼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看风夜,声音带点颤抖:“风大人,真的有鬼吗?”   “除了人心有鬼之外,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风夜冷淡的看了一眼上宫星闲,因为这个时候连他也有点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此情此景真的太渗人了,让人后背冒汗,整个墓地幽幽的一片,宛若莅临在地狱之中,无数只鬼手撕扯人的衣袍,纵然他同死物打交道多时也绝对没见过这么渗人的场面。   上宫星闲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墓地的地方走去,拿着铲子的几个夜客属的人四周望望,生怕自己遇见鬼,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墓地,风夜看了看那木头上写了几个字:冯玉成之墓。   几个血红的大字,就好像那木板在流血一样,一点点的从木板上渗出来,看到这里,拿着铲子的人不由得缩成一团,丝毫不敢用铲子去挖开那冯玉成的墓碑。   现在这几个血红的大字或许还能看得见这个墓地里埋的的是谁,等到几年之后,木板腐烂掉了,谁又能知道这里还曾经埋过一个才子,谁又能知道这个才子一生的机遇,没有会知道。   “风大人,真的要挖开吗?”有人把铲子放在墓地上,似乎感觉到了墓地的松动,他们甚至有点怀疑这个墓地的主人下一刻会从泥土里跳出来把他们每一个人给咬死。   “废话,我们来不是挖坟的,难道是来上坟烧纸的吗?”风夜坏脾气道:“当然挖,以我这个老人见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除非人心有鬼。”   上宫星闲有点顾虑道:“风夜大人,真的要挖吗?要不要先拜拜,这样才不会对死者不敬呀?毕竟是咱们先动了人家坟墓的,这个事到哪儿都是咱们没理呀。”   风夜一巴掌甩过来:“你还想不想救那个梨家世子呀?不挖开你拿什么去救他?你不挖起来冯玉成的尸体,就查不到他的死因,那么将来埋在这地底下的就有可能是梨家的那个世子,你自己想想清楚,你是要挖开坟墓呢,还是要把那个梨家的世子给葬入坟墓呢?”   上宫星闲似乎被这一巴掌打得反应过来,他要救梨杉枬,就算下面真的埋的是千年老僵尸,他也得挖起来,只要能够帮到梨杉枬就好了,他拿起铲子,铲起一铲子的土,所有的人看到上宫星闲开始挖都开始行动,不一会就看到桃木棺材,那棺材是立着的,可见冯玉成死得多么不甘心。   有人传言,一个人一旦死前怨气太盛,那么埋的时候棺材要立起来,这样,他就刨不开地面,因为死尸只会朝着前面刨,不会朝着上面刨,所以他就永远刨不开,也就永远封存在地底下,这样永远也不会被报复,只是这里的泥土有点松,因为夜色太黑,他们也没有细想。   废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冯玉成的棺材从地底下给弄出来,里面一股腐烂的味道,风雨拿出帕子捂住口鼻,一掌掀开棺材,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弥漫,很多人跑到一边去吐了,风夜也忍不住跑到旁边去吐。   “大,大人,没人……尸体不见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所有的人开始紧张起来,风夜朝着里面一看,那尸体确实不见了,他记得自己当时挖开那个棺材把尸体给放回去的,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尸体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别慌,尸体一定是被人偷走了,有人不想我们找到尸体。”风夜摸了摸那泥土,伸到鼻子前闻了闻:“这泥土是翻新之后的,说明在我们之前有人已经来过,大家分开头去找找。别他令堂的怕鬼,就算有鬼也先来找我,老子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听到这句话,有人分散开来。   “大人,前面起了大火。”有人说道。   风夜与上宫星闲看了一眼,立刻追到前方去。   一个老人,年迈的老人跪在大火之前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时的喊着:“儿呀,儿呀,我的儿呀……”   风夜看了一眼,那火架之上正在燃烧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一只手包在白帆布之中,风夜急道:“快去抢尸体。”   老人猛然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砍刀,对着上来的人群挥舞着:“别过来,别过来听到没有,不准你们动我的儿子,都不准过来。”   说着的时候,她朝着众人挥舞着手里的刀,上宫星闲眼看着尸体就要全部化成灰,在大火之外一只烧得成了白骨的右手,上面还挂着腐烂的肉,他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   冯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死吧,死吧,都去死吧,你们都该去死的,你们这些吃人的人……”   她挥舞着砍刀过来,风夜躲开了,她步履瞒珊的跌倒了,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直冷冷的笑,如果不是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她看上去就是一个干瘪的死尸了,因为眼神毫无光彩,想不被认为成死尸都难,她看着前方,仿佛要找人影,可是她的眼睛早就哭瞎了,已经没有眼泪了。   上宫星闲喊道:“风大人,尸体全部烧了?”   风夜看了一眼:“废话,我又不是瞎子,我当然看得见呀。”   冯母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她对着风夜的方向飞扑过去,想要跟他同归于尽,风夜躲开了,他遇到这种事就犯难,他是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年迈的母亲解释,他总不能说他偷她儿子的尸体与遗书都是为了查清他儿子死亡的原因吧。   “冯夫人,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你儿子报仇,找出真正的凶手。”风夜说道。   冯母怒道:“都是你们害死我的儿子,现在死后都不让他安宁,你们偷走了遗书,还让人来我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是为了找解药。”   “冯夫人,等救好了这些人,我一定还你儿子一个真相,给你找出真正的凶手出来。”   冯母冷笑了几声:“不用了,凶手我已经杀了,我把他们都杀了,你们也该死?”   “杀了?”上宫星闲有点听不懂。   “对,都杀了,哈哈哈哈,你们都该死,你们害死我的儿子,我要你们全部偿命……”冯母冷笑着,笑得癫狂,笑得哀伤:“我放了一把大火,把他们全部烧死了。我知道你们会有人来我家,我也知道你们会来找药物的成分,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就站在京都来幽州的路上等着,只要有人上来询问,有人看着我提着白灯笼还愿意住在我家的,就一定是你们这些人,我把他们都烧死了。”   上宫星闲急问道:“烧死谁了?”   “你说呢,当然是去我家的那两个人,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儿子科举落榜都是因为你们有权有势,他满怀愤怒的死了,我怎么能够让他的心血白费呢?在去我家中的一个人已经中毒了吧,因为长时间吸食致幻的药物,所以他才病入膏肓的吧,他还骗我说遇到劫匪……哈哈哈……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天色那么晚,看着一个疯老婆子提着白灯笼竟然不害怕反而要住我家,这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吗?”   冯母笑得眼泪都笑出来了:“怎么可能遇到劫匪,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没有遇到过劫匪吧?你知道劫匪会抢马车的吗?你们一件披风都千金万金,就算有劫匪,那件披风是绝对少不了的吧……真的以为我什么不知道?我儿子遗书里都告诉我了,他要报仇,他要用自己的命去报仇,我一定要让他报上仇。”   “怎么可能,杉枬怎么可能会死呢?”上宫星闲忽然觉得天地都遥远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双锐利的爪子抛开他的皮肤,把他的心脏给拿走了,所以那一块地方彻彻底底的空了,什么都没有,他悲伤的想要落泪……   “怎么不可能,我给他们喝了带有迷药的茶水,我听见他们喝下去之后在他们睡着之后,我把整个屋子都烧了……他们死了,全部死了,全都烧死了……哈哈哈……你们都该死……”   “辛络绎怎么会死呢?”风夜有点难以置信,差点站立不住:“那小子命硬,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死,这次怎么突然……”   风夜忽然跌倒,看上去十分悲伤,夜客属的下人立刻扶住风夜,所有的人都知道风夜与辛络绎情同父子,虽然表面上风夜对辛络绎总是很挑剔,很鄙视,三天两头的数落,而辛络绎对风夜总是骂着老不死的,见面就互相挖苦讽刺,其实内地里,他们的感情真的是情比父子,甚至比父子之情还要真挚。   “大人,请节哀。”   风夜拽着下人的衣服怒吼道:“那臭小子还欠我三万两赌债啊,他不还完赌债就死了,这让老子以后找谁讨债去……你他娘的能不能活过来还了我的赌债再去死呀……我的钱呀……我的钱呀……”   “谁说我们死了,我们活得好好的。冯夫人,您的茶水一点也不好喝,我家杉枬胃口不好,挑的很,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辛络绎背着梨杉枬走过来,他背梨杉枬的过程之中似乎感觉到梨杉枬更加轻了,他趴在他的背上,荏弱无力。   上宫星闲见到梨杉枬并没有死,只是病情加重了,立刻扶住梨杉枬坐在地上,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   辛络绎伸手朝着冯母道:“夫人,把解药给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救人,您儿子的死我一定帮您查清楚,还给你与您儿子一个公道,您要的不就是一个公道吗,您放心,我说到做到……”   冯夫人冷笑道:“就算有公道,我儿子也死了,你们都是该死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把解药给你的,我想到了现在你们还没有查出那熏香里面的成分吧?你这个小子,竟然欺负我老人家看不见。”   “冯夫人,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烧了自己的家。”辛络绎带着一点惋惜。   “烧得是我的家,我喜欢,我儿子不在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可是一想到你们这些罪魁祸首都还没有死,我儿子却死了,我不甘心,所以,你们都该死……”   冯母到底是烈女子,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大家闺秀,经过几方说媒,嫁到落魄的家族冯家,本来以为丈夫能够重整门楣,哪儿知道,她嫁过去第二年,丈夫就死了,她就一个人带着儿子,把孩子拉扯大。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来受了多少苦,遭受多少白眼,又流了多少辛酸泪,这些,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6章 母亲      晚风一吹,枯黄的草木乱糟糟的摇摆,冯母那斑白的头发也在随着风飘动,梨杉枬依着上宫星闲扶着站了起来,冯母的方向忽然转移到他。   冯母一边笑一边哭:“你身上有曼陀罗的味道,你害了我的儿子。哈哈哈,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们死了,我儿子一个人在下面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梨杉枬没有说话,辛络绎看着这个癫狂的妇人,冷冷道:“如果你儿子知道,你连他的尸体都要挖出来烧掉,他恐怕会更加痛心吧?您儿子,真的是自杀的吗?”   梨杉枬冷笑:“虎毒不食子,夫人,您真的是太狠心了,竟然毒杀亲子。”   “我没有。”老妇人恶狠狠的吼道。   辛络绎道:“没有?没有你为什么不敢让我们验尸?”   没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到这句话,这个老人就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咬着牙,冷着眼,那空洞的眼睛里泪水一行行的流下来,闻着落泪,听者伤心。   “这些都是你们逼着,如果不是你们,我会挖出我儿子的尸体烧掉吗?他是我的儿子,我难道不想让他入土为安吗?你们知道一个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们又知道看着儿子不能入土为安,还要打扰他,把他从地底下挖出来再用火烧掉是多么的痛心?你们又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而坏人还能活下去,我又该是多么的难过……可是,就算让我儿子不能入土为安,就算把他烧掉让他经历焚心之痛,我也要烧掉他的尸体,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人来碰他的,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他的身上动刀子。就算他烂成白骨了,我也不允许你们碰他的。”   冯母一边说,眼泪一边流,此刻,她只是一位母亲,一位绝望而癫狂的母亲,她认为自己的儿子都是对的,认为自己的儿子死了,可是这些人没有死,她不甘心。   她到底只是一个落魄的氏族,与平常人家的老妇人是不能比的,至少说话的时候,语速平缓,就连那么伤心,也能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她丈夫又是一个短命鬼,一个人将年幼的儿子拉扯大,之后又将儿子培养成才,这期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只要儿子还在她身边,无论多少苦痛她都咽下了,为了把儿子培养成才将来光耀门楣,她做了平常妇人做不到的事情。   她没有改嫁,把儿子背在背上的时候,她就教给他各种古诗词,她出生虽然不是那么好,到底是书本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懂一点的,怀着望子成龙的心思,她就从小教导儿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让他做,看着他进入私塾,每日每夜的督促儿子做功课,她会为儿子买各种各样的圣贤书,就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圣贤书也绝对不能少,她没日没夜的去给大户人家做活计,为了换取每日的口粮之余还要给儿子买各种用品。   因此,冯玉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知道,身上都是迂腐的书生气质,就算到了弱冠之年也只知道博取功名,不知道男女之事为何物……   一个母亲望子成龙没有错,可是为了这件事这样的望子成龙就又错了,为了逼儿子读书,为了逼儿子考取功名,这个女人恐怕逼着自己的儿子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吧,可是只要儿子能够光耀门楣就好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他好。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一场科举落第的时候结束了,她的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期盼全部落空,冯玉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他除了选择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他对自己的母亲是有怨气的,至少在冯玉成看来,他母亲把他当成了一个光耀门楣的工具……   其实,如果她不是从□□着儿子要考取功名,逼着他成才,冯玉成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冯玉成没有童年,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没有妻子,除了圣贤书,他什么都没有……以至于到了最后,连命都没有了……   “你们要找到的不就是这么个吗?这是最后一点熏香,我还没来得及给那五个主持科举的人烧下去。”冯母把那一包药拿出来,她后背的火还在燃烧,她将那包药放到火上,残忍而决绝:“我不会让我儿子白死的,一定不会,你们都应该去死。”   忽然,从不远处飘来一阵歌声,歌声纯美而恳切,依着此情此景,催人泪下。   歌词唱的是: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拖着长长的衣裙走过来,橙色的外衣拖得长长的,丝绸柔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美好的光晕之下,蓝白色的丝缎隔袄,紫荆色的外衫,宛若仙子降临,长发被高高的盘起,点着玉石金步摇与发簪,她双手握在一起,露出的手腕上带着价值连城的手镯,嘴唇含笑,仪态美好,肤如柔胰,色若春花,唇如桃瓣,眼似秋波……   这样的一种美人,看得人都不想移开眼眸,辛络绎可以说是阅尽天下美人,可是没有一种能够比得上这位夫人的一半光环……   他的眉目跟梨杉枬太像了,几乎是一样的冷一样的傲,但是她是阅尽红尘的冷傲,而梨杉枬确实凌驾于红尘之外的冷傲,那是两种从骨子里相像的风姿。   “母妃。”梨杉枬喊了一声,这一声打破了所有的平静,随着这一声的响起,辛络绎仔细看来,这眉眼实在是太像了,越看越像,不愧是梨杉枬的亲娘,长得真像梨杉枬。   风夜也愣住了,他在皇帝的后宫看到千万美人,没有一个比得上玖雪王王妃的,当年,他与玖雪王妃一个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一个是天下第一美人,他如果当时不是自诩最美,他都应该看看这个仪态甚好的女人,之后顺便杀了她,那样,她就不会生下夺了他风头的梨杉枬,真是失误,风夜这个时候后悔来不及了,玖雪王妃生下了一个夺走他风头的儿子,可是呢,他却只有两个在茅坑里捡来的两个平胸的女儿……   玖雪王妃谁也没理,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那个老妇人,老妇人一听到那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就泪流不止。   “我能明白你。”玖雪王妃口气很沉重,似乎已经沉浸在这种悲伤之中,她唱歌的时候,神情很庄重很凌冽,将那种撕心裂肺母亲的控诉演绎得很好。   “您高高在上,您能明白什么?”冯母笑了笑,充满了鄙夷。   “我能明白您。因为我们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母亲。”玖雪王妃说得很沉重,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深沉,就好像水滴在石头上那种沉沉的声音,可是却宛若百灵鸟,她的声音的美好一如她人的美丽高贵。   母亲——多么高大上而具有美好意义的一个词……   母亲,这两个字聚集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质,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之中的一个……这两个字,给多少美丽的形容都不过分,给多少伟大的赞美也不例外……   可是,这两个母亲说出来母亲两个字的时候,一样的哀伤与伤心。   冯夫人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头扭向玖雪王王妃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仿佛赋予这么伟大的两个字的时候,她才散发出自己的人生之光,她才能在这世界上找到最美好的存在。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与您一样,都是一个绝望的母亲,我也与您一样,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我也跟您一样,逼得自己的儿子去做一些他根本不喜欢的事,可是您比我强太多,因为您是一个仁慈的母亲,对您的儿子来说,您是值得尊敬与爱护的,可是我不一样,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对我的儿子来说,我是一个严格的老师。”   玖雪王妃说这句话的时候,梨杉枬淡淡的看着她,无波无澜,或许对他来说,玖雪王妃就是一个严格的老师,她不是一个好母亲,辛络绎忽然为梨杉枬感到悲哀,一个孩子还那么小就被那样逼成人上人,这期间得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你的孩子至少还能体会到母子亲情,可是我呢,我连什么是亲情都没有教给他,我当年嫁给玖雪王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上一个小家的小姐,他们是那样的恩爱,恩爱到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恩爱到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来嘲笑我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我一个世家大小姐生生的被逼成独守空闺的怨妇,我也被那个女人打过耳光,她打我的时候,嘲笑我没有儿子,我不甘心,我惩罚了那个女人,我打她耳光的时候很爽,因此,她第二个孩子流产了,我夫君恨我毒蛇心肠,在这样的逼迫下,我同我的夫君圆了房,也有了我第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百回合      第17章 致幻      梨杉枬没有说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玖雪王妃对他与对他弟弟是千差万别了,原来,玖雪王妃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下了他,难怪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哀伤与严肃。   或许对于玖雪王妃来说,那一晚简直就像一场噩梦,因为玖雪王毫无怜惜带着恨意的上了她,之后她坏了孩子,每次当她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晚的恶梦,所以她才会那样对待梨杉枬,她对他不像美丽的母亲,而是恐怖的老师,更是因这件事,玖雪王妃对待梨杉枬与梨银鳞的态度也是千差万别,一个被摔在泥土里,一个是被捧在手心里,可是玖雪王妃也曾经试图当一个好母亲,可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给梨杉枬当一个好母亲了。   “我当时生下了孩子,我并没有多大的喜瑞,我不想所有的风头被那个贱女人盖过,因为我是玖雪王妃,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可是我以为有了儿子就有了一切,可是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我的夫君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一抱起这个孩子,我总是想到那晚的恶梦,所以,所以……”她的声音颤抖,看了一眼梨杉枬,流出了眼泪:“以至于,我不敢抱他。”   “是的,我没有抱过我这个儿子,可是这个孩子太听话了,一岁不到就会叫娘,两岁的时候就会写各种字字,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为了讨我欢心,冰天雪地的练字,脸冻的通红,可是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满意,他的字如果写得有一个错字,我就惩罚他抄书,冬天抄的手发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不允许他出错,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没有了夫君,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儿子教育成才,也许是我的心太急,他两岁我就不让他睡觉,我逼着他跪在冰冷的地上练字练丹青,背书如果背错一个字,我就不允许他吃饭,可是他很乖,很用心,三岁就能成诗,四岁能成文,可是我并不满意,因为那个贱人的儿子也会,我不甘心,后来在我的逼迫与打点之下,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一个神童,可是神童能算什么,他虽然是嫡子,虽然一出生就被封为玖雪王世子,可是他父皇的眼睛在他大哥身上,就算能当世子也有被废掉的一天,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出现……”   辛络绎看了一眼梨杉枬,梨杉枬什么话都没有说,还是一个人淡淡的,看不出他此刻对玖雪王妃是什么感情,也看不出他对玖雪王妃这段话会有什么感想,他总是那么一个人,清冷的风景。   玖雪王妃慢慢的朝着前方走了一步,握住冯母的手,她的手如同柔胰,可是冯母的手却皱的像老树皮,冯母猛然一愣,正打算往后退,玖雪王妃泣不成声道:“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逼着我儿子按我的想法走,就如同你逼着你的儿子光耀门楣一样,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只有他当稳了世子的位置,他才能过得更好,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所以,我继续逼着他比以前更加用功,在他成为太子伴读的那一年,他的父亲终于看到这个神童一样的孩子,可是就算如此,我并不满意,我依旧逼着他按我的想法走。到了七岁殿试第一,被陛下奉为夜明珠的时候,我才对他欣慰的笑了笑,可是他却对我冷漠相对,恭敬的喊我一声母妃……”   “呵,母妃,多么冰冷的称呼,当年他喊我娘要我对他笑一笑的时候,我怒吼过他,斥责他的顽劣与坏习性,可是当他披着满身荣耀来喊我母妃的时候,我恍然大悟,这么多年,我都做了什么,他生病,我没有照顾过他,他出生,我没有抱过他,我与你一样,都是一位母亲。”玖雪王妃握着冯母的手:“我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自己的孩子好吗?”   冯母听到这个时候泣不成声,“是呀,我望子成龙也是为了他好,可玉成临死之前还在质问我,为什么要逼着他考取功名,他觉得我逼着他考取功名是因为我想要光耀门楣,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死了,怀着对我的不满与对这个世界恨意死了。我为了他付出多少,我为了他们冯家付出了多少,可是到头来,我的儿子竟然这样质问我,我当时打了他一巴掌,谁知道……一不小心他就误食了院子里的院子里晒的草药,产生了幻觉,他要掐死我,他说他恨我,说我不应该把他逼成那个样子,说我不配当他的母亲。我当时只是推了他一下,他就掉进水里,我真的没想要杀他,呵呵,亲生儿子,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个母亲在失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却不敢面对这一切,为了逃避自己失手杀了亲子的恶梦,就模仿了儿子的笔迹写一份遗书,日日夜夜对着自己模仿儿子的笔迹的遗书哭得眼睛都瞎了。最终,在儿子被奸人所害而自杀的催眠下,她只有去找那罪魁祸首,她一个妇人,有了儿子在告县官无果被打的遍体凌伤之后,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达官贵人,既然是科举,那么跟主持科举的那几位大人有着关系,她找不到元凶,所以她认定了一定是官官相护的结果,当时听到梨杉枬十六岁就主持科举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那苦命的儿子,如果生在富贵人家,说不定早已经及第,最终,她丧失理智的进行报复,在摸清了那五个人会经常去醉仙楼,她就着手准备一切。她本来就是一个采药为生的妇人,配置熏香不成问题,在这五个人进入醉仙楼之前就把屋子点满致幻的熏香,一个人长期食用这种熏香会产生了幻觉。在遗书被偷走儿子的坟墓被挖,她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提前将屋子里所有的草药全部清理掉,甚至连儿子的尸体也不放过。   “作为一个母亲,我想求求你,帮我救救我的儿子,您也是一位母亲,您也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的痛苦,您也知道望子成龙终成空的悲哀……所以,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求你,求你帮我救救我的儿子……”   说着,玖雪王妃就要下跪,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似乎很冷淡,可是辛络绎似乎看出来了,表面越是冷淡,内心越是在乎,其实,对于梨杉枬而言,玖雪王妃无论怎么的对他,那依旧是自己的母亲,天底下哪儿有儿子看着自己母亲为自己下跪而不动容的……所以他就用表面的冷淡来掩饰内心的在乎。   冯母另外一只手从火上转移下来了,那只手上拿着一包熏香,风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动了动,打算只要那包药一离开火苗就要抢下来的,辛络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包熏香从火苗上移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不要。”梨杉枬忽然喊了一声。   冯母的眼睛突然睁大,剧痛使她本来枯槁似的容颜扭曲得更加厉害,玖雪王妃忽然抢过她手上的那包熏香,抽出匕首,擦了擦脸上的血,一派的形容流水,毫不拖拉……   冯母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跌倒了下去,瞪大了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手里扯着玖雪王妃的衣裙,玖雪王妃用力的一扯,衣裙被扯开了,她这个时候露出了鄙夷的眼色,迈起款款的步伐走向风夜,就好像刚刚的一切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大家几乎忘记了,她是一位王妃,生长于勾心斗角的内宅却依旧能保持着良好修养的一位王妃,一个能造就一个神话的女人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给人下跪,一个有家室有背景有心机有容貌的女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认输,她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冯母放松警惕好抢那包熏香。   她用一个母亲最柔软的地方打动了另外的一个母亲,又用一个母亲的身份杀了另外一个母亲……   玖雪王妃原名叫做矢蓝,是大阙历史上有名的美人,也是有名的蛇蝎美人,她确实是一位有手段的女人,一般的大家闺秀没有她这么睿智的。   走到风夜面前,玖雪王妃将那包药交给风夜:“风大人,现在可以救枬儿了吧?”   风夜完全被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给折服,这简直是天生的戏子呀,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是风夜见过这类的人有很多,不缺玖雪王妃一个,凡是养在深宫高墙里面的女人,有几个手上没有见血的呢?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白莲花?都是一群豺狼……   他拿过这包熏香给属下:“拿去给太医。”   风夜为难的看了看玖雪王妃,开口道:“王妃娘娘,您可以先回去。”   地上的老妇人撑着最后的力气笑了起来,笑得痛心而颤抖:“儿子,我没有杀你……我没有……等等娘……”   她笑得癫狂,笑得得意,笑得泪流满面……   突然,笑声嘎然而止。   她睁大着空荡荡的眼睛看着天空,所有的一切禁止了,她朝着后面倒去,那个还没烧完的大火燃烧了她的身体……直到大火把她的身体给全部埋没,然后烧成灰……   玖雪王妃看了地上的梨杉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蹲下来的时候,泪流满面,或许她刚刚那么痛心是真的,无论这个女人有多少手段,杀人不眨眼,可是到底,她还是一位母亲,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感情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   “枬儿,你感觉怎么样?”   梨杉枬疲倦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没什么话,他不是不知道他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此刻,他是真的有点痛心,他疲倦的闭了闭眼,之后朝着玖雪王妃说道:“母妃,我没事。就是累了。”   辛络绎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对玖雪王妃说的,他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他确实很累了,玖雪王妃听着,泪如泉涌。   辛络绎走上前来,蹲下来,抱起梨杉枬,他安慰似的对着那个母亲说道:“王妃,杉枬一定会有救的,您放心,我一定会救他的。”   之后,他就大步走出去,累了就该好好的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辛络绎被他丈母娘吓傻了……      第18章 放生      梨杉枬躺在那景苑的蓝花楹树下休息,辛络绎坐在一旁看着他,梨杉枬睁开眼睛看了辛络绎一眼,清明如水的眼睛里尽是不解,他淡淡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辛络绎笑了笑,双手撑到榻上,仔细的打量着他:“当然是在看你呀,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又冷又傲,还不经逗……我当时那个伤心呀……”   梨杉枬眼神冷淡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有点冷,有点傲,有点寂寞,有点无奈,辛络绎忽而张开嘴笑了:“对,就是这副表情,又冷又傲,就像天外飞仙一样,让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梨杉枬没理他。   辛络绎滚到榻上拥着梨杉枬,语气暧昧而悲哀:“杉枬,给我亲一口,将来你死了我就给你垫棺材底怎么样?这样,你一个人也不至于太寂寞,对不对?”   梨杉枬推开他拥过来的手:“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辛络绎忽然变得凝重。   他将一把刀递在梨杉枬的手上:“你要杀就杀吧,死在你的手上,这一生不枉了。”   梨杉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解,辛络绎忽然一把抱过他,把他压在自己的身下,辛络绎凑近他,两个人的脸就要贴到一块去了,他有点难以置信,手里握着刀。   他手里的刀就抵在辛络绎的后心,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轻薄他的家伙就一命呜呼了。   辛络绎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辛络绎平日里是个纨绔子弟,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带着霸道蛮横的味道,甚至有点不择手段。   辛络绎的手按住梨杉枬的头,双手捧着他的脸,两个人的唇就要贴到一起去了,他没有给梨杉枬拒绝他的时间,舌头直接滑倒他的嘴里,舌头扫过口腔里面的每处地方,舌绕着舌,缠绵而眷恋……   吻得窒息,吻得缭乱,吻得海枯石烂,吻得山崩地裂。   他脑子一片空白,胸腔乱乱的,不知不觉他的手松了,刀啪的一声砸在地上,辛络绎还一直抱着他吻着,他最终闭上了眼睛。   那种深沉的吻让人窒息,梨杉枬忽然感觉到舌头一疼,接着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辛络绎放开了他,擦了擦从嘴里流出的银丝,笑得春风得意:“杉枬,我咬的重不重,疼不疼?给我看看,我只是觉得你太香了,比城西那头包子西施的那包子还香……还有,刚刚,你是舍不得我吧?”   梨杉枬咳了一声,咳出一点血沫,不知道是不是从舌头渗出来的。   辛络绎吓得立刻爬起来把梨杉枬按在榻上,想要看他的舌头可是梨杉枬死活不张嘴,辛络绎没办法,对于梨杉枬,他既不敢打也不敢骂更加不敢惹他,真他娘的是一场迤逦的折磨呀……   “我滴乖乖,帅帅,你感情背着咱们姐妹俩在外面偷汉子呢?”醉生抄着一口大嗓子吼起来。   梦死看了看梨杉枬,再看看辛络绎,再看看两人那亲密无间的举动,顿时扯着大嗓门吼起来:“咱们姐妹俩这蒲柳之姿会比不上他?你看上男人都不喜欢咱们姐妹俩对不对?帅帅,难怪我老爹说不要让咱们姐妹俩看上你,他说你一天到晚的泡妹子,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醉生指着梨杉枬道:“妹妹,这次泡的不是妹子,这是汉子。”   梦死: “帅帅,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姐妹俩一言一语聒噪得很,梨杉枬一听就头疼,要是放到以前,这姐妹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辛络绎看了梨杉枬郑重的说道:“对呀,我是喜欢他。”   醉生道:“既然你喜欢他,那我跟梦死也不能讨厌他,谁让帅帅喜欢他呢?那么今日咱们四个在这里约法那个几章来着……”   梦死道:“好像是两章。”   醉生看了梨杉枬一眼,妥协的口气:“咱们在这里约法两章,以后单日子归咱们姐妹俩,双日子归你,如果以后帅帅还要娶小妾,咱们再合计合计……”   辛络绎连忙补充打断跳转话题:“你俩找我有什么事?”   醉生一激动,一拍梦死的脑门,梦死满含热泪的看了她一眼,醉生立刻揉了揉梦死的脑袋,她说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老爹找你们过去,那个鲍大人跑到我家了,他搞不定,他说这是你招来的祸害,让你自己去解决。”   梨杉枬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梨杉枬冷冷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纨绔子弟有几个真心?不都是逢场作戏?”   辛络绎看了看眼前这清冷的人,郑重道:“真的不能再真,只羡鸳鸯,不羡王侯。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是真心的。”   “那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梨杉枬冷冷道,他整个人看上去越是傲越是冷越是坚不可摧,那么就代表着他越是内心难以平静。   辛络绎幽幽的站了起来,跟了上去,一路上都是心思荡漾,小心翼翼的问道:“杉枬没生气吧?”   “在下如果是斤斤计较的人,五殿下,您还有命留到现在吗?”   “那小的多谢世子大人的大恩大德,这大恩小的无以为报,就让小的今生给世子大人做牛做马如何?”   梨杉枬看了他一眼,他眼中的色彩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那不是感动,也不是欣喜,淡淡的,有点冷,有点伤,最终他偏过了头。如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虽然辛络绎嘴巴贱了点脸皮厚了点做事荒唐了一点,一天到晚的除了调戏他就没有别的事情干,可是归根到底,辛络绎是真的对他好,他是人,有血有肉,能够感受得到真情实感,辛络绎可以说是无条件的纵容他,呵护他,让着他,宠着他,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但是天底下有几个人可以对他做到这些……   走到风府的时候,风夜在磕着瓜子,一边磕还一边丢,丢得地上到处都是,他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靠在桌子上,说不出的舒适,看到梨杉枬与辛络绎来了,就把这盘瓜子递给这两个家伙,辛络绎看着满地妖娆的瓜子壳,皱了皱眉头。   风夜冷哼一声:“你怎么苦瓜着脸?被你未来丈母娘吓到了?”(真相了)   辛络绎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当然这一切绝对是背着梨杉枬干的,梨杉枬径直的走了进去坐了下来,辛络绎路过风夜面前的时候直接把他手里的瓜子弄了下来拿给梨杉枬,梨杉枬推了他一下,他就自己把瓜子抱在怀里开始吃了,风夜看着眼前飘荡的瓜子壳以及辛络绎那张欠抽的脸,他差一点拍桌而起,手里的瓜子没了,他只能拿起桌子上面的苹果往衣服上蹭了蹭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于是,坐了一屋子人,辛络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风夜衣服呆呆萌萌事不关己,其他人都正襟危坐。   “苏圣呢?”梨杉枬忽然开了口。   “苏圣感染了风寒,已经病重。”有人说道。   良久,整个屋子沉默无言,看到这里,   ——噗通一声——   鲍大人跪了下来,跪下来的时候泪流满面似乎要求梨杉枬与辛络绎,辛络绎当时吓得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那大半盘瓜子洒了一大半,风夜看着自己的瓜子被洒了,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辛络绎把剩下几粒瓜子连同盘子塞到风夜的手里,风夜这个时候面色才和缓一点。   梨杉枬扶起鲍大人,鲍大人一脸的担忧与害怕,他作为弃子,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可是他只能求辛络绎与梨杉枬,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条活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都生在帝王家。   “殿下,世子,我求你们救救我,我是真的不想死呀,我真的没办法……我知道我该死,要不是我更换了考卷也不至于出现这种事,更不至于害了大家,按照大阙律法,我罪不至死,所以,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史大人与张大人一脸尴尬,看来鲍大人已经知道自己上了二殿下的死亡名单了吧……   鲍大人同时找来史大人与张大人像是向这两个人显示一件事,如果他真的被灭口,那么鲍大人坚信梨杉枬与辛络绎会为他讨一个公道。   “世子,我知道,您仁爱无双,求您救救我……”   鲍大人立刻跪在地上磕头,磕的血流满面……   “我真该死,我不应该换了冯玉成的考卷,要不是我鬼迷心窍,我……”   “这个换考卷的时候可有人指使你?”   “没有,从头至尾都没有,二殿下知道我换了考卷还大发雷霆,在我的央求之下没有揭发我,我该死,我对不起陛下,我对不起二殿下,我也对不起两位大人,他们信任我把考卷教给我,却被我偷梁换柱……”   他至始至终不敢看张大人与史大人,他不想死,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替罪羊,二殿下一定会灭了他的口,但是他又不能说出事情的全部真相,他知道,他一旦说出来,不仅是他,就连他的妻儿也难逃一死。他不能得罪权贵,也不想就那样一命呜呼。   “你的命值几个钱?”梨杉枬冷笑:“鲍大人,不是别人要你的命,是你自己要了你自己的命,你知道的,知道的太多不好,因为一个掌握秘密的人很有可能就会带着这个秘密去阎罗殿。但是一旦秘密被说破了,就不再是秘密。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说出来,但是你要当一个带着秘密去见阎王的人,我绝对不会阻拦。”   鲍大人思考了一会儿,低着头,眼泪直掉,最终他摇了摇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会去自首的,我会服从大理寺的处罚。”   辛络绎抱着膀子笑得一脸狐狸样,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梨杉枬处理事情毫不拖泥带水,成熟老辣,绝对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这时,史大人与张大人在侍从的扶持下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鲍大人,于是对着侍从说:“把鲍大人送回去。”   鲍大人在侍从的扶持下不情不愿的哀嚎着把他带了出去。   路过淇水之畔,有一放生池,张大人与史大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笑得不着痕迹而奸邪。   史大人猛然扭头打量着鲍大人,笑了笑:“我曾听闻,凡是放生池能够放生的东西都能活下去,鲍大人,你觉得呢?”   鲍大人立刻反应过来:“你们想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你们让我交换考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一定会给我一条生路?我已经找了梨杉枬认了所有的罪,我也把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了,你们还要怎样……”   “不,不,不,”张大人一连摇头:“死人才是最好的替罪羊,不是我们不给你生路,而是我们也没有生路,你能活到今天,真的是殿下开恩,如今你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放生去吧。”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杀我,要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我只求你们不要杀我……”鲍大人直摇头,可是两个侍从拉着他的手,给他灌了一大壶酒,把他推到放生池边上,他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只一个劲的摇头:“别杀我,别杀我……”   噗通——   池里溅起巨大水花,水中的人扑通扑通几声就没了声音,尸体悬浮在池子中心,红鲤鱼游过来围着尸体欢欣鼓舞……   这里明明是放生的地方,明明是最严慈的地方,却成了最终的了解点。   伟大而庄重的护城河放生池里,本来是应该人心向善,是心灵的净土,可是在这里,肮脏的东西依旧肮脏,就算每天晨钟暮鼓,阿弥陀佛,罪恶依旧是罪恶,错的依旧是错的。   放生池,放的不一定是生,也有可能是死……      第19章 落水      阵阵的檀香烟雾在香炉之中徐徐而上,屋子之中弥漫着檀香的香气,金色的帘影微动,屋子里的长明灯闪烁着幽若的光芒,梨杉枬看着这一地的瓜子壳,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小孩,他有一丝不解。   风夜把手中的瓜子碟放下,继续啃着苹果,辛络绎慢悠悠的剥着手里的瓜子,等到一定数量了,他摊开手心给梨杉枬,梨杉枬摇了摇头:“我不吃。”   辛络绎脸上露出一点不忍,遗憾,就像一个被拒绝之后伤心的孩子一样,“杉枬,我最讨厌你拒绝我了,我可是剥了好久的,真是伤透我的心了。”   梨杉枬没有理他,他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点颤音,这个时候辛络绎才发现梨杉枬为什么不要,他把他的舌头咬破了,而风夜吃瓜子喜欢吃咸的,这样就会有点疼,他不由得又看着风夜,带着一点怨恨,风夜被他看着心里发毛,正打算啃一口的苹果塞在嘴里没有啃下去,他看了看辛络绎那家伙那种样子,他不得不扭转头,背对着辛络绎,心安理得的啃着自己的苹果。   “风大人,您说的找到解药了?”   “是的,找到了,上宫星闲已经去取材了。”风夜无所谓的说了说,继续啃自己的苹果:“你知道那个不知名的药物是什么?叫做一根伞,是一种能够导致幻觉产生的簟类菇,与曼陀罗花粉一起吸食能产生剧毒,史书记载有误,导致太医一直产生错误的思维,这类药物生产在岭南一带,菇伞的部分跟曼陀罗一起就是致幻剧毒,但是如果曼陀罗与一根伞的根茎一起服用那么就是解药。”   梨杉枬道:“这样看来,冯母对草药的认知已经高过宫内大部分的御医。真是可惜……”   辛络绎道:“这样听起来,这个世道真是不公平。”   风夜冷哼一声:“这世界上哪儿来的公平公正,你这小屁孩,还是太单纯,你玩女人有胸一样大的吗?有腰一样细的吗?没有吧,好了,这里的事情了了,我回宫去复命。”   风夜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掉得瓜子壳,还顺手拿起一个苹果仰天大吃出门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有点决绝,有点果断,有点玩笑,他跟辛络绎终究是不同的,辛络绎是真的纨绔,败家子中的败家子,他至少还是一个人,可是风夜不同,风夜身上带着一种游戏人生的感觉,他不会对谁有怜悯之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他还能摆上两盘小菜,温上一壶好酒,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来看看天究竟是怎么塌下来的。   这也许正是风夜的可爱之处,不会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而烦恼,但是一旦做起什么事情来就像在看一场好戏,看完了就滚蛋,绝对不会为了戏中人的好坏悲伤而烦恼,所以梨杉枬看见他的时候觉得风夜似乎没有烦恼,他看上去不务正业,幽默搞怪,没心没肺,有时候呆呆萌萌的,完全颠覆了他对长辈的认知,可是他能够看得出来风夜并不是真的只是这个样子。   这一切就像他的伪装一样,他的眼中始终带着莫名的狠厉与忧伤,或许他开心作乐的太久了,久到都忘记什么是悲伤了,所以他总是每天很欢乐,傻傻愣愣的,只有在杀人的时候,那种狠决果断才会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唤醒他眼中那种沉寂已久的自我,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构成了这么一个拥有多重性格的老小孩。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风夜的背影有点出神,那个白色瘦弱的身影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故事,明明是一个游戏人生的老小孩却总是呆呆萌萌的跟着辛络绎逛赌坊走妓院……   “杉枬,你不会是看上风夜了吧?你干嘛盯着他看呀,你对得起我吗?你别忘记你是我的人了,你这样是会被浸猪笼的。”辛络绎看着梨杉枬的样子英俊的脸庞一晒,眉头一扬,他忽然有一种自家媳妇看上亲爹的感觉……   梨杉枬睥睨了他一眼,看得他心慌慌,可是这么一看,他总觉得梨杉枬的气色好多了,脸色也没有前几天的那种那样白的就像要化了去一样,整个人也没有初见的时候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他看着他的时候,虽然依旧又冷又傲带着点温柔带点无奈,但是总是觉得比以前少了一点什么,或者说是多了一点什么,也许是他与梨杉枬相处久了,了解了更多,所以梨杉枬无论从某一方面看来都是外冷内热的人,又或许梨杉枬对他来说比较特殊,这种特殊一转化,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辛络绎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纨绔,懂得及时行乐,可是所有的认知一到梨杉枬身上就完全变了,他渴望去征服那个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但是又不想伤害,这事如果换作一般人,辛络绎早就吃干抹净脚底抹油谁管你高不高兴……   所以说,辛络绎在很大程度上对梨杉枬是纵容的,因为爱的小心翼翼所以就像如履薄冰一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手心怕化了,可是梨杉枬天生冷清惯了,他很多时候不是不知道辛络绎对自己的好,只是他不善于去表达感情,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就像一块冰山,很难被融化,薄情冷命大抵说的就是他这种的。   梨杉枬是一个对感情比较冷静的人,尤其是这样的感情,冷冷清清的心里忽然被辛络绎打断,可是他又清醒的意识到那个人是一个纨绔,这种纨绔,最喜欢逢场作戏,好的时候,蜜里调油,就算你要星星,他也会摘下来,可是一旦腻了,就会弃之蔽履,由来只闻新人笑,谁来听到旧人哭?   所谓的真心,真的就是真心?难道不是一时兴起?   “不好了,有人落水身亡了……”此刻外面的喧声滔天,梨杉枬立刻站了起来,辛络绎走了出去。   放生池在淇水之畔,一般很少有人过来,只有每次到了放生的季节,那些心底慈悲的人才会在集市上买来那些快要被屠宰的鱼来到这里放生,因为集市上很多鱼买来之后还没有运上寺庙有的因为旅途颠簸而死了,所以有些达官贵人就在淇水河畔建立一个放生池,于是就在淇水里捉鱼,当时捉起来当时放掉,意味放生。真他娘的阿弥陀服慈悲为怀……   所以,并不是有人天天放生的,那要看有没有捉到鱼才可以,因此,放生池很少有人来的,除非有谁肚子饿了,半夜来捉鱼烤着吃,但是一般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此刻放生池里放生了一个人,当然那个人已经成了死人,悬浮在池中心,鲤鱼围着他游来游去,尸体已经被泡的发白发胀,体型肿大,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双眼突出,两只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   “大人,大人……”   小厮跪在地上哭得悲戚。   “这是鲍大人?”辛络绎看着正在被打捞的尸体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家大人的?”   “刚刚,我家大人拿着一壶酒,边喝边笑……过了许久,我们来找他的时候发现他不在,一路找到这里,才发现……”   “你是说你家大人醉酒才掉进水里的?”梨杉枬问道。   “是。”   “你家大人什么时候回去的?”   “未时。”(北京时间13时至15时)   “今日你家大人在风大人那里泼了茶,他跟我说他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没想到他换了这身衣服出来,可是这身衣服不方便出行?袖子太长,你是他的贴身奴仆,是你替他换的?”   良久——“是。”   “茶泼在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不对,右边?小的没看清。”   “放肆,你还不交代你家大人究竟为何而死?”梨杉枬厉声道。   “末时,鲍大人刚在风大人那里离开,按照时间计算也许吻合,那个时候,他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当时根本没有泼茶,而你从头至尾都在撒谎,你家大人在风大人那里离去之后根本就没有回去,你压根就没有见到你家大人回去对不对?”   小厮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只磕着头高喊饶命。   辛络绎立刻抓起小厮:“是谁让你这样说的?”   “殿下,是醉酒。”仵作验尸说道:“鲍大人确实醉酒。”   “你为什么撒谎?”辛络绎抓着那个小厮不放。   “小的……”小厮害怕的直哆嗦:“小的……真的不是有意撒谎的,小的在今天大人出去了之后,小的就偷懒睡着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的死跟小的没有关系。小的当时偷懒睡着了,害怕世子追查我的失职,所以,所以一时之下就撒了谎……”      第20章 真相      “鲍大人,你怎么突然就……?”史大人被下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跑了过来,那场戏作得真他亲娘的绝,出场,人物,神情就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史大人这一场似悼念,似惋惜的一场戏让人看着真是潸然,无一不为他悼念同僚而感慨。   在盖着白色帆布的尸体之上他细细感慨他们在礼部的同僚的时光,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可是人都死了,说这么多有个屁用。   辛络绎手里粘着一枚石子,曲起手指轻轻的一弹,石子带着白色的帆布飘了起来,宛若青天白日下的鬼魅飘然而起,史大人惊叫一声,全身颤抖,一下子跳了起来躲在了超度亡灵的和尚的身后,和尚默念着经,背后的史大人把头都埋在他的身后,全身都在发抖,压根不敢抬头看那具尸体的方向,全身都是恐惧。   辛络绎笑了笑,梨杉枬正打量着辛络绎,看不出那眼神究竟是表达着什么,只是看上去就像柔和的阳光照在白雪上,有点暖,有点柔,有点冷,还有点复杂……   辛络绎冲着梨杉枬笑了笑,走到史大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背,史大人立刻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吓得一叫,辛络绎一笑,笑得豪迈春风荡漾:“史大人,都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梦魂惊,现在这是大白天,你害怕什么呢?”   史大人才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白色帆布只不过是被风吹了起来,留下那泡的发白的尸体触目惊心,尸体泡得膨胀起来,只是那一双眼睛看着上空,死不瞑目,史大人当即一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辛络绎,有心无力的说道:“下官只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看到这种情景当然会害怕,哪儿比得上殿下千金之躯,有祥瑞护体。”   他说着时不时的朝着那个尸体看上去一眼,仿佛害怕那个尸体会跳了起来掐死他,他对辛络绎说的话是话里有话,暗讽他的不详出生,哪儿知道辛络绎爽朗的一笑,拍了拍史大人的肩膀,用这很诡异的声音说道:“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大人半夜要小心哦,您跟鲍大人如此深情厚意,我相信鲍大人也舍不得你,他一定会找大人叙旧的,大人还是回去半夜准备三两好酒,等着您的好同僚来跟你叙旧……”   史大人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瞪着辛络绎,辛络绎哈哈大笑。   梨杉枬看着辛络绎的样子没有说话,史大人在惊吓之余也笑了一声:“下官记住了,一定会备几分薄酒,等着他。”   做官做了这么多年,谁的手里没有见过血,如果真的有怨魂,他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吧,史大人看着梨杉枬,恭敬道:“世子,这件事情也了了,请问您玉体可还安康?”   梨杉枬点头回礼,不卑不亢,至冷至淡:“无碍。”   史大人道:“那世子有何打算?”   梨杉枬道:“明日随殿下回宫复命,大人保重,就此一别。”   史大人拱了拱手作送别,梨杉枬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身离开。   辛络绎立刻跟了上去,走之前还冲着史大人笑了笑,还安慰他不要害怕鬼,因为鬼专门捉的是坏人。   看着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史大人的手在袖子里捏得紧紧的。   回到住所,桃烬正在收拾东西,梨杉枬坐在桌子旁边喝茶,辛络绎跷着二郎腿看着梨杉枬。   良久,   “杉枬,你明知道鲍大人不是醉酒死的?”辛络绎的声音带着一点悲愤,他虽然不是太喜欢鲍大人那种趋炎附势的性格,可是他也知道鲍大人是被人杀掉的,越想越觉得黑暗,就越觉得愤愤不平。   “那又怎样?”梨杉枬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感情:“这件事牵连太多了,跟二殿下有脱不掉的关系。”   鲍大人只不过是一个替死鬼,他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换试卷,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让他大着胆子把考卷给换掉,能够让一个礼部侍郎畏惧的一定是当朝权贵,那么一定是二殿下了,二殿下让他换了考卷给自己信任的门客,他也就恐惧二殿下的势力就换了,史大人与张大人都是二殿下的追随者,这件事应该是三个人合力的成果。   他们知道梨杉枬是个认真正直的人,所以所有的考卷先让梨杉枬过目,进行批阅第一遍,后来三位大人检阅第二遍之后送交苏一,所以,架空了梨杉枬,蒙骗了苏一,才促使这件事情到了这一步。   一旦东窗事发,鲍大人这个小卒就成了弃子,所以这些人又用妻儿的生命威胁他找梨杉枬自首,而他作为礼部侍郎至少懂得看人的,所以他才去找梨杉枬自首。一方面为了救自己,一方面为了救妻儿,所以他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当他把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由史大人出手将他灭口,所以说,无论他揽不揽罪行在自己的身上,鲍大人最终的路还是死路一条,揽了罪行,至少可以救妻儿一命。最终他这个罪魁祸首一死,所有的罪行就坐实,一切都这么顺其自然,所以这件事说出去,也只能是鲍大人鬼迷了心窍换了考生的考卷,最后为此付出了报应,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他们两个都意识到这种问题,所有的只不过是权势的垫脚石罢了。   辛络绎那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没有减下去半分,他站了起来,坚定道:“我要去告诉父皇,我答应冯玉成的母亲会还给他一个公道的。”   “你是去送死吗?”   辛络绎看了梨杉枬一眼,有不解,迷茫,甚至是愤怒:“可是这不公平,对冯玉成不公平,对鲍大人不公平,而且我那二皇兄气焰太盛了,可以借此打压一下他。”   “这个世界上成不了垫脚石的都成了绊脚石,他俩只不过是权利倾轧下的一块垫脚石。就算你告诉陛下,谁信?人证,物证都在,鲍大人也把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死人是不会辩驳的,以你的身份与传言,一切都是对你不利的,我相信,只有你敢做这出头鸟,二殿下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在金銮殿上。”   “可就让他们白白死了吗?”   “是,一切跟金钱与权利沾上边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这个世界,强者决定规则,弱者服从规则,哪儿还需要什么公平公正,所谓的公正只不过是强者制裁弱者的借口,在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你只有独善其身。”   辛络绎露出不解,悲愤转化而来的悲哀,就像他从小到大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而产生浓浓的悲哀,无力的喊了一声:“杉枬?”   “辛络绎,听我的话,这一页让它翻过去,可好?”   辛络绎愕然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只要你说的,我都听你的,杉枬说的,错的也是对的。”   之后,他抱住了梨杉枬,自然而然的抱住了他,就像抱着自己的东西一样,没有一点愧疚,带着平和与无奈,这是第一次梨杉枬真正的了解这个所谓的纨绔子弟,他不仅率真率直,还总是带着一点想要保护弱者的心,见到不平的事情会出手,看不起那些黑暗的政治,看不惯恃强凌弱,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纨绔对他说,他这一生只对他一个人真心过……   辛络绎从小远离皇宫,混在烟花之地,也就远离了这一切权利的争斗,也就远离了黑暗之地,可是谁能想到,烟花之地比皇宫更加干净呢?   “杉枬,你明明最鄙夷这些,你这么做,心里好受吗?”   “我从小就开始掌管王府的各项权益,所见的不过是尔尔,堂哥强抢民女,表兄受贿,三叔贪污,舅舅仗势欺人,五叔欺世霸街……见得太多了,可是他们是你的亲人骨血,谁能真的大义灭亲?每日都在周旋,梨家太大了,盘根错节。以我这种冷淡的性格大义灭亲尚且做不到,何况是陛下,就算你背负着那样的言论,陛下也只是把你交给风夜,并没有为难你,也没有严加管教你,只因为他觉得,他给不了你父爱,就给你自由。同理,面对二殿下也是如此,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有,陛下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去重罚二殿下,更何况,二殿下不是省油的灯,你去了,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   辛络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淡淡的看着梨杉枬,他刚刚太愤怒了,他从小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所以一遇到这种事就想出头,哪儿想到过这些,任性妄为惯了,完全没有想到这层厉害关系。   梨杉枬的冷静让他暗暗叹服,一个人究竟能够冷静到哪种地步呢?可是他知道梨杉枬太冷静了,这种冷静让他感觉到害怕,不仅仅是害怕,或许是更多,他在想,梨杉枬对感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冷静,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够让他冲动一点的事情,这个时候辛络绎是不知道的,梨杉枬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冲动就是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他。   大阙十五年八月十一日,皇帝颁布赦令,追封科举名落孙山的状元冯玉成为大学士,荫一子锦衣百户,并厚葬其与其母。(荫:就是在他同辈的族亲中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当后人,冯玉成死得时候没有留下后人,只能在同血缘的族亲之中给他留下一个孩子,来感念他的恩德)   《阙史.管制》记载:大阙昭帝建元十五年十月廿八,昭帝着文坛领袖苏一与夜明珠梨杉枬进行科举制改革,开放论坛,一时之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文化的发展进入一个空前繁荣的境地,寒门入仕,任才为用,天下寒门抱头而泣,高呼大圣繁荣的倒来。      第21章 风夜      “就这?没了?”穿着绸缎龙袍的皇帝丢下一叠奏折,打趣的问着跪在金銮殿的臣子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这样来戏弄朕?朕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回报奏折的事情的。”   皇帝慢慢的走了下来,地上的白衣人也站了起来,似笑非笑,懵懵懂懂的打量着走向自己的帝王:“我的胆子一向都很大,陛下难道不知道吗?陛下找我不为奏折的事情,难道陛下是想给我找个老婆?我要胸小的。”   “你敢。”皇帝怒道。   风夜一推皇帝,手不小心摸到了龙根,他笑得一脸荡漾:“陛下可真是威武呀,穿着龙袍也能这样昂扬?”   辛槐笑了笑,一把揽住风夜的腰,笑得像一只老狐狸,把自己那玩意儿贴着风夜的身下:“只因为有了你才这么威武呀,朕的威武只为了你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陛下可能听过一句话,叫做威武不能屈?”   “你真的不想?”手下滑,摸到衣里,风夜的身体毫无反应,甚至对着皇帝那冷峻威武的面孔有一种鄙视,皇帝有点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风夜会这样对他,以前在那茶花园里的相遇。   他真的觉得恍若天人,那个时候,风夜虽然羞涩,可是他会主动缠上他的腰,服侍着他若到云端,也从来不曾拒绝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是东宫的太子,而风夜只是一个浪荡的世家子弟,那不是他第一次出宫,但是确实最惊心动魄的一次。   在茶花园里,他邂逅了风夜,白衣翩翩,人比花艳,恍若天人,可是他也是一个矜持的皇子,那个时候,根本厌恶断袖,可是他对风夜多看了好几眼都挪不开眼睛,风夜走向他,拿着扇子,合拢,用扇子抬起他的下巴,笑得一脸戏谑:“这模样好俊,太俊了。”   然后风夜就主动的靠近他,呼出的气都吐到他的脸上:“如果被压着,一定很爽。”   他当时是太子,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句话,可是他听了,直接拉过风夜,那一次,他折腾得风夜哭着求他,并且发誓再也不说这句话了,也正是那一夜,他彻彻底底爱上了这个天下第一次美男子,不知道爱上的是他那舒适紧密的后@庭花,还是秀美的容颜,这谁能真的说的清。   可是,他是太子,是一国的储君,老三老四惦记着皇位,他不得不娶妻生子,也不敢把自己的这份感情告诸于天下,可是他又舍不得风夜,虽然男人相结合是蚀骨@毒@药,可是却异常的甜美,他爱上了这一份甜美,在他取太子妃的那一天……   风夜在十里红妆的东宫外,站在雨里淋了一整天,里面是春风一夜春宵的新人笑,外面是大雨里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的旧人哭,风夜回去一场大病,整整三个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而他也不曾去看过他一眼,不是他不想,只是每次走到风府外,他能徘徊两三个时辰就是不想离去,可是他就是不敢见风夜,不敢看神采奕奕笑如春风的风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也不敢看他愤恨的面孔像那赤果果的控诉,更加不敢面对的是自己背弃诺言,最终,得到了天下,输了他……   再后来,风夜的父亲犯罪入狱,风夜求过他,可是那个时候,他不敢跟丞相撕破脸,他手里的权势还不够,所以他任由风夜磕头磕得满脸鲜血,他依旧无动于衷,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把风夜给搂在怀里,给他温暖,告诉他,没了家人还有他,告诉他别害怕,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有人想要跟他一起承担……可是他不敢,他不敢露出把柄,他也不敢去理风夜,他所有想要承诺的东西,都是泡沫,一个风一吹就散的泡沫,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所以最终,他任由他一个人面对父亲冤死母亲病死一家人到了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不敢跟他说自己娶妻生子迫不得已,他没有办法许诺风夜什么,也没有办法给他什么,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受伤害最大的只能是风夜,他是皇子,被处死的只能是风夜。   后来,他当了皇帝,成了帝王,他终于可以去找他了,可是再见面的时候,风夜搂着一个姑娘笑得风轻云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笑完了,他当时下令赐死那个女子,再后来,风夜做事越来越荒唐,他知道风夜恨他,可是怎么能不恨呢?   一个你以为可以托付一切的人,给你希望的人,到了最后却是一个一脚把你踹开的人……   什么甜言蜜语,什么茶花最美,最美美不过万里江山十里权势……   他成了帝王,只是最终回不去那种年少的那种美好,他只有对风夜用强风夜才会去理他,他当初因为风夜痛恨手里的权势,可是到了最后,他不得不用手里的权势让风夜屈服,可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风夜无牵无挂了,眼睛里透露着游戏人生的悲哀与生无可恋的怅然……   他为了风夜,把丞相绑给他,把他的杀父仇人的头颅送给他,可是风夜连看都不看一眼,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忽然害怕了,他害怕彻彻底底的失去风夜,风夜那种游戏人生与生无可恋让他无懈可击,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死去,可是他不能让他死,风夜死了,他就死了,他们要一起的活着到天荒地老……   后来,他的淑妃生了一对双胞胎,五儿子出生的时候,他的母后正好死亡,钦天监夜观天象觉得这是不吉之兆,要求处死这个五皇子,这个时候,从来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的风夜开口说话了,他说,他要养这个孩子,他这大半生都在跟死物邪物打交道,也不缺这一个不详人,那个时候,他想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风夜……   在所有的人反对中,风夜面无表情的把那个孩子抱走,他冷冷的对着群臣说,如果这个孩子有问题,是祸国妖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他,他是夜客属署长,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有能力做好这件事,他最终救了辛络绎一命……   风夜把老五教育得跟他一样游戏人生,可是他知道风夜只是把笑脸画在脸上,因为只有把笑脸画在脸上,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很开心,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一直开心的,除非是疯子与傻子。   他一生都算是一个好皇帝,没有负天下,却是为了天下负了他……   这一生,他只亏欠过一个人,这个人,他曾经许诺千万遍绝不相负的!   良久,辛槐感慨一声,“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可是朕也有苦衷的,你恨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的给朕一个好脸色了吧?”   风夜淡淡的看着他,似笑非笑,一脸无所谓的瞪着他:“这话很稀奇,我伟大的陛下,老婆抱着,妃子搂着,儿子生着,江山坐着,群臣跪着,万民拜着,你还来跟我说你委屈,既然陛下觉得委屈还不如把江山让给我坐,老婆给我睡,让我也委屈委屈……”   皇帝一愣,半晌失声笑着:“天底下只有你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我说话,虽然你变得狠厉很多,舌头也厉害了很多,但是朕就是喜欢你。”   说完,皇帝一把搂过风夜,抱到皇帝的宝座上,随手拿起一张卷轴看了看:“今时今日,你还能排名在第二,不错不错……”   风夜一看,他在看民间的那个美人榜,他一把抢过卷轴,随手一扔,皇帝摸到他的前方,把那玩意儿放在手心揉了揉,风夜呻@吟出声。   “看,对朕还是有感觉的,你再怎么变,可是你还是朕的风夜,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陛下是要给我压吗?让我在上面?让老子上你的话,老子还能考虑一下的。”   “哈哈哈,给你压也可以。”   “你当我蠢?让我在你上面不就是等着我自己@坐上去自己@动吗?老子才不干呢,老子这几天累了,不想做,陛下后宫那么多美娇娥,不如随便上一个吧……老子的后@庭花谢了。”   “那朕就等着你的花开,朕知道你累,朕也不逼你,只是朕好久没有抱过你了,让朕好好抱抱你,对了,你现在火大因为那上面的第一不是你吧?这么多年,这些虚名该淡了,你当了第一美男子也当了些年头了,干嘛跟小孩子计较?一天到晚跟个孩子一样,乍一看,那第一名好像比你还成熟稳重。”   “那不是你的得意夜明珠吗?没什么了不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早晚会把这个仇恨给报过来。”   “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这么小心眼?”   “你以为我想计较?你的那个儿子一天到晚的粘着他,你们父子俩一样好色。我觉得你儿子好像是看上那个冷美人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风大人,当初好像是你调戏朕才会被@操的吧?朕怎么说朕的几个儿子都不像朕呢,原来老五不仅像你还像我,幸好,他不是当皇帝的料,也没有那个心,希望不要重蹈朕的覆辙。”如果当初他不曾追求皇位,或许还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风夜别过脸,看到桌子上一叠奏折看着十分的不舒服,一巴掌的把所有的奏折全部给丢在地上,纸张飒飒作响全部摊开洒在地上,他看都没看,闭着眼对着昭帝辛槐说道:“下去,让老子休息一下。”   辛槐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脸,走了下去,开始慢慢的捡奏折,一脸的宠溺,当初是他做错了,那么他就应该把这份错误给挽留回来。   到了当了帝王的时候,他才发现江山无限,如果没有人共赏,那该是多么的寂寞……   ***   ***   天正清,风正明,花正谢,叶正零……   庄严康庄的大道上走着一路风轻的两个人,十分的从容,十分的规整,辛络绎一路哼着小曲走得十分畅快,梨杉枬优雅从容,他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长发如瀑布并未盘成发髻而是随意的用了一根墨玉簪绾起,羽衣中的身影遗世独立,墨玉发簪之下倾泻如泉的长发直到腰际,肤如雪,人如月,整个人在苒苒红尘之中冷丽得让人失了魂落了魄。   辛络绎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发丝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飞扬的眉梢,英俊的脸庞始终挂着笑容,他身上总是带着飞扬洒脱,桀骜不逊之气,他这种气势就如他做事,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绝不会有一点点的退缩,那种笑容,近似邪魅,又似真诚,宛若光怪陆离的妖精,因为凡人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辛络绎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梨杉枬,诡异讪笑的像着卖弄什么的说了一句:“我买了一栋很大的宅子。我把它叫做藏雪苑。”   梨杉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那眼神里淡淡的,无波无澜,令人琢磨不透,就好像烟雨蒙蒙之中的江南风景,带着诗情画意却令人感伤感怀。   辛络绎继续解释道:“藏娇用的,如果杉枬以后不想回家,就到我那里去,我可是十分欢迎的。”   梨杉枬是个玖雪王世子,当然知道藏雪与藏娇是什么意思。   梨杉枬继续往着御书房走去,辛络绎的手正好搭上梨杉枬的肩膀,歪着头小声说了一句:“离你的东湖景苑很近,晚上记得在墙上给我留个梯子呀……”   梨杉枬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点戏谑,清冷细润的声音好似雨打芭蕉:“谢谢提醒,我会关好门窗再养几只狗的。”   辛络绎佯装很委屈道:“杉枬,你不用像防狼一样防着我吧?”   梨杉枬看了他一眼,从容优雅的朝着前方走去,辛络绎讪笑几声,只得跟上去。   二皇子辛易桑跪在御书房外,面色苍白,头上渗出点点细汗,看来也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可是他还是跪的笔直,或许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标准的跪姿了。他因为这次科举的事情一早就来请罪,虽然最终这件事情推给鲍大人,但是最终还是跟他有所牵连,为了安抚他那父皇落个至善至孝的罪名,一大早的就跪在这里,皇帝让他起来回去他都不起来,最后皇帝罚他跪个两个时辰。   “呦,二哥,跪的很直呀,这跪姿真是标准,英姿勃发呀,臣弟可是听说过,跪的直的人都行的不直?二哥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辛络绎明知故问着,离着还有几步远就开始奚落。   “老五,你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我做了亏心事,你也好不了哪儿去?”   “经过二哥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做的坏事多了去了,可是都是无伤大雅,不像二哥,手上都鲜血淋漓……”   梨杉枬微不可察的拐了辛络绎一下,接着冲着二殿下点头以示礼貌径直的往御书房的方向去,辛络绎冲着二殿下笑了笑就跟上梨杉枬,他揉了揉被拐的地方装作很痛心的样子道:“杉枬,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梨杉枬没理他,直接走了。   辛成讯的步撵路过这里,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那个人直接走过去,二殿下辛易桑忽然开口了:“要不要联手?”   步撵忽然停了,辛成讯冷哼一声:“你我本来就是死对头,为什么跟你联手?”   辛易桑道:“因为现在狼多了,而肉只有一块。”   辛成讯带着一丝轻蔑: “辛络绎还不足称为狼,只是一匹野马而已。马吃的是草,而不是肉。”   “哈哈哈。”跪着的人忽然大笑,辛成讯愣住了。   “我说大哥啊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辛络绎不足以称狼,可是大哥别忘记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夜明珠,一个辛络绎不可以,但是加上一个梨杉枬就可以了,或许辛络绎会成为我们之中胃口最大的狼,大哥可以想想,梨杉枬并非徒有虚名,他被称为夜明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跟他不熟,但是他是太子大哥你的伴读,他有几斤几两,大哥比我清楚吧,别忘了,梨家世子不仅有钱,他还有才,手里还有大批的人才,一个有钱的人并不可怕,那顶多是个败家子,可是梨家世子不是,他可是夜明珠,光这个名头都足以让人忌惮,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大批可供用的人才,一个有才有钱的人可以将手里的钱财转化为一切有利的因素来给自己利用,更何况,他本来就有大批资源,别忘了,他的门客有三千之众,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谁不是奇人怪人?如果没有一点本事恐怕也不会被梨杉枬看中吧……我就纳闷了,这么一个人才,大哥怎么就放手了呢?还便宜了辛络绎那个小毛头……”   “杉枬不会帮辛络绎的,他对谁当皇帝都没有兴趣,本宫比你了解杉枬。”   “是对大哥你当不当皇帝没有兴趣吧……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养了十年的夜明珠到头来还是为了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养的,大哥,您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辛成讯没有说话,手在袖子里掐的死紧,完全感觉不到疼,冷眼看着这个跪着的嚣张的二弟。   “怎么了?还在犹豫?不,不,大哥不应该犹豫的,如果有人挖我墙角,我就挖他祖坟,太子大哥,您对那个梨家世子是不是太过纵容了,还是您觉得梨家世子会对您忠心耿耿?糊涂呀……他为什么要对你忠心耿耿?他如果帮辛络绎,天下就在他手里,他如果帮你,你会给他什么好处?换一句话说,您给他的,远远没有辛络绎给的多,他凭什么帮你……?”   辛成讯冷淡道:“辛络绎能给他什么好处?”   “辛络绎如果当了皇帝,他就会是这个大阙的夜帝。别忘了,辛络绎是谁?天下第一纨绔,纨绔喜欢什么?不错,美人与美酒,更何况辛络绎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到过,但是梨杉枬对他来说不仅仅意味着美人那么简单,梨杉枬可不是一般的美人,更何况我可是听说辛络绎对梨杉枬好得真是令人嫉妒……别说梨杉枬要江山,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会给的吧,你还真不了解梨杉枬,一个成名那么早的人,手里会干净?你没有看到辛络绎看梨杉枬那眼神,恨不得眼睛长在他身上,可是太子大哥,你会吗?你会把江山生命送到梨杉枬手上吗?我知道你不会,你顶多会跟梨杉枬共享江山,所以说,这就是梨杉枬为什么会选择辛络绎而不选择你……”   “你别忘了辛络绎背负着怎样的传言?父皇怎么可能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上呢?”   “是不能,可是商纣王会把江山交给姬发父子吗?我也听说李渊本来想把天下交给李建成的,可是最后呢,李世民杀兄夺位。大哥,江山是打下来的,不是别人送的,就算是别人送的,你也得有实力把这块肉给保存好,可惜了,如今辛络绎横插一脚,咱们这个局又多了一枚棋子,咱们又多了一个对手,是,大哥可以坐收渔利看着我们明争暗斗,但是我想只要任何一个想要当皇帝的皇子都会对大哥你恨之入骨,因为只有你是太子,只有你是正统,不管辛络绎想不想当皇帝,他也会很讨厌大哥你的,不为别的,只因为梨杉枬,因为梨杉枬跟大哥有十年的交情,女人嫉妒起来只会当街撕架,但是男人一旦嫉妒起来就是要人命的。”   看着辛成讯还在犹豫,辛易桑立刻下了一剂猛&药。   “大哥,别犹豫了,咱们可以联手,将小的棋子给踢出局,最后只剩下咱们两个强者较量,只要大哥你愿意的话,我是真的不介意跟你联手的,如果把辛络绎踢出局,对您只有好处,只要您不计前嫌,只要辛络绎一旦落马,您就可以继续笼络梨家世子,他就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梨杉枬是智者,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仅为大哥你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还增加了一个人才。”   “你会这样为我打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比如咱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咱们兄弟八个,无论谁当皇帝我们都能活下去,但是辛络绎不行,从小到大,除了老六以外,咱们都是欺负着辛络绎长大的,以他那种个性,他当了皇帝除了他那孪生弟弟以外,咱们兄弟几个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吧,所以,对于辛络绎,我更希望太子大哥你当皇帝,你当了皇帝,我起码还能当个逍遥王爷,如果是辛络绎的话,不仅是你,就连老七老八恐怕都难逃一劫……”   太子没有说话。   “联手不?强强联手,把小棋子踢出局,只剩下咱们两个一决高下,只希望将来太子大哥念在盟友之约会给臣弟一条活路……”   “那是当然。”太子笑了笑,思考半晌:“那就把所有的小卒子踢出局,从现在起,你别在背后给本宫放冷箭,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臣弟不敢。”   “你给本宫放的冷箭还少?”   “可是太子大哥给臣弟使的绊子也不少吧?”意识到辛成讯脸色的难堪,二皇子辛易桑立刻改口道:“大哥放心,臣弟这次一定会唯大哥马首是瞻。”   辛络绎走到大殿之上没有看见皇帝,只是那个帝王长椅子发出一点声响,于是就与梨杉枬就跪地道:“儿臣参加父皇。”   “微臣参加陛下。”   两人刚刚跪下去,一大本奏折砸过来,辛络绎立马手疾眼快挡在梨杉枬面前。   风夜睡得正好被两个声音打断,不耐烦的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奏折砸向那个声源处,翻个身继续睡。   辛络绎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寻着那个声音过去,他看见风夜躺在他父皇的椅子上睡着了,睡得还挺熟,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虽然人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带着那种清秀儒雅的气质,乍一看,很难跟那种嚣张乖戾呆呆萌萌的神经病联系在一起,反而越发生出一种美感,这种美,美得沧桑而乖张,跟梨杉枬不同,梨杉枬给人的感觉就是美得不真实,宛若苒苒红尘之中的一场迷梦,可是风夜自身带着一种一种阅尽世间沧桑的感觉,辛络绎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个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师傅老小孩儿会跟自己的父皇有一腿,他当然也不可能知道风夜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只是会觉得风夜越来越无法无天,越来越嚣张大胆,坐在皇帝的长椅上那是不敬之罪,是要被砍头的,更何况,他还睡得这样的舒适。   梨杉枬看着他狐疑了一下,辛络绎正要去推风夜,这个时候,辛槐走了过来,梨杉枬与辛络绎正要去行礼,辛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沉着脸把身上的龙袍脱下来给风夜盖住。   梨杉枬没有说话,辛络绎本来还有点惊讶,后来一想,以风夜那种张狂的性子就算让他在皇帝的宝座上撒尿都有可能,更何况是睡觉,只是他没想到他那严肃冷峻的父皇会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皇帝把他们带到南书房,才一到南书房辛络绎立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父皇,风夜虽然不敬,但是他并无不敬之心的,他估计这几天查这个案子太累了,您还不了解他,他这个人不修边幅的,他真的没有那个不敬的心,求您念在他过往的功劳,饶了他不敬之罪。”   皇帝沉着脸,心中一笑,看着辛络绎,冷哼一声,“朕如果想要治他的不敬之罪,他坟头的草早就割过几百茬了?”   梨杉枬恭敬道:“陛下,臣来禀奏这次的科举……”   “朕看了你的奏表,就按你上奏的去做。”   梨杉枬道:“是。臣告退。”   辛络绎道: “既然风夜已经给父皇交代过了科举的事情,那儿臣也告退。”   皇帝也依旧沉着脸,辛络绎一溜烟的跑了,再不走,他就追不上梨杉枬了。   皇帝愣愣的看着辛络绎追梨杉枬的背影,他忽然想到自己年少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才弱冠之年,风夜还依旧吊儿郎当的,当时茶花丛里面的那个白色身影真的是惊若天人,人比花美,他们一前一后在花丛里嬉闹,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灿烂的笑容,也没有见过比风夜更加有趣的人,更加没有尝试过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风夜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那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说那些他没有经历过的场面,就算一碗市井的混沌在风夜的嘴里说出来也比珍馐更加美味,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就像辛络绎此刻怀着满心的爱护与期待一样,谁知道最终一切成空。   后来,风夜看他的眼神除了戏谑冷淡什么也没有……他再也不会围着他讲那些他没有见过的事情,他也不会灿烂的对他笑,更加不会任由他抱着自己,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与沧桑,他变得越来越荒唐与刻薄,可是变来变去,他依旧是风夜……那个舍不得弃不掉的风夜……   说到底,他终是得到了天下,输了他……   如果人生有如果的话,他愿意回到当初在他父亲蒙冤的时候就跟他站在一起,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面对那么大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蒙冤而死,母亲积劳而死,遭受世人的白眼,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人把你当做一切,把你当做人生之中最后一点希望,可是你却狠心的掐断了这么一点点希望,怎么可以让他不恨,这个世界总该有一个人让你背叛全世界也要保护的人,可是这个人你却狠狠的伤害了,到了今日的一切无法挽回……   “朕终究不如朕的儿子……”皇帝叹息了一声,他不如辛络绎,至少辛络绎比他知道去珍惜,也比他懂得去爱护……   没想到皇帝这句话一语成殇,辛槐为了天下负了一人,而辛络绎为了一人负了天下……   他犯的错误与遗憾都由着他儿子全部给板正过来,造就了大阙史上最有名的“祸国祸水”之乱……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      第22章 生辰      建元十五年,十月初八。   吉日,难得一见的吉日。可是对于辛络绎来说,这不是吉日,而是他一个人最不想过的日子。   这一天,正好是他的生辰,也是他弟弟辛明朗的生辰,只是相差一刻钟出生,命运却天差地别。   除了风夜,没有人会给辛络绎过生辰,就连他的母妃也不曾,这一天,他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蒙头大睡,月光透过窗留下了惨白的一片,只有那处睡觉的人毫无动静,睡得太沉,睡得太熟。   淑阳宫,钟鼓响起,标志着宴会进行了一个时辰。   高高在上的帝王与淑妃在为他们钟爱的儿子六殿下辛明朗庆生。   辛槐很喜欢这个六儿子,每年会亲自为他庆生,每次宴会大办特办,宴请各位王宫大臣,被献上的贺礼不计其数,珍馐美味罗列,宫女妃嫔满坐。   梨杉枬对参加这次宴会根本不愿意来,只是他父亲梨肖派了他跟他大哥一起来,父命不可违,只得去,他不晓得辛络绎此刻在干什么,他大致也知道辛络绎与辛明朗之间的事情,他想此刻的辛络绎一定在某个妓院喝得醉醺醺的。   辛明朗站在半空中央的位置,与辛络绎几分神似,英姿飒爽,辛明朗为人谦逊温和,跟辛络绎的嚣张纨绔行成了鲜明的对比,辛明朗无论在哪里,看上去都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一旦眼睛看上去却很难忽视,辛络绎则不同,一旦眼睛看上去,更多的是好奇,辛络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别出心裁,他就像一道闪电,虽然背负着不好的言论,也备受打压,可是他天生就有一种焦点的特质存在。   排排的花灯过处,写着各种的贺词,在清风吹拂之下显得尤其如梦似幻,梨杉枬静静的坐在那里,冷若冰霜,周围明明是最喧闹的场景,一到他这里就冷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令人难以搭上话,宫灯招摇,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光晕,如梦似幻。   “感谢诸位,诸位肯赏光,实则明朗之福。”辛明朗一边笑,一边朝着诸位宾客敬酒。   淑妃坐在帝王的左边,笑容满面,在恍惚的灯光之中整个人显得尤其的明艳,金步摇随着她的优雅的动作而一颤一颤的。   风夜躺在桌子地下喝酒,他的行为一向很奇怪,所有的大臣只知道皇帝非常宠信风夜,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敢这样嚣张大胆。   “请殿下射寿桃,祝愿殿下年年岁岁有今朝。”太监拿着一把玉弓,这是皇帝特意为这个儿子打造的,他喜欢这个儿子,就连玉弓上都刻着这个儿子的名字。   “父皇,这样射多没意思,儿臣想找个人比射箭,谁射的寿桃多,就算谁赢……如此,不是为父皇与各位大人助兴?”   辛槐笑了笑,看了看淑妃,一脸含笑:“朕允了。”   “那第一场,我就挑玖雪王世子……”辛明朗于明艳的灯光之下看向梨杉枬。   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过来了,就连梨杉枬也没有想到过,他拿着茶的手在半空愣一下,他跟辛明朗就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辛明朗会找他,最终,他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微臣遵命。”   “这样比多没有意思,如果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如果办不到的话,就罚酒……三壶……”人群里有人喊出声。   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就连妃嫔妃嫔也觉得有趣,一致附和。   皇帝哈哈大笑:“好,就这么办。”   辛明朗十箭射了十个桃子,轮到梨杉枬,梨杉枬犹豫了。   梨杉枬出生的时候玖雪王妃难产,生了一天才把梨杉枬生下来,生下来的时候就连稳婆都说梨杉枬活不了了,可是没想到孩子一声啼哭,眼角哭出了血来……   他从出生都带着眼疾,这件事恐怕只有玖雪王妃自己知道,就连玖雪王都不知道,所以他从来不练习射箭,只练习防御之术。   因为射箭要求眼力好,眼睛要百分之百的集中看一样东西,所以那对眼睛伤害很大,他从来不曾练习,所以,他拿到弓只是仅仅的把弓拉开。   在别人眼里,这颗夜明珠无所不能,文治武功都是佼佼者,可是他不会射箭,那寿桃在梨杉枬的眼里开始是一个,一转眼,光晕之下,变成了两个,后来两个变多个,反复交错,他的眼睛越来越差了……   噌——第二箭落空。   连续十箭落空,人群开始议论了,再怎么不精,射箭为世家子弟练武的必学之本,可是梨杉枬完全不会。   有人怀疑这颗夜明珠是不是徒有虚名……   “不是说他是夜明珠吗?文治武功都是不错的,怎么会……”   “切,徒有虚名!”   “不就是不会射箭吗?这有什么,他被封为夜明珠的时候才七岁,那是因为他殿试第一,跟射箭又没有什么关系……”   ……   梨杉枬没有理会所有人的闲言碎语,他依旧是他,冷若冰雪,他走回来,把弓交给太监,对着二殿下行了一礼:“殿下更甚一筹,请问殿下要微臣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微臣九死不悔。”   “我要你脖子上挂的血玉。”辛明朗指着梨杉枬羽衣之上的那块麦穗状血玉笑着说道:“本殿要你这块血玉。”   淑妃这个时候看清了,眼睛里尽是错愕,那块血玉……   梨杉枬摸了摸血玉,十分的轻柔,这是辛络绎送给他的,他目光迷离,整个人如同雪上火光,温暖而寒冷……   这块血玉奇迹般的跟他所有的衣服都能搭上,他有很多玉石,没有一块比这血玉更好看的。   所有人以为他要把血玉取下来,可是没有,他放下了,他对着辛明朗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声音里如同秋雨朦胧之中的夜色,宛若寒雪之上的灯火,迷离而温和,清冷而缥缈:“殿下请恕罪,这血玉是微臣的最心爱之物,不能割爱。如果殿下喜欢血玉,微臣愿以浦东之地的血玉十块来换这一块……”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浦东血玉十块,梨杉枬脑子被驴踢了吗?十块浦东血玉可以在京都置办十处高级房产……”   “是呀,他那脖子上也不过是一块香山血玉,虽然珍贵,却远远比不上浦东血玉呢……”   “对呀,他难道不知道一百块香山血玉也换不了一块浦东血玉吗?他那到底什么宝贝……”   ……   所有的人都不能明白梨杉枬的举动,就连辛明朗也知道梨杉枬并不是一个喜欢食言的人,他笑了笑:“哦?可是违背了世子的原则?”   梨杉枬答道:“并没有,只是这块血玉不能割爱。”   “这血玉可有什么由来?”辛明朗又问。   “没有,只是一块普通的血玉。”梨杉枬答。   “那为什么不能割爱?”辛明朗似乎跟梨杉枬杠上了。   梨杉枬笑了笑,拒人千里:“抱歉,殿下的要求,杉枬做不到,按照约定,臣罚酒三壶,改日登门谢罪。”   辛明朗笑了笑:“世子不必介怀,君子不夺人所爱,既是游戏,那么游戏过了就好了。”   梨杉枬道:“谢殿下恩德,杉枬没齿难忘,只是规矩是人定的,就该让人执行,既然杉枬输了游戏,就该受罚。”   一场好好的盛宴,却因为到了这里僵了场。   皇帝看着梨杉枬皱了皱眉头,在他眼里,梨杉枬虽然冷,可是却是进退有度,绝对不会因为一块小小的血玉而让整个宴会僵场。   风夜像个疯子一样猛然掀桌而起,站在桌子上将酒水乱洒,泼了周围的人一身。   皇帝看到风夜撒酒疯的样子似乎觉得好笑,眼神带着欣赏与宠溺,梨杉枬是辛络绎喜欢的人,而风夜与辛络绎情同父子,辛络绎也是他养大的,他似乎也能理解风夜要帮梨杉枬圆场,他终于明白风夜依旧书那个热心肠的风夜……   辛槐思绪飘回,对着众臣说道:“来,来,诸位爱卿尽可狂欢,朗儿继续……”   辛明朗看到梨杉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冷的人,完全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不知道那块血玉是他母妃悄悄的给辛络绎的,双生子都喜欢同一件东西,所以,从小到大,辛络绎喜欢的,他也喜欢,可是他父皇母妃对他很偏爱,把所有的都给了他,而没有给辛络绎。   而这块血玉,是淑妃对辛络绎唯一一次的偏爱,也是辛络绎最喜欢的东西,而后他送给梨杉枬,辗转过来,最后还是被辛明朗看中。   梨杉枬回到酒桌,按照约定,他连喝三壶,一杯接着一杯,酒湿重衣。   风夜看到梨杉枬那个样子,心里苦笑,这两个小屁孩真是纠结,不如他当初爽快。   辛络绎是风夜养大的,风夜知道辛络绎从小就把血玉藏在袖子里,有一次风夜赌钱输了连亵裤都输没了,非要用辛络绎那块血玉去抵债。五岁的辛络绎打死也不肯,他说那块血玉是要给他未来喜欢的人,他要送给他最珍爱的人,直到后来,他送给了梨杉枬。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那啥,因为《喜欢你》没有完结,我保证一个周之内把它完结,所以在此之前这本书也许是隔日更,我保证《喜欢你》完结后,俺一定会日更的……因为我是日更党呀……   剧情到了这次,相必大家也都知道了,辛络绎生辰,那就到了开车的时间了,所以我就把梨杉枬给灌醉了,梨杉枬把自己送给辛络绎了,所以之前说过初夜会在床上,但是这次不一定了,不出意外的话会在马车上(高难度),如果大家想看的话,我会具体写出来发微博上,我也知道从晋江到微博很麻烦,但是偶也木有办法,嫌麻烦的也不用看,因为呀……没剧情,全嗯嗯……      第23章 要你      辛络绎一觉睡醒,已是二更天,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十分的柔和,清风吹来,带来了一树的桂花香。   阿瞳跳了下来,手里捧着一只烧鸡,给他示意他的生辰吃鸡。   辛络绎摸了摸阿瞳的头,撕了一块鸡腿下来,笑得尤其的沧桑:“阿瞳,你真好,每年这个时候都把你最喜欢吃的鸡给我吃。”   阿瞳笑了笑,很天真,阿瞳是一个狼人小孩,什么也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辛络绎吃,他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辛络绎的关心与感恩。   “你想不想加入夜客署?”   阿瞳的眼睛亮了,后来又暗了,夜客署一般人不能进的,那里都是大阙的精英人才,他一直都梦想像一个正常的侍卫一样保护着皇城的治安,天底下没有谁比狼更熟悉黑夜,也没有谁比狼更喜欢黑夜。   “没关系,夜客署现在是我的天下。我呀……从小就混在夜客署,那里全部都是我的人,只要我打声招呼,阿瞳就可以去。”   阿瞳听了这句话就开心的笑了笑,这个时候,门开了,风夜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他喝得醉醺醺的。   辛络绎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跟风夜是生死冤家,可是他们情如父子,或许在辛络绎的眼里,风夜比皇帝更适合当他的父亲,辛络绎打趣道:“喝不死你?”   “我?”风夜笑了笑,眼神迷离:“没死,梨杉枬快喝死了……”   风夜扶着门吐了一大口,看着辛络绎不动,失声的笑了笑:“也是,追不到手就失去了新鲜感,这才叫纨绔……可惜了,梨家那世子不懂,他以为你是真心的……”   想起来什么,风夜拍手叫好:“我还以为你对那冷美人真心来着……原来……有其父必有其子……哈哈哈哈!”   风夜简直笑完了腰,笑得撕心裂肺。   一转身,后面空无一人,辛络绎不见了,只有阿瞳端着一盘鸡慢悠悠的开心的往门外走着。   梨杉枬喝得晕乎乎的手撑着头,一阵阵唏嘘声之中一个人快步的走来,他依旧撑着头,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尤其是现在头很疼。   辛络绎走到大殿的中央,对着辛明朗祝贺:“祝愿六弟洪福齐天。”   他从来不出席辛明朗的宴会,无他,只是不喜欢,不喜欢就绝对不会去做,这一次出现令所有人都唏嘘,人群又炸开了锅。   辛络绎跪下,朝着皇帝一拜:“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淑妃愣住了,有点惶恐的别过脸,他害怕看辛络绎的眼睛,那双犀利的眼睛就像是在质问一样,同样是她的儿子,她为了一个庆生却忽略了另外一个。   “五哥来了,快坐,咱们兄弟得好好叙叙!”辛明朗笑着。   二殿下冷哼一声:“别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不是来找你的。”   太子冷冷的看了一眼二殿下,二殿下立刻笑着:“大哥,我说的对吗?”   太子不做声,盯着辛络绎,眼睛就快出了火,恨不得此刻把这个挖他墙角的人碎尸万段。   “起来吧,赐座。”皇帝沉吟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父皇,儿臣这次来是因为与梨家世子有约,既然梨家世子已经醉得走不动了,那么就允许儿臣送他回去吧。”   皇帝没有说话,他盯着辛络绎看,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自己当年也是这般……   那一天,风夜的父亲大寿,他以太子的身份祝寿,让风家一时感慨荣恩,那个时候,风夜陪宾客喝得醉醺醺的,他也是找了这样的理由把风夜带走,之后风夜吐了他一身,在风府的后院里,又是一夜茶花飞舞,春光无限……   如今,二十多年后,他的儿子也找了同样的理由,真是人事恍惚……   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辛络绎扶起梨杉枬朝着门外走去,梨杉枬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冷风一吹,他猛然推开辛络绎趴在城门的花坛边吐的撕心裂肺,几乎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了。   辛络绎拍了拍他的背,有点生气的说着:“谁让你喝那么多的?谁让你去参加辛明朗的宴会的,活该……”   他一说完,梨杉枬又吐了,吐不出来东西,最后全部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看到这样,他抱起梨杉枬就走。   因为天冷的缘故,马车里全部铺了厚厚的一层丝绒,梨杉枬靠着车壁,一路上浑浑噩噩。   “辛络绎……你来了?”梨杉枬露出一点笑容,醉得迷离,眼神有点冷,可是更多的是柔情。   “我来了。”   “今天也是你的生辰。”梨杉枬说道。   辛络绎沉默了,没有说话。   “你想要什么?”梨杉枬问道,他脸色绯艳,青丝如泉披了一肩,血玉映着琉璃灯照的他整个人又冷又妖娆,宛若冷月花魂。   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眼神里有迟疑,怀疑,不忍,难受等诸多情绪,最后所有的情绪一闪而过,只留下了坚定:“我想要你。”   四个字,掷地有声——   沉默了——   梨杉枬沉默了,清明如水的眼睛透过一丝迟疑。   辛络绎沉默了,欲言又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下来。   “真心的?”——良久的沉默之后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辛络绎听了这句话,转过头来看了梨杉枬一眼,双目对视——无言。   “真的。”辛络绎斩钉截铁:“真的。”   “杉枬,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怨恨过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能晚让我出生一刻钟?遇到你之后,我忽然有点庆幸。老天并不是没有眷顾我,而是一个人只有尝受了所有的灾难与不幸之后才能得见蜜糖与幸运,也许是老天自己也觉得对我有点残忍,于是让我遇到了你,因为我背负着不详的言论让我养成了这样纨绔大胆恣意妄为的性格,正因为这样的的性格,让我在一切契机到来的时候,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踹开了你的门,让我遇到了十分完美绝世无双的你。而老天又对我这么好,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拼凑成一个最好的你,让我一眼看见了就再难移开眼。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何其有幸,让我遇见你……”   “我有时候在想,我未来的伴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倾国倾城还是端庄美艳,还是小家碧玉……其实,都不是,杉枬,我只要你,我不要什么万里江山美人成群,我只要一个你。当我知道你从小跟太子大哥一起长大,你们有十年的交情,我嫉妒得发了疯,我当时在想为什么我不是太子,这样我就能早十年遇到你……你一直在问我是不是真心,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我的心更真,如果得到天下就可以得到一切,那么我一定会打下这个天下,然后得到你。我想要你,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想要……我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你、情不自禁的喜欢……”   梨杉枬低下头,那眼神,有羞涩,有不忍,有迷离……有眷恋……   人生真的是何其有幸,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上了正确的人,而就那么一瞬间,万水千山,原来,我喜欢的你,长这样,又是这样的好……   “关掉琉璃灯。”梨杉枬声音很小,很轻,一阵风都没了,宛若清泉石上流,又如风月寂无声。   他说出来的时候,带着极其羞涩的表情,他未经人事,一个才十六岁的年龄,一个只知道琐事之中忙碌的人,在有些事方面,他远远不如辛络绎,或许说远远不如大多数人,就像冬季的雪,纯净无暇。   他洁身自爱,可是到底来说,他也是一个凡人,一个有情有爱,有血有肉的凡人,一个会动情会痴情的凡人。   辛络绎掌风如飓,琉璃灯被推向车外,啪的一声,碎了,车帘落了下来,挡住了俏皮的月光与顽劣的清风。   马儿还是很悠闲的走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又是怎样的颠龙倒凤。   辛络绎过去拥抱梨杉枬,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样,梨杉枬太单薄了,羽衣之下的身躯有点消瘦,他的手过处身躯带着骤然的紧绷。   梨杉枬在这种事情方面确实太薄弱,辛络绎来吻他的时候,他愣住了,等着辛络绎的舌头伸出来,缠绕住他的,他就被动的被辛络绎缠绕着……   吻到深处,辛络绎慢慢的扯掉腰带,顺着腰线滑入衣里,在胸前逡回……辛络绎的仿佛带着火,手过处掀起燎原之势。   梨杉枬咬着唇,极力的压制,辛络绎也了解梨杉枬,了解这样纯情的他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原则。   辛络绎吻着,意乱情迷,他渴望了太久,小心翼翼得太久,如今这个人就在身底下,任君采撷。   马儿还是慢悠悠的晃着,一轮明月照着,车轮咕噜咕噜的响着,车里偶尔传来一声声极其压抑的声音,宛若黑夜之中绽放的烟花,美妙而美好……   唇放开的时候,辛络绎又去伸舌舔,舌过处,留下一片莹润的光泽。   辛络绎在梨杉枬的唇上啃咬,梨杉枬迷离的目光一闪,泛出冷光,凉薄的双唇被这么一啃咬,宛若泣血。   辛络绎一笑:“杉枬,你太香了,忍不住想要去咬你。”   梨杉枬表情带着柔情,没有平日里的不尽人意,辛络绎见了又在他的锁骨处啃咬,留下了一道道奢靡的印记。   衣衫发丝缠绕了一车,细细呻@吟碎了一月,辛络绎吻得深了,埋在他的锁骨处说道:“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想要过生辰,也是我过了十八个生辰,我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我想多抱抱我的杉枬你。”   梨杉枬看着辛络绎,墨发如泉,凌乱的衣衫影影约约透出柔丽,欺霜压雪的容颜,眼神清冷迷离与带着痛楚。   辛络绎继续动作,发出了一声叹息:“我的杉枬,幸好,没有错过你……”   夜太深,风太清,月太明,露太重,冬季来得早,而落花又去得太迟……人呀,长醉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补齐的找我微博,第一次在马车上,真的是高难度,我没有写过这种的,但是我想挑战一下,那啥,亲爱的们,这文恢复日更了本章的补齐章节找我的微博私信,偶私发给你,因为我的微博有三次元的同学关注了,我不好意思发出来呀,这么污的东西每天见面就尴尬,她们一直坚信我是小白兔的,可是忽然有一天告诉她们这特么的其实是一只狼,我怕她们受不了……   我也知道从晋江找到微博真的是好麻烦,可是偶也木有办法,互相体谅一下吧……那啥,不看也没有关系,剧情全在晋江了,只是那肉肉在微博上,毕竟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喜欢荤素也不同,喜欢荤的需要找我的微博了,喜欢素的就在晋江就好了,这不勉强,也不影响,只是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呀……   谢谢……      第24章 愿意      建元十五年十月十一,梨杉枬浑浑噩噩的醒过来,眼前一片混沌,他的眼睛隐隐作痛,全身仿佛被拆了骨头一样,他这一高热,就昏睡了三天。   辛络绎见梨杉枬醒过来,不由得喜上眉头,当时马车在藏雪苑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梨杉枬体内发泄过几次,只是渴望得太久,企盼得太久,以至于到了最后完完全全的沦陷,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梨杉枬已经昏迷了,梨杉枬从来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偶尔痛急了或者身不由己了,他才会极其压抑的“嗯”一声,其他的时候,他一直咬着牙默默的承受,所以,他不知不觉昏迷过去了,辛络绎还在□□之中对他攻城掠地,当时夜太黑,又没有灯光照着,辛络绎在马车到了藏雪苑才点亮了灯,灯光一照,他完完全全的傻眼了,因为这一场暴行是他施诸于梨杉枬的身上的。梨杉枬已经昏过去不省人事,修长纤细的手还紧紧的扣着马车的车壁,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整张脸还是那样的冷淡,只是覆着一层绯艳,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车上杂乱而奢靡,红色的血掺杂白色的液在腿间流出……   之后,梨杉枬一直昏迷不醒,高热不退,辛络绎就一直守着,可是他毫无愧疚了。反而高兴得快要发疯了……   梨杉枬醒过来一动,全身痛得难受,他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痛没受过,可是这种痛就是一种折磨,他眼前的影子变得恍惚,看不真切,但是那张脸似笑非笑,让人想要揍他。   “不准笑。”梨杉枬哑着嗓子道,他实在看不惯辛络绎的嚣张,可是他就算看不惯辛络绎的嚣张,他也对他无可奈何。   辛络绎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特质存在,尽管从小背负着那样的传言,但他不管到了哪儿都如同一道闪电,永远的桀骜不驯顽固不化,有的时候,只要他一出现,直接盖过了太子的光芒。   “杉枬,我这三天已经笑得抽筋了,这只是后遗症。”辛络绎还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完全没有因为梨杉枬昏迷高热了三天而愧疚,反而因为得到梨杉枬而乐疯了,这一天想了很久,终于来了,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梨杉枬眼前的影子变得虚幻,慢慢变得白茫茫的一片,白茫茫的光晕被黑暗侵蚀,他伸手往尝试着前探了一下。   辛络绎握住梨杉枬的手,担忧的问道:“你眼睛怎么了?大夫说你的眼睛是旧疾,因为一场高热而复发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眼疾,敷几副药就好了。”梨杉枬不以为意,他经常忙碌到深夜,每次眼疾复发,这种短暂性的看不清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家常便饭了,大夫也跟他说过,只要他放下一切好好的修养,三五年之后,眼疾也许会痊愈,可是他是玖雪王世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个连睡觉都没有时间的人,哪儿有时间去好好修养?   他的手很凉,辛络绎的手很暖,被这么握着总是觉得暖暖的,辛络绎盯着梨杉枬眼睛看了一会儿,听到梨杉枬口气那么轻松他才放下心来。   他喜欢梨杉枬,就连那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睛也觉得非常好看,他笑道:“没事就好了,杉枬,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要管其他的,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带你好好看看咱们的家,这里就按照梨杉枬喜欢的格局布置的……以后你不想回家了,就到这里来,不要往醉仙楼跑了,这里是你的家,醉仙楼不是。”   梨杉枬沉默了,他每次退朝之后不想回家就去醉仙楼,他感觉在自己的家里,自己是一个外人,他的母妃对他的弟弟非常疼爱,他的父王更喜欢温和的大哥与嘴甜的弟弟,每次过节坐在一起吃饭,只有他的碗里没有人给他夹菜,那一大桌子的饭菜,都是按照家人的口味,没有人会注意他喜欢什么,或许是由于他天生冷淡的原因,或许是由于他太自立与早熟的缘故,在一个家里,从小到大,兄长与弟弟摔了有人哄父王疼,他没有,他摔倒了,只会被母妃呵斥着站起来。他与玖雪王府的关系也许仅仅是血缘关系,也就如同辛络绎与皇族的关系仅仅只是血缘关系。   他与辛络绎从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没有人疼爱的孩子。   “所以呀,我给了杉枬你一个很漂亮的家,你可要常来呀……”辛络绎说道:“你还没有好好的看过这里吧,这里叫做藏雪苑,那是因为杉枬喜欢下雪天,以后就把雪给你藏在这里,北院里被我用白色的水晶给铺平了,太阳照着,就像下了雪一样,白茫茫的,水晶凉凉的,跟雪一样细腻……不信,你看看窗外……”   窗外,树枝上,地上,花坛里到处都是雪……白茫茫的,在夕阳的笼罩之下还泛着奇异的色彩,那种柔光让他的眼睛忽然有了温度,他从来没有见过带着那么多色彩的雪,细细的,白白的,永远不会随着太阳流逝也不会随着春季消亡的雪……   梨杉枬不可置信的看着辛络绎,用水晶铺满了整个北院,这需要多大的财力与人力呀……   纵然梨杉枬自认为梨家是五大世家里面最有钱的,他也难以想象用水晶将北院给填平究竟花费了怎样的巨资。   天下哪儿有那么样败家子,知道他喜欢雪,就把美丽的高贵的水晶石给粉碎填了整个北院,只是为了让他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雪。知道他不想回家,就在他的家附近买了一处最大的宅院,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他把所有的关心与疼爱都给了自己,或许能这样对他用心的人,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   “这么做值得吗?”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在想商纣王建鹿台值得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值得吗?其实值不值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个时候,他们都是愿意的,做这一切,心里是欢喜的。所以,别问我值不值得,我愿意就好了,不就是一院子的碎水晶吗?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给你,有的,我给你,没有的,我杀人放火也会给你,我要用我的一生去保护你,珍爱你,心疼你。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啊……”   所有的一切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一个:你是我的杉枬啊……      第25章 无聊      建元十五年十月十二。   月上中天,白色的水晶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丝丝冷光。   月光透过窗纱照射过来,光影忽忽,榻上随处放着几本书卷,有的凌乱掉到了地上,而榻上的人已经安睡了,梨杉枬侧身和衣躺着,静谧得已经陷入了沉睡。   北院只是一处密封的雪景,是辛络绎给梨杉枬的另外的一个世界。只是水晶的光芒比雪的光芒更盛,过于刺眼,所以梨杉枬就住到了主院。   正要翻个身,书卷从手上滑落掉到地上,啪的一声,他醒过来,辛络绎已经出去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檀香还在幽幽的燃烧,青烟妖娆而上,沙漏一点点的遗漏,红烛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在烛台上流下一行行的红泪,一转眼,屋子黑暗中有个人影,靠着凳子睡着了。   梨杉枬点亮烛光一看,风夜那张清秀的脸在火光之中映出细细的皱纹,梨杉枬不知道在风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有一种感觉风夜那面具下面一定是沧桑无比,风夜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岁月只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那点点的皱纹,说到底,风夜救了辛络绎一命,还把辛络绎给养大,再怎么说都算是长辈。   他推了推风夜,风夜揉了揉朦胧的眼,看了看梨杉枬,数落道:“你小子终于醒了,为了等你醒,我都睡着了。”   “您去床上睡吧?”梨杉枬冷淡道。   “哦。”风夜揉了揉眼睛:“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辛络绎去了哪儿?”   梨杉枬依旧冷若冰霜,端着烛台慢慢的往回走:“辛络绎一定去找过风大人了,要不然风大人不可能会来这里。他一定跟你说,我一个人在这里,眼睛不方便,让你过来的。”   “是,我竟然不知道这小子买了这么一大处别院,还他奶奶这么豪华,那北院的水晶是给你准备的吧?辛络绎这小不死的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你身上了,他还欠我三万两赌债呢?梨杉枬,既然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你的身上了,那么拿来吧……”   风夜站了起来,跑到梨杉枬跟前像个孩子一样伸出手。   梨杉枬十分不解:“什么?”   “钱呀,那小子欠我的,他把钱都花在你身上了,我问他要不来,只能找你了,谁让你家里那么有钱呢?所以,你就替他把债给还了吧,反正你梨家也不缺钱。顺带把那小子从小到大的一些什么抚养费呀,营养费呀……全部给我吧……”   梨杉枬冷冷的皱了眉头:“他欠你的,你去找他。”   “他把钱都花在你身上了,我当然要来找你了。辛络绎为你做的,我都嫉妒了,要是有个人这么为我,要我把我所有的红粉知己赎了身送给他都没有问题……”风夜在想着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哀伤,一点玩笑,更多的是无奈。   梨杉枬皱眉,圣洁冰冷不可侵犯,发生了那晚上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风夜的话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滋味,那种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没有欢喜,也没有忧伤,只是一种淡淡的,别样的情绪,心里是暖暖的,不像以前那样看到什么都冷冷的。   “风大人找我什么事?”   风夜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如果没事,风大人不可能等着我睡醒。”梨杉枬淡淡道。   “确实有问题,那个小不死的遇到大麻烦了,他被他大哥与二哥联手坑了。”   “哦?”梨杉枬淡淡的,没什么感情波折,太子与二殿下一直都是对手,两人互相都是皇位的竞争者,所以这两个人很难走到一块去,为何两个人会一起联手?他们联手是为了什么?   ——皇位!   多么冰冷的一个词。   “他们是想把辛络绎踢出局。”梨杉枬淡淡道,依旧欺霜压雪般冷傲:“他们以为辛络绎拉拢我是为了皇位。”   “那你怎么想?”风夜冷笑着,有点意欲不明,现在恐怕不止辛易桑与辛成讯这么想,满朝文武都这么想,梨杉枬自从十月初八那晚跟着辛络绎离开就再也没有见踪影,就连早朝也一直称病没上,要不是亲眼看见梨杉枬病成这样,就连风夜也差一点相信了。   沉默——   风夜继续追问着:“小枬,你怎么想?你觉得辛络绎这样为你是为了利用你手里的金钱与才能得到皇位,还是……”   “如果他看中金钱,就不会有北院的水晶。可是……”   “可是一个人的才能远远比金钱值钱得多,对吗?”风夜道,梨杉枬不愧是精于算计的人,一点点都算计得很清楚,一点都不会为了感情而蒙蔽了眼睛,如果说这样的人有眼疾,那真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确实,金钱没有了,可以再赚,而一个有才能的人是天底下最珍贵的财富,这笔财富就像聚宝盆,可以源源不断的积累。”   风夜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辛络绎是我养大的,我了解他。梨杉枬,我今天就带你去看清楚辛络绎是个什么样子?你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他为你放弃了什么?”   梨杉枬沉默,他只是实话实话,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薄情寡义,就连太子也从小取笑他无情无义,可是这又怎样,梨杉枬依旧是梨杉枬,一个心思缜密到令人害怕的梨杉枬,就算他跟辛络绎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依旧是梨杉枬,玲珑剔透。   他一路上跟着风夜走着,一路走到了城楼上,黑夜深沉,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整个皇城一片黑暗,唯独有那么一个地方,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你看到了什么?”风夜问道,他坐在城楼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放眼看去,看到什么?”   “皇宫。”梨杉枬说道。   “是,皇宫,当初小不死的也站在你这个位置上,我就坐在这里,那天,我跟他俩在皇宫的夜宴里回来,咱们爷儿俩,就睡在这城楼上谈心,他站在你的这个位置上告诉我,他——要那座宫殿。”风夜指着皇宫对着梨杉枬说道:“对,就是那座宫殿,你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一个从小背负着那样命运的皇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么可以继承皇位去拥有那座宫殿,可是,他当时很自信的说了,他要那座宫殿。他不想一辈子被人瞧不起,也不想一辈子就活在其他皇子的影子下,十年养精蓄锐,表面上他看上去确实是一个纨绔,因为只有纨绔才不会被人注意,只有纨绔才能好好的积累实力。现在,他自己的经营下,夜客属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部下,镇远将军的遗孤孤鸾,天吉王微恒文也是他的人,三人表面上看上去是混迹烟花的纨绔,可是事实上,他不是,就连如今的妓院也都有他安插的眼线。再等下去,需要好好的经营……他就可以有更大的隐藏的实力了。可是……等了十年,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他放弃了。”   梨杉枬几乎无动于衷,站在城楼上,冷风扯着衣袍飒飒的响,深不见底的眼眸宛若一泓幽滩,深不见底,令人琢磨不通,极其的冷淡,宛若他整个人那样的冷,又冷又傲又倔强,他看着那灯火幽若的宫殿,那里的灯火烧得不是油,而是血与泪……   “为什么?”梨杉枬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有了将才孤鸾,有了掌管皇城治安的夜客属,外加上天吉王世子微恒文,如今再加上一个大阙的夜明珠玖雪王世子梨杉枬,人才有了,将才有了,钱财也有了,不应该放弃才是……   可是,辛络绎放弃了。   “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啊……”那声音盘悬着,消散着,唇齿留香,一遍遍的,每个字都如同在心里结出来的蜜汁,那么清晰,那么甜蜜,他当时的表情很生动,非常鲜明。眉飞色舞却含情脉脉,连梨杉枬当时看见了也觉得这个理由真的令人觉得无聊……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无聊的理由却是最令人唏嘘的……   这个世界上,你总该会遇到一个人,会为他找无聊的理由,也会为自己找无聊的借口……只要一想到他的存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第26章 茶花      风夜看到梨杉枬这样,有点为辛络绎觉得不值,因为梨杉枬看上去确实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那么冷淡,如果一般人知道别人为他放弃了那么多,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可是梨杉枬没有,他依旧看上去冷淡,欺霜压雪的冷淡,不为所动。   “因为,得到一些东西,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如果辛络绎选择了皇位,他就得放弃你……就像……”风夜似乎要说着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风夜这个时候有点羡慕梨杉枬,当初辛槐如果肯为他做到辛络绎为梨杉枬做的十分之一,他也会原谅他,可是没有,辛槐从头至尾都是选择的皇位,从来不曾动摇,如今想想自己的当初,茶花园的相遇真的是一场笑话,一个讽刺。   梨杉枬听到风夜的话没有说完,淡淡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一句。   “因为这条路太崎岖了,得到多少,就得放弃多少,小不死的他说自己赌不起,他不想失去你,所以他只能远离宫廷争斗,也是,做人不能太贪心,一个太贪心的人往往最后一无所有。他不想一无所有,所以只能放弃全部……所以,你是最没有资格怀疑他接近你是为了皇位的那个人……”   风夜冷淡着,他太认真了,认真得让梨杉枬有点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说话刻薄呆呆萌萌的老顽童风夜了,他真的有一种感觉,风夜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梨杉枬沉默片刻后,看着那灯火阑珊的皇宫,夜寂凉似水:“那里(皇宫),确实很肮脏,埋葬着很多人的梦幻,可是也有太多人向往,风大人,很讨厌那里吗?”   风夜看了看,哈哈大笑,笑得痛彻心扉,笑得冷淡至极,笑得快要流出了眼泪,他站在城楼上指着皇宫,带着轻蔑,带着冷傲,带着无奈,冷冷的对着梨杉枬说道:“不是讨厌,而是……恨,我这一生之中最恨的那个人就住在那个宫殿里,所以说,梨杉枬,你比我幸运得太多,幸运的让人嫉妒。这个世界上能够为你放弃一切的人不多,尤其是,这样的年少。如果我还能回到当初,我宁愿死在我十五岁之前,因为我十五岁遇到那个人……如果当初不相见,那么现在就不会相欠……”   梨杉枬淡淡的听着,他此刻是最好的听客,依旧冷冷的,这样的倾听者是最好的听客,因为无论对错与否,他都不屑于多说一句话,不会多发表感慨,也就不会流露出怜悯,风夜不是一般人,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风夜也知道梨杉枬玲珑剔透,他也知道梨杉枬发现了什么,他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么多年,十九年过去了,该有多少恨意都应该淡了,可是我这人天生小心眼,我有生之年,绝不原谅。”风夜仿佛强调一遍似的,再次淡淡的咬牙道:“绝不。”   “恨一个人,好受吗?”   “不是我好不好受的问题,而是我不让他好受,活了这么多年,我不想看见他那张脸,可是我不得不看,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有的时候太羡慕你啊?当初,就在那个方向……”风夜指着皇城附近的茶花园。   “就是那里,在那里有一处很美丽的茶花园,我平日最喜欢的就是茶花,听到那里的茶花非常美就去看,我当日十五岁,我在那里遇到一个十分英俊的公子哥,我年幼无知,我调戏了他,当日就在那个茶花园里,他操的我嗓子都哭哑了,后来,他跟我说,将来就算负了天下也绝对不会负我风夜一人。他说这句话前后不过一个月,十里红妆,他取了老婆,全天下都在为他庆祝,而我就站在那所宫殿的城墙外,在雨里淋了整整一天,殿内笙歌曼舞,殿外对影成殇,我回家病了三个月,三个月,他都不曾来看我一眼,再后来,我父亲蒙冤入狱,我去求他,就算被人羞辱也无所谓,可是他看着我磕头磕得满脸鲜血而露出鄙夷,再后来,我母亲病死,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孤苦零丁的……”   “说不定他有苦衷呢?”   “呵,苦衷,多么高大上的名字呀,老婆娶着,小妾睡着,儿子生着,江山坐着,万民跪拜着……这是多么伟大的苦衷,就算有苦衷,我也绝对不原谅。在我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那个我可以相信依赖的人亲手把我推开,那个世界上本该跟我在一起面对一切的人却露出这个世界上最鄙夷的目光。就算有苦衷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总该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他亲手掐死那个非常幸福的我,把我拉入这个地狱里面,我一个人在地狱里面很不开心,所以,我很小心眼,我不开心,我也不让他开心。所以,我收养了他的第五个儿子,不为什么,因为他觉得他的五儿子是不详人,他不喜欢,我就喜欢……我非要跟他对着干……”   此刻的风夜露出那种小孩子的笑容,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如此平淡的说出令人心酸的过往,还微微的露出一点鄙夷,梨杉枬确实不太明白风夜与皇帝之间的恩怨,可是他这么说着,那么平淡,他也能感觉风夜单薄的身体如同冬天冷风凌冽之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所以……他无论是为我报了杀父之仇还是任由我胡作非为,还是在御花园种满了我喜欢的茶花,我都不会原谅……”   说完这句话,风夜露出一个小孩子一样的笑容,那种笑容令人琢磨不透。   梨杉枬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在朝堂之上对风夜百般宠信从来不曾责怪,为什么御花园里要单独空出来一个庄园种满了茶花,为什么风夜在他建的琉璃池里出恭他也一笑置之,为什么风夜敢上早朝从来不按规矩做错事刑部礼部也不敢处罚,太多太多,多得梨杉枬都有点怀疑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否就如同风夜所说的那样薄情寡义……   《大阙·昭帝传》曾记载:阙昭帝辛槐,年轻时曾在茶花园得遇白衣仙人,一夜惊梦,回宫思念之,于是命人在御花园种满了茶花,每次花开季节,醉卧花丛不肯还,一日一宫女头戴白茶花,昭帝见之,喜爱不已,当夜宠幸,次日封夫人,三日内连升三级,于是后宫佳丽无不效仿之……      第27章 圣旨      夜到寅时,风凉人淡,整个都城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漆黑的夜内微弱的照着,繁华的淇水之盼有小贩已经早起,夜色褪去,繁华迷梦的帝都早已在一层层脂粉从中苏醒,淇水之盼曾有多少才子佳人流连,如今,只是一缕河风吹起丝丝的涟漪。   城墙上两个着白衣的人依旧沉默如水,梨杉枬一直很沉默,风夜虽然话多,但是对于梨杉枬,他是无话可说,两个人在这城楼上沉默了近三刻钟(约45分钟),只要风夜不开口,梨杉枬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真是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良久,风夜说了这么一句,他似乎已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了,他淡淡的看了梨杉枬一眼:“我总是喜欢坐在这里看夜晚的都城,白天的都城全部被奢侈糜烂的物品给填充,只有晚上这里是最安静的,再等等吧,再等两刻钟咱们可以去吃了早膳回去。”   梨杉枬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醉生梦死的都城在黑夜的褪色之中唤醒,黑夜虽然褪去了,他依旧看不到前路的方向,男子相爱,宛若蚀骨的毒,一点点,一寸寸的倾入骨髓,魅惑而绝望,让人沉醉,却毒心入骨。   “大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就是小不死的被他大哥二哥联手坑了,他们向皇帝请命,让小不死作为使臣去查平城的‘剥皮抛尸’的案子……”   “剥皮抛尸?”   “对,就是把活人用烧得非常滚烫的开水从头开始浇灌,让人体的表皮全部脱落,然后活生生的将整张人皮给剥下来。这个案子他们束手无策转交大理寺,大理寺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得找到夜客属。因为活生生的把人剥皮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梨杉枬沉默了,没有说话,那种残忍的法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去做?   ***   风声荡漾,幽若的烛光随着风摇曳,将人影拽的老长。   “那人不是活生生痛死的?什么人在干这种事情,是不是太残忍了?”辛络绎在大理寺拿到这个案底的时候也惊吓了一跳,用开水浇在人体上,之后活生生的剥了皮……   “对,确实是活生生痛死的,你说你们这对狗男男,失踪的真不是时候,你们失踪了三天,现在想不接旨都不行了。圣旨三天前就下了,你现在想反悔都来不及了。”微恒文骂道:“你活该死在温柔乡里。你如果查不出来,你大哥二哥是有办法整死你,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挖你大哥的墙角了,你就是不听。”   “我乐意,管你屁事。”辛络绎把案底丢在桌子上,懒得看一眼,因为上一次冯玉成的那个案子,他彻彻底底的把辛易桑给得罪了,外加上梨杉枬远离东宫跟他走得近,这一次又把辛成讯给得罪了,所以一次性得罪了两大巨头,有一种人就是天生喜欢找死。   “是,是,你乐意,以后死了千万别找我给你收尸就行了。”微恒文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跟辛络绎,孤鸾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纨绔没了天际,一个冷酷整天抱着刀,就他每天婆婆妈妈的,他就这两个兄弟。   “你说他们两自己好好的争皇位不就挺好的吗?两个人互相仇恨打得不亦乐乎,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呢?我又不打算跟他们抢皇帝的宝座?这两人真是闲的慌……”   “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去争皇位,而是他们以为你要争皇位,想要先把你干掉。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拿你开刷吗?因为你身边现在有一个梨杉枬,梨杉枬是谁?夜明珠呀,这个名头足够他们忌惮,所以,他们只能把目前所有皇子之中能够与他们抗衡的你给干掉,其他人不足以忌惮,再接着他们两个一较高下。所以,这次才让你去平城,第一,他们要测试你的真实实力,因为他们觉得你远远不如表面的那样不务正业。第二,如果案子没查出来,他们有借口去整你。”   ***   黎明前的黑暗黑得不见底,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的扩张,偶尔啼过几声鸡鸣。   “一是试探,二是借口,三是虎穴。”梨杉枬淡淡道,他穿着白衣,轻柔而冷淡,仿佛与晨曦的雾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脸上带着病态的白,就连风夜也觉得此刻是神仙降临,那种飘渺而虚幻的感觉,仿若凡尘之中一场惊鸿的梦。   风夜看着梨杉枬笑了笑,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因为辛络绎那小不死的,他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结交梨杉枬这样的人,第一还是因为嫉妒,无论是嫉妒他的幸运还是品貌,跟太出色的人在一起实在是令人不舒服,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晚辈。   “既然有心试探,那么就有所察觉,这个不是主要的目的。借口何止千千万万,只要想找,什么都可以是借口,这个也不是。只有虎穴,入了虎穴,能不能得虎子是其次,主要的是能不能安全的从虎穴回来。平城是平西王的老巢,平西王自建元四年那一场‘东夷之战’凯旋之后就被封为战神,他一直自认为功高盖主,每年从来不上贡,颇有拥兵自立割据自封的意图,如今京都派去了钦差,为了示威或者说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引起战争,那么有什么比一个皇子死在平城更好的借口呢?一个皇子死在那里,如果朝堂不出兵,那就代表朝堂的没用,平西王大可以挥军北上。如果朝堂出兵了,那么就给了他一个理由引起战争,到时候,又是成王败寇。所以太子二殿下想要借平西王的手杀辛络绎,而平西王需要杀掉一个皇子来给自己示威引起内战而留下一个借口。”   梨杉枬淡淡的说着,毫无表情,仿佛此刻已经目睹了一场血染江河的悲惨画面,眼眸似水,冷淡似月,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带着一寸还成千万缕的冷酷。   他一向算无遗漏,又细致入微,所以,对于这次的事情,他开始担心了。他一向冷清惯了,只要不违背玖雪王府的利益,他都不屑于去理会,可是当一个冷冷清清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点牵挂,那么再无情的人,也不再无情了。   风夜淡淡的看了梨杉枬一眼,冷哼一声:“你不愧是精于算计,不仅知道太子二殿下算计的是什么,就连平西王要怎么做都算计出来了?难怪那人会在你七岁的时候封你为夜明珠呢,也难怪太子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先要问问你呢,你这么一说……”   “怎样?”   “我肚子饿了,吃早膳,走,我请客,你付钱。”   梨杉枬:“……”   ***   “如果狗咬了你一口,你打算怎么办?”辛络绎淡淡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你总不能咬他一口吧?”微恒文不屑的看了辛络绎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对,狗咬我一口,我就要咬他一口,这才叫有仇必报。咱们是不是还有几包在西疆弄回来的泻药,上次不是给了那个礼部尚书试过吗?拿来,我要看看我太子大哥与二皇兄出恭拉屎的时候是不是也站着?”   辛络绎露出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他说出话来的时候宛若冰火的碰撞,就像平静的大海,一旦风起云涌就是浩浩荡荡毫无道理可讲。   “你……”   “每人一包,拉一个月不成问题吧……哈哈哈哈……”   “你就这点出息?”说完,微恒文想了那个场景,也不由自主的笑出声,他经常跟辛络绎一起整人的,只要世家子弟之中凡是招惹过他们的,无论是暗中使坏还是明目张胆的报复,他们都会去做,所以,一般世家子弟不敢惹他们,面对这种不怕死又不讲道理的大爷,就算是家里再有权势,那也只能憋着。   “那能怎么办,他们联手整我,我现在要去平城,没时间去整他们,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的合计合计,我也不能白白吃亏不是?他们敢暗地里给我放冷箭,那么想必已经做好了被我报复的准备了吧,只是我去平城的这段时间没时间跟这两个好哥哥耗着,可我又不能太让他们好受,要不然我得多亏呀……”   辛络绎拍拍微恒文的背笑道:“圣旨我已经拿了,案底我也已经接了,我先回去了,不管怎么说,你跟孤鸾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非常感谢你们……比我亲娘还操心我的事情。再不回去,杉枬醒过来就找不着我了?”   “你真的是成功恶心到我了,你才出来五个时辰而已,这就找不着了?说不定梨杉枬很讨厌你呢?你别忘了,他第一次见你就拿剑刺你来着……”   “怎么可能,我家杉枬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男人总有自豪的时候,辛络绎一直为梨杉枬骄傲着,把那么冷傲的人拿下还真是有成就感,他每次谈到梨杉枬的时候笑得一脸甜蜜。   微恒文此刻不得不感慨,一个从未被万千女人套牢的纨绔子弟这个时候却被一个男人给套牢了,可这花花世界,繁华无数,这一下子栽倒在一个男人手上,可怜他连老婆都没娶,连一个崽都没下……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看着辛络绎那一脸甜蜜的样子,微恒文忽然想到了孤鸾那张冷酷又刚毅的脸,他拿他那把珠切刀砍人的时候,那真是威武!这么一想,他赶紧甩甩脑袋,他觉得自己被辛络绎传染了,喜欢上了男人。   不,不,他喜欢女人,喜欢胸大的女人,他一定是好长时间没有摸女人的胸了,他赶紧冲着辛络绎扰手:“你们这对狗男男的事就不要跟我说了,还有,你他娘的不准在我跟前秀恩爱……老子得去找我的小红小绿小紫……天快亮了,老子得去芳香阁。”   “呀,不错,肾很好呀,一口气就上来八个。”辛络绎打趣着,忽然唏嘘了一声:“芳香阁是个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一双眼睛两只耳朵早就黏在梨杉枬身上了,你当然没有听说过,京都后来开的妓院,就开在美人阁对面,清一色江南姑娘,现在两家抢生意,天天打折扣,有的时候,两家的老板娘干得过火抢客人,免费让我们嫖……乖乖,那一口气提起来,战况卓越,拼着不要钱,男人都是昂首挺胸进去的,扶着墙出来的……”   “我觉得杉枬这个时候一定没醒,我就跟着你看看那个芳香阁……”   “走,咱边走边说,我遇到一个姑娘叫小红,那胸超好摸,又大又软,那手感真比之前一两银子一摸的爽得多,真是一分价钱一分活。”   “这个要多少钱?”   “比那个一两银子多一文钱。”   “真是腐败呀……你都不能学好?”辛络绎说着。   两人边走边说就站到美人阁与芳香阁的对面,两家一大早就抢客人,看着这两边的环肥燕瘦,他们纠结去哪家?   梨杉枬与风夜正好经过这里,慢慢的走到他们身边,这两个家伙没有反应过来。   辛络绎说道:“这个腰细。”   微恒文说道:“这个胸大!”   两人说来说去,还在纠结去哪家?   “还是去芳香阁吧,美人阁漂亮姑娘,哪个没玩过?”   风夜这个时候开口了,风夜一开口,把这两个家伙吓一跳,风夜冷哼看了一眼辛络绎,满是鄙视:“你个小王八蛋,让我去帮你照顾你的心上人,自己倒是过来嫖。”   接着,走到微恒文面前,继续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有免费嫖的好事也不找我。”   微恒文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肾不好吗?万一你一不小心咽气在这芳香阁里,陛下知道了,还不得诛我九族,毕竟陛下最器重风大人……”   “去你的,我的肾好着呢!”风夜说道,看了辛络绎一眼:“老子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   “杉枬,都是微恒文拉我来的,我是真的不愿意来的,他非要拉我来,他怕自己昂首挺胸进去扶着墙都出不来,所以要我在外面等他。是不是呀,微恒文,你说呀?”辛络绎猛然压低声音小声威胁微恒文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好好说话。”   微恒文看了辛络绎一眼,眼睛里都是鄙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好好的跟辛络绎演戏,辛络绎过后一定会好好的修理他的,于是连忙附和:“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要他来得,不关他的事情。”   梨杉枬笑了笑,对着辛络绎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等他吧,我进去找风大人。”   “杉枬,你对得起我吗?你这样是要被浸猪笼的你知不知道……”   梨杉枬没有理他,径直的走进去,立刻有女人走过来围着他开始拉扯,他还没有伸手去推那女人,辛络绎立马把他身边的女人推开,然后拉着他上了二楼。   梨杉枬:“?”   辛络绎:“我发誓,我不是来嫖的,我只是陪着微恒文来嫖的,但是杉枬你来了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嫖你吗?这妓院里还有很多东西是很好用的,应有尽有……”   “你敢把那些东西用在我的身上,你死定了。”梨杉枬怒道。   “我就说说呀,只是说说,别生气……气坏了,我可真的是会心疼的。”辛络绎继续嘴贱着。   “你真的要去平城?”   “如果杉枬愿意跟我一起去的话,我很乐意,我带你去看看江南风景呀,据说平城一年四季如春,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辛络绎笑着说道:“我正愁找不到地方让你散散心呢?没想到我那没良心的老子竟然派给我这么一个好差事,不仅可以公费游玩还能顺便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梨杉枬看了辛络绎一眼,自己都是最大的祸害,还好意思说为民除害!   “对呀,像我这种英雄级别的人物,每次都是最后出场的,你想想,大理寺都束手无策的案件只能找我了,不就是‘扒皮抛尸’吗?就算再来一个无头尸,我也能查的利落。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雄风折服?”   “你以为只是让你去查案子的?”   “如果杉枬跟我一起的话,那就是让我去度春宵的。”   “你是不是想死?”   “我也想死呀,可是呢,我喜欢销魂死。”辛络绎附耳笑道:“我怕我还没有销魂死,某个人已经痛死了吧?”   梨杉枬听着面红耳赤,骂了一声“无耻”就摔门走了。   微恒文搂着两美女,看着辛络绎,一头雾水的问道:“你又把他气走了?绝了。”   “杉枬不经逗,来妓院不调情还来妓院干什么?你慢慢嫖,账记在我的头上,我得去哄他了,要不然我晚上又得睡地板了。”   “活该,哈哈哈哈……”微恒文反应过来,冲着辛络绎骂道:“什么叫做账记在你的头上,本来就是免费的好吗?”   辛络绎跑了很远才追到梨杉枬,梨杉枬身体没好,走得不是太快,辛络绎没追一会儿就追上了,梨杉枬脸上的红潮退下去了,只剩下一点苍白,辛络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跑上去跟梨杉枬并排走着。   “什么时候启程?”   “杉枬跟我一起吗?我们一起去呀,反正你在内阁也没事,科举已经落幕了,就连苏圣也去云游了,内阁大臣也都闲得慌,不如跟我一起吧,反正你也没有去过江南不是吗?”   “你有没有好好看圣旨?”   “没有呀,怎么了?”   “我也接到圣旨了。”梨杉枬说道:“你真以为大理寺查不出来?是陛下压根就没让大理寺的人去查,而是……”   “找一个借口,让我去平城!”   “不是你,是我们,还有……表面是查案,暗地里是去谈判。”   “你什么时候接到圣旨的?”   “今天早上,风大人给我的。”梨杉枬淡淡道:“风大人怕你在平城惹事生非,于是连夜让陛下下了一道圣旨。”   “他怎么比我亲爹还关心我?哦,对了,杉枬,你今天没去东宫吧?我在太子大哥与二哥的早点里下了泻药,你没在东宫吃什么东西吧?”   梨杉枬:“……”   “杉枬,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又没有下毒,顶多让他们拉一个月而已呀……你没吃东宫的东西我就放心了。”   “辛络绎……”   “杉枬,我这是在关心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还是谈谈我皇帝老子。”   “你可知陛下为什么想让你去平城,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不给正在建立威信的太子殿下与德高望重的二殿下,却偏偏给了你?”   “他一向看我不顺眼。”   “要真是仅仅看你不顺眼就好了。”   “杉枬,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整个天下都与我为敌都没有关系,我只需要你站在我身边。”      第28章 雨露      屋子里的灯火通明,夜晚的风吹过雕花窗户,烛影摇曳,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启程了。   “梨杉枬,你大半夜的找我们来干嘛?好好的睡觉时间都不让……”微恒文一边打哈哈,一边抱怨。   “抱歉,我需要各位帮我办几件事。”   微恒文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走了,回去睡觉了,你梨家世子都办不好,我们这群渣渣肯定做不好的。”   “恒文,你能不能等杉枬说完呀?”   辛络绎忽然喊住微恒文,微恒文转身打量着这两人,露出一丝戏谑:“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们两个狗男男想干什么?不就是想秀恩爱吗?以为我没人秀似得,改明儿我把我那些露水情人都带上,恶心死你们这对狗男男。”   微恒文说狗男男的时候梨杉枬目光一寒,他立刻跑到孤鸾的身后,孤鸾冷眼看了他一眼,他怒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没见过美男子呀?”   孤鸾摇摇头,梨杉枬没说话,他坐了下来,辛络绎笑道:“走之前,有两件事需要安排一下,第一,让孤鸾带兵驻扎在平城外三百里的普陀山上,一来第一时间支援我们,二来让平西王有所制肘,可以起到隔山震虎的作用。”   微恒文冷哼:“打住,就孤鸾那个没上过战场的小子能敲山震虎?你当平西王这么多年都□□了吗?你以为人家跟我们一样这么多年全部泡在妓院里面呢?”   “别人不行,但是孤鸾可以,平西王虽是战神,可是一个有名望有战功,又自负的人怕什么?”梨杉枬分析道:“年轻,对,一个人再厉害,他也老了,并且孤鸾将军是前大将军孤独的孙子,将门虎子,就算平西王别人不放在眼里,孤独老将军可是他的恩师,他是最佩服这位恩师的,一个人往往在内心敬畏什么,那么就会看得越重,越是如此,可以打乱他的阵脚,面对与孤独将军相似的将才孤鸾,平西王至少还会心有忌惮。再说,孤鸾将军年轻气盛,一旦上了战场,我相信将军也绝对不会为孤将军抹黑的吧?”   孤鸾冷酷的看了梨杉枬一眼,拍拍手里的珠切刀,珠切鸣鸣作响:“殿下需要,万死莫辞。”   辛络绎继续说道:“第二,恒文要提前购买平城的粮草,因为已经秋末了,到了丰收的时候,就算有大战,先断其粮草,就算没有大战,平城也会缺粮,到时候,再高价卖出去。咱们也不能白白去一趟。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殿下,这买粮草的钱是我垫的,我要四成利。”梨杉枬说道,后面那个高价卖出去是辛络绎自己加上去的,梨杉枬的本意是先断了粮草,到时候粮草可以充沛国库,辛络绎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着发财,等赚够了钱,就带着梨杉枬到处游玩,再也不管朝堂上的乱七八糟了。   “杉枬?你要不要这么狮子大开口?”   “那好,把买粮草的金银还给我。”   “对不起,没钱,钱到了我这里,打死也不还的,钱是我借的,我凭什么还给你。”   梨杉枬:“……”   微恒文:“辛络绎,好样的,老子第一次看你不认怂,这才是我见过胆大妄为的辛络绎。”   辛络绎看着梨杉枬清冷的眼睛带着一丝的无奈,于是神情恍惚一笑:“杉枬,我赚钱还不都是给你花的吗?你干嘛跟我这么计较呢?别气呀,气坏了,我要心疼的。”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他才不会无聊到去生气,他从来不会生任何人的气,他就是那么一个冷冷清清的人,当无奈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丝丝的冷淡,要是换做一般人,梨杉枬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微恒文手里的扇子摇不住了,没好气的骂道:“没出息的家伙。”一转眼看到孤鸾打量着他,他一巴掌拍在孤鸾的手臂的肌肉上:“你这家伙干嘛不出马?你兄弟都快被梨杉枬那狐狸精勾得连魂都没有了。”   孤鸾抱着珠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只手把微恒文提走,冲着辛络绎道:“络绎,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就算被他太子大哥二皇兄联手坑了,辛络绎也是活得很潇洒,他一向都是那种非常洒脱的人,就算没有路,他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出一条路,只要他还好好活着,就一直是意气风发洒脱的人,从来不会为不必要的东西而烦恼,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春风得意,看他那两位大哥全所未有的顺眼。   微恒文一大早就赶着给他们送行,送走了这两个狗男男,却忽视了皇宫里面还有一对够男男。这对够男男正在皇宫内亲热,还在万众瞩目的金銮殿皇帝的宝座上亲热,还不是一般的亲热,是无缝隙接触的亲热。   风夜衣裳半敞,直达腰际,白色的衣衫宛若清羽一样挂在身上,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脸上出奇的冷淡,一只手紧紧的搂着皇帝的脖子,在他那身上抓出几条血红的印记,他的身上也有着点点的印记,他冷淡的笑着,看着,看得发疯。   “啊……”   皇帝猛然一顶,风夜没忍住,叫了出来,他抬起脚刚要踹辛槐,辛槐顺势把他的脚拉着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便于进*去的更深,风夜邪邪的笑着:“你他祖宗的能不能给老子轻点?”   辛槐看到风夜这样,停下来一笑,直愣愣的看着他,把他抱在怀里不动了,可是却不出来,帝王的昂扬还插在他身体里,慢慢的摩,他感觉辛槐要射?了,就要起身躲开,辛槐把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咬着他的肩头,出来了,风夜一震,“恩”的一声,自己也在帝王的手里释放了,他转头愤怒的看着辛槐,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王八蛋。   “不是说帝王之爱,雨露均沾吗?怎么到了风大人这里……”辛槐顶了顶:“反而不要朕的雨露了?风大人就这么嫌弃朕?”   “去你娘的,你要是让老子插@你,老子倒是很乐意。”   “朕就是喜欢你这种恨死朕却总是对朕无可奈何的样子,哈哈哈,你这个时候,真的跟十九年前的那个少年有一拼,朕很是喜欢。”   “老子不喜欢。”   “你就说,朕的雨露好不好?你爽不爽?”辛槐又翻身压在风夜身上,“后宫佳丽那么多人,哪个不是眼巴巴的希望朕临幸他们,为什么你却不要?”   “你滚吧你,她们是想给你下一个崽,然后夺了你的位子,你还真当那些女人拿你的雨露当恩赐,别恶心人好不好?干完了吗?干完了就给老子下去。”   “风大人,你的脾气见长呀,这是朕的宝座,你躺在朕的宝座上,你还让朕走,不知道的以为你大逆不道呢?”   “老子就是大逆不道,可是,辛槐,你倒是杀了我呀,帮我解脱,我替你我祖宗八代谢谢你祖宗十八代。”风夜冷笑着,然后随手拿着盖住玉玺的金帛擦了擦下身,拿起来一看,带着丝丝的血迹,他气得把金帛随意的往皇帝脸上一扔:“看你干的好事。”   皇帝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正要发作打算给风夜一点苦头(再干一次)来尝尝,看了金帛上面的血,他又舍不得了,自从风夜当年求他磕头磕得满脸都是血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让风夜流血了,可是这一次,好长时间他都没有跟风夜待在一起,这次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干得确实过火。   他又搂过风夜笑了笑,风夜冷哼一声,皇帝笑道:“你呀你,干嘛要跟朕对着干呢?你好歹顺着一下朕,朕也顺着一下你呀,你每次跟朕对着干,最后受伤的不都是你,你如果顺着朕,朕为你干什么都可以。”   “真的?”   “真的。”   “那你杀了我吧。”   “不可能。”   风夜冷哼一声,懒得去理这个狗皇帝,辛槐笑了笑,看着远方:“你知道朕为什么答应你让梨杉枬跟辛络绎一起去吗?”   “我哪儿知道?”   “因为……朕错过的,朕喜欢朕的儿子能补回来。”   “少他娘的把话说的这么漂亮,你不就害怕辛络绎要争夺皇位吗?你在怕什么?怕辛络绎自带的传言?这个位置有那么美好吗?可以让父亲防儿子,兄弟互相插刀,夫妻同床异梦?”   “你不是躺在那上面吗?你觉得这个位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还在恨我?”   “当然,你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老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这一切全部都是你造成的。背弃诺言娶老婆的是你,带着鄙视目光把我从东宫里赶出来也是你,害我父枉死母亲病死的还是你,自己妻妾成群不允许我娶老婆的也是你,喜欢的时候就搂搂抱抱不喜欢的时候就一脚踹开的也是你,开心的时候就压着我折腾不开心的时候还是压着我折腾,让我苟延残喘活得不如一条狗的也是你……当然,我伟大英明神武的陛下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哪儿有一条躺在龙椅上的狗?可是我每次被你上的时候,老子就觉得老子是一条母狗……”   啪——一巴掌,打得风夜嘴角偏了,红色的血流了出来,额头正好撞在龙椅的扶手上,撞出来一大块紫青色。   打完了,辛槐难以置信的看了风夜的嘴角,正要上去摸,被风夜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开了。   “非常抱歉,老子的后*庭*花今日罢工,陛下如果独爱龙*阳的话,天下菊*花何其多,随便供你□□,老子不奉陪了……”   “你敢走出这金銮殿一步,朕诛你九族。”   “那臣就多谢陛下的十八代祖宗了,现在终于可以去死了,陛下最好赐臣凌迟处死,再不行的话,就五马分尸吧。”   风夜掩好衣襟,姿势奇怪而艰难的在金銮殿上走下来,然后在暮色之中消失……   辛槐看着风夜的背影冷冷淡淡的,整个人就像怔住了一样,风夜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竟然忘记了伸手去拉,良久,他收回手,坐在金銮殿的台阶上,一坐就是深夜!   ***   梨杉枬在驿馆惊醒了,伸手点灯,圣旨碰掉在地上。   辛络绎立刻提着琉璃灯跑过来,看到梨杉枬满头大汗问道:“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被烛光一照,丝丝缕缕润颜,倒显示出了几分柔情,他抬头看了辛络绎一眼,开始弯腰去捡圣旨。   辛络绎手急眼快立马去捡圣旨,他捡起圣旨把圣旨放在身后,等到梨杉枬目光完完全全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才拿出来,往梨杉枬的怀里一塞:“给你。”   梨杉枬接过圣旨,圣旨的夹层里面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当然不是写给他的,以风夜的习惯,他在接过圣旨的时候,一定会去看圣旨,或者在圣旨上面涂鸦,要不然就会撕掉,这首小诗是陛下写给风夜的,可惜风夜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圣旨,而是连夜拿到圣旨就给梨杉枬了,当时城楼上的夜太黑,梨杉枬眼睛不好,也就没有细看。   如今借着这琉璃灯看得非常明白,那么一首小诗,那上面的字迹跟圣旨上面的字迹几乎是一模一样,可是却多了几道力道,几乎是力透纸背。   他想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来的,又怀了怎样的心情去告诉风夜“半缘修道半缘君”的。   辛络绎看着梨杉枬的脸色不好,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幸好没有生病,于是,他把梨杉枬按着睡着,然后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拉了拉他还是不放心,干脆起来把所有的门窗给全部关好。   “你怎么了?”   “你说,是天下重要,还是……”   “杉枬最重要。”   “辛络绎,我问你。”梨杉枬忽然转过身来跟着辛络绎面对面,梨杉枬从来没有跟他面对面过,他当时高兴得心花怒放,看着梨杉枬很郑重的样子,他立刻也变得郑重起来了。   “你问吧?”   “你有没有那种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守护的?”   “有呀,你呀!”辛络绎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他虽然是个纨绔,也说惯了情话,可是这句话他说的非常认真。   “可是……”梨杉枬迟疑着,他在想当初风夜问皇帝的时候,皇帝是不是也是这样回答着,要不然风夜就不会那么恨他,当时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可是梨杉枬终究不是风夜,风夜恨得坦坦荡荡,恨得海枯石烂,恨得玉石俱焚,梨杉枬没有风夜的勇气,也没有风夜的洒脱。   可是什么呢?很多时候,就连梨杉枬问自己,可是,可是后面,他不知道怎么问了,一个人一生之中能够喜欢多少人?一个人一生之中又能负的了几个人呢?可是皇帝喜欢了风夜,最终没有负天下人,却单单负了他。   辛络绎看着,梨杉枬忽然不知道怎么去接后面的话了,他声音低沉下了去了:“可是,人心太小了,能装的东西也太少了。”   “所以,我就只装下杉枬一个就可以了,人心确实太小了,可是一想到杉枬,不管什么困难艰苦,只要想到你还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是开心的。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啊……”   “睡吧。”梨杉枬转过身,一夜无眠。   辛络绎往他身上靠了靠,过来搂着他,带着一点肆意与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首诗是出自元稹的《离思》,是他悼念他的亡妻韦丛所写的。   这首诗的意思是:曾经到临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若除了巫山,别处的云便不称其为云。   仓促地由花丛中走过,懒得回头顾盼;这缘由,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曾经拥有过的你。   所以,他是以一个未亡人的身份去悼念已经去世的人让这种离思无限制的放大,文中借用了一下,所以在这里说明一下。   还有前面修改了一下,把钦差改成使臣了,因为钦差是明清出来的官职,而使臣在汉武帝的时候已经有了,使臣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出使外国的臣子,当时主要是指出使匈奴,一种是带有皇帝专有的命令做某种事情的人,这里是后面的一种,所以特意注解一下,免得产生误会。   再次感谢亲爱的们的支持!      第29章 杀手      在日落黄昏时分才到平城,到达平城的时候阳光明媚,一缕夕阳照耀下整个世界都变成橘色的,绿树如瑛,芳草萋萋。   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紫衣一派趾高气扬的站在平城的百官之首的位置,看得出来,那个位置应该是平城太尉或者是平西王的,平西王作为一个王爷,是绝对不会降低身份去迎接使臣,但是如果使臣换做是一个皇子的话,那么平西王就得有必要降低身份,毕竟功劳再大,藐视皇室是死罪。   可见,这个紫衣的少年一定与平西王有着某一种联系,平西王既然要示威,那么一定不会自己亲自来迎接,但是为了不违背礼仪,会让自己的儿孙辈来代迎,所以这个紫衣少年也许是平西王的子辈。   辛络绎一下马车,看了一眼这个唇红齿白趾高气扬的年轻人,他径直的走上前去,捏着这个那个人的下巴使劲的看,左看看,右看看,还露出一丝讥讽,他捏得太用力了,导致那个男子十分的恼怒,他看了看那个男子一眼,用力的一甩,冷哼一声:“怎么长的这么丑?”   碧雨蝶差一点要跳了起来了,她替自己的父亲来迎接这个蛮横无理的皇子,本来想要杀杀对方的威风,可是辛络绎这个无礼的家伙反而捏着她的下巴,还骂她丑,要知道碧雨蝶也算是平城第一美人呀。   她揉了揉被辛络绎捏疼的下巴,气得指着辛络绎大叫起来:“你竟然说我长得丑?”   “叫平西王出来,让个女人代替男人,还长的这么丑,当本殿下眼睛瞎了吗?”辛络绎肆意的辱骂着,看了看碧雨蝶那身材,眉梢一扬,带着讥讽,冷哼一声:“胸这么点小,难怪要扮作男人。”   碧雨蝶又羞又恼,她在家有她那战功卓越的老子罩着,所有的人都让着她,只要她不乐意,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遭殃,她是平西王的独女,所以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最好的,平西王可是少有的痴情的种子,老婆连年缠病床榻,最后还是病死的,就给他留了这么一个女儿,他爱自己的那结发之妻,在妻子死后,他也就没有再娶,所以唯独这么一个女儿还视为掌上明珠看得十分宝贵,碧雨蝶从来没有这么被羞辱过,这个时候气得面红耳赤,所有的下官都低着头,不敢发表一句话,但是他们心知肚明,这次碰上好戏了。   辛络绎冷淡的看了碧雨蝶一下,讥讽她道:“你说你长得这么丑,怎么嫁得出去呢?不如跟本殿,以后当一个洗脚的丫鬟,本殿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哈哈……”   辛络绎笑得肆意张狂,双目之中风华流转,暗露蔑视,仿佛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俯瞰的大地,这个大地上没有什么能够入的了他的眼。   梨杉枬在人群之中走出来,冷淡的朝着碧雨蝶微微点头:“郡主。”   众人这才缓和过来,这个就是传说之中的“夜明珠”,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静谧了,目光在他身上完全挪不开,辛络绎是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张扬,而梨杉枬确实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冷清,这是一种很独特的色彩,尤其是当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成了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美感,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什么阻挡了,世界里只剩下这两个少年。   梨杉枬走到平城的郡守面前道:“麻烦大人将这个案子的案底以及所有的验尸结果全部准备好,晚宴过后,我们会去衙署取。”   郡守连忙点头道:“是,世子一路劳碌,下官早已在驿馆内略备薄酒,殿下,世子请。”   后面的官员连忙给梨杉枬与辛络绎让了一条通道,碧雨蝶被人识破反而更加恼羞,立刻拦在梨杉枬与辛络绎面前怒道:“姑奶奶今日不高兴了,你们得陪我玩玩,要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玩你个鬼呀!”辛络绎一把推开碧雨蝶,碧雨蝶被推到一边瞪着辛络绎,辛络绎不仅不为自己欺负女孩子感到羞愧,反而看着碧雨蝶气得通红的脸笑得十分开怀:“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累都累死了,哪儿有时间陪你去玩?你要玩过家家应该去找穿着开裆裤的。”   碧雨蝶刚要追上来,辛络绎立马瞪着她:“别挡路呀,我跟我的杉枬时间很宝贵的,没功夫哄一个奶都没断的千金小姐,你要吃*奶,回去找你娘,别来烦我。”   碧雨蝶气得眼泪直掉,辛络绎看着这个样子,笑得更加开怀了,一回头看着梨杉枬已经走了很远了,他也没空管这个千金小姐就跑去追梨杉枬,把碧雨蝶一个人晾在那里,就连碧雨蝶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从小到大第一次哭竟然是被辛络绎给气哭的。   她回去照了照镜子,镜子里出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回头问丫鬟:“我很丑吗?”   丫鬟将簟花贴在她的额头上:“郡主最美了,我还没有见到过比郡主还要好看的女子。”   “今天有一个人说我长得丑。”碧雨蝶越想越气,最后将簟花朱钗全部推翻在地,她瞪着眼睛冷哼一声:“竟然敢说本郡主丑?我非要让他好看,我第一次低声下气去迎接一个人,他竟然说我丑,丑……”   “谁这么不使眼色,竟然敢大胆说郡主丑?”   “我跟你说,他长得好帅,尤其是他嘴角上扬的时候,好酷……唉,我跟你说……”   ***   晚宴过后,梨杉枬与辛络绎分头行动。   辛络绎去衙署查找案底与验尸,梨杉枬去这些被害人员的家里去找线索。   夜幕已经降了下去,整个天空都被笼罩在一层隐隐约约的夜色之中,梨杉枬按着那个侍从的引导去那些被害人的家属的家里,一个小孩慢慢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梨杉枬看了桃烬一眼,桃烬朝着那个小孩来的方向走过去,突然,黑暗之中跳出来几只狗,牙齿锋利的映着万家灯火,那几只狗仿佛好多天没吃东西竟然把小孩当做猎物,小孩身上已经被咬出几道血印子,在寒冷的月下鲜血显得尤其的刺眼。   这一看就是哪个杂耍的戏班子在训练学徒,可是那几只狗并没有杂耍戏班那里的那样温顺,反而呲牙咧齿的冲着小孩儿扑过去,小孩儿看到这样,立刻跑了起来。   小孩儿被这么一吓,跑得有点急,立刻跌倒在地上,桃烬看到这样,剑铮然出鞘,寒光凌冽之中几道剑光闪过,那几只狗全部毙命,仿佛就那么一瞬间,那几只凶神恶煞的狗全部死了。   小孩儿看到一盏灯,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宛若神仙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手里提着琉璃灯,就好像雾中水花,一转眼就不见了,梨杉枬朝着小孩儿伸出手,那是一只很清秀,白皙,干净的手,指甲很匀称,那只手看上去十分的完美,以至于小孩儿不敢去拉,生怕弄脏了他。   孩子犹豫了半晌,最终拉着梨杉枬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可是他的手却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什么,那孩子眼睛里都是恐惧,惊恐的看着梨杉枬,那眼神带着警惕。   “少主,小心……”   随着这一声,那个小孩儿将一包东西洒在梨杉枬的面上,接着,小孩儿浑身抽搐,滚在地上直吐白沫,梨杉枬眼睛猛然一痛,眼前一片黑暗,他能感受到周围重重的杀意,那些杀意就好像今晚的烛火一样将他笼罩包围着。   满天的星光,非常的明朗,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还钻心的疼,他不能伸手去揉眼睛,眼前影子闪过,他没来得及反击忽然感觉到浓厚的鲜血溅了自己一身,接着就被桃烬抱着他随地的一滚,刀剑刻着地上那尖锐的身影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响了起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个带着他们去那些被害者家里的下官就趴在地上死了,一把剑从他的后背贯穿而过,他惨叫一声瞪大了双眼,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闭上。   桃烬将梨杉枬挡在身后,低声说道:“少主,我们遇到刺客了。属下先挡住,您先走。”   “他们是来杀我的,既然是杀我的,那么就绝对不会让我走掉。”   “对,我们是来杀你的。梨杉枬,今日是你的死期。”   在他们的对面出现了四个人,黑色衣服,没有蒙面,并非寻常杀手,一般的死士杀手都是需要蒙面的,因为对于杀手与死士这一类的人来说,他们是见不得阳光的,无论白天黑夜,需不需要都需要蒙面的,而杀手只需要在主人需要的时候,不惜性命的都要为了主人命令,可是这四个人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鼎鼎有名的四大黑暗杀手,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这四个人,只要有人出得起钱,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要杀我的人那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吗?”梨杉枬冷淡的笑了笑,虽然他此刻看起来很狼狈,只是他依旧冷傲,衣袂翻飞如蝶,冷冷清清的,好似要乘风归去,他的眼睛看不见这四个人,他也不需要这个四个人是谁,只需要知道,这四个人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来谋害他的性命的。   有人要杀他——   有太多人的人要杀他——   只是这个人,对他很了解,甚至知道他有眼疾!   “因为,他们都跟你们一样说了前面那一句废话。”梨杉枬笑了笑,桃烬握紧了手里的剑,桃烬的剑法以快著称,可是一下子要面对这四个人还是有点难度。   桃烬握紧手里的剑,今晚一夜少不了恶战,他将梨杉枬护在身后,四人已经了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是,只有青龙与白虎出手了,另外两个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才出手。   梨杉枬的眼睛非常疼,如今他什么都看不见,渐渐的体力不支,桃烬的快剑在持久战中也渐渐的表现出来一点劣势。   一剑刺来,他闪身躲开,尚未回旋,桃烬已经纵身而出,玄武立刻出刀,铮的一声响,桃烬被压回来,桃烬三面被攻击,无暇顾及到梨杉枬,玄武纵身刺向梨杉枬,桃烬急道:“少主,后面……”   风声过来,梨杉枬翻身在地躲开了,可是却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他慌道:“桃烬,是不是你?”   只听见桃烬哼一声,他身上已经被刺了几剑,只是这四个刺客也不好过,有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小腿受伤。   “少主,前面。”桃烬在被缠斗的时候,还要充当梨杉枬的眼睛,这些人摆明了是冲着梨杉枬去的,只需要留下一个人缠住他的侍从杀了他就行了,所以桃烬虽然能够应敌,但是却无暇脱身。   梨杉枬立刻倒地一滚,两炳剑全部刺到他刚刚在的方向,白虎扑向他,只见他转了一个身,手里的利器直奔白虎,白虎之前与玄武把梨杉枬逼向绝境,可是梨杉枬没有将利器打出,在他们全部放松了警惕的时候,梨杉枬手里的利器直取他的性命,那是一枚墨玉发簪,他之前没有辨清方位,也不能硬碰硬,他只能故意表现出自己已经到了绝境,外加上,这些人实在是太自负。所以,一击即中。   白虎死了,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墨玉发簪,再看看长发如泉倾泻而下的梨杉枬,眼睛永远的合上了。   四个人,死了两个,只剩下没受伤的玄武与腿部受伤的朱雀,朱雀看到这样,只能快点杀了梨杉枬,梨杉枬手无寸铁,又看不见,而且还受了重伤,要杀他很容易,玄武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立刻以最轻的动作刺向梨杉枬,桃烬这才跟朱雀缠斗,那边却看见剑光一闪,他慌神之际腰部被重重的刺了一剑。   刺啦——   长剑刺破肩头,梨杉枬靠着墙才勉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玄武接连刺了几剑,都没有刺中,梨杉枬经过这么一大动波,肩头的伤口裂开了,血在衣衫下氤氲开来,他这样,桃烬的情况可能比他更糟糕,那个人摆明着要他的命,所以——   “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只谈钱,不谈其他的。”   “梨杉枬,不管你给我多少钱,你的这条命今天都得留下。”   梨杉枬忽然觉得很好笑,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仇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非要他死呢?如今看来,这个人,一定跟自己很亲,因为这个人知道他眼睛有问题,除了他母妃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而且他的眼疾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了,就连他的母妃也以为已经好了,所以,这个人对自己很了解。   “我不是要买我的命,我要出钱买我侍从的命,有人跟你们买我的命,可是却没有为我的侍从出钱,如今我出一百万两买他的命。”梨杉枬指着桃烬。   桃烬捂着腹部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走到梨杉枬身边,然后将梨杉枬挡在身后:“要伤吾主,必定为诛。”   他说完这句话,血在他的腹部急涌而出,他身上多处受伤,满身鲜血,体力不支只能支撑着剑。   夜幕沉寂,寒风冷俏的刮过,宛若一把刀,在寂静的小巷街道之中,却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体,无比的惨烈。   “一百万两?”玄武难以置信,一个随从而已,值得一百万两吗?   “一百万两一颗的夜明珠,我这里有一颗当年圣上赐给我的夜明珠,全天下只有两颗,价值连城,就算变卖,最低的价钱也有一百万两……如果你们答应,我可以把它给你们,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把它化为齑粉。就算是我死,你们也拿不到。”   桃烬的手开始摇晃,支撑不倒最终还是倒下去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梨杉枬,喊了几声“少主”,梨杉枬没有理他,厉声道:“怎么样?一百万两对你们来说,可以杀几条人命,你们可以算算。这笔交易,你们并不亏,不仅不亏,而且翻倍的赚钱。你们无非就是求财,这个侍从的命对你们来说不也是没用的吗?一百万两最起码让你们后半生无忧,不再杀人……”   玄武看了梨杉枬看了一眼,朱雀看了看玄武,良久,沉吟点头道:“好,行有行规,我们只需要杀了你,因为有人买你的命,如今你要买你侍从的命,也不违背我们这行的规定。所以,你……滚远点……”   “走。桃烬,现在我命令你走。”桃烬拄着剑,看了梨杉枬一眼,一瘸一拐的快速往前走掉,他留下来两个人都得死,但是他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找辛络绎,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四个杀手是有名的黑暗杀手,他们杀一个人之前会把那个人慢慢的折磨而死,他们杀人虽然更多的是因为钱,但是他们享受杀人的乐趣,尤其是人死之前的乐趣,他们会慢慢的将一个人的死亡过程变长,所以被杀的人死状极其恐怖,这就意味着他还有时间搬救兵。   梨杉枬听着桃烬走后,将怀里的夜明珠掏出来,夜明珠在黑夜之中散发着羸弱的亮光,就像黑夜之中的流萤,整颗珠子晶莹剔透,一百万两绝对值。   梨杉枬将珠子扔给玄武,玄武拿着在手心就好看看了一个宝贝一样,朱雀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   “跟我谈交易,你们亏不了,反正也将死了,交易可以继续。”   “梨杉枬,你都要死了,你还能交易什么?”   “信息,现在我要在你们手里买信息,你们没有听错,就是信息,我死了,我也得冤有头债有主,知道谁非要我的命,不是吗?”   玄武无可奉告,道:“那是你的事。”   “我知道行有行规,你们可以不用说你们雇主的是谁?我说,你们只需要嗯一声就可以了,我说对的,你们就嗯一声,不对的,你们可以不说话,只是一个问题而已,我会把我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给你,我知道,你们不会在死人身上取东西,但是现在我还活着,我跟你们交易。”   “你快一点,我们没空跟你耗。”   “杀我的人要么比我有钱,要么比我有权,有钱就让你们没办法跟我交易,因为你们知道,我能出钱在你们手里买我的命,而那个人可以出更高的价钱。有权却让你们不敢跟我交易,不敢违背他的委托。所以……这个人是我身边的人,这个人跟我很亲密,对吗?”   玄武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那就对了,梨杉枬冷笑着,这个人一定是他的亲大哥,那个庶出的王府公子,他的父王非常喜欢的一个儿子。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王府的世子之位很有可能落到他的手里,所以,他有钱,但是有权呢?如果他大哥当了世子,就会掌握王府的权利,所以……有可能,他大哥在暗地里还跟着某一个皇子进行着交易,这个皇子一定是皇位的有利竞争者,所以这四个人才会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目前除了太子与二殿下希望得到皇位要除掉辛络绎之外,别的皇子没有这个胆子,太子不可能要梨杉枬的命,这一点,梨杉枬很有自信,那么就剩下一个了,那就是二殿下,二殿下杀了梨杉枬,跟着梨家长子进行着某一项交易,这样不仅可以得到梨王府的支持,还能除掉辛络绎的左膀右臂,甚至对太子来说也是一大伤害,简直是一石三鸟。   影影约约一场阴谋又浮出水面,狼狈为奸,各取所需。   梨杉枬将身上的挂饰全部丢给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以为他要认命了,正打算先割掉他的鼻子的时候,梨杉枬忽然又开口了,他说道:“难道你们不是等着对方先出手好杀掉对方来夺走所有的钱财吗?”   玄武怒道:“你少挑拨离间。朱雀,先割了他的舌头。”   梨杉枬冷笑着:“我说的不对吗?你在等他出手,然后在背后杀了他,就像你刚刚在白虎死的时候并未出手一样,而且,你们两个兄弟死了,你们不仅没有为他们报仇,而是继续跟我交易,放走了杀你们兄弟的凶手。为什么?”   “因为,死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个人分赃,你们可以多分钱。或许是出价买我的命的那个人太大手笔了,以至于你们只想到多分赃,所以你们兄弟死了,却袖手旁观,刚刚我在杀白虎的时候,如果你出手,他一定不会死,可是你没有出手,只是选择袖手旁观,所以刚刚白虎在死的时候露出难以置信的面孔,他的眼神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你,因为,他以为自己出手,你不会放着他不管的。”梨杉枬对着玄武说道。   “玄武,你要杀我吗?”朱雀腿部受伤,实在难以抵挡玄武。梨杉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很难抵抗。   “别听他胡说。”玄武怒道。   梨杉枬淡淡的笑道:“是不是胡说只有你自己明白,我给你们算一笔账。”   他指了指朱雀:“你死了,他不仅得到那个雇主给他买我的命的那笔钱,还能得到夜明珠以及我身上所有的钱财,有了这笔钱财,他后半生可以随便挥霍,但是你不死,你永远知道他的秘密,而且他要少拿一倍的价钱,他就算想要改头换面都得提心吊胆仇家会杀他。还得提心吊胆你会不会为了钱财去官府报官抓他。所以,你必须死,你死了,你的人头的悬赏令可是一万两呢?这样,他拿了四个人的钱财,还从我这里得到一大笔钱财,拿着你们三个人的人头又是一笔钱财,完完全全可以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这样想来,他很有杀你的必要。”   “梨杉枬,我杀了你。”玄武恼羞成怒,他剑还没有刺过来,一把飞刀从他的喉咙里飞出来,玄武倒在梨杉枬的脚下,他的剑离梨杉枬只有一寸。   “玄武,我觉得梨杉枬说得很对,这笔账他不是算给你听的,而是我。”朱雀笑了笑,拿起玄武手里的夜明珠,然后对着梨杉枬道:“多谢你替我算账,要不然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前途如此光明呢?哈哈哈哈……现在,到你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梨杉枬。   “我不会死。”梨杉枬说道。   “为什么?”   “因为——”梨杉枬没有说完,朱雀就看到自己的心口插了一把刀,而刀柄就在梨杉枬的手里,桃烬的功夫以快著称,那么梨杉枬也是如此,快的功夫虽然不能制约很多人,但是一对一的时候,还是占了上乘。   ——因为贪婪。   他手里的夜明珠掉了,梨杉枬接住夜明珠,吐了一口血,跌跌撞撞的朝着前方跑过去,他眼睛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最终体力不支,眼前一片黑暗,陷入混沌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亲爱的们,我明天估计有点忙,得很晚才能回来,所以,明天估计更新不了了,所以今天就多更一点……我爱你们,么么哒……      第30章 有他      灯火幽若噼里啪啦的照着那白色帆布盖住的尸体,一股尸臭味仿若从地狱里钻出来,使劲的拉扯着人的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辛络绎正在审问跟那些死者有关系的人,他这个时候没时间管平西王对他的不敬,等到把案子查出来,没有人再遇害的情况下,他有的是时间跟平西王那老家伙耗,他也有精力跟那老东西斗智斗勇。   “一共有五位被害人,作案的手法都是一样的,把人用棉绳子捆在木板上,然后用开水浇,直到表皮全部脱落,然后从耳后切开,把整张人皮撕下来,这个时候,人是活活痛死的。”   白色的案底上躺了几具尸体,尸体已经全部腐烂,全部被白色的帆布盖着,有的尸体上面的蛆虫翻滚,有的已经烂成白骨,整个阴暗的停尸的地方恶臭难闻,辛络绎开始进来的时候几次都跑出去吐了,后来实在吐的没得吐了才好一点,不光闻到味道,光光看到那尸体就令人恶心,尸体确实如此,所有的人都被扒了皮,一共五个人,几乎是这五个月来的每月一起扒皮的,尸体的腐烂程度也是呈现明显的月次变化。   他看了看那尸体,抑制想吐的欲望就带着人出了那停尸房,他呼吸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五个月,每个月都会出现一具,对吗?”   “是的,殿下,这些尸体都是在平城左边那处山涧里找到的,那里离平城还挺近的,山涧往西有一座寺庙,不乏善男信女去烧香拜佛。”   “那么,这个月没有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月还有一个人会被害。”   “是的,殿下,所以我们需要在被害人被害之前找出那个凶手,要不然,又会有一个人被这样杀害。”   辛络绎犯愁了,这五个月,依次死了五个人,有男有女,扒皮的手法都是一样的,而且这五个人毫无交集,地位也千差万别,这就排除了敌杀,仇杀等诸多状况,什么样的人会有这么变态的手法,就那样把一个人杀掉。   五个人,一个花魁,一个小家碧玉的小姐,还有一个秀才,一个游玩的富家子弟,一个浣衣女。   “根据这些死者的家人朋友描述,这些死者都没有交集,就算得罪人,也不可能得罪到一起去,所以,一点头绪都没有。殿下,跟这五个人发生过矛盾的人都抓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走,去看看。”辛络绎说着。   “大人,我没有杀人呀……我只是……”   才一进大牢,一个人就隔着牢门喊着冤枉。   “本殿说你杀了她了吗?你是那花魁的恩客吧?据说在她死之前,她跟你在画舫里发生了口角?”   “是,可是我没有杀她呀,我,我当时就是很愤怒斥责了她几句。”   “为什么斥责她?”   “她的要求太多了,当年我去京都求学的时候,她确实给我十两银子的盘缠,可是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忘记她呀,要不然我不可能现在回来了不是吗?可是她要我赎身娶她当小妾,我一个清白人家怎么可能娶一个妓@女当老婆呢?”   “没有她给你盘缠,你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   “大人,这你就错了,她当年那是广撒网,多捞鱼,凡是她知道要进京求学的书生,她都赠给那些人银子,指望着将来能够有一个高中不忘记她恩德的,这种风尘女子,我见了好多。”王生说道,他本是一介书生,当年为了求学,收了那妓@女的十两银子的盘缠,后来,他每次路过一个地方,只要说自己的入京求学考科举的,都会有风尘女子赠给他银子,指望着能遇到有良心的带着她从良,一路下来,到了京都,他就已经积攒了百两银子,后来他就地做了小买卖,发财了,之后回到故里,成了一个小员外,买了几亩地,就这样一跃成为一个有钱人,于是,有空了就去妓*院照顾照顾那个妓@女的生意,当然,他照顾花魁的生意的时候还能顺便睡一睡,美其名曰老子来报恩。   辛络绎泛起狐疑:“给你银子的风尘女子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单单照顾这一个?”   “因为她最美艳呀,她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之中最美艳的。”   赤果果的理由。   一个令所有男人都无法忽视拒绝的理由,听着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几轮审问下来,辛络绎发现了一个关键。   妓@女美艳,小姐纯美,秀才温文尔雅,富家子弟张扬俊美,浣衣女又是一个西施。   所有的字眼,很熟悉的,就是一个词——美好!   无论美艳还是温文尔雅,但是所有人在描述这些人的共同词里面都有一个描绘,那就是美好,这些人的共同性都是长得好看,生了一张好皮。   “这些尸体可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辛络绎问仵作道。   “回殿下,没有。”   辛络绎实在想不通,这些人各个都算生的好看,可是凶手抓了这些好看的人不侵犯,只是为了扒皮,这点,似乎有一点说不通,扒皮干嘛要扒这些长得好看的人呢?这得多糟蹋……   这样一想,他忽然想起来梨杉枬,他的天下第一,那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所有的人一到他的跟前全部都成了庸脂俗粉。   “这样,现在派人去把平城上下凡是长得好看的人全部保护起来,这个凶手扒皮也要扒高质量的,凡是长得好看的估计都不能幸免。”   下人面面相觑,这样一想,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夜,一人在逃命,漫天星光披了一声,他挣扎着最后一丝的力气向前逃去,可是平日里很近的距离,他却要走很久,看到前方“衙属”两个字他就像看见曙光一样拼命的往前跑去。   桃烬找到衙署的时候,正要冲进去却被人拦在门外,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去见辛络绎,哪知道衙署的人见到他就好像见到刺客一样,拿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话都没有说就把他按在地上,经过这么一挣扎,身上的伤口血水直冒,桃烬冲着那个廷尉说道:“世子遇到刺客,快去报……殿下……”   “呵,刺客?我看你就像刺客。”廷尉说道:“你以为殿下是谁都想见的吗?”   他知道平西王有意刁难这两个帝王少年,所以他就仗着主子给的胆子故意用手里的剑戳了戳桃烬身上的伤口,桃烬咬着牙不吭声。   “世子出了事……你,担得起吗?”桃烬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快去……”   廷尉这个时候看着桃烬觉得好笑,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侍从而已,哪儿来的资格去命令他做什么事?可是如果真的梨杉枬出了事,他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于是他示意手下的人进去禀报。   辛络绎急冲冲的赶出来,出来的时候,桃烬因为精力透支已经晕过去了,他一脚踢上廷尉的腹部,廷尉的身体就那样弹飞出去。   廷尉摔在地上噗通一声响,张口吐出一大口的血,辛络绎厉声道:“为什么刚才不禀报,现在才来禀报?”   他表面看上去十分冷静,可是他出手的态度就表明了他内心的焦躁,他为人一向张扬,大胆,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嚣张跋扈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张扬大胆却不会恃强凌弱,邪魅却平易近人,他是最接地气的皇子,可是,这一切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出手简直可以算作狠,又狠又准。   那个廷尉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他回报道:“下官,下官以为是刺客!”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辛络绎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他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踩碎了,血从鼻子嘴巴里冒出来。   “下官该死。”   “你确实该死,杉枬如果出了事,本殿就把你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丢到厕所里喂蛆虫。”说完,一脚飞起,那廷尉的身体就那样被他一脚给踢出去撞在墙上,摔在地上的时候血花飞溅。   “是,是,下官现在就去找世子。”   阿瞳使劲的牵着马过来,辛络绎听到马声立刻飞奔过去,骑上马,用力一甩马鞭,驰骋的朝着前方跑去。   到了地点,四个刺客都死了,那就意味着杉枬一定没事,他在心里想杉枬一定没事……   整个平城灯火通明,到处官兵,挨家挨户的找人,天还未亮,整个平城却亮如白昼。   ***   梨杉枬在一处十分简陋的床上醒过来,眼前一片黑暗,掺杂着剧痛,他正要伸手摘掉蒙住眼睛的东西却被人制止住。   “你的眼睛被石灰石腐蚀过,还带着旧疾,所以还不能见光,眼睛可是一个好东西,要好好的保护。”声音稚嫩,听上去倒像是一个少年。   “你是谁?”梨杉枬问道,他身上血淋淋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换上了粗布麻衣,他这么一摸,扯动肩头的伤,疼得他直抽气。   “我嘛,我叫魏毅,乡野村夫,昨晚回家的时候在城门口遇到你,你还有气,我就把你带到我家里来了,你的眼睛伤得挺严重的,这三天不能见光。有什么需要,你喊我一声就行了。”   魏毅说得极其豁达,光听声音就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夫能比的。   这个屋子十分的简陋,普通木板搭建的房屋,屋子中央点着炉火,一般富贵人家烧的是碳炉,而他烧的是柴火,就是为了给屋子升温,梨杉枬来了,是个病人,占了唯一一张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床,他只能抱着草堆在角落里将就一夜。屋子外面有很多口缸,里面都装满了清泉,这屋子在城外的山脚下,依山傍水。   “谢谢。”梨杉枬道:“能把我送回译馆吗?”   “你的眼睛三天内不能见光见风,所以,等三天之后,我就把你送回去。”   “你是大夫”梨杉枬听到口气,他有点怀疑他是大夫,因为梨杉枬能感觉到眼睛已经经过非常严密的处理,这连宫廷御医都没法做到,可是一个大夫,能够治得好他的陈年旧疾,为什么处理不好他肩头的伤,他能感觉到肩头的伤几乎随便包扎一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是。”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   “那你怎么治我眼睛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只会治疗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坑害你,你就这样敷药一个月后,你的眼疾绝对会治愈,不会再用眼过度而导致酸疼,也不会面对强光的时候感觉到刺痛,只要眼睛没有实质性的损坏,你的眼睛就不会有事!”   梨杉枬没有再说话,他确实有点小心翼翼了,他现在看不见,眼前又没有亲近的人,他只能将周围的环境熟悉清楚。   “你还好,你遇到我了,所以说,你有点幸运,大多数人都没有你这么幸运的。”   梨杉枬听出这句话带着深深的无奈,他没有再说话,因为是他为人的本来冷清,除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他不会再问一些对自己没有意义的事情,更不会干涉别人的私事。但是如果对方想说,他可以充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失去了眼睛,就失去了一切看望美好的权利,你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富家公子,从小到大用名贵的药也有不少,所以你的眼疾不算太重,不像有的人……?”   魏毅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这或许就是他的伤心事,他没办法说,但是梨杉枬似乎猜到了一点,不是专业的医师一般都是久病成医,因为自身带有眼疾,又出身不好,所以才会学医。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不想过问,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在粗布麻衣的簇拥下,却越显得清冷若寒潭清莲,他的眼睛本来很好看,只是这个时候他眼前的黑布把所有的一切都蒙住,整个人有点飘忽,他知道辛络绎这个时候一定是像疯了一样在找他。   “你担心你的家人找不到你吗?”魏毅说道:“你别担心,你有什么信物,我带你的家人。”   梨杉枬听到这句话,摸了摸脖子上挂的血玉,后来一想,苦涩的一笑,他忽然有点舍不得,于是,对着魏毅说道:“我的衣物在不在”   “还在,上面都是血,还有一颗会发光的珠子。”魏毅说道。   他端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给梨杉枬,将珠子放在他的手上,珠子莹润光滑,上面还有干透的血。   “你这珠子值不少钱吧?真好看。”魏毅说道:“你昨天昏迷的时候,手里紧紧的握住这枚珠子。”   “你帮我把这颗珠子带到平城城内的译馆,有人会跟你来找我的。”   “译馆你不带给你家人吗?”   “我家人就在那里。”   “那好,你身上有银子吗?我没钱给你请大夫。”   “你到译馆,会有人来找你,不管什么要求你跟他说就可以了。当然,你可以问他要一笔费用,他刚刚赚了一笔钱财,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如果辛络绎在,一定会觉得梨杉枬是故意整他的,他现在在平城到处敲诈钱财,转手都被梨杉枬这样给挥霍了,这败家的……   “好,好的。”魏毅捧着这个珠子就跑了,他当然知道富贵人家的人出手都不凡。   ***   辛络绎接到夜明珠的那一刻仿佛感觉珠子有千万斤重,发着淡淡的光芒却氤氲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他拿在手心里,眼睛都快急红了,提着魏毅的领子问道:“给你珠子的人呢?在哪儿”   魏毅因为缺氧脸涨得通红,他的手脚都蒙在黑色的布里,只留下眼睛,嘴巴,鼻子在外面,整个人都被黑色的布包住,看上去很怪异,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带着少年的那种稚嫩。   “那个公子伤得很重,在我家,他,他说……”   “说什么?”   “说你会给我钱。”   “你要多少钱?”   “你给多少就是多少,但是你得先给他找个郎中看病,他伤得很重,我没钱。”魏毅说道,他黑布下面的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得出他的声音非常的稚嫩。   辛络绎看了看他全身包裹着破烂的粗布麻衣黑色的布,再配上这么稚嫩的声音,他似乎难以想象这个粗布麻衣下面是怎样一副少年面孔,或者说,又是怎样的一副年少如一的稚嫩。   “你带我去,其他的事情,你别管。”辛络绎说道,招了招手,县官来了一个,他吩咐道:“去,把最好的大夫给找过来,你要是敢敷衍我,本殿有办法让你觉得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自从来到平城,不知是不是平西王交代过,上上下下都在敷衍他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里到处使绊子,但是辛络绎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干出什么实事。   “是,是,是,下官一定照办。只是,只是,有个老御医隐居在这里,脾气大,恐怕请不来……”这个官员完完全全被辛络绎的眼神给震慑住,这个皇子看上去远远不像传闻之中的那样荒唐纨绔,至少来平城的时候,给他献上去的几个美人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请不来就把他绑着抬来,如果他太执拗了,可以给他一点苦头吃,只要留着一口气能治伤病就成。”   “那是太医署署长的老师,恐怕……脾气……”   “你请不来他,我就帮你把黑白无常请过来,你自己去掂量一下你是去请他还是让无常鬼来请你。”辛络绎转身问魏毅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了,我可以带他的家人去见他了。”   “走吧,磨磨唧唧的,本殿都烦了。”   “你是他的家人吗?”   “当然。”说完这句话,辛络绎纵身上马,将另外的缰绳丢给魏毅:“带路,快点。”   屋子外面阳光明媚,屋子里面却十分的阴暗,桌子上摆着一个烛台发出幽若的光,靠近那茅草屋的时候,辛络绎听到竹笛声,声音清脆宛若石中泉,冷清如同雪中月,悠悠扬扬的飘过来,听得满腔清冷与冷寂。   辛络绎迫不及待的把门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人,在魏毅还没有进去之前,他就砰的一声把木质的门给关上了,魏毅那黑布之下的鼻子还被撞的隐隐作痛,鼻血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那木门差一点就壮烈牺牲了,不情不愿的关上了。   屋子里的四周都被黑色的纱布给蒙上了,不透一丝的光线,梨杉枬在幽若的烛火之中,粗布麻衣却难掩一丝出尘的气质,眉目如画,就算在黑暗之中,也依旧宛若画中走出来,不带一丝的人间烟火。   看到这里,辛络绎不发声音的走过去,梨杉枬放下了那竹笛,冲着辛络绎走动的方向道:“你敢捉弄我,你死定了。”   这句话才说完,辛络绎就立刻扑过去从身后抱住梨杉枬:“不捉弄你,我就想抱抱你。”   这个时候,就算身在黑暗之中也是温暖的。   辛络绎看到梨杉枬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想要的是什么,等待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方小屋,有他,有他……      第31章 打情      梨杉枬的手非常冷,或许这小屋子依水傍山,风有点大,他把梨杉枬的手放在怀里捂了捂,将散乱的头发扶到耳后问道:“杉枬,你知道是谁吗?是谁要刺杀你?”   “刺杀我的人全部都死了。”梨杉枬说道,带着一种固执,狠厉的气质。   “哈哈哈,我的杉枬呀。”辛络绎差一点要扑上去咬一口。   “你那里怎么样?平西王有没有为难你?”   “他敢吗?你可知从小到大为难我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太子辛成讯额头上还有一个疤,那是我用石头砸的。二哥辛易桑到现在都不吃鱼,你知道为什么,那是我十二岁在他的鱼汤里在他放了几条蚯蚓,我永远不能忘记当时他喝鱼汤喝到最后看到蚯蚓蠕动的那个表情……还有老八,现在一个人不敢走夜路,那是被我扮鬼吓得……所以,我可是有仇必报的,而且是以一报十。”   梨杉枬以前看到太子额头上那块疤的时候有点惊讶,谁有能力让太子头上留疤,他当时以为是太子不小心摔的,如果不是在辛络绎嘴里亲口听到,他还真的难以置信,胆大妄为这四个字说辛络绎真的是一点不差,不愧是风夜教出来的。   辛络绎去拉梨杉枬的手的时候,听到一阵抽气声,他惊慌的问道:“伤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砰砰砰!   “殿下,下官把胡御医给您带来了。”   “进来。”   在门开的一刹那,辛络绎立刻挡住梨杉枬的眼睛,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芒,辛络绎看了看这个老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梨杉枬眼睛是好的,他一定会责怪辛络绎的。   阿瞳不会只是一个会吃鸡的家伙,他是像扛着木头一样把那御医捆成粽子扛过来的,老御医还在昏昏沉沉嘴里一遍遍的呻@吟,口水倒流了一脸。   阿瞳把老御医丢在地上,冲着辛络绎笑了笑。   辛络绎走过来,老御医瞪着他,目光凶狠,恨不得一口把辛络绎吃到肚子里:“你知不知道你父皇都不敢这么对我的”   胡御医是杏林翘首,颇有声望,当年是先帝最宠幸的一个臣子,所以皇帝对他颇为尊敬,如果被辛络绎这么一个后生晚辈这样一对待,他本来脾气就差,如果更加是火冒三丈。   “你说你都是半个身子埋入土的人了,你干嘛不好好行善积德呢?说不定下一辈子还能投一个好人家呢?”   “怎么了?”梨杉枬问道。   “没事,杉枬,我跟大夫在交流感情呢?没事,你别介意。”   “呸,老夫救下的人不计其数,还需要行善积德吗?”   “人家给你钱,你给人家治病,这是交易,这样你哪儿来的脸说自己行善积德呢?所以,本殿今天让你做一件好事,免费让你治疗一个人,给你入土之前做一件好事得了,不用谢我。”   “不治。”   “那你躺着吧。”   辛络绎起身就走,冲着梨杉枬感叹一声:“杉枬,这御医都七老八十了,老眼昏花的,你的伤口要不要紧,咱们换一个。”   “你把他怎么了?”   “没事,我安置妥当了,你放心。”   老御医被捆得像个粽子,他管这叫做安置妥当。   “还好,伤口被魏毅处理过了,不碍事。”梨杉枬说道:“随便的金疮药就可以,把御医送回去吧。”   “阿瞳,丢出去。”辛络绎吩咐。   “辛络绎,你个臭小子,你还是不是人竟然这样对待年过花甲的老人……”   “就问你治不治”辛络绎问道。   “他眼睛伤得重,有人给他治了,你知道我治人的习惯。”   “被人治过的不治。”梨杉枬淡淡道:“原来是杏林一胡。”   “哼,我这人很有傲气的。”胡御医道,他原名胡杏林,在医界颇有声望,为人脾气古怪,治病救人不接别人治过的。   “治疗你眼睛的人很专业,这种治疗手法真是少见,你后背的伤口很深,血腥味很浓,代表伤口裂开了,伤口处理很随意拙劣,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专业的医师,所以你得立刻清洗伤口,上药,我怀里有上好的金疮药,给你……”   “为什么突然又治了”辛络绎有点好奇。   “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又没有动手,那啥,梨家小儿,你能不能回到京都之后到我府上一趟,帮我解一盘玲珑棋局,苏一那个老滑头留下来的,他说他上次输给你了。”   “苏圣谦虚,只是平局。”   “平局也可以,别让我输就可以,我这辈子都没有赢过他一局,所以我就想着在临死之前要赢他一局,你可得帮我,要不然我死了,我天天来烦你。”   辛络绎狐疑道:“你既然在京都有房屋,为何跑到这平城来住”   “我曾经在江南的雨巷,邂逅了一个丁香花一样的姑娘,时隔七十多年,这朵花枯萎了。哎,人生呢,真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大人节哀。”梨杉枬道。   “节哀什么呀,我都不记得我是不是有一个叫丁香花的红粉知己了,我还在回忆呢?回忆了三年都没有想清楚我是不是邂逅过这么一个姑娘,风流债欠的太多了,唉……实在没什么印象?”   “人家都死了三年,你还在回忆?”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呀,我只是想知道我要把我的陵墓做得多大才能挤得下这么多姑娘。算上这个的话,应该是九百九十八来着……”   老御医又陷入自己的老年痴呆症往返之中。   辛络绎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从他怀里掏出金疮药。   哪儿知道胡杏林翻身而起,身手非常矫健,窜到梨杉枬面前,一把撕掉他身上的衣物,几下子将沾着血迹的纱布拆了。   梨杉枬没忍住哼出一个破音,辛络绎正要出手,忽然被梨杉枬拉住,这忽然让他觉得莫名的心安。   “伤口太深,只能缝合,如果不转移他的注意力,那纱布是根本弄不下来的。”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辛络绎,他从头至尾都在转移辛络绎的注意力,辛络绎舍不得梨杉枬疼,所以拆纱布与衣物必定会受到阻挠,所以他在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的时候一把将衣物与纱布全部扯开了。梨杉枬也觉得稀奇,他是病人,不照顾他的感受,反而照顾辛络绎的。   伤口缝合好了,胡杏林指了指梨杉枬:“告诉他,别忘记回京都替我解棋局呀,茶水自备,概不负责……还有,不要说你见过我……对了,我刚刚数了多少来着?你说你们,一打岔,我又忘记了我数了多少个姑娘,九十八,不对,两百八也不对,少了……”忽然,胡杏林一声哭了起来:“我忘记我数的是姑娘还是寂寞了……”   梨杉枬至始至终咬牙一声没吭,只是最后一个破音,血顺着精致的下巴流出来,直接晕过去了,整个过程,辛络绎不忍卒睹。   胡杏林这么一哭一笑,弄得他很烦,于是挥挥手:“阿瞳,他怎么来的就怎么把他送回去。”   阿瞳拿起地上的绳子捆好,把他扛回去,胡杏林还陷入老年痴呆之中纠结自己数的是姑娘还是寂寞了。   梨杉枬半夜醒来的时候,辛络绎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推辛络绎,想要把他推远点。   辛络绎醒了过来,看到梨杉枬这样,邪魅的眼眸露出不满,再一次抱个满怀说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我找你找了一宿没睡,还前后殷勤的照顾你,你倒好,一醒来就把我推得远远的,当真这么薄情寡义”   “你不是看到了吗?”梨杉枬十分不满,他不习惯与人太亲近。   “抱歉得很,杉枬,这床就这么小,我不搂紧你,我都要掉床底了。”辛络绎看着外面空出一大片地方感叹着床小。   “那换个地方,我睡外面。”   “那我更要搂紧你,我可不像你那样没良心,我可舍不得你掉床底呀。”   他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带着纨绔子弟独有的脾性,差一点把梨杉枬给恶心得反胃,这种纨绔,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没有一句实用的。   “再不松开,我就让你睡床底。”梨杉枬怒道。   辛络绎两只手扒在梨杉枬身上也就罢了,一只蹄子还压在梨杉枬身上侧着睡,整个人呈趴着的形状侧压睡在梨杉枬身上,就差彻彻底底把梨杉枬压在身下了。   “不松。”这话一出口,某人重重摔在床底,摔得眼冒金星,他爬起来,指着梨杉枬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怎么说出手就出手?”   继续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该咋咋滴,完全不涨记性,只不过这次学得聪明一点,他搂的更紧了,梨杉枬也甩不脱他,他笑道:“杉枬,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对此,梨杉枬十分无奈,他可没有辛络绎那么闲。辛络绎见梨杉枬推不开他,于是朗声一笑:“我的天下第一,真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坏脾气。没事,咱们以后还有更加亲密接触呢。时光太长,咱们慢慢快活……”   梨杉枬冷冷的扭过头来,辛络绎趁机亲了亲梨杉枬,顺便还在冷清薄唇上咬一口:“以后不能这么没良心,嗯”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孩子气,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五皇子,可是在梨杉枬面前露出他最原本的姿态。   “你是不是想死?”梨杉枬怒道。   “不想死,说点正经的,杉枬,这平城里面没一个靠的住的。就连仵作验尸也藏着掖着。”   “这很好办,找四个仵作分别依次验尸,但凡有谁跟其他人验尸的结果不一样,视为混淆视听作为帮凶打入大牢。”梨杉枬冷冷道:“如果四个都不一样,全部处死。”   “够狠,我喜欢,来,再亲一个。”   某人又被甩到床底了,只是这一次摔了两个个,辛络绎当肉垫甚是舒服……      第32章 骂俏      驿馆的后花园有有一片竹林,小径曲折从竹林一直延伸到池子边,石子路铺成的回廊蜿蜒在水面上,梨杉枬正捻着手里的鱼食喂鱼,在池子中央有个亭子,亭子中央有个园石台,摆着茶点。   他拿着手里的鱼食开始往水里丢,看不见鱼群全部堆积在他脚边的水下面,可是就算看不见,他也能很悠闲,就像世外仙人一样,青丝直垂腰际,面色带着些许的苍白,唇色凉薄而少了血色,冷清出尘,他在想着什么,突然,手里的整盘鱼食全部掉了下去,他去接没有接到,连带着什么东西丢在水里,他一摸自己脖子上挂的东西,不见了,这个时候,他才带着一点微微的惊慌喊道:“辛络绎,辛络绎……”   辛络绎听到声音几乎是飞奔过去的,直接踹开竹林的门,握住梨杉枬的手,急切道:“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眼睛是不是又疼了?”   “血玉好像掉水里了,你看看在哪儿,捞起来。”梨杉枬的手搭在栅栏边上,纤细的五指莹润如玉,指骨分明,却至始至终带着一种狠决的个性,并不像女子的手那样赢弱无力,反而越是细嫩越是有力,就好像劲竹,越是青细越是具有顽强的生命力,风雨不动,酷暑不畏。   那块血玉就在他的脚边,只不过梨杉枬看不见罢了。   辛络绎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清亮魅惑,万种风情,张扬却不透灵气,令人炫目,这样的风骨外加上张扬幽默的个性,令女子各个都前赴后继的想要往他身边靠近。   他搂过梨杉枬,笑得一脸琢磨不透:“说你一点良心都没有真是不冤呢,杉枬,这么冷的天,你竟然要我去寒潭给你捞血玉,你可真是舍得?万一我冻坏了怎么办?”   梨杉枬面色微微一掷,听得出来辛络绎有心刁难,冷不防冷哼一声:“我以为你不怕冷?毕竟五殿下的皮骨非常人之所及。”(言下之意:你皮糙肉厚,一般的水冻不到你)   辛络绎一听,笑得更加欢快了,搂着梨杉枬,旋转了一个身,长袍的边缘扫到石桌子上,砰砰砰的一阵响声扫过,桌子上的点心瓜果全部被扫到地上,他冷哼一声,将梨杉枬压在石桌上:“血玉我给你捞起来,原本无恙的给你捞起来,但是你得付出一点代价吧,毕竟,我的酬劳你要付的。”   “别闹了,还有事要处理呢。”梨杉枬想起来那一次,他整整在床上昏迷了三天,躺了四五天才好,眼疾也是在那一天复发的。   就这样看下去,梨杉枬面对辛络绎的时候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种坚硬与冷傲,面容白皙,倾国倾城,看得辛络绎心神荡漾,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只是亲吻唇边还觉得不够,于是舌尖去舔舐描摹,他没有给梨杉枬拒绝他的机会,在梨杉枬扭头的一刹那按住他的头,伸了进去,吻得难分难舍,清风吹来,不仅没有降温,还让温度骤然上升,厮磨了许久,胯*下的欲*望膨胀,梨杉枬抵着他的胸口不肯。   辛络绎抱着梨杉枬道:“我全部处理好了,你安安心心的休息就行。”又抱着梨杉枬啃了一会儿,觉得犹自不够,像梨杉枬这么一个冷清的人,就算如此销&魂蚀骨的时候,他还冷得像块寒冰,他又怕梨杉枬不答应,柔声安慰道:“凶手已经找到了,真的,你好好修养就可以了,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竹叶簌簌下落,寒秋时节,取眉头鬓上。   看到梨杉枬没有反抗,他就更加大胆了,一只手捞住他的腰让他更加靠近自己,另外一只手顺着梨杉枬的衣衫的腰线往里滑,手心贴着皮肤反复摩@挲,双手抓过衣襟一错,淡黄色绣着流纹花的衣衫在肩头滑落,露出一身白皙柔夷。   辛络绎记得当初在水里他看得梨杉枬水下白衣的身体看得口水直流,上一次本来想好好看看的,哪知道梨杉枬让他关灯,现在是光天化日下正大光明的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蒙上你的眼睛。”梨杉枬冷冷说道,掺杂着些许别的因素,带着一点不满,柔情,与羞涩。   辛络绎在梨杉枬腰上一摸,笑道:“好。”   他知道梨杉枬的自尊与傲气不允许被人践踏,于是就从梨杉枬头上扯下发带,青丝飘了一桌子,他道:“蒙好了,要不要检查?”   梨杉枬执拗的,气急败坏的偏过头,辛络绎忽然觉得好笑,最了解梨杉枬的人还是他,梨杉枬是一个君子光明磊落,可是辛络绎不是,在很多的是事情上,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比如现在,说是蒙上眼睛,他只不过把梨杉枬的发带缠在额头上,这么一幅美景,不看白不看,他又不傻,只有傻子才会循规蹈矩的不去看,他是个聪明人,不仅要看,还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的天下第一,哈哈哈,杉枬……”   梨杉枬觉得胸前一凉,一块血玉挂了上来,接着就是辛络绎的舌头与嘴唇凑了上来,舌尖微微扫过,带起了阵阵的战栗,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来到身后,梨杉枬忽然一震,吻到深处,忽入一指,梨杉枬的面容一滞,此刻竟然别具风情异常妖娆,这个时候,他倒不是觉得梨杉枬是那突入凡尘的仙人,反倒是勾人心魄的妖精,虽然蒙住了眼睛,可是就淡淡看了他这个神情就失魂落魄了。   “杉枬,你是不是狐狸精呀,就像书中写的那样,会勾人魂魄的那种,如果不是,为什么我在第一眼看中了就失了魂落了魄,从那以后眼睛都都没有移开过呢?”   “如果……是呢?”梨杉枬不得不大口喘息,可是他隐忍很少发出声音。   “如果是的话,我也心肝情愿呀,要是妖精也有你这样的倾城,纵然知道你是摄人魂魄的妖精,也会有人甘愿沉沦其中吧,这才是真绝色,不需要万种风*情,只是一个身影,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就让人心甘情愿的付出整个生命。”   辛络绎从他的锁骨往上,流连在唇边,细细的啃着,下@身描摹着,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慢慢的往幽静的地方挤,梨杉枬被撑着难受,下意识的想躲,这一动点了一把火,迅速燎原,辛络绎埋在梨杉枬的肩头戏谑道:“你觉得不够?”退出,重重的进@去,奢靡的一响,在冷寂的寒风之中燃烧。   “额……想死是不?”梨杉枬怒道。   “杉枬呀,我的杉枬呀,我最爱的杉枬呀……”一遍遍……唇齿生香……   一场云雨下来,梨杉枬精疲力竭,辛络绎压在梨杉枬身上趴在石桌上,唤了一声杉枬,没有人回应,梨杉枬双目紧闭,脸颊微红,带着病态的苍白。   石桌上的液%体带着丝丝的血迹从石桌的边缘滴在地上,风干凝固。   一轮上弦月挂在天际,清冷如水的月光透过门窗照在静谧的屋子里,一股清幽的檀香在屋子里徐徐上升,红烛一滴滴的流尽,烛泪轻垂,整个房间呈现薄淡的暖色。   梨杉枬醒过来瞬间知道自己遭遇怎样的境地,辛络绎还埋在他的身体里,从他身后搂着他,紧密相连,睡得很熟,一抹嫣红从梨杉枬的脸上蔓延开来,他瞬间就红了脸。   辛络绎睁开眼睛,手撑着看着梨杉枬,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这一动,梨杉枬脸更红了,一股暖流在身&下流到床上,他怒道:“你想死是不?”   转过身,扬起手,一巴掌,辛络绎正好撑着头看着他,这一巴掌是实实在在落在了脸上,啪的一声响,打得他手心发麻,他还是第一次稳不住心性,怒火中烧。   梨杉枬愣住了,明显一僵,冷冷的执拗的偏过头,带着凛冽的光芒,圣洁宛若佛前白莲。   “手疼不”辛络绎问道,完全忘记了刚刚被梨杉枬打了一巴掌。   “你刚刚为什么不躲”梨杉枬问道。   “全天下,杉枬只会在我跟前发脾气,也只有我会依着你,守着你,护着你。我很庆幸我能有这样的一份荣幸,人生在世,一年也好,十年也好,百年也好,总有一件东西要牢牢抓在手心里,除了它,你一无所有,而我这一生之中,拥有的,所有的,唯一的就是你——我的杉枬,除了你,我手心里空空如也,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我不贪心,我很知足,所以,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啊!”   一生一世到底有多长,或者说一生一世到底有多短暂,当你发现你心中最爱的人,就要不顾一切的去爱,因为生命太短暂了,而幸福的时光也是瞬间寂灭,所以要在有限的时间追求无限的幸福。   梨杉枬没有说话,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动容,每次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冷淡,当一个冷淡的人真真切切付出感情的时候,那么就注定了,这是唯一。   辛络绎去吻梨杉枬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第一次没有遇到梨杉枬的抵抗,反而梨杉枬会扬起头来去迎合他,唇与唇的触碰,舌与舌的相缠,注定了这一生一世的唯一。   辛络绎父母的对他的抛弃,梨杉枬家人的对其他两个孩子偏心,同样的遭遇,不同样的命运,造就了这一场相溶以沫。   人生何其有幸,让我遇见你,爱上你,守护你,因为你是我的唯一,而我也是你的唯一……   安抚了梨杉枬,在梨杉枬昏昏沉沉睡下去之后,天色泛起鱼肚白,又是一个大晴天,辛络绎转头看了看梨杉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梨杉枬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为了跟平西王周旋而心力交瘁,他在他的茶里放了一点安神的药,他依依不舍的搂了搂梨杉枬,亲了亲他的额头才放下他,他只有在睡熟的时候看上去十分的静谧,美好,优柔。   辛络绎出门的时候看到桃烬,桃烬面无表情的背着房门,他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是我把你主子带上这条不归路的,我想你一定很讨厌我。”   桃烬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不怪殿下,反而要感谢殿下,少主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知道,整个天下,没有一个人会比殿下对少主好,少主从小到大,实在是太可怜了,就连我们这些下人看着他成长的经历都心惊胆颤。所以,殿下,您一定要对少主好。”   辛络绎没有说话,转身看了看梨杉枬,就算在睡梦之中也皱着眉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梨杉枬之所以成为了一颗绝世无双的夜明珠,从玖雪王妃曾经说的话之中可以听得到,这颗夜明珠,完完全全是被逼成这样的,梨杉枬也对他说过,在玖雪王府,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外人,那个家里,他是多余的,没有父母的疼爱,被亲生母亲用着非人的手段逼成绝世无双的梨杉枬,他所受的苦完全不比辛络绎少,甚至更多,辛络绎虽然被父母抛弃,可是他有风夜这个师傅的疼爱与关照,有朋友,有自由,梨杉枬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背负整个家族的命运。   “谢谢,照顾好你的主子。”辛络绎很少说谢谢的,几乎不曾说过,但是他对桃烬由衷的感谢。   辛络绎走出去了,他要去衙署,这个案子有了着落,按照梨杉枬的说法,经过仵作验尸得到一个结论,扒皮的手法跟做人偶的手法简直一模一样,做人偶需要用牛羊的皮来蒙上人偶,让人偶产生弹性,看上去栩栩如生,所以扒皮需要从耳后开始,这样才能保证完整的皮被扒下来,而这次扒皮的事件也是一模一样,人皮也是从耳后开始。   “殿下,按照找人偶的做法的,我们找了整个平城以及下属的所有郡县,这种手法几乎已经失传,因为现在几乎没有人喜欢看人偶戏,而大多数人却喜欢看戏曲,所以我们找了一家,不过,那家只剩下了一个人,叫做韦琪,是个书生,也是一个瞎子,他祖上是做人偶的,不过到了他父亲那辈已经失传了。”随从说道。   在圆台中央跪了一个十分清秀的文弱书生,因为这个案件是皇帝亲自钦点的,所以要公开审理,台下站了很多平城的百姓看着。   辛络绎看着坐在右边一个清瘦的老头,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瘦弱的老头会被称为“战神”,他的身后站着他的女儿,碧夜蝶朝着辛络绎嘟嘴,她养了一大条狗,白色毛皮的,雪白雪白的,只是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他没有直接审理案子,而是看着这条狗,碧夜蝶冷哼一声扭过头。   “郡主,你能不能把你的老相好给牵走,本殿审理案子不喜欢让畜牲看的,而且你这畜牲还长得这么难看。”   碧雨蝶顿时火了:“你骂谁呢?”   “本殿骂畜牲又没有骂你,你激动什么劲?”   “辛络绎……你……”   平西王愣着脸道:“雨儿,不得无礼。”   梨杉枬站在人群之中听着只是觉得好笑,辛络绎有的时候骂人真的不分场合,他这一骂,在场的官员全部都面面相觑,他连带着平西王与在场所有的官员全部都骂了。   “辛络绎,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郡主,你这是多缺男人呀,本殿一来,你就想把本殿怎样了,是你平城无大好男儿,还是你平城的男人全部她娘的都是歪瓜裂枣?就算你把本殿怎么样了,本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顶多让你做一个洗脚的丫头。没办法,谁让平西王府的礼教不好,你如果礼教好,本殿还能纳你为妾。”   “辛络绎……”   “大胆碧雨蝶,敢直呼本殿大名,拖下去,掌嘴。在场所有的官员胆敢见本殿不行礼,每人三十大板,即刻执行。”   在场的所有官兵不动,没有人听辛络绎的话,平西王坐着纹丝不动,显示出冷淡的高傲。   “本殿说,即刻执行。”辛络绎再一次吼了一声。   没有人动。   “平西王,这就是你平城的教养?也不过如此嘛。”辛络绎笑着,拍了拍手,立刻涌进来一队人马。   “虽然碧雨蝶郡主是女人,但是该罚的也得罚,所有的官员,全部每人八十大板,凡是反抗者,全部格杀勿论。即刻执行。”   穿着铠甲的兵士一抱拳,声音响彻天际:“是。”   这支兵士是他在夜客属带出来的,夜客属是掌管皇城治安的,所以很善于伪装,跟着他来的时候,这些人就伪装成商旅来到平城,平城上上下下对他很不屑,没有意料到他还藏着一招。   这个时候,那些洋洋自得的官员才恍然大悟,抱头痛哭,大呼饶命。   平西王十分冷峻,纹丝不动。   接着就是一阵阵的哀嚎声响彻在整个圆台。   “老夫要请教殿下了,明明开始说三十大板,为何突然变成八十大板了,难不成皇室都喜欢朝令夕改?”平西王就算面色不悦,辛络绎虽然不能对他动用刑法,打他手底下的人就是在打他的脸。   “平西王,麻烦你看清楚,本殿请人打板子,本殿是要付钱的,谁让你的人请不动呢,这五十大板算作本殿的利息了。”辛络绎听着一阵哀嚎声,突然一拍桌子:“全部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让老子听到你们哀嚎声,叫一声,加十大板子,打到死为止。”   瞬间,只听见板子扒着肉的声音,沉闷沉闷的。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意料到这个皇子远远不像传闻之中那样纨绔,反而有一种十分蛮狠霸道的手段,就算惹了谁也不能惹他了,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板子的声音,那板子落在皮肉之上的痛感仿佛抽在自己的脸上。   一夜之间,辛络绎的狠决的手段传遍天下,到平城不到十天,就把平城所有的官员上上下下打了个遍,平城官员闻之丧胆,听之泣泪。   这一件事传到朝堂,大阙上上下下为之捏了一把汗,甚至有爱国之士大呼痛快,平西王自从上了战场无一败绩,因此被人称为“战神”,入朝不行跪拜之礼,也不上贡,就连皇帝有时也得顺着他,可是辛络绎一个十八岁(生辰已过,已经十八了)的毛头小子在他的头上动土,彻彻底底的让他颜面扫地。   “郡主?是要本殿掌嘴呢?还是要下人掌嘴呢?”   “五殿下,有些事适可而止了。”这个宝贝女儿就连平西王自己都不曾责骂过一句,更何况是让别人掌嘴呢?   “平西王,你要护短?”辛络绎咄咄逼人。   “想必殿下也知道,我平西王府是有特有的赦令的,无论犯了什么错,陛下都会网开一面。”平西王冷冷道。   “那好,本殿今天就给你平西王一个面子,如果有下一次再对本殿不敬,本殿会代替王爷来教郡主什么是礼教。”辛络绎看着碧雨蝶道,碧雨蝶眼泪莹润,有点惶恐的看着辛络绎,可是心底对辛络绎更加崇拜了,她被辛络绎看得心花怒放。   “殿下,晕了一个。”有人回报。   “本殿说停了吗,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本殿打完才能拉去埋。”辛络绎说道。   “辛……”碧雨蝶被辛络绎一看,目光犀利,宛若锋锐,当时换了口吻:“殿下,你还讲理不?”   “不讲。”辛络绎冷哼一声,站在桌子上,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本殿站在这里说明白了,以后再看见本殿无礼的,本殿会亲自教你什么是礼教,尔等竖子给本殿涨点记性,再有下次,老子给你打到死为止。”   梨杉枬站在人群之中笑了,那种笑容皎洁如月,圣洁似雪,这个时候的行络绎那种蛮横的脾性彻彻底底的表露出来,有些人是天生的领袖,比如行络绎,无论在哪儿,都是一道闪电一样的存在,就算以前最灰暗的时候,这种特质也表露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回来晚了,更新晚了,这章的补齐章节如果日后有空我就写出来发在微博上,不用私信,有微博就能看,前面的补齐也发在微博上面了,找微博“三木李子”就行了。   小剧场:   三木李子:作为你们的亲妈想问你们,你们对h部分怎么看的?   梨杉枬:我想杀了你们俩。   辛络绎:你个没良心的,杀了我,你就守寡了,你杀她就可以了。   三木李子:心酸呀!我可是亲妈呀……你也要杀我?   梨杉枬:你是他的亲妈,不是我的。   辛络绎:这也叫亲妈?每次把老子憋死才给老子一次。   三木李子:你们对h有什么感想?   辛络绎:多多益善……   梨杉枬:他做到出血,你写到流鼻血……(世子要不要这么直接啊啊啊啊……)   三木李子:他做到出血,你找他呀,关我什么事?   辛络绎:杉枬,这完全都是这后妈的错,她一两个月让我做一次,才致使我过了火,如果她每一刻钟(15分钟)让我做一次,绝对不出血。   三木李子:世子,这是渣攻,鉴定完毕。   辛络绎:再说老子是渣攻,老子就把你削成人棍,你信不信……   梨杉枬:你不渣吗?   辛络绎:杉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木李子:感谢世子同意我的观点,下一次,绝对不出血?   梨杉枬:话是你说的,做是他做的,主导权在他不在你……   so,下一场,咱们要干点大发的……      第33章 审案      一时间,平城人人寒蝉若禁,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这个这个蛮不讲理的皇子。   打完所有人板子之后,辛络绎看了看面色如土的平西王,看了看跪在圆台之上的瞎子,看了瞎子一眼道:“你就是韦琪,祖上是做人偶的?”   韦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刚刚打板子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如今恍若惊弓之鸟:“大人,冤枉,我并没有杀人……我祖上是做人偶的,可,可我不会呀?”   “你不会?你家的那些人偶是谁做的?”   “我……做的。”韦琪说道。   “大胆刁民,竟然欺瞒本殿?”辛络绎一拍惊堂木,声音带着狠决铿锵:“仵作验尸得出的结论是那些人都是用人偶的办法被剥了皮,整个平城只有你祖上是干这一行的,你还敢说跟你无关?”   “大人,我……我没杀人!”韦琪再一次吓得瑟瑟发抖的说道。   ……   “真是作孽呀……”人群里有人感叹一声。   梨杉枬听着觉得很奇怪,问道:“这位大婶,为何会觉得是作孽?”   “什么大婶呀,我才三十六好不。”那女人不满的说道,可是看着梨杉枬眼睛上蒙着纱布,长得还那么的好看,语气当时就软了下来:“他就是住在那个平民窟的鸽子房最后一家的,之前他家里还算不错的,有一个弟弟,后来起了一场大火,他弟弟死了,他就被迁移到平民窟了,靠雕刻木偶人为生的,虽然雕刻的并不是那么好,但是也有人照顾他的生意,我家儿子都很喜欢他雕刻的小人,没想到他竟然杀人?我得回家赶快把木偶丢掉,免得沾染上晦气!”   “你是说,他家里起了一场大火?”   “对呀,他家里早先起了一场大火,房屋全部被烧毁了,本来还有一个弟弟,都被烧成灰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瞎子……作孽呀……”那老妇人又说道。   梨杉枬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   辛络绎问道:“有人说,看见你去抛尸的山涧,是不是?”   那瞎子低下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辛络绎问道:“不知道自己把尸体抛在哪儿,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去山涧?”   “我不知……尸体抛在哪儿?”   辛络绎泛起狐疑,平西王面色冷峻说道:“五殿下,既然如此,何不逼问?”   那瞎子吓得瑟瑟发抖,如果真的用刑的话,以他那单薄的身体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辛络绎看了平西王一眼,道:“平西王说得有道理,那就赏他十大板子!”   平西王冷哼一声,辛络绎是真的故意跟他过不去的,打大臣都是八十大板,打一个嫌疑犯才给十大板子,摆明着让他下不了台,只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哪儿是他的对手,反正在平城的日子还长,慢慢的来玩。   立刻就有穿着铠甲的兵士把那个瞎子按在地上打板子,那瞎子愣是一声没吭,这比那些大臣有志气多了,沉闷的声音响彻在耳际,时不时夹着瞎子的闷哼声。   “你现在可认罪?”   瞎子慌张道:“认,是我把尸体剥了皮做人偶拿去卖钱,我实在是穷怕了。”   辛络绎说道:“你最好老实交代。”   那瞎子说道:“我,我真的是穷怕了,大人,我一个瞎子,没有生存的能力,可我不得不活下去,木质的人偶没有多少价值,也不会有人来买,而猪羊的皮毛以我那样的境况根本弄不来,只有……”   “只有人皮,对不对?你杀了人,剥下人皮,做成木偶,卖了钱,这样你就能生活了,对不对?”碧雨蝶接着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些都是人命呀……”   “这个世界是个不公平的世界,我自认为一生之中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可是,我看不见,我家人一个个死了,就连我自己也活不下去了,他们是人命,我也是人命,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郡主,您出生富贵,衣食无忧,您知道饥饿的痛苦吗?您知道寒风是怎样削着人的骨头吗?您知道在城头的泔水里刨出一个恶臭发霉的馒头之后,还要被狗追着跑咬的遍体凌伤的伤痕吗?您知道你一次给主顾家做了几天的活而对方却只给一个连小孩儿都不屑于要的铜板那种绝望的心情吗?不,你们都不知道……因为你们出生富贵,有家人的疼爱,你们有上天赐予的一切,你们是被眷顾的,生来高人一等……我一个瞎子,没有谁眷顾我,如果我不想办法活下去,我只能被丢掉乱葬岗去喂秃鹰,我,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梨杉枬没有说话,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为了活得更加幸福,活得更加舒适,可是,绝大多数人只是为了活下去……   “殿下,可以结案了。”平西王笑道:“殿下英雄年少,老夫佩服。”   辛络绎冷笑一声,来了这么久,平西王嘴里终于能够蹦出一句好话了。   “是呀,殿下,这种人,死不足惜。”碧雨蝶冷冷道:“最好马上处斩。”   “等一下。”一个清冷如水的声音响了起来,清冷绵长,仿若春雨苦寒之中第一滴雨声,又如皑皑白雪落地的声响,那么的冷,又冷又柔,就那么简单的三个字,所有的喧闹的声音全部静止了,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然后所有的人都跟着他的步子走,不自觉的入了神。   长袖羽衣的梨杉枬往前走了一步,桃烬将挡着梨杉枬的人拿着的那把剑挑开,拿出手里的令牌,那两个人自觉的走开了,这个时候,就好像有一道光照着梨杉枬走过的地方,隽永流长,风华绝代,宛若天人。   辛络绎没想到梨杉枬赶了过来,连忙走下来问道:“杉枬,你怎么样?你为什么不休息?”   “殿下,那个嫌疑犯在哪儿?”梨杉枬问道。   辛络绎拉着梨杉枬走了几步,走到韦琪的面前,十分温柔的说道:“就在你的脚下。”   梨杉枬蹲了下来,手往前探了一下,摸到韦琪的头,顺着他的头往下摸,是一张十分消瘦的脸,眼匡凸下去,满头冷汗,可以看得出来,他受到很多非人的对待。   “手。”梨杉枬说道。   辛络绎立马把自己的手放到梨杉枬的手心,带着一种吊儿郎当,魅惑入骨的声音,眉头上扬,十分得意:“杉枬,你喜欢摸,咱们回去给你慢慢摸,我还要审案子呢?”   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   梨杉枬气得把他的手一扔,对着那瞎子说道:“你的手。”   辛络绎得不到好,可是让两个眼睛都看不见的人去找对方的手那得多难呀,他带着一点点的不悦:“杉枬,你对得起我吗?”   “他的手在哪儿?”梨杉枬问道。   “不告诉你,我吃醋了。”辛络绎此刻摆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像个捉弄人成功的孩子一样。   “殿下,这是很多条人命。”梨杉枬说道。   辛络绎最后只得作罢,将韦琪的手放在梨杉枬的手上,梨杉枬摸了摸,很多茧子,手掌或许是因为做活计做得多了裂开了,他摸得时候坚硬的裂开的伤口划着他的手还带着一点刺痛。   “你在替谁顶罪。”梨杉枬直接开门见山,冷冷问道:“你不是凶手。”   这个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了,梨杉枬就摸了摸他的头,摸了摸他的手就敢断定他不是凶手,这也未免太荒唐了。   “他可是自己承认的。”碧雨蝶道。   “郡主,很多东西,眼睛看到的跟耳朵听到的只是表面的。”   “为什么他不是凶手?”碧雨蝶依旧不满,她觉得梨杉枬似乎跟她过不去,她刚刚说韦琪是凶手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可是这个时候,梨杉枬将所有的结果给推翻了。   “很简单。一个人能够让你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人,你自然而然会替他顶罪。我说得对吗?”梨杉枬冲着地上的韦琪说道:“据仵作说,那尸体剥皮的痕迹是非常精确的,几乎每一具尸体没有一点偏差,但是你却是一个瞎子,一个瞎子,做不到最精确的。这一点,我深有感触,因为我现在,也是一个瞎子。那几具尸体需要一鼓作气的剥下来,而且要在开水的温度没有降下来就要剥下来,所以不能让你去摸着去剥的。所以,你不是凶手。”   “呵呵呵,你又不懂剥皮的技术,你凭什么这么说?”韦琪说道。   “我是不懂,可是我摸了摸你的手,上面都是茧子,那确实是做了很多活计磨砺出来的手,手掌有裂开的痕迹,当一个裂开的手碰到开水,会怎样?皮肉会外翻流血,伤口部分会变得柔软甚至外皮脱落,可是你的手上裂开的伤口没有一点外翻脱掉的痕迹,我也没有闻到血腥味。”   辛络绎不说话,只是抱着膀子看着梨杉枬,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为梨杉枬而骄傲,他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有才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梨杉枬,太子曾经夸梨杉枬有七窍玲珑心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而且,死的那几个人都是长相很好的,你一个瞎子凭什么判断他们是否生得好看?”   韦琪没有说话,碧雨蝶冷哼一声:“如果是巧合呢?”   “郡主,这是一个常识问题,两三个人也许是巧合,但是五个人也是巧合吗?这个扒皮的人,很精准,绝对不会是一个瞎子,而且你伪装得太过头了。”   “对,你演戏太不专业了,本殿本来不想打你板子的,但是看你那拙劣的演技,本殿就觉得不打你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辛络绎这个时候,原形毕露,他不是觉得韦琪不是凶手,他没管那么多,他最大的对手不是凶手而是平西王,这才是他来平城主要的目的,刚刚审案,他只是觉得平西王能够附和他让他觉得不爽,这老东西巴不得他判错了好参他一本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梨杉枬拉着辛络绎的手,往后迈了一步,站定:“打你板子的时候,你咬着牙一声不吭,可是一开始,我听到你的声音在抖,那么对于一个在严刑之下都不吭声的人会被吓得发抖吗?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韦琪冷汗蔓延全身,默不作声。   梨杉枬冷冷道:“你不是凶手。”   “他不是,那么谁是?”碧雨蝶十分的不满,她似乎认定了韦琪就是凶手。   梨杉枬唇边含着一丝笑,宛若揉碎的水晶,带着几分寂寥,几分悲哀,过了一会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千年寒冰一样的冷淡:“殿下,我眼睛疼了。”      第34章 真凶      云层叠叠,非常的浓厚,苍穹一片灰蒙蒙的,大雨迟迟不肯落下来,辛络绎踏碎院前的落叶走过来走过去,梨杉枬坐在门外的木凳子上手敲着那木质的桌子,一下,一下,再一下……   “公子,你的眼睛没有问题,再敷药敷个十天左右就能痊愈了,以后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就不会复发了。”魏毅说道,他将换下来的纱布一圈一圈的卷好,放到一边的石桌上。   辛络绎捧着梨杉枬的脸看了看,确认真的没事之后才向魏毅道谢。   “真的没事了吗?”梨杉枬问道,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询问着天气怎么样一样,此刻看上去没有那么冷,反而带着一种非常美好的笑容。   “没事了。”魏毅说道:“你记着以后最好别发热,你一发热额头上温度上升就会殃及到眼睛,不过,这次已经算痊愈了,以后如果没有那种特别大的伤害就不会复发了。”   “你为什么只会治疗眼睛,而不会治疗其他的伤?”梨杉枬随口问道,声音淡淡的,没有波澜。   “你问那么多干嘛?治好了你的眼睛就好了呀,干嘛要这么较真?”   梨杉枬笑了笑:“你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   “失去了眼睛,就失去了一切看望美好的权利,你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富家公子,从小到大用名贵的药也有不少,所以你的眼疾不算太重,不像有的人……?”   ……   梨杉枬记得当日他在魏毅家里的时候,他曾经听过魏毅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没有下半句,当时他不以为然,毕竟初次见面,他不喜欢,也不习惯,他从来不问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是这句话一定还有一段撕心裂肺的过往。   魏毅的眉头皱了起来,十分的不悦,辛络绎看到了,坐到梨杉枬的面前,并没有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个‘有的人’指的是谁?为什么你会收留我,还会给我治疗眼睛?而且你的医术并不好,可是你治疗眼睛的手段很高超,就连‘杏林一胡’的胡御医也深深的感慨,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久病成医?可是你的眼睛并没有问题,你也没有家人,哪儿来的久病成医?”   魏毅不悦的走到屋子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梨杉枬,再递给辛络绎,自己也喝了一口,声音听得出来十分的不耐烦:“你究竟想要问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有一个亲人曾经因为眼疾失去了双眼,看不到繁华世界,所以你遇到我的时候,产生了怜惜,帮我治疗眼睛。”梨杉枬淡淡道,他正要喝水,辛络绎忽然拦住他,他冲着辛络绎一笑:“没事的,这里的水还十分的甘甜。”   辛络绎不管梨杉枬答不答应,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再递给梨杉枬,他这是在帮梨杉枬试毒。   梨杉枬无奈的摇头苦笑,魏毅在一旁冷笑着:“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是不是也有一个人,与你的感情也很好,所以你看着我们的时候,并没有羡慕,反而很平淡,这个人是谁?”梨杉枬继续问道:“这个人,是不是一个瞎子?”   “砰”的一声响,魏毅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了,他茫然的看了那被子在地上滚啊滚,水泼了一地,全部洒在落叶上面,他的面容十分的悲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在蔓延,渐渐的泛滥成灾。   梨杉枬听着,偏过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魏毅是什么表情,就连辛络绎也不知道,因为他整个身体被蒙在一层黑色的布里面。   魏毅沉下脸:“你……”   梨杉枬依旧面色不改,表情很冷,他开口问道:“魏公子,你可知道韦琪,他是谁?”   魏毅听到“韦琪”两个字的时候,面色抽动,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梨杉枬当然看不见,可是辛络绎双眼锐利,就像火一样盯着他看:“他在替你顶罪。”   魏毅噌得一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露出一种十分惊讶的口气:“他……替我顶罪?”   “对,他在替你顶罪。”辛络绎说道,“还替你挨了板子,虽然只是十大板子,但是也够他受的了。”   魏毅愤恨的站了起来,抽出旁边的竹子打向辛络绎:“你为什么要打他板子?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辛络绎立刻躲开,顺手还拉着梨杉枬后退,在竹子落下来的时候,他一脚踩在竹子上,稳如泰山,魏毅拉不动,只得丢掉竹子,没有说话。   “我站在外面听审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韦琪有一个弟弟,只不过六个月前的那场大火之中丧生了,我当时就隐隐约约猜到,你就是韦琪的弟弟,只不过你不是亲生的,你是他父母捡来的,因为韦琪的从出生起眼睛就有问题,他跟我一样,生来都带着眼疾,所以,韦琪的父母觉得这个孩子活不下去,只能给他找一个依靠,而你,你当时是他父母在外面捡来的一个孩子,他们从小教给你制作木偶的技术,因为你的眼睛很好,而韦琪没办法长时间面对一件东西,就像我没有办法练习射箭一样,所以韦琪的父母就把所有制作木偶的技术传给你了。后来呢,我想,后来韦琪的眼睛瞎了吧,要不然他现在不会是一个瞎子,他是你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其实你不姓魏,你姓韦,当时那场大火你没有死,反而隐姓埋名的生活,只不过,你不敢面对韦琪。你,很爱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对吗?可是,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他……”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干嘛问我?”魏毅冷冷的说道。   “我想,在某一方面说,韦琪也是凶手,也可以不是凶手,那一场大火,是他放的,他要烧死你,但是你没有死。”梨杉枬冷冷的说道,这是别人的故事,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声音就像他的手心一样冷,辛络绎扶着他到凳子旁边坐下,他按了按辛络绎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树叶一直落,掉得满地都是,随着落叶的漂泊,所有的故事早就在六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   建元十五年四月。   那一天,韦毅(魏毅)兴高采烈的带着制作人偶的回到家里,对着站在黑暗里的哥哥说了一声:“哥,咱们有钱了,有钱了,我就能把你的眼睛治好。”   韦琪站在黑暗里,世界都是黑漆漆的,其实黑不黑有什么区别呢?他这辈子都是这样了,他不想让韦毅难受,于是就笑道:“好呀,到时候,咱们就去小时候去的那个山涧里砍香树,砍回来的香树做成人偶,很香,这样就能卖更多的钱了,咱们两个人的日子就能好过了。到时候就把你菜菜姐接过来,咱们三个人就能开心的在一起了。”   韦毅没有说话了,他很讨厌菜菜,不为什么,因为菜菜是他父母给韦琪找的老婆,菜菜长得很漂亮,可以说是一个再世西施,所以韦琪很喜欢这个未过门的老婆。   “哥,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就咱们两个过,不要加别人,不好吗?我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韦毅可以说是为了让韦琪看见这个世界费尽了心机,他专门去看治疗眼睛的书籍,只要能够治疗韦琪的眼睛,他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当时,韦琪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韦毅可以把他治好,可是他还是答应了:“好呀啊,你不喜欢,咱们就两个人。”   韦毅为了治好韦琪的眼睛费尽了心力,他以为自己的哥哥还有一线生机的,为了治好韦琪的眼疾,他从小到大浪费了太多的心血,就算真的没希望了也没有关系,他不嫌弃他哥是一个瞎子,可是另一方面,他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个所谓的菜菜早就跟县官勾搭在一起了,那个女人从头至尾都在欺骗他哥,可怜他那单纯的哥哥还对她一往情深,当时韦琪上门找这个菜菜的时候,正好碰到县官在跟这个女人干了苟且的事情。   菜菜不仅没有羞愧,反而表现出一种无所谓,当着所有的人面骂着韦琪是一个瞎子,县官也因此怕自己的事迹败露传到他那个肥婆夫人耳朵里,他找人追杀韦琪。   韦琪那一次被剑光割伤了眼睛,彻彻底底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没有了,他当了半生的瞎子,这次连最基本的希望也没有了。   ……   “你杀了一共七个人,这五具尸体,还有县官与菜菜对吗?”梨杉枬问道。   “对,我杀了那个女人,我把她的皮剥了下来,我把她的身体丢在粪坑里,把她的皮用来制成木偶,这个木偶我没有卖掉,我把它弄成跪趴的形状跪在我家的院子里,我要她跪着向我哥忏悔。那个县官,我没有杀他,我只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他回到家,眼部感染,去世了。”   “可是你哥发现了它……”   ……   韦琪摸着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偶,那手感,他摸着就感觉一场血淋淋的杀戮在进行着。   所以,当天,韦琪就质问着韦毅道:“你杀了人对吗?”   韦琪没有说话,在幽若的烛光之中这种沉默实在是太可怕了,火光噼里啪啦的响着,他冷淡的抬起头来,握着拳:“他们该死。”   “这个世界,谁是该死的呀?小毅呀,那是两条人命呀,你杀了人呀。”   “哥,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韦毅说着:“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那些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我们两个人要永远的生活在一起,哥,你看不见了不要紧,你还有我……”   可是韦琪最终摇了摇头,笑得凄凉而哀伤:“杀人偿命啊,我们能逃到哪儿呢?没关系,哥哥陪着你一起死,黄泉路上记得给哥哥引路。”   屋子里的烛台被推到,那一夜,风声很大,整个屋子瞬间被大火给烧了,韦毅为了救韦琪就把他推出去自己却被横梁砸伤了脚,他在大火之中差一点丧生。   ……   “你没死,是平西王的属下救了你,而你也听从平西王的命令来办事对吗?是不是他让你杀人的?”   “有一方面是平西王叫的,也有一方面是我自己要杀的。他跟我说,要让人死得越恐怖越好,而我需要人皮易容去见我哥哥。”   是的,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部连接起来了,平西王需要一个借口向朝廷示威,于是命人制造了一个悬案,逼着朝廷送一个皇子来平城查案,到时候谈判不成也有一个皇子做人质,一旦大战开启,这个皇子必死无疑,所以太子与二殿下才会联手将辛络绎坑来,而皇帝也毫不犹豫的将辛络绎送到平城,因为皇帝始终相信辛络绎出生的时候那个传言:不详人。风夜还是最了解皇帝的人,怕辛络绎那嚣张跋扈的性格惹毛了平西王,才向皇帝请旨让梨杉枬一起跟着过来。   “你难道不知道你杀了这么多人,一旦东窗事发,平西王会把你交出去送死?”梨杉枬问道:“平西王手里握有兵权,我们就算能把真相公布出去,我们暂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有些真相,是没办法见天日的。”   “我知道,可是他救了我,我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还杀了两个人。我只是想见我哥哥,我哥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我家里很穷,没什么钱能够给他治眼睛,他在八岁的时候什么都不见了,他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善良,从小到大,我家里每次过节的时候会买那么一点肉,他每次都把自己碗里那么一点荤菜夹给我。我在做木偶的时候,他就会在跟前陪我说话,他能够讲很多美好的故事。有的时候,父母去有钱的人家做长工去了,留下一个冷硬的馒头,他会把多的一部分给我,他的个子没我高,比我瘦弱,家里好不容能够给孩子置办一件新衣服了,他全部让给我,他捡我旧的。因为他说,他看不见,不用出去见人,弟弟要出去见人的,所以要穿得好看一点,这样,才会有漂亮的姑娘看见。”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他因为没钱而耽误了双眼,他看不见这个世界,可是他还是那么热爱这个世界呀,他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所以,我要把美好的东西带给他,我想要让他感受到美好,我每次扒了人皮之后,将人皮改装易容之后,会跟他见面,那是因为我顶着我扒下去的人皮去见他,陪他说话,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没关系,他有一双手,我会让所有的一切通过他的手指传给他,所以,我要顶着一张好看的人皮去见他,陪他说话,让他来摸我,他每次摸完我之后就会非常开心,夸赞我长得好看,可是他不知道,那么多张人皮下面都是一个人,都是他的弟弟呀,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那天,你并不是要救我,而是,你要杀我。”梨杉枬这句话一说出口,辛络绎当即心惊胆颤。   “对,你当时昏迷,全身都是血,伤得那么重,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好看的人,我把你带回去,开水都烧好了,我还在想我哥如果知道一个这么美好这么好看的人去陪他说话,他该是多么的开心,他一定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美好的东西多一点,于是当我正准备去扒你的皮的时候,我发现一件事情……”   梨杉枬面无表情:“我的眼睛?”   “不错,你的眼睛跟我哥的一模一样,那么那么的好看,那么那么的让人心疼,那么那么的澄净,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眼疾,都是一模一样的症状,那个时候,我对你下手,就有一种亲手扒我哥皮的感觉。我害怕了,我手软了,我……”说到这里,魏毅竟然说不下去了,他嘤嘤切切的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治好我哥的眼睛,没有让他好好的看这个世界,没有让他看够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可是我想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我觉得老天是有意让我在你身上挽救我的遗憾,是老天觉得我没有治好我哥的眼睛,他就让我在你的身上弥补我的过错,而且我发现你出生富贵,从小到大用了很多名贵的药物,眼疾并不重,所以,我没有杀你,我选择治好了你的眼睛。”   梨杉枬狐疑道:“你既然为平西王做事,你为什么不杀我?他恐怕不止一次让你杀了我吧?”   “我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谁?直到在驿馆有人叫他‘殿下’的时候,我才知道你们就是平西王让我杀的人。”魏毅声音低了下去:“在那以后,我找不到机会杀你了。因为我知道,我还没有出手,我就是死人了。”   “你可以趁机在我的眼睛上动手。”梨杉枬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以后,你不是到驿馆来帮我换了几次药吗?”   “我也想过,可是一想到我哥,我就下不去手,我对你的眼睛下手一直感觉是在对我哥下手。而且,有一个老御医在,他的医术非常精湛,我没有机会下手,所以,我选择继续治好你,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哥。”魏毅叹了一口气:“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背负着好几条人命,没想到我还做了一件好事。其实,你还真是幸运,如果你没有跟我哥一模一样的眼疾的话,如果你没有跟他有一样美丽干净的眼睛的话,你这时候,已经成了那几具尸体中的一员。”   辛络绎心惊胆颤,他觉得当时真不该让梨杉枬独自行动的,世事真是阳错阴差,就那么一念之差。   如果不是因为魏毅对韦琪毫无芥蒂,纯粹得不带一点杂质的爱,梨杉枬早就死在了遇刺的那天。   “我求你们,别告诉我哥我回来了,可以吗?”魏毅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我想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在替你顶罪,制作木偶的技术是你们父母教给你们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在刑场作秀,临时改变主意替你顶罪,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辛络绎说道:“他觉得杀人的是你,为了让你活下去,他才故意去了抛尸的山涧,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他,然后顺其自然的替你顶罪。”   “我知道,你们就骗他吧,他的弟弟早就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与其再让他痛一次,还不如就这样去欺骗他,我不想让他为我背负一生的罪孽,我也不想让他再尝受失去我的痛苦。”   魏毅竟然哭了出来,他摘掉套在身上的黑布,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全部都是被大火所烧的痕迹,满目苍痍,十分恐怖,可是那黑洞似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澈明亮的眼泪。   辛络绎看得心惊胆寒,他握了握梨杉枬的手,扶起他,对着魏毅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去见看你哥,三天后,就是你的行刑的日子。”   梨杉枬怎么睡都睡不着,一直看着窗外的一轮孤月,人生真的是变化难料,魏毅救了他的命,治好了他的眼疾,他却亲手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有的时候真的是跟辛络绎待在一起久了,心里有了牵挂,多了几缕柔情。   辛络绎睡得正熟,他现在春风得意,哪儿知道梨杉枬睡不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凉凉的,他一摸辛络绎,辛络绎就被冰得醒了过来,瞪着双眼看着他。   梨杉枬摸到他眼睛的时候,他连忙闭上眼睛,梨杉枬以为他睡着了,他也转过去睡着了。   辛络绎觉得梨杉枬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于是,亲了亲梨杉枬的额头,好家伙,没醒……   再往下,嘴唇,还是没醒……   感情梨杉枬是故意把他弄醒自己睡大觉去了,辛络绎是谁呀,有仇必报的,他又闻了闻梨杉枬的脖子,是闻,不是吻,太香了,冷不防咬了一口,梨杉枬吃痛,醒了过来,冷冷的转过身来,辛络绎就装作睡着了的样子趴在梨杉枬的肩膀上,还蹭了蹭他的脖子,梨杉枬痒得很,就往里移动了数寸,跟辛络绎隔了一点距离,辛络绎这人,有一个优点,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又装模作样的挤过去。   在身后搂住梨杉枬,咬了咬他的耳朵,梨杉枬痒得一缩,朦朦胧胧的,恶狠狠的说道:“有些事情最好适可而止。”   辛络绎见梨杉枬醒了,心情大好,“你身上太香了,给我咬咬。”   他凑过去去咬梨杉枬耳朵的时候,梨杉枬就顺势将冰凉的手贴紧辛络绎的皮肤,冰的他一个激灵,他就把梨杉枬的手拉到被子里,贴在自己的怀里,那不是一般的凉呀,绕是如此,他还是心甘情愿。   “我给你暖和暖和。”   说完,他搂过梨杉枬,抱在怀里,瘦瘦的,柔柔的,梨杉枬没有挣开他,任由他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过来,魏毅来了,立刻就有侍卫给他戴上镣铐,他转过身来问道:“你们是说过给我钱的吧,这话还算数吗?”   辛络绎一愣,这都要上断头台了,还惦记着钱,看了看梨杉枬,于是说道:“算数。”   “帮我把钱给我哥吧,我要三千两,够他生活了。”   梨杉枬道:“好,我给你五千两,负担他余生的生活,就当做报你的救命之恩了。”   无论魏毅出于什么样的缘由救了他,但他终归是救了他还治好了他的眼睛,对于全天下最有钱的家族来说,五千两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韦琦来说,却是后半生的保障。   韦琦来了,魏毅就站在他的面前,满身疤痕,泪流满面。   辛络绎说道:“案子查清楚了,跟你无关。”   韦琦露出不可置信的面容道:“可,可就我一家会制作木偶的呀”末了,焦急的问道:“凶手是谁我……”泪流满面:“我……想见见他……”   他就在你的跟前……   “他一个外地人,你又不认识,长得人高马大的,凶神恶煞的,这样的死囚,我们两根铁链都拴不住,你见他干嘛万一他越狱了,我们去哪儿抓他”   韦琦露出难以置信的面容,他的弟弟不是人高马大的,也不凶神恶煞,他露出失望深情,继而苦涩的笑了笑,他的眼睛无神,但是很澄净,一点杂质也没有。   辛络绎道:“本殿前日对你动用了私刑,给你五千两白银当做补偿,算作你的封口费用了。”   辛络绎这人喜欢明算账,魏毅救了梨杉枬,治好了他的眼睛,还照顾了他一整晚,于情于理来说,这点钱他还是能出的,毕竟钱是能赚回来的,天底下只有这么一个梨杉枬。   “不,不,大人,前日是我的错,大人能够还我清白,我已经很感激了。”说完,转身要走。   辛络绎拿了一叠银票塞到他手上,给他:“让你收下你就收下,本殿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梨家世子好心帮助你,这块玉佩你收着,将来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只要找到玖雪王府名下的店铺,他们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那多谢殿下了,多谢世子了。”韦琦跪着谢恩,五千两对他来说可以让他安然的度完余生,至少不用跟狗抢食了。   魏毅看着自己的哥哥走出视线,愣是一声没吭,可是有两行清泪从凹下去的眼匡里流出来,流满了满目苍夷疤痕斑驳的脸。   《阙史.管制.刑案》曾记载:平城曾经出了一个奇案——扒皮抛尸,奇不在案子过程奇,而是砍头的过程奇。   据记载:当时案犯砍头后,头颅整整在空中抛了一条街滚到一个正在行走的瞎子跟前,瞎子用棍子探了探,将满是鲜血的头颅摸了摸,摸了浑身血污,可是,有胆大好奇的人走过去看了一眼,那颗头颅竟然睁着双眼,温柔的看着瞎子……泪流满面……   从此以后,平城街头多了一个疯子,拉着来往的行人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他的弟弟。   路人问道:你的弟弟长什么样?   疯子拉过背后背着的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十分稚嫩青涩的人偶,阳光照上去,平凡而明媚,他说道:就长这样!(人偶是魏毅没有被火烧伤的样子)   所有人都摇头走人,谁也没见过他的弟弟,可是这个疯子还一如既往地找着自己弟弟,不管严寒酷暑,不管刮风下雨,一直背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找弟弟……在漫无边际的余生之中一直寻找下去……   众所周知:这个疯子,是个瞎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三木李子:说说你们的兴趣爱好?   梨杉枬:没有   辛络绎:跟我家杉枬在床上滚呀滚……   三木李子:殿下,你确定不要水里的?你老娘最喜欢写水里的呢……   辛络绎:好呀,好呀,但是,你能不能让杉枬那方面主动一点……比如主动的吻我,脱我衣服,包裹我……   某人已经被世子扔到太平洋喂鱼了……      第35章 主动      建元十五年,冬至,天色暗沉,一缕光线撕破天际涌了进来。   梨杉枬眼前的纱布被拆了下来,他适应了眼前的光明,突然,光明被笼罩住了,辛络绎英俊潇洒的面容映入眼帘。   “杉枬,看看我有没有变帅”   英俊的脸庞,飞扬的眉梢,总是带着笑容的嘴角……确实很帅……   梨杉枬没有说话。   “看吧,我就知道,我已经帅得你连言语都无法表达!”辛络绎朗声一笑,得意洋洋。   跟前那个老御医放下了纱布,走来走去,冲着辛络绎道:“我刚刚数了多少个姑娘来着?”   胡御医的姑娘就像天上的星辰,永远没法数清楚,可是他还是喜欢数着,因为不数姑娘,他会寂寞,他余下不知多长的时间该怎么过。   “二百五十个。”辛络绎道。   “不对,明明数了二百五十一个的。不对,我得重新数……”   那老御医数着数走开了,梨杉枬看了他的背影,目光干净如水,静静的看着那个老年痴呆的御医走远,悲欢离合不明几许。   “他医术那么好,为什么治不好……这里(脑子)?”   “他是难得糊涂。”   “明明就是老糊涂了。”辛络绎说道,然后拉过梨杉枬,笑着说道:“杉枬,让你好好看看我,有没有变帅,有没有把你迷得团团转”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一眼,不说话,末了,冷冷的说道:“头往下来一点儿!”   辛络绎微微低下头,然后说了一句:“这几天累瘫了,脸上冒了一个痘。你可以忽略的……”   哪儿知道梨杉枬往前凑了一下,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那是梨杉枬在主动……吻他……   辛络绎当场石化了,彻彻底底的愣住了,梨杉枬那么冷的一个人,让他主动靠近别人都不屑于,更何况是亲吻一个人。   他看了看梨杉枬,梨杉枬正在若无其事,至冷至淡的翻阅手里的卷轴,就好像自己刚刚在做了一个梦。   “平西王的晚宴。”梨杉枬递给他一个请帖。   从刚刚冷淡的余韵之中恢复过来,辛络绎冷笑着:“这条老狐狸,终于想要主动的找本殿了。”   “我想,他这是在试探你,因为你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可是一旦风云变幻,就莫测其深。他还不知道咱们有多少底牌,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留了多少手,所以这次就看谁先露马脚了。”   辛络绎从身后抱住梨杉枬,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一脸甜蜜,就好像他们来平城是真的度春宵的,他笑道:“杉枬,你竟然这么主动”   梨杉枬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有时候桃烬看到梨杉枬,发现他的身上那种冷清一点也不少,人也越来越傲,只是,偶尔,不经意之间,露出了一点柔情,一点幸福,他为辛络绎学会了柔情,学会了迁就,学会了笑容,学会了情动……学会了太多,改变了太多……   “杉枬,要不要出去逛逛?你来第一天都遇刺了,你还没有好好看看什么是江南风光吧?”辛络绎劝诱说道:“走了,走了。”   “平西王的晚宴……”   “让他等着。”辛络绎说完就拉着梨杉枬往着门外走去,冬季的江南跟京都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黄叶纷飞,雾色苍茫,只是江南女子多了几丝婉约。   街道上物品琳琅满目,可是江南就是江南,就算饶是如此的繁华,但是还是比京都少了几丝纸醉金迷,他们逛得正开心的时候,一个花摊的画师忽然跑了过来,拦住辛络绎跟梨杉枬。   那画师带着一种讨好谄笑的面容对着梨杉枬与辛络绎说道:“在下刚刚看到二位并肩走的时候,惊为天人,心有感触,所以为二位画了一幅画,希望二位能够收下。”   这种事情在京都都司空见惯了,辛络绎经常在街道上溜达,很多画师都是看着那种俊男靓女相约淇水两岸的时候作画一幅,然后在对方最高兴的时候,问他们索要银两。一般画师都喜欢为情侣画画,为情侣作画十有八九都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那画上:有两个绝世男子并肩游玩,轻松写意,梨杉枬正在走着,眉如水,唇似月,人同仙,而辛络绎眉目张扬,英俊不凡,他一边把头扭着看向梨杉枬,同他说着什么,眉目含情,英俊激起几丝涟漪,一边用手捻去梨杉枬发上的细花。   至善至美,至纯至真。   辛络绎看了看,那水墨浓彩的价钱绝对不菲,而且江南这种画师的价钱比京都还坑,他娘的,讹钱讹到他的头上来了,这画师还不知道辛络绎就是讹人的祖宗吧。   “你这画画得不真实呀?”辛络绎说道。   “怎么不真实了?多像呀,二位就像在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把老子画的这么帅……不要不要,杉枬,咱们走……”辛络绎正要走,那画师拦住辛络绎,抽出一个巴掌。   “五文钱?你早说呀……”   “公子,你看看这水彩墨,这些价格都不菲呀……最起码得五十两……”   “那不要了,你留着看吧!”   辛络绎拽着梨杉枬就走了,梨杉枬狐疑的问道:“画得挺好的,为什么你不喜欢呢?”   “你个败家的,五十两呀,咱两可以去京都城西吃一百屉包子了。”辛络绎说道。   梨杉枬无语。   走了一会儿,辛络绎忽然凑了梨杉枬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会法术。”   梨杉枬清冷的眼光投过来的时候,他故弄玄虚的笑了笑。   梨杉枬继续往前走,辛络绎手里拿着画轴,笑了笑:“杉枬,你太好看了,这画如果流传下去了,后世会有多少人羞愤自杀呀,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让别人怎么活?”   梨杉枬看了那画轴:“你什么时候偷来的?”   “什么叫做偷呀,这本来就是我的,你没看到这上面画着我了吗?”论蛮不讲理,辛络绎敢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梨杉枬无奈的笑了笑。   他这个时候该对辛络绎无语了,他拿起画看了看,说道:“咱们被跟踪了!”   辛络绎一听,笑道:“平西王那老不死的吃饱了撑的,咱们逛咱们的,愿意跟就让他跟着。”   逛得累了,辛络绎就拉着梨杉枬跑到附近的茶点店内,店内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店小二上茶的时候就多看了梨杉枬两眼,这一看,辛络绎当即火了,手撑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筷子,朝着店小二人畜无害的笑道:“好看不?”   店小二连忙回过头来,对上辛络绎那一双温和的眸子,连忙添水,默不作声。   “再看,老子挖了你的双眼!”辛络绎忽然恶狠狠的说道,吓得店小二连忙把水丢下跑了。   梨杉枬就默默的,若无其事的给辛络绎倒了一杯茶,云淡风轻,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点这么多茶点,你吃的完吗?”梨杉枬问道。   “阿瞳,出来。”   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个狼人少年,把有些宾客吓得一跳,阿瞳看到桌子上花花绿绿的茶店,口水直流,猛然往着桌子上扑。   “停。”辛络绎一声喊了起来,阿瞳刚刚触摸糕点的手立刻定格了,只有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面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滴,阿瞳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吃,知道保护辛络绎,懂得去感恩,那是人性内心里的至纯。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辛络绎一眼,辛络绎恶作剧的心起来了,看了看阿瞳,笑道:“吃东西之前要洗手,你手洗了吗?”   阿瞳听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往手上倒水,大肆的挥手,辛络绎立刻逃开,水溅了梨杉枬一身,辛络绎指着梨杉枬哈哈大笑,那种孩子气的笑声连带着自己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看了梨杉枬的样子,他坐到梨杉枬的身边,伸手过来擦梨杉枬脸上的水,梨杉枬拿糕点的时候顺手一带,桌子上的茶杯歪了,水洒了,正好洒在辛络绎的身上,梨杉枬笑道:“抱歉,我素有眼疾,殿下海涵。”   辛络绎白了梨杉枬一眼:你这故意得太明显了吧。   梨杉枬若无其事把茶点推给阿瞳道:“全是你的,吃吧……”   阿瞳不好意思的抓起茶点往嘴里塞。   这个时候,一队官兵呼啸而过,往着城门的放向跑去,辛络绎看了看,勾了勾手指,店小二捂着双眼跑过来。   辛络绎问道:“这怎么回事,派出这么多兵官做什么?难不成平西王的小姨子跟人跑了”   一扭头,看着店小二捂着眼睛,问道:“你蒙着眼睛干什么?”   “客官不挖我眼睛了”   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梨杉枬闷着头,手使劲的捏着杯子,云淡风轻的喝茶。   “不挖你眼睛了,这一队一队的官兵是干什么的”辛络绎问道。   “陛下驳回了我们平西王的一切要求,这不,有个皇子还在我们平城呢?王爷就要求封锁城门,免得这个皇子逃跑了。”   “你看上去很自豪,平西王对你来说是不是很让你仰慕”梨杉枬问道。   “那是当然,平西王就是咱们的神,因为他,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只要王爷需要,我们都会为他去送死的。那个皇子算什么,才十几岁的毛孩儿,怎么可能比得过咱们的王爷……开始几天让他威风威风,等他威风够了,咱们王爷会收拾他的,这不,我们王爷开始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了。”   梨杉枬默然了,这是多么大的凝聚力,就连一个茶店的小二听到平西王三个字就能热血沸腾仿佛自己是睥睨战场的常胜将军一样,这种把握人心的能力确实让人叹服。   “我现在不想挖你眼睛了。”辛络绎说道。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谢谢……”   “我想割你舌头。”   店小二立刻捂着嘴巴。   “滚。”   店小二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那张江南湖畔的画卷最终在“祸水之乱”之后翻倍了数千价钱,甚至有人为了一睹当年这引起“祸国祸水”之乱的两个人当年的风华,竟然一舍万金只为了目睹当年这两人的风采,一时之间,光这副画的赝品都卖到万两白银一张,伴随着这副画一起流传下去的还有辛络绎的那句话“不如不遇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倾。”   辛络绎也是为了那么一句话,一个人,毫不犹豫的将全天下拖入一场浩劫之中,他并不贪心,也无雄心,他所求的,只不过一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辛络绎:三木李子,你给老子滚出来,不是说好让杉枬主动脱我衣服,包裹我的吗?蜻蜓点水是几个意思?(这娃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在太平洋里爬出来的……   三木李子:天还没黑,白日梦还可以继续的……      第36章 入夜      天空的鸽子扑通扑通几声飞过,在落日余晖之中显得别样的风景,冬至的晚霞特别的红,就好像被血浇灌一样,下人在炉鼎里面添加一点檀木的熏香,虚渺的烟雾在炉子的出烟嘴里萦萦绕绕的冒出来,渐渐的弥散开来。   辛络绎站在窗前,打开鸽子脚下绑住的信帛,梨杉枬看着近日送来的情报,辛络绎看着信帛上面的字迹,心里一片荒凉。   梨杉枬这个时候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清幽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关怀:“怎么了?”   辛络绎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千年不遇的荒凉,夜色渐渐深了起来,将屋子里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说不出的寂寞孤冷。   “杉枬,孤鸾来密报说,朝廷驳回了平西王一切的要求,而且要平西王亲自入朝上贡,还说,我父皇压根没打算派援兵来支援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   “这么多年,我在想他至少对我还有一点亲情的,不至于这么绝,可是他就是这样毫不犹豫的让我来平城送死,一点父子情也没有……”   辛络绎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无力,就像一个被人欺骗的孩子一样,很小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身上背负着怎样的传言,他觉得父皇母妃都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不够好,所以他要变得更好让父皇母妃看到。   他四岁的时候看到其他皇子学剑,只要练习得好就能看到父皇抱起他们笑,他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把剑术练习好,可是当他打败了所有的皇子的时候,他以为他的父亲至少会给他一个笑容,最终看到的是父皇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掐死。他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对他。   他也有一个好母亲,也不是对他,他每次入宫看望母妃的时候,他的母妃正一脸慈爱的为着读书的孪生弟弟辛明朗打着蒲扇,可是,他连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孪生子都喜欢同一种东西,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辛明朗看中了,他连摸都不能摸,唯独那么一块血玉,淑妃给辛络绎是想着能够避灾驱邪,祛除辛络绎身上带着的灾星,淑妃把他当做灾星在防范,而辛络绎却把它当做珍宝。   渐渐的……随着年岁的增长,辛络绎明白了,无论他做得多好,他的父皇母妃依旧当他是不详人,他永远也不能让他们满意,所以他无所谓了,人生在世,不就图个乐子吗?何必自己过得辛苦呢,与其去面对父皇母妃那冷冰冰的眼神,还不如在妓院大梦三生,只要给钱,有多少笑脸就有多少笑脸,要多少怀抱就有多少怀抱。   ……   “辛槐,你疯了吗?你这样会害死他们两个的”风夜跑进御书房,喊着皇帝的名字,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他真的恨不得把一脚踹在皇帝的脸上。   皇帝冷淡的了风夜一眼,冷嘲热讽的笑了笑:“生为皇室的人,自当为皇室奉献出生命,为大阙的万年基业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风夜将一桌子的奏折全部给扫到地上:“荣你个头,去死的不是你,你他娘的当然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无论这次去的是谁,朕都会这么做,边疆战况吃紧,已经无力再承担这次内乱,他们只能听天命。”   “少把话说得这么漂亮,你不就怕辛络绎身上自带的传言吗?你怕什么你既然现在这么怕,当初为什么不掐死他”   “你以为朕不想掐死他吗?他从一出生起就被钦天监说是不详人,当初他本来是要被处死的,但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当时生无可恋游戏人生,而且无亲无故,朕怕自己失去了你,朕不知道要怎么来留下你,留下那个生无可恋快要死的你,可是,辛络绎出生了,你那么喜欢那个小孩儿,你把他抱在怀里逗他笑,你是那么的开心,朕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你的笑脸了,那一刻,朕自私的以为,以为朕可以留下你,用辛络绎留下你,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你恨我恨了那么多年,可是朕还是留下了你,但是现在,朕是皇帝,朕就得为了大阙的未来着想,钦天监夜观天象,说辛络绎身上自带的祸国征兆也越来越明显。朕不能让大阙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钦天监?呵,那一群不说人话的东西你还听?他们那群人,懂个屁的天命,不过是一群神棍,满口喷粪污蔑人。”   “不管说的是不是人话,钦天监存在了千百年,总有存在的理由。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他是朕的亲生儿子,是朕的骨肉,你以为朕不心疼,只是,他跟整个江山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辛槐呀辛槐,你为了你的江山真的是什么都舍得放弃呀,哈哈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就连老子都有点佩服你的狠了。”   “风夜,你别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不管辛络绎是不是不详人,以他现在在平城的威风,锋芒毕露,朕百年之后,他迟早会掀起波澜,到时候太子能不能制得住他还是一回事,更何况,以他那种有仇必报的的个性,一旦他得了权势,朕的几个儿子,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活下去的吧?”   “那梨杉枬呢,那不是你得意的夜明珠吗?你真的舍得那么一个人才死去?”   “是,确实是得意的夜明珠,大阙出现的人才实在是太多,比梨杉枬有才的也实在是太多,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梨杉枬的七窍玲珑心,梨家世代都是尊王命的,你知道梨家为什么会是五大世家里面最有钱的?因为梨家是帝王家最后的宝库,所以,梨家世世代代的继承人都必须跟随太子,一切以太子为主,为太子谋划。可是梨杉枬呢,他想摆脱自己的宿命,想要摆脱梨家世世代代所带着的那种富贵与血腥,他厌恶宫廷争斗,他想要逃避自身所带着的使命,在他远离东宫的那一刻,他就是一颗弃子了。”   ……   梨杉枬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辛络绎,看了看那卷轴上面的字迹,冷淡的笑了笑,到头来不过是权利的牺牲品。   辛络绎十分的无力,看向梨杉枬,深情眷恋,不再是张扬跋扈,而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的感觉:“杉枬,我把你给害了,你本来没有必要来到这里的。这里,是死路一条呀!”   “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梨杉枬依旧带着清冷的面容,又冷又傲,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带着丝丝的淡然与洞悉世事的透彻,一切一切的,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这个时候,辛络绎再次看他,忧冷的眼眸,深不见底,恍若那寒冰湖潭激起的一泓水,惊艳了千万载繁华,这人,天下地上只有那么一个,又冷,又傲,又倔强,又轻柔……还很温柔……   辛络绎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才让他在受了十七年的苦之后遇到梨杉枬,可是,用了十七年的苦痛磨难才能遇到这个人,而前后相守却不到一年,他有点不甘心,有一点贪心,他想要跟梨杉枬一辈子一起厮守下去,而不是客死异乡,这个世界真的是令人无力,明明想要捧在手心里保护的人,最后却把他拖入漩涡之中。   “好,不过就是生死两条路,要么生,要么死,活着,杉枬在我身边,死了,杉枬也在我身边。”   ……   “辛槐,你活该一辈子孤独寂寞。”风夜怒吼着:“像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一个人,真应该不得好死。”   “朕就算不得好死,朕也会拉着你的,到死,朕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怎么不去死?要不,咱两一起去死吧,我能随时随地的死掉,可是辛槐,你能吗?你能舍得自己的大好江山浮世繁华?看,看吧,你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呀,你还真把自己当做一个情种?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孬种,老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比你更孬的人,为了江山,弃了情人,残害兄弟,如今还要毒杀亲子,你活该一生一世寂寞对江山。”   “风夜。”辛槐一把拉过风夜,扯下他的亵裤,摸到前方,使劲的一捏,风夜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怒吼着:“你也会痛呀,朕以为你是铁打的呢,哈哈哈,你也会痛……”   风夜最致命的东西在辛槐的手里,辛槐没打算放过他,把他按在南书房的桌子上,没有任何的准备,直接进*去。   “啊……你个王八蛋。”   “不是要死吗?你死之前,你也是朕的,就算你是一条母狗,那也是朕的,朕不会放过你,你愿意怎么恨就怎么恨,你要死,你也得死在朕的身底下。”   风夜被他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下身猛然打进一个火根,前方却痛得要死,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皇帝还是虐待似的冲撞到他的身体里,每次进入带着撕裂的疼痛,但是也渐渐的激起快*感。   皇帝看到他身体的反应,冷笑道:“你也不过如此,风大人就喜欢这么被朕*操?”   “操*你大爷。”风夜吼道,没吼出来,狗皇帝使劲的一顶:“啊……辛槐,你个孬种……”   “没事,朕会让你知道,朕是不是孬种。”说完,皇帝就不顾一切伤害的冲撞风夜,风夜在快*感与痛苦的漩涡之中晕了过去。   把风夜抱到床上睡好之后,他又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暗侵蚀了他,帘幔飘啊飘啊,他扭头看着一场余韵之中已经昏迷的风夜,他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为了这个江山,他放弃的太多太多。   当他正打算去清理的时候,透过月光,他看见自己龙*根上的毛发上沾着血迹,一片狼藉,风夜的下*身更加是掺不忍赌。他忽然心软了,他怕风夜真的就这样死了,风夜苟延残喘的活了这么多年,如果死了,他该怎么活?   他摸了摸风夜汗湿的长发,温柔的细腻的说道:“如果他们能够活着逃出平城,朕就派援兵。阿夜,这样你该满意了吧,这已经是朕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阿夜,只有这个时候,朕才能悄悄的喊你一声阿夜。”   风夜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在恶梦之中难以自拔。   “十九年了,六千九百个日日夜夜,我,我……”这个帝王竟然在称我。   “你的心太狠了,也太小心眼了,这么多年,我多想对你好一点,可是每次看到你愤恨的眼神,我就害怕,害怕得每次跟你交*媾的时候都不敢看你的眼神,我不想折腾你的,可是我不折腾你,你的眼神一片空无,哪儿有我的影子,我多想你能像以前一样围着我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什么话都可以,你说什么都好听,可是你连上朝都不屑于看我一眼。我知道你活得太孤单了,太寂寞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有时候想要找你说说话,可是,你躲我干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阿夜,无论你眼神里是什么样的,爱也罢,恨也罢,至少要留给我一席之地……”   ……   辛络绎最终去赴宴了,梨杉枬以身体染恙拒绝了。   梨杉枬看了看案牍,想了一会儿,喊道:“桃烬。”   桃烬单膝跪地道:“少主。”   “你立刻去找微恒文世子,告诉他平城不能久留,叫他带着钱粮与孤鸾将军会合。记得,要避开眼线。”   “是。”桃烬走了。   梨杉枬看着堆成山的文案揉了揉额头,再次提笔的时候,他喊道:“阿瞳。”   喊了几声,阿瞳没见踪迹,他想,阿瞳也许是保护辛络绎去了,以前无论辛络绎在哪儿赴宴,阿瞳都会守在门口等着他,要么就蹲在屋顶上。   可是来到平城,从夜客属带出来的仅仅两百人,分布在各处,他不了解那些人的脾□□好等等,所以他不能将重要的事情交代给那些人,他一向疑心很重,算得很准,谋得也透彻。   他深吸一口气,提着笔在桌子上书写着什么,猛然一下,阿瞳撞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油罐子,罐子里冒出一阵香味,他的手被烫的发红,可是他还把罐子抱在怀里,看了梨杉枬,然后将罐子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两根筷子在腋下擦了擦,递给梨杉枬,要求梨杉枬吃晚餐。   梨杉枬愣了愣,阿瞳学着辛络绎的样子,蛮横的将他手里的笔抢下来,将筷子塞到梨杉枬手里。   那神情,模仿辛络绎真是微妙微翘,梨杉枬忍不住笑了。   阿瞳的思想跟正常人接不上轨,他只知道鸡好吃,知道辛络绎救了他,他要报恩,知道梨杉枬是个好人,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晚上没吃饭,所以他就跑到客栈偷来这鸡汤,连罐子也偷走了,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一片净土。   梨杉枬将筷子放下,将案牍上面的一封信给叠好,塞到阿瞳手里道:“你认识孤鸾吗?”   阿瞳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要把它亲自交到孤鸾将军手上。”   阿瞳没有接过信,而是固执的将筷子再一次塞到梨杉枬手上。   梨杉枬再一次放下,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给他说道:“你路上如果饿了,你就拿去买鸡吃,但是这封信千万不能弄丢了。”   阿瞳不知道那白花花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没有去接,只是固执的让梨杉枬吃晚饭。   梨杉枬后来一想,阿瞳跟着辛络绎怎么可能缺钱花,只是阿瞳是教不会的,他只知道要吃东西直接去偷,去抢,他还没有人的正常思维。   梨杉枬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道:“你记得这封信千万不能丢,也不能给别人,你一定要交给孤鸾将军,明白吗?”   阿瞳茫然的看着他。   梨杉枬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比你的鸡重要,如果丢了,你以后恐怕就吃不到鸡了。”   阿瞳坚定的狠狠的点了点头。   “如果路上有人追你,无论是谁,直接杀。”梨杉枬冷冷的说道。   阿瞳点了点头,拿起信就走。   梨杉枬看到苍茫的夜色,露出困倦懈怠的神情。   这夜——   终究是要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三木李子:说说你们对“辛梨”这对狗男男的看法?   风夜:跟老子一样,一朵鲜花插在屎上。   狗皇帝:……   梨杉枬:……   辛络绎:……      第37章 赴宴      平西王府枫叶红似火,宛若火烧一样,饭菜也是极其的奢华,极尽贵宾之礼。   辛络绎没来的时候,平城的官员除了平西王都站着,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让他觉得真爽,毫无沦为阶下囚的感觉,好像他还是座上宾。他笑着走过去,拍了拍那些人的肩膀,顺势歪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嘴里客套的说道:“大家都坐,不好意思,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   这个时候官员还礼坐下来,再无开始到平城被人怠慢疏忽的感觉了,辛络绎自由散漫的让人忽视了他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仿佛此刻他还是那个刁钻纨绔的皇子,平城的官员符合着,这种恭谦谄媚的态度,不枉费辛络绎打了那八十大板子。   “各位大人,本殿在这里给前几日处罚大人过重的行为道个歉。”他诚恳的道歉,让这些大人产生了辛络绎是不是吃错药的错觉了。   “但是,本殿想大人们能够谅解,这次来的是本殿,如果换做本殿的太子大哥与二皇兄,恐怕不是几个板子就能了结的,本殿知道诸位大人并无无礼之心,只是地方文化的差异。但是大人们也得注意注意,不知道会以为平城的礼教不行呢。”   辛络绎几句话说得恳切,就连几位大人也感觉自己确实做错了,面露愧色,平西王一声不吭,嘴角挂着冷峭的笑,好像这个饭桌的主人不是他而是辛络绎一样。辛络绎一派自然散漫,他手撑着桌子上,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聊起天来,惹得附近几位大人哈哈大笑,看上去恣意轻松,而身边的人都被他自带的光芒折服了。   这个时候,戏台上的轻纱被拉开,一个穿着嫩碧色青衫的女孩儿踏着云鞋站在台上轻歌曼舞,玉白色的身躯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随着舞步的摆动,蝶衣轻展开来,细腰如同细蛇扭动,一瞬间,她仿佛如同夜的精灵一样将一切吸引过去,跳跃,扭动,含笑,传情……妖冶之中带着纯情,双臂之上一串串的玉镯子叮叮当当的直响,十指纤纤,美不胜收。   一舞毕,所有的人都欢呼,所有的人都折服在她那么优美的舞蹈之中。   辛络绎盯着那个美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不知玖雪王世子身体可好一点”平西王在众人欢呼的时候岔开了话题,可是他看着那跳舞之人露出一点自豪,一点欣喜,因为跳舞的是他的女儿碧雨蝶。   “哦,杉枬呀,他感染了风寒了,已经睡下了,还好,有劳王爷挂念。”   “这是本王的过错,怠慢了殿下与世子了。本王一定会请一个好的大夫去瞧瞧世子的,还希望殿下与世子不要怪罪。”   “王爷谦虚了。”   这个时候,碧雨蝶下来了,她含笑的对着辛络绎说道:“不知小女一舞如何”   辛络绎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你今晚吃药了吗?”   辛络绎这个时候有点相信那句话了,女人是善变的,这个刁蛮的郡主变得温婉起来真的人令人赏心悦目。   他这句话一问完,所有人都陷入尴尬了,碧雨蝶脸色又红又白,她咬着牙怒道:“就问你好不好?”   “还行吧,虽然胸小了点,人丑了点,舞跳的不错的。”辛络绎喝了一口酒评价道。   碧雨蝶好歹也算平城的第一美人,江南第一美女,她怎么可能会长得丑只是辛络绎对碧雨蝶这种色*诱没什么兴趣,这些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倾国色,真正的倾国倾城根本不需要风情万种的色*诱,也不需要搔*首弄姿的卖弄,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身影,一皱眉,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让人想要为他付出生命的那种。   碧雨蝶气的直跺脚,没办法,谁让她遇上辛络绎了,辛络绎这种典型的嘴贱说出话来能把人气死。   平西王看着辛络绎朗笑了几声:“殿下年纪几何?”   “本殿十八了,怎么了?”   “十八。”平西王看到碧雨蝶,碧雨蝶此刻露出一种羞涩的笑容,容颜清丽,含羞带怯。   平西王问道:“十八在大阙早已经到了娶亲的年龄了,十六岁男儿已经要行弱冠之礼了准备娶亲了,殿下在京都可有婚配”   “芳香阁与美人阁里面的女人个个都嚷着要嫁给本殿,本殿也说过有可能的话都娶了。这样算不算”   辛络绎话一出,满桌都在哈哈大笑。   有人附和道:“跟风尘女子的话怎么能当真?难不成不是逢场作戏!”   “风尘女子也是人,为什么不能当真”辛络绎笑道,端起一杯茶,看了碧雨蝶打量了一下,继续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呢,她们都让本殿免费嫖她们的,所以本殿不能辜负她们,毕竟没给钱心里不舒服。”   “我也可以。”碧雨蝶羞的满脸通红,声音小若蚊蝇:“殿下,其实,我在见你第一面就爱上了你。”   这下轮到辛络绎张大嘴巴了,这公主是受虐狂吗?他这么说她丑,嫌弃他难看,她还是喜欢辛络绎,辛络绎有一点不自然了,像是劝着一个要自杀的人说道:“郡主,这个事,你得擦亮你的眼睛呀,你要看清楚,本殿不是一个好人,人生漫漫,你还有那么多美丽的年华,千万不要浪费在本殿身上。本殿是绝对不会沦陷在一个女人身上的。”   “我知道,你可以娶妾。”碧雨蝶说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父王跟我说过的,我知道,我不会拦着你的。”   “不是。”辛络绎哑口无言了,关键的是他连妻妾都不想娶呀,他只要梨杉枬,这些庸脂俗粉加起来都比不上梨杉枬。他不要什么如花美眷,不要什么妻妾成群,只需要那么一个人就好了。   “郡主,你得考虑好,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得把眼睛擦亮点儿,别让本殿这个渣男毁了你一生的幸福,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人生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在本殿身上浪费你大好的青春年华,你可千万别看上本殿,本殿是个很坏的人,喜欢出去嫖*妓,喜欢赌钱,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是好手,本殿已经赌输得现在揭不开锅一天到晚到梨家世子那里赊账,而且有家暴倾向,你知道夜客属的属长风大人为什么疯疯癫癫的吗?因为都是本殿输了钱回去打得,本殿连自己的养父加师傅都能打成疯子,老婆一定会往死里打……”   郡主依旧被辛络绎迷得要死,往他身边一坐,往他怀里一抱,痴迷的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诚实的男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没事,我从小到大,我父王都没有打过我,我就是想找一个像殿下这么帅还有魅力的男人,来吧,打我吧,往死里打,千万别客气。”   辛络绎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傻眼了,这女人没吃错药吧,他看了看平西王,问道:“王爷,您的女儿这里(脑子)是不是被人敲过?”   平西王听了哈哈大笑道:“殿下,小女对殿下已经仰慕多时了。所以,今日本王做庄,邀请殿下与世子,是想要将小女许配给殿下。”   这对父女怎么了,辛络绎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真想把自己掐醒,这恶梦快一点结束。   “王爷,本殿现在还没有成家的念想,免得耽误郡主的前途,所以,王爷还是收回成命吧。”辛络绎诚恳的说道。   碧雨蝶脸上染上了一定悲戚,有点悲伤的看着辛络绎,这样光明正大的拒绝一个女人,这对碧雨蝶的名誉影响得多大呀,但是他还是残忍的拒绝了。   “殿下可知道,陛下已经拒绝了本王的一切要求。”平西王的声音变得冷淡,带着丝丝的寒意,侵入骨髓的寒意,他看着辛络绎,“这就意味着,殿下已经成为本王的阶下囚了。本王随时都可以杀掉你。”   这一点,辛络绎是知道的,平西王随时都可以找一个借口杀了他,毕竟此刻是在平西王的地盘上,杀了他易如反掌,可以说,平西王愿意把独女嫁给他是天大的恩德了,还有一方面,平西王知道辛络绎并非一般人,这样的人,如果假以锻炼,一定会是一个霸主,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一定不会看错的,他愿意把独女嫁给辛络绎,还有一方面觉得辛络绎绝不像传闻之中那样纨绔无能。   “我知道我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可是那又怎样,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成败不过两命。”辛络绎说道,端起一杯酒,豪迈的喝了一口,可是呢,一转眼,那碧雨蝶满怀崇拜的看着他,我靠,不会吧,老子到底哪儿说得好会让你这么痴迷,老子改还不行吗?   “殿下,请您好好的思考清楚,陛下已经放弃你了,您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而陛下完全不顾念亲情,可想而知,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您这个儿子的,对于这个父亲,您还需要顾及什么亲情,还不如留在平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果殿下愿意,本王倒是可以助殿下得到这个天下,毕竟天下之大,能者为之,殿下这么一个有才能的人,一定可以史册千载,德传千秋。”   辛络绎冷笑一声,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让他娶了他的女儿,那么他发兵之名可以说是“清君侧”,到时候一路北上,帮助辛络绎夺得天下,到时候,这个老狐狸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可是这个老不死的完全没有想到,辛络绎不是无能的汉献帝,而他也不是曹操。   “殿下才十八岁的年纪,男儿轰轰烈烈存活于世,殿下真的愿意甘于平庸,徒自用万金之躯肥了野外的花草?”   辛络绎笑了,没有说话,他看了平西王,这老狐狸在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那么他就会被这个老东西给杀掉,这个老东西,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平西王继续冷淡的笑了笑,嘴角的笑容是指点江山的娴雅与恣意:“殿下可以好好的思考一下,如果愿意,老臣愿意尽绵薄之力帮助殿下轰轰烈烈的在这大好河山之下踏出一条光明大道,千年之后,史册留名。再怎么说,也比成为权利的牺牲品,倒在路边肥了路边的花草强得多吧?本王有兵权,而梨家世子是人才,如果殿下愿意,咱们可以建一方霸业。何愁天下不是囊中之物?”   “这么想来,确实不错。”辛络绎说道,嘴角带着忽明忽暗的笑意,顺手摸了摸碧雨蝶的脸,这脸真的是比梨杉枬差远了,顶多算个美人,但是算不上倾国倾城。   “王爷这么一说,确实很好,到时候,天下有了,美人……”他捏了捏碧雨蝶的脸,像是品位一个上好的瓷器一样,神色端正,没有一点吊儿郎当的,反而带着一种郑重:“也有了。哈哈哈,这于情于理来说,这笔买卖对本殿来说都不亏,好像本殿怎么来说都很赚,不仅有了江山,也有了美人,可是王爷所要的恐怕不止这么一点吧!毕竟交易交易,互利共赢才是上上策,而这笔交易对于本殿来说,是无可挑剔的美好。可是王爷呢,王爷的要求是什么?”   “确实,本王要你当了皇帝之后,封雨儿为后,并且许诺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平西王仿佛势在必得,仿佛辛络绎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确实是不错的买卖,我很喜欢。”辛络绎看向碧雨蝶,看不出来是什么神情,他仿佛只是迎合平西王说话,撑着头看着碧雨蝶,唇边带着一种笑容,伸手去捏碧雨蝶的脸,辛络绎的思绪早就飘远了,仿佛回到了那一日,那个时候醉仙楼人满为患,只有梨杉枬的屋子里是透着一股不容于世的宁静,那个时候,梨杉枬坐在桌子旁边自己跟自己下棋,冷,傲,宛若红尘之中一场迷梦,那么的让人着迷。   “殿下是同意了吗?”平西王问道。   “本殿只是说是一个不错的买卖,本殿虽然喜欢但是本殿不会同意的。”   平西王脸上露出一丝的错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条件开的这么丰厚竟然会被辛络绎给拒绝,他并没有被辛络绎给扫了兴致,反而朗声笑道:“本王会给殿下思考时间的,殿下可以好好思考,切勿意气用事,耽误了自己一生。”   辛络绎真的是被这对父女给弄懵了,他们到底看上了他哪点了,这么眼巴巴的想要让碧雨蝶嫁给他,他神色悲戚,近似恳求的看着碧雨蝶说道:“郡主,我真的很渣呀,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你哪点我都看上了。”郡主羞怯的说道:“我此生非你不嫁。”   辛络绎对这个女子十分的头疼:“你别逼我呀。”   碧雨蝶笑道:“我一定要嫁给你,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   “那本殿今天在这里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娶妻,否则,就让我的妻妾天打雷劈,死无全尸。”辛络绎表明了决心,转向平西王:“王爷还是另择佳婿吧,本殿绝对有能力,有毅力打一辈子光棍的。”   平西王满头黑线,脸色冷峻,杀气乍现。   辛络绎说完哈哈大笑,仰头喝了一杯酒,对着平西王告别道:“多谢王爷的盛情款待,夜深了,本殿该告辞了。”   “辛络绎,我哪儿都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碧雨蝶怒吼着,气得拦住辛络绎,宁愿发这样的毒誓也不愿意娶她。   辛络绎说道:“郡主哪儿都好,会遇到一个非常爱你的人,千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自己的大好时光,因为不值得。”   “为什么?”   “郡主,我是一个纨绔子弟,绝对不会娶一个不爱的人,并且我品行不好,怕将来苦了郡主。”   “我不怕苦,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爱上我的。”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郡主,你还是太年轻了,而我这种纨绔是收不住心的。”   “难道就没有能够让你收住心的人吗?”   “有呀,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郡主。我早就说过,我已经心有所属,除了他,辛络绎是绝对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除了他,我也绝对不会再爱上别人的,因为他是我的唯一。”   说完,辛络绎踏着步子就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在这里说声抱歉了,因为明天要出去吃散伙饭了,大学四年,交了四年的班费,我终于等到一个可以回本的机会了,所以我明天要出去往死里吃,恩……那就意味着,明天没办法更新呀呀……我后天会多更新一点的,字数不会少于两更的,么么哒一转眼,躺了四年,等到起床的时候,发现要吃散伙饭了,唉……      第38章 谈判      梨杉枬揉了揉眼睛,经过魏毅的治疗,他确实现在眼睛不是那么疼了,可是一旦疲惫起来,还是有一点不适应的,红烛已经燃烧过半,红泪一滴滴的往下滴,他看了看外面的月光,夜深人静,辛络绎还没有赶回来。   他站了起来,打开门,整个驿馆已经空了,月光从雕花的窗户投过去,屋子里就好像洒了一地的水银,微风投过来,屋子里缠绕的金纱一起一落,虚无缥缈。看到这里,他的困意渐渐上来了,风吹过来,带着寒意,他转身继续坐到案牍前,金纱在他的身后仿若云雾,清冷的月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他不知不觉的撑着脑袋睡着了。   辛络绎夜深回来的时候,看到梨杉枬已经伏案睡着了,这个家伙,连门都不关,说了不能发高热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主子,夜客属……”夜客属的侍卫还想要说着什么,却被辛络绎一个冷冷的眼神给打断了,辛络绎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去,那侍卫看了看梨杉枬看了看辛络绎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辛络绎看到梨杉枬睡着了,又不能去碰他,以梨杉枬的浅眠,只要辛络绎一碰到他,他就会醒,可是他又不能任由梨杉枬就这么睡着,这要是真的睡成风寒了该怎么办?   真是一场折磨呀,赤果果的折磨。   自从知道朝廷不会派援兵的时候,他们都利用好自己的每一刻去计划着,梨杉枬更加是以高速的效率处理着平城各项事宜,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梨杉枬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凉透似水,却带着一点暗哑,他道:“你回来了,平西王那里怎么样?”   “平西王很好呀,好吃的,好喝着供着我。”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呢……当然,那只是辛络绎腹中悱恻,他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平西王这人太过自信,他成在自信,那么我想他的弱点也是太自信,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不自信。”   梨杉枬揉了揉头,带着孩子一般的稚气,正打算去揉双眼的时候,忽然被辛络绎给拦住。   辛络绎好笑打趣道:“杉枬,平西王如果知道你做梦都在算计他,他一定会乐疯了,能被称为天下第一的人算计,真的是他的荣幸。你呀你呀,老是学不会照顾自己呢,以后要睡觉的话就去床上睡觉,还有呀,别拿手揉眼睛,你眼睛才好。还有……”   梨杉枬站了起来,直接无视他,辛络绎气得冲上去把梨杉枬打横抱了起来,梨杉枬一下子倒在他的怀抱里,觉得莫名其妙,被梨杉枬的清冷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心慌,反而哈哈大笑。   “你不听,我也得说,看书要点多一点烛台,我虽然穷,但是贪了不少钱,烛台的钱我给你包了。你晚上吃饭了吗……(此处省略好多字)”   “烦。”梨杉枬躺倒床上直接拉过被子盖上了,把头都捂住,打死都不听辛络绎婆婆妈妈,自从辛络绎跟梨杉枬相遇之后,很多桃烬该做的事情都被辛络绎代替了,辛络绎那家伙还特别烦。   “我就烦死你。”辛络绎直接滚进去,扯过被子,搂过梨杉枬,掩好被子,“睡啦睡啦,明天还要跟平西王那个老不死的周旋,好烦呀。”   当然,他最烦的还是梨杉枬就跟他同床共枕好多次,每次憋着想睡又不敢睡,只得最后用手解决,他怕自己再一次过火,到时候平西王杀过来,到时候梨杉枬连骑马都骑不了。   烦呀……好烦呀……   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来临的时候,梨杉枬一下子惊醒过来,漫漫长夜,辛络绎还睡在他身边,一只手搂着他,他在黑暗之中睁大了双眼,亵衣湿透,呆呆的看着黑暗之中,窗外黑得不透一丝的光明。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辛络绎被梨杉枬这么一惊,自己也醒了,把梨杉枬按进自己的怀里,继续睡着。   “没事,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梨杉枬说道。   “我也是,这几天心里总是不安的。”   后来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继续把梨杉枬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生怕没抱紧就失去了。那是辛络绎第一次下定决定想要不惜一切的代价去保护好怀里的人,这个茫茫的世界上,他一无所有,他只有梨杉枬,整个天底下,只有梨杉枬是属于他的,他对着黎明前的黑暗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哪怕自己身处修罗地狱,哪怕漫天神魔都要灭了他,只要梨杉枬跟他在一起,只要梨杉枬还在他的身边,他什么都不怕,哪怕是炼狱血腥,他也要为梨杉枬铺满雪花。   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而这个人就在身边,哪怕将来为了梨杉枬颠覆整个天下,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清晨,驿馆一阵阵的人声鼎沸,寒潭的水光潋滟,弥漫着淡淡的烟雾。   寒潭池,早膳。   “报,殿下,世子,碧雨蝶郡主求见。”属下跪在地上,辛络绎听到这三个字,就好像见了恶狼一样避之不及。   他快速狼吞虎咽喝了一口粥,用筷子叉起两个肉包子,对着梨杉枬说道:“就说我出去逛赌坊了,杉枬,你得千万替我拦着那女人呀。”   女人猛于虎也!   梨杉枬冷冷清清不解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等到辛络绎一溜烟的跑了之后,他的嘴角才微微露出笑意。   下属怎么也不明白一向在花丛里游刃有余的天下第一纨绔会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梨杉枬的眼神是洞彻世事的荒凉,他清清冷冷,就连夜客属的下属也觉得梨杉枬不像凡尘之中的人,不动声色的他更加让人觉得恍然若梦。   碧雨蝶绾着流云髻,碧绿色的衣裙曳地,发上珠钗满目,衣衫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白牡丹,仪态华贵,却不失俏皮之感,眼神仿若秋波,内藏万种风情。   “请问世子,辛络绎呢?”碧雨蝶直接开门见山,傲慢无礼,她依旧是那个刁蛮的郡主,对于一向沉默寡言,至冷至淡的梨杉枬,她是内心里是有点畏惧的,梨杉枬的眼神如同三尺寒冰,太过锐利了。   梨杉枬不是辛络绎,辛络绎在哪儿都是天生的亮点,他自身带着的高贵与幽默令人折服,而梨杉枬则是不同,梨杉枬对谁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你靠近他,就会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殿下……”梨杉枬从来没有撒过慌,他这种人是不屑于撒谎的。   “启禀郡主,殿下昨晚就去逛妓院了,今早在赌坊。”那个属下实在是不想梨杉枬为难,只得替梨杉枬回道。   “你骗人。”碧雨蝶气着正要去掀桌子上的饭碟,可是一不小心看见梨杉枬那冷清的目光,宛若三尺寒冰,她的手瑟缩了一下:“这里明明有两个人的饭碗,你看这粥,一定是辛络绎的,能有资格跟梨世子在一起吃饭的只有辛络绎,他到底去哪儿了?”   躲在屋顶上的辛络绎一看顿时觉得这女人真是难缠。关键的是,辛络绎让梨杉枬这个跟没跟女人相处过的男人去面对碧雨蝶那才叫完蛋呢,梨杉枬平日里面对的都是朝廷的官员,在处理正事上游刃有余,对于这种婆妈的事情,他是绝对无能为力的。   果不其然……   “殿下,该出来了。”   辛络绎只得焉焉的跳了下去,他看了看碧雨蝶,继续坐到桌子旁边吃饭,对着碧雨蝶说道:“郡主怎么了?”   “你干嘛躲着我?”碧雨蝶冷哼一声,质问道。   “话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别来找我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是要心甘情愿的。”   “就算娶了我,你能得到整个天下你也不愿意?”碧雨蝶失魂落魄的问道。   “我要天下干嘛?能吃吗,能看吗?都不能,所以,郡主还是另谋夫婿吧,我真的不适合,我已经发誓不娶妻了。”   辛络绎看了梨杉枬一眼,温柔,责怪,梨杉枬却不露声色,一派的娴雅自然,亦非人间客。   看了碧雨蝶哭哭啼啼的模样,辛络绎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是真的害怕女人哭泣,他一向比较怜香惜玉,见不得女人哭,他转身就走,对着梨杉枬说道:“我先去赌坊了,晚上回来。”   看着辛络绎走了,碧雨蝶坐在石桌前哭了起来,梨杉枬看到这样,递给她一方丝帕,丝帕上用着梨白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梨字。   梨杉枬真的很厌恶这种女人哭泣的场面,从小到大,梨王府的两位妃子经常为了争宠而哭哭啼啼的,他就看着自己的父王两边哄着,而他的母妃经常因为失宠而将所有的矛头全部转向他,逼着他跪在冰天雪地的地上练丹青,将她对他父王所有的怨气全部撒在一个孩子身上,而他为了让母妃高兴,也从来不曾有怨言。   碧雨蝶看了梨杉枬一眼,那种绮丽的容颜让她觉得亲近了几分,她实在找不到人说话了,就对着梨杉枬问道:“世子,您学识渊博,我想问问您,为什么殿下他不管怎么做都不喜欢我呢?”   梨杉枬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水榭的栏杆旁边,烟雾还没散去,在他身后形成了倒影:“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小的,一个人,他如果心思全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么他的心里就挤不下其他人,有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寒潭之上缭绕的雾色,眼神深情而清冷,唇边绽开一丝的笑意:“感情就是那种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去喜欢,身不由己的去付出,身不由己的去接受,等你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想要放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放不下了。”   ——感情就是一种身不由己……   碧雨蝶十分的好奇,像梨杉枬这样冷清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她问道:“世子也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了解的这么透彻?”   “郡主,您问的实在是太多了。”梨杉枬毫不避免,只是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冷。   碧雨蝶知道自己越矩了,慌忙的向梨杉枬提裙行礼,“多谢世子了,我,我先告辞了。”   碧雨蝶狠狠的擦了眼泪就走了出去,梨杉枬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一种无比的荒凉。   辛络绎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出来,拍了拍胸膛,一脸的得意搭在梨杉枬的肩膀上:“杉枬,我发现你是万能的呢,连这么难缠的女人都能搞得定。”   梨杉枬白了他一眼。   “杉枬,你明鉴,我可没有背着你干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完全不能怪我。”   “以后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梨杉枬冷冷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将一张请柬塞到他的怀里。   这次,该轮到他们请客了——   ……   宴会还是跟上次那个一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锐利的氛围在里面,只是这次的氛围却比上一次更加严峻。   辛络绎看着那准备的简单几盘菜,心里顿时觉得恶作剧起来了,那四盘菜分别是:土豆炒洋芋,洋芋炒土豆,土豆炒土豆,洋芋炒洋芋。   平西王看着那么四盘土豆丝,眉头一皱,就连陪同的几个下人也面面相觑,辛络绎像个主人一样招待顾客:“来,来,都请坐,千万别跟本殿客气。”   “殿下这是何意?”连碧雨蝶也觉得自己像是受了侮辱一样,她走到哪儿不是山珍海味,怎么到了这里,就四盘土豆丝给打发了呢。   “我来平城都没有看见土豆,我以为土豆是稀罕之物,所以就准备四盘土豆丝让大家尝尝,来来,尝尝,别客气。”说完,他竟然真的带头尝了一口,还表现出绝世美味的样子:“真是好吃。”   “本王最讨厌威胁。”平西王厉声,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聪明人过招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土豆不过是为了向平西王显示,平城已经到了冬季,过了秋收的季节,可是平城在丰收的时候都已经被微恒文买走了粮草,就算平城有存粮,在被限制外出的情况下很难让整个城的人过了冬季,他准备四盘土豆丝只不过向平西王说明自己手里有粮草,他有足够的筹码让平西王忌惮他,而现在平城连最平时常见的土豆都不常见了,更何况是别的东西呢?   “正好,本殿也最讨厌,可是,王爷威胁本殿在前。”辛络绎站在凳子上,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就好像品位一个十分美味的珍馐一样,一边吃,还一边招呼那些大人吃吃喝喝。   威胁,确实都是一种令人头疼的外交手段,可是却是直接有效的。   平西王微微皱眉,眼神冷峻,诡然一笑:“确实,本王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你们会提前在秋收的时候就买走平城的粮草,可是你们难道就没有想到平城会有存粮”   “根据之前平城两年的情况来算,建元十二年平城大丰收,平均每家每户丰收三百石,可是到了建元十三年,整个大阙都干旱,而平城处于江南地区,亦然,平均每家最少减产一百石,而建元十四年,平城秋收季节遭遇一次洪涝,所以几乎是颗粒无收,按照这样推算,恐怕平城的粮食过不了这个冬。”   跟辛络绎张扬纨绔不同,梨杉枬整个人风华内敛,他的声音相对而言,没有多少温度,却十分的清润,就如同连绵的雨,易碎的雪,带着一种轻柔,一种清冷,可是每一个字,如同锐利的刀。   平西王扶掌大笑,气氛骤然变冷,他冷淡的看着这两个晚辈,笑道:“年轻就是年轻,你知道行军的时候经常会缺粮草,你知道本王十七八岁从军的时候,都吃的是什么吗——吃人。谁说没有粮食,到时候没有粮食,就将妇孺儿童战犯军犯杀了吃肉。你们还真以为没有粮食活不下去?哈哈哈哈,你们还没有见过吃人吧,出生在盛世就是好,本王当年率领的人马开始有四千人,最后吃得只剩下两百人,最后两百人与东夷两万人马决战,最终还是本王胜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要死了,既然要死,那就多杀几个人,最后敌军一个不漏的被我们全杀了,我们就在战场上,将人肉分解下来,沿路返回,回来,我们就剩下五个人,背上还背着腌制的人肉。从军十载,本王吃了五年的人肉,而且从无败绩,你知道敌军都叫本王的军队为什么吗,‘食人军’,哈哈哈,别想着威胁本王,你们还太年轻了,本王吃人的时候,你们还没出世呢!”   吃人,梨杉枬与辛络绎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惊骇,平西王到底是平西王,能够在那样的环境生存下来的确实非常人。   “确实,王爷大可以把我们都杀了吃人肉,可是王爷有没有想到过,民众终究不是军士,大多数军士年幼从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是民众有家人孩子妻子,谁能亲眼看着自己妻子被杀而无动于衷,谁能任由别人吃了自己的妻儿……诸位大人能吗……都不能,如果王爷将行军的手段运用到民众身上,到时候,王爷还需要担心一个民乱的问题,我怕那个时候,平城也就彻彻底底的守不住了吧。”   光影勾勒出梨杉枬的侧影,眉目如画,谁也没想到这个人,这个看上去不像凡尘中的人竟然会入世是如此的深,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平西王思考了一会儿,可是梨杉枬并没有给平西王多久的时候去思考,他只是淡淡的,冷冷的,毫无感情的继续阐述。   “王爷可以认真的想一想,以王爷的风姿,大可以做到杀人取肉,可是却过不了拥戴自己百姓的那一关,王爷在平城百姓的心里已经如似神尊,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各个都以王爷为神,王爷真的忍心杀了这些拥戴自己的人,然后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梨杉枬淡淡的,仿佛周身都散发出柔柔的光华,惊才艳艳。   辛络绎看着,看得痴迷。   “哦,那你要开什么价?”平西王终于心动了,想要开价了。   “很简单,王爷应当入朝供奉,尽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辛络绎忽然开口了,这个事情,是他那没良心的老爹交代的,他得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布帛三万娟,瓷器五万箱,白银黄金二十万两,八万珍馐,十万奇物。本殿想,这些对于王爷来说,不难吧!”   “放肆。”平西王拍桌子怒道:“陛下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不是父皇胃口大,而是王爷执掌江南地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供奉,还向朝廷大开口,王爷可以算算,这些,跟您这么多年的不供奉的那些比起来,是不是开价太低了,时间太短,王爷拿不出也没有关系,我父皇说了,王爷如果一年还清不轻,可以分三年,当然,三年之后作何价,就不是本殿能管得了的了。”   辛络绎连忙把自己的责任给撇干净,这次能平安回到京都,谁管你三年后给朝廷供奉多少钱呢?以后打死都不来平城了,反正这次在平城捞够了本。   “确实,陛下大可以狮子大开口,或许殿下与世子认为本王已经穷途末路了,可是呢,本王活了那么多年,几次从鬼门关走过来,如果认命的话,早就死了,所以,这个价开得太大。”   平西王冷哼一声,刚刚还在动容的脸色因为辛络绎开的这个价而变得更加冷峻,与其是说冷峻倒不如是说不屑,他自从战功卓越封王以来,从来都不曾像任何一个人低下过头,如今又怎么会将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两个毛孩子放在眼里呢。   “殿下真的不考虑本王开的价?”——江山美人为价。   “不考虑,如果成功了,本殿就是弑父夺位的乱臣贼子,如果失败了,本殿就是叛乱的死党,无论哪一方面来说,本殿都得不到好,到时候失败了,王爷大可以把本殿交出来,毕竟以王爷的智慧,不打无准备的仗。”辛络绎说道,声音十分的冷淡,看了看梨杉枬,又看了看碧雨蝶,看了看苍茫的天空,他又不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有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书写历史。”平西王笑道,声音冷峻:“那就看看谁能活着书写历史。”   梨杉枬笑道:“可是王爷,平城之乱,对于朝廷而言,只不过是镇压地方,师出有名,此乃天时,可是对于平城而言,平城一乱,将会带来巨大的损失,且不说平城现在少粮,恐怕王爷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战马都长了肥膘了吧,人民好不容易安居乐业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会希望有战乱吗?一旦战争爆发,平城就会是大阙领土上的第一个地狱,到时候,王爷没了天时,也失去了人心,而江南处于长江中下游,一到开春,汛期将至,而王爷北上,无异于逆水行舟,没天时,缺地利,无人和。不战……而败也。况且,岁月不饶人,英雄……也有老的时候。”   平西王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碎了,茶水崩破,辛络绎的手迅速按住剑柄,准备着一场厮杀。   哪儿知道平西王哈哈哈大笑,畅快,豪迈,恣意:“你是第一个说本王老的人,如果有机会,本王会让世子见识什么叫做老当益壮。”平西王笑得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世子,玖雪王还好吗?身体是否硬朗?”   “家父身体很好,有劳王爷挂念。”梨杉枬也跟着平西王的口气说道。   “在元帝十年,本王与玖雪王曾在太液池游玩的时候,玖雪王醉酒至正酣的时候,他跟本王说,要与我碧家联姻,要本王将自己的雨儿许配给玖雪王府的世子,这样能巩固两家的至交,可是本王当时听说玖雪王妃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一出生身体孱弱,还有人说这个孩子出生泣血,是为命薄。有御医说这个孩子活不长久,本王就拒绝了。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在十五年后站在本王的面前说本王老了,如果当初知道你会是大阙的夜明珠的话,那个时候,本王就应该答应玖雪王的联姻要求。”   梨杉枬在元帝九年出生,当时他不到一岁,他在出生的时候,一声啼哭,眼里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所以所有的人乃至他的母妃都认为他活不长,而当时,他并没有被封为玖雪王世子。而他的父王也从来不曾看他一眼,甚至他出生那么多年,他父王都没有抱过他也不曾看过他,只是他七岁殿试第一,名扬天下,玖雪王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而这个孩子,他没有抱过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而这么孩子一直都默默的躲在角落里,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   可想而知,当时他一岁不到,玖雪王要求联姻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大哥,他的父王心里一直是想将王位传给他那位侧室生的儿子,只因为梨杉枬太优秀了,优秀到圣上都嘉奖夜明珠以示对他的看中,所以他父王才不得不将他封为玖雪王世子。   “王爷恐怕弄错了,当时,我父王要求联姻的是我大哥,并不是我,当时我父王觉得我会夭折,连埋骨之地都择好了,又怎么会为我联姻,害人女儿?”   梨杉枬说的极其平淡,对于那个父王,那种行为,他恐怕没有多少感情,一个父亲,孩子出生不曾抱过,关心过,在孩子还有气的时候,他不去求医,他听从侧室说的话,连埋骨的地方都准备好,就差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掐死。   这种行为,就连梨杉枬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可是现在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他已经站到所有的人都在仰望的高度上。就连他的父王也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是吗?那应该是本王弄错了。”平西王笑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得告辞了,改日有机会,本王带领殿下与世子来领略一下江南的风光。”   平西王最终带着将士走了。   “王爷,真的要上贡吗?”侍卫问道。   平西王看着这大好的河山,眼里流露出一种痴迷:“只要有一个皇子在手上,还怕将来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吗?”   “可是,五皇子并无意于郡主。”   “娶不娶雨儿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还在咱们手上,只留着他嘴巴能说话,下身能生孩子,他不娶无所谓,只要给本王的雨儿留一个皇室血脉,本王照样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呵,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本王在沙场上走过来这么多年,哪一次有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这群毛孩子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腥,只知道纸上谈兵。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砍过人头,才知道书中写来的都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书生瞎编乱造。”   ……   “殿下,今晚我们必须得走了。”梨杉枬看着平西王的背影露出隐隐约约的担忧。   这次谈判,无意是以失败而告终,辛络绎与平西王都一样,太过自信,也都握有相当的筹码,所以谁都不肯示弱。   “恩,我去召集夜客属的下属,杉枬你准备一下。”   辛络绎与梨杉枬都明白,以平西王的军功,无一败绩,肯偏安一隅一定是时机未到,他是绝对不会愿意不战而败,那是他毕生征战生涯的侮辱,平西王一生之中最为人称道的时光都是用鲜血书写的,他太过自信,尤其是在马背上的时候,更加自信,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辛络绎的,就按照平西王自己所说的,没有粮草就吃人,他之所以将辛络绎与梨杉枬奉为座上宾,那是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他还没有利用好。      第39章 血战      驿馆外面已经被平西王派兵给围住了,一冲出驿馆就看见廷尉挡了上来,这次有了王爷的诏令,他是不怕辛络绎的,上一次辛络绎那一脚踢得他断了几根肋骨还没有恢复过来,这次终于可以报仇了。   廷尉刚伸出手阻拦辛络绎与梨杉枬,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的手臂掉在了地上,鲜血蓬勃而出,而辛络绎拿着沾血的刀立在他的面前,廷尉当即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这个时候,一队人马冲了上去,想要将辛络绎与梨杉枬给拦回驿馆,可是在空寂的巷子里突然涌出一对人马,手里全部拿着弯刀,锋利的弯刀在冷寂的月光之下泛出一丝丝的冷光,辛络绎与梨杉枬拿着剑也加入了这一场厮杀之中。   忽然,在围墙之上几人举着弓%弩射箭下来,羽箭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朝着辛络绎与梨杉枬射*了过去,辛络绎此刻应接地上的几个人,而那些人是故意不让他们活,连同自己的同伴都射杀了。梨杉枬见状,将剑腾空刺了过去,就地一滚,侧身带动辛络绎,正好与一枚羽箭与辛络绎擦身而过。   “把屋顶上的全部解决了。”   夜客属的下属立刻敏捷的跳上了屋顶,快速无比,在那些弓%弩手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弓之前,头颅都被人割了下来。   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看着那前赴后继的黑压压的军士,他扭头问道:“杉枬,你没事吧?”   “没事。”梨杉枬说道。   一扭头看见梨杉枬身后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猛然拉过梨杉枬,长剑对着天空举了起来,鲜血顺着长剑溅到手上,剑落,那个人就被劈成了两半,鲜血溅了他一身,洒在他的脸上,狰狞恐怖,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魔鬼。   当碧雨蝶郡主赶到的时候立即吓了一跳,她愣愣的看着辛络绎手上的剑起人头落,血花飞溅,人被劈成两半,她吓得惊叫了一声,辛络绎听到她的叫声立刻飞奔过去,用着那把满是鲜血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碧绿色的云衫都被滴下来的血晕染开来,染成喑哑的一片。   街道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细小的血流汇聚到一起,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往着低洼的地方汇聚,地上已经躺了百具尸体,甚至是更多,尸体的残骸,断手断脚头颅到处都是。   “都别动,再动本殿就杀了她。”辛络绎挟持了郡主,郡主怀里抱着的土豆饼掉了地上,沾染了血迹。   “你,你要杀我?”碧雨蝶难以置信,她今天看到辛络绎吃土豆吃得那么入味,她以为辛络绎很喜欢吃土豆,于是就让府内的厨子做了土豆饼连夜给他送过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碰到这一场屠杀。   而现在,她满心欢喜的那个人提着一把杀戮过很多人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稍不留神,她就会一命呜呼。   “不是我要杀你,是你的父亲要杀我的。”辛络绎将剑往郡主的脖子上送了一分,当即出现了一道血痕,辛络绎朝着众人喊道:“平西王独女在本殿的手上,你们最好给本殿让开,要不然,本殿会杀了她的。她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那些人还在犹豫,辛络绎拉着碧雨蝶踩着尸体与脑浆走上前去,把梨杉枬挡在身后,对着众人说道:“最好别动,要不然,平西王的女儿死了,你们谁能活。”   “杉枬,你上马车。”辛络绎说道。   梨杉枬上马车的时候顿了良久,辛络绎一把将碧雨蝶拖上马车,之后就带着他的属下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了出去。   在马车行走之后,下属统统上马之后,那些官兵像潮水一样跟着马车跑,身后到底跟了多少人,辛络绎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那黑压压的一片,平西王已经派动一个军队的人来拦住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让平西王这么上心。   碧雨蝶看着辛络绎,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辛络绎看了她一眼,扯下身上的衣服把她双手双脚捆了起来,一想到那娇气的公主,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只要我们安全出了平城,我就放了你。”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我那么的爱你,你放我回去,我要回去找我父王,我要回去……我要让我父王杀了你们!”   辛络绎觉得这个女人十分的聒噪,拿起布条,揉成一个团,往她嘴里一塞,“你最好安分点,我们安全出了平城一定会放了你的,你要是再烦我,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马车疾驰的往前驰骋而去,落叶飞花飘零了满地,梨杉枬十分疲惫的靠在车壁之上,他深情倦怠,面色苍白,黯淡的车灯照在他的脸上,给人一种恍惚快要化去的感觉,辛络绎摸了摸他的手,冷得如同寒冰,他把梨杉枬的手捂在自己的怀里,笑道:“咱们已经逃出译馆了,再逃出平城的境内,咱们就好了。”   梨杉枬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掩饰不住的悲戚,他淡淡的看着辛络绎,手心里传来无比熟悉的温度,无比熟悉的热量,他苦涩的笑了笑,那种苦,或者说是怎样的苦呢?苦的连天地都变得遥远,变得悲戚。   随着他唇边绽开苦涩的笑容,万物消弭,天地遥远,只剩下这么一张苍白的脸,连老天都在喊苦。   “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他忽然问道。   “去哪儿呀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杉枬到那里,我就到那里,我要烦死你,烦你一辈子。”他说道,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孩子气,就好像在赌气一样。   梨杉枬无奈的笑了笑,一口血终于吞不下去了,漫出喉咙,从嘴里涌了出来,辛络绎看着那略带暗黑色的血,一瞬间,白骨森森的胸腔里那颗心鲜血淋漓。   “你听好,我……已经让阿瞳送信给……孤……孤鸾了,孤鸾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一个人挟持郡主……的话,就能逃脱,所以,你走吧,别管我了。”   辛络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抬起袖子去擦他嘴边溢出来的鲜血,血擦了,又流出来了,在明黄色的衣衫之上很快染成一片喑哑。   一晃眼,他看见梨杉枬掩盖在披风下面的衣服渗漏出鲜血,他揭开披风,一炳断箭刺在梨杉枬的腹部,旁边的血都呈现红黑色的,他抱住了梨杉枬,伸手去按住伤口,按住不让血流出来,可是按住的越紧,血就流的越多,从他的指缝里往出冒,梨杉枬的面色越来越白,他绝望着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在他的胸腔蔓延开。   箭上有毒,虽然并不是很厉害的毒,可是对于此刻的梨杉枬来说,却是致命的,那断箭,是梨杉枬帮他挡的。   “杉枬,不会的,出了平城就安全了,咱们不是约好了今年冬天去淇水河岸去看花灯的吗每年春宵的花灯最美,河面上到处都飘着写着各种诗句的花灯,真的,真的很美……杉枬呀,你再支撑一下……为了我撑一撑……”   梨杉枬忽然笑了:“我有点累了,先睡一睡……等到冬天下雪了,就叫醒我……”   “别睡呀!你也太没良心了,把苦活累活都交给我,自己睡大觉,这次,不准睡。”   梨杉枬抓住了自己心前挂着的血玉,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挂饰,几乎不曾扯下来过,眸光眷恋温柔:“六个月零……一十二天,我跟你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这一生,时光太短了,短短十六年的生命,而认识你……不过六个月,如果,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早一点……来踹开……我…就早…遇……你!”   梨杉枬后面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可是辛络绎明白梨杉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听着,强忍住眼前的泪水,梨杉枬实在太累了,他抱紧了梨杉枬,放到怀里,呼吸若有若无。   辛络绎将梨杉枬放在车里,一把提出碧雨蝶,拿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手里扯着马车的缰绳,寒风撕扯着他的衣衫,他对着守城门的人说道:“快开城门,否则你们郡主的命不保。”   看着辛络绎挟持了郡主,手里扯着缰绳往前驰骋去,马车飞驰,后面跟了一队黑衣人,守门的将士只得把城门打开,只是出了城门,马车突然被绳子绊倒,往着前方载去,辛络绎一见,坏了,他弃了郡主,飞扑到车里抱住梨杉枬,这个时候,马车正好翻身,碧雨蝶从车上摔下去,马车的横木砸在她的腿上,她被压伤了腿。   等到抱着梨杉枬落地的时候,无数的弓*箭射过去,就像雨点一样,他双脚一错,一根箭刺穿了小腿,擦着骨头刺穿,血迅速从箭的周围冒出来,他疼得只龇牙,而从夜客属带出来的人很多都被射死了,最后大家都没有办法只得用已经死去的兄弟的尸骨当做盾牌,这个时候,辛络绎忽然体会到平西王所说的吃人的事情了,只要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他看了看杉枬,看了看碧雨蝶,猛然把碧雨蝶推出去,碧雨蝶腿上有伤,走不了,而平西王戎马了半辈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果不其然,碧雨蝶被推出去之后,弓箭停了,平西王带着人马出了城,而辛络绎此刻将一把剑架在碧雨蝶的脖子上面。   “殿下这么急着走,是想去哪儿?”平西王怒道:“你是想挟持我的女儿去哪儿?”   “当然是走。”辛络绎看着身后夜客属的侍卫,已经死伤大半,而剩下的几个也全部都十分疲倦,他们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伤,从夜客属带出来有两百人,而现在剩下的不足二十人。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平西王冷哼一声,拿起弓*弩,对准辛络绎:“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本王的马蹄下踏出去。”   辛络绎举起剑,对准碧雨蝶的脑袋,眼神也越发的刚毅:“王爷大可以试试是你的弓*弩快,还是我的剑快,反正都是要死的,我也不介意多拉一个人垫背。”   “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从来没有。”平西王举起弓*弩,对准辛络绎,怒道:“杀。”   于是,无数的箭雨射过去,他就站定,有的箭擦着他的脸射过去的,箭雨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圈,密密麻麻的,他身后的夜客属的侍卫都死了,只有他还好好的活着,不远处藏在马车后面的梨杉枬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平西王最终还是没有下狠心去射辛络绎,而辛络绎也知道这一点,他太淡定了,只要一旦有箭射过来,他能保证的是碧雨蝶一定会死在他的前头。可是这个时候,平西王突然冲过来,马蹄子踏着尘土飞扬,他扬起自己的大刀,刀光在漆黑的夜里就好像闪电一样劈开一条缝隙,百斤重的大刀沿着辛络绎的头上劈下来,就连平西王的“食人军”都觉得心惊胆颤,这可是当年在沙场上叱诧风云的平西王,一个平民用自己的双手劈开一条血路的霸主,辛络绎一生之中第一次见到这样蛮狠的刀力。   他没有直接杀碧雨蝶,而是用剑去抵挡,毕竟,男人的战争就要用男人的解决方法,辛络绎可以利用碧雨蝶,可是让他去杀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他还是做不到。刀落下来的时候,剑被震成了几段,他的发冠都被震得粉碎,头发纷飞,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可是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死。   挡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碧雨蝶,平西王的那把刀正好落在碧雨蝶的额头上,虎毒不食子,平西王最终没有对自己的女儿下手,而碧雨蝶的发饰都被震散了,像个魔鬼一样,她正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而平西王冷酷的目光在看到碧雨蝶的那一刻突然温暖起来,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挚爱。   辛络绎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血从喉咙鼻子冒出来,他此刻尚存了一点力气,立刻用断剑挟持住碧雨蝶,平西王微微恼怒,可是他看着女儿的时候,不再是执掌生死的将军,他是一个父亲,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   平西王的手臂也微微的有点麻木,这个少年,确实不同于凡人,他收回刀,睥睨天下似的问着辛络绎:“你想怎样?”   辛络绎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手上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他拿着刀的手一份力也不肯减少,他全身都是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外翻格外的狰狞,可是他还是执拗的挟持着碧雨蝶。   碧雨蝶喊不出来,她的嘴被塞住了,她只有看着父亲一遍遍的流泪,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头发都被粘在脸上,蓬头垢面,像一个疯子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哭泣。   “放我们走。”辛络绎斩钉截铁,他要带梨杉枬走,他还要带梨杉枬回京都看花灯,他们约好了的,在元宵的时候就去淇水河畔看花灯。   “你以为,你还走的了吗?”平西王冷寒的声音响了起来,辛络绎失血过多,目光涣散,可是那又怎样,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带梨杉枬走。   他弯腰拔&出腿上的那支羽箭,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个恍惚就要栽下去,手里的剑一带,在碧雨蝶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平西王大喊一声:“等一下,你先放了雨儿,别的好商量,本王放你走。”   说到底,平西王也不过是一个父亲,一个伟大的父亲而已,一个只想救着自己的女儿的父亲,那种慈爱的眼神,他没有拥有过,梨杉枬也没有拥有过,那种眼神看过来,是那么的慈爱,让辛络绎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种目光,他渴望了多久,希望了多久,如今看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想哭。   碧雨蝶哭了,看着提着带血的砍刀的父亲,像一个摔倒的孩子一样渴望关爱,而那个纵横沙场从无败绩高高在上手里可以操纵万千人性命的王爷,面对着尸横遍野的沙场,他就只是一个父亲,他看着这个唯一的女儿,就像小的时候哄着摔倒的她一样:“雨儿,别怕,爹会救你的,你别怕,爹放他们走,你就可以回家了。”   辛络绎放开了碧雨蝶,说了声:“滚。”   碧雨蝶吓得直哭。   辛络绎绝望了。   就算平西王能够放他走,他能逃到哪儿去呢?平城之外落日坡,到处都是荆棘,他身负重伤没有能力走出去,杉枬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他绝望了。   好幸福,还有杉枬一起。   他绝望的笑了笑,开始使劲的扯碧雨蝶的衣衫,平西王怒道:“你敢?”   辛络绎像是疯了一样,失血过多,神志不清,他扯了碧玉蝶的衣衫之后并不想着轻薄她,而是,把她的衣衫撕成布条,把梨杉枬背在自己的背上,一圈圈的捆紧,这样,死了也能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就算身体烂成了白骨,血肉化为了泥土,也要生生世世的捆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了。   他笑了笑,就像疯癫了一样,意识不清:“杉枬,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回京都去看花灯,我带你去赏雪,他们都要杀我,所有的人都想我死,所有的人都厌我弃我,我父皇冷淡我,母妃抛弃我,兄弟仇杀我,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我立刻去死,他们都想我死。可是我还有你呀,我还有你,你父王不关心你,我关心你,你母妃不爱护你,我爱护你,你没有一个温暖的家,我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我只剩下了你,全世界都抛弃我没有关系,只是,你别抛弃我呀,你跟我说说话,我好孤单,我怕……我身上都是伤,很痛呀……”   回应他的,只有梨杉枬越来越弱的呼吸,若有若无。   他绝望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个恣意的少年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宛如野兽的悲鸣,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流出来,他哭着对着满是鲜血的战场,他的面前都是潺潺流动的血,世界是如此的寒冷。   他温柔的哄着梨杉枬说道:“杉枬呀,我最爱的杉枬呀,我给你一个家,里面就我们两个人,月升了相对照蜡,日落了看晚霞,秋来了有蒹葭,冬至了藏雪花,你要什么你跟我说呀,我什么都给你,我……我再也不胡闹了,我也不捉弄你了,我也不惹你生气了,我求你,求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冷冰冰的世界……”   只是,无人应答,他满目鲜血,一无所有,双手,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下一章估计要开车的,亲爱的们应该都懂的,这就意味着,亲爱的们要晋江微博两边跑了。   按照我更新的速度来说,每天只能写五千字左右,五千字左右也就是一章的内容,而下一章有水里的肉肉,加起来下一章至少得八千多字左右,我实在挤不出这么多的时间来写这么多,所以我明天不更新,后天晋江微博两边更新,晋江更新剧情,微博更新肉肉,希望亲爱的们能够理解,再一次说一声抱歉,有微博的直接找我的微博找补齐章节,没有微博的,我只能说一声抱歉,因为我相对比较自闭,基本没啥交流的工具,连微信都没有,就开了那么一个微博,还只是为了写肉肉好发的,以后所有的耽美文,所有的肉肉都会发在微博上面的,喜欢的可以找一下我的微博,不喜欢的也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剧情全在晋江的,对没有微博的亲爱的说一声抱歉   恩,我得想想水里的肉肉要怎么写……      第40章 一夜      辛络绎醒过来的时候,有个白发老头在数着数:“一百五十二个姑娘,一百五十三个姑娘……”   此人正是胡御医,那老御医并没有意识到病人醒过来,一边抓药,一边数姑娘。这种干活的时候还想着姑娘的伟大精神令辛络绎瞠目。   “胡御医,你……你也死了吗?”   “呸,呸,呸,你这个小毛孩儿,我救了你一命,你却咒我死,你还有没有良心呀……”   “救我”辛络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全身酸疼,还没死,“那杉枬呢?”   “那小子还欠我一局棋呢,不给我解开,他别想死。”老御医像是想起来什么:“告诉那臭小子,回到京都就去给我解开苏一那个蠢货设的棋局呀,茶水自备,概不负责。”   “你老人家贪过这么多的钱,连杯茶都供不起吗?亏我家杉枬还答应给你解棋局!”   “他是你家的,又不是我家的,凭什么要我供他茶水”老御医绝不妥协,一下子恍惚过来:“我刚刚数到哪儿了你说你,你怎么老是打岔呢,我每次数姑娘,你都打岔,你这孩子,心眼儿真坏……”   得了,又进入老年痴呆之中,辛络绎已经产生了抵抗力。   他这一生都靠着数姑娘而不寂寞的,因为已经活了七八十年了,他还不知道自己数的是姑娘还是寂寞。   梨杉枬躺在榻上,歪着头,一本书卷在纤长的指尖翻来翻去。   微恒文端了一杯茶水放到他身边,很生气的把他手里的书卷抽走,骂道:“你脑子没问题吧,伤得这么重还看书,活该痛死你。”   梨杉枬抬眸看了微恒文一眼,宛若繁华过处的万丈迷茫,目光十分的冷,十分的傲。   这一眼看得微恒文心里发慌:“你别想着报复,我跟你说,你现在受伤了,我不怕你了。你得把身体养好,要不然辛络绎那家伙醒过来,非得要拿我出气。虽然咱们不是一路的人,但是我可没有亏待你。”   “谢谢,粮草全部安置妥当了”梨杉枬问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哦,陛下派人来支援我们了,援兵已经快到了。”微恒文有着些许迷茫的说道:“看来陛下也不是太无情。”   梨杉枬没有说话,这一切恐怕少不了风夜在中间周旋,风夜对皇帝的重要性,这点只有梨杉枬知道,他实在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样爱着风夜的,他对他怀着怎样的感情,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转寰的,风夜比较执拗,而陛下也高傲,两个人一个放不下,一个摆不脱。牵绊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在互相折磨伤害。   “喂,你在想什么?”微恒文觉得梨杉枬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心思太深沉,但是这也不妨碍他讲自己的英雄事迹:“我跟你说,我跟孤鸾赶过去的时候,你们都差一点死在平西王的刀下了,本大爷拉弓搭箭,啾的一声……”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他,他似乎是很好的听客,他不会像风夜一样打断别人,也不会像辛络绎一样讽刺别人,他总是淡淡的,看上去很认真,让人有一种被吸引的恍惚感。   “射偏了。”微恒文惟妙惟肖的描绘战场上的血腥:“射偏了也没有什么呀,不过把平西王给吓到了,因为我的箭差一点射到了一个娘炮身上了,他穿着碧色的衣衫,蓬头散发的,就像个鬼一样,乖乖,当时把我吓得,差一点叫娘了。平西王吓得立刻去抱住那个娘炮就立刻进城,幸好平西王跑得快,要不然孤鸾非得弄死他不可……”   “那是平西王的女儿。”梨杉枬面无表情,当微恒文说碧雨蝶是娘炮的时候就差一点笑了。   “管他是他的女儿还是什么娘炮,幸好我们赶去来得及,要不然你跟辛络绎就死翘翘了,这事你得感谢我。不过,你怎么知道平西王会那个时候追杀你们?”   梨杉枬觉得让孤鸾带兵扎营在平城西北之地的普陀山脚下真是一点没错,这地方最靠近平城,地势最开阔,背依着普陀山,面朝着平城与其他地方通商的必经场所。   “我并不知道。”他说道。   “你不知道你让阿瞳送信给孤鸾,还好信送的及时,要不然你们就死翘翘了。这个平西王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儿,我当时如果不是收购一点粮草就运走,恐怕早就被他拿下了,他还派兵到处追杀我呢?”   “辛苦了。”梨杉枬淡淡的说道,他没有更多的感情,他对事情的过程并不感兴趣,他只对事情的结果感兴趣。   “不辛苦,不辛苦,谁让我跟辛络绎是一起嫖过娼的好兄弟。”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眸光似水,波澜不起。   “微恒文,你小子又在杉枬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辛络绎杵着拐杖进来,他一瘸一瘸的,全身都像包着一个粽子一样。   “哈哈,辛络绎,你看看你,就是一个行走的粽子。”微恒文毫不留情的嘲笑道:“我救了你们,你就说,你要怎么感谢我吧。”   “要不是孤鸾领兵,我怕平西王早就把你……”辛络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微恒文骂道:“辛络绎,你忘恩负义。”   “杉枬的生辰快要到了吧?”辛络绎问道。   梨杉枬的生辰是十二月十五,梨杉枬出生的那天正好是那一年二十四节气的大雪,他当年出生的时候,雪满天下,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作为好兄弟的你,别忘记准备份子钱呀。”辛络绎拍拍微恒文的背,他全身上下能够活络的只有一只左手。   微恒文捂住耳朵对着辛络绎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老子绝对不会给你准备份子钱的。”   “我来了,你该走了,我要跟我家杉枬叙旧。”辛络绎看着梨杉枬一脸宠溺的说道。   微恒文冷哼一声,骂了一句“狗男男”,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摆的瓜果笑道:“我就不走,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辛络绎瞪着他:“你确定不走?”   微恒文挑衅道:“我就不走,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辛络绎咬着牙:“明年的今日,我给你上坟烧纸。”   梨杉枬冷冷的看了辛络绎一眼,温和的对着微恒文说道:“殿下说笑了,微世子不必介怀。”   微恒文在辛络绎锋利如刀的目光之中走出去,走到门口冲着辛络绎喊道:“你以为老子愿意跟你们这对狗男男待在一起,切,老子去找孤鸾。”   梨杉枬看了辛络绎一眼,那眼神隽永而冷柔,辛络绎也躺到榻上,靠着梨杉枬道:“还是杉枬这里舒服。”   抬头,辛络绎倒是透露出一股孩子气:“杉枬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马上十七了。”   梨杉枬想了想,冷冷说道:“你别烦我。”   “想都别想,我就要烦死你。”   “朝廷派援兵还有几天才到,按照这里的行程算,早七天启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只是,来的信使上所说的是他们还得半个月天才能到,领军的叫做方照,很有可能他得了谁的指示故意拖慢行军行程的。”   “杉枬,你醒来就在操心这件事?”辛络绎一脸憋屈,梨杉枬这家伙也实在是薄情寡义了吧,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操心梨杉枬,而梨杉枬竟然只是操心军事,他恨恨道:“你个死没良心的。”   梨杉枬笑道:“我知道殿下不会出事的。”   辛络绎正要上去蹭蹭,可是梨杉枬下一句话把他给噎到了:“因为,祸害遗千年。”   辛络绎无语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梨杉枬,如果不是顾及梨杉枬的伤口,他整个人都要压上去:“我心痛了,我一心痛就想抱着你睡觉,我现在想睡觉,你得陪着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如果我们不是提前把平城的粮草给收购了,而平西王此刻无心顾及我们,平西王说不定早就解决我们了,我觉得这个方照的是想让我们与平西王大战之后坐收渔利,所以他才会故意拖慢行程,要不然他就是想借平西王的手来解决我们。殿下,我现在要方照的身家背景与来历。”   梨杉枬在兵部与军队里面也有认识的人,但凡有出名的军功的,他几乎都有耳闻,只是突然冒出方照这号人物,他没有听说过的,所以才觉得有点诡异,一般能够率领军队上战场的,怎么说都是有点名望的,绝不会让一个无名小辈做监军上战场。   “没问题,反正这一仗,我是毫无胜算的,不如,咱们私奔吧。”   梨杉枬白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   “杉枬,说真心话,我真的很怕,我怕看到茫茫的战场上流着潺潺而动的血,你死在我的怀里。我当时真的很怕呀,对方不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将,他是食人王,他是平西王,你没有见过他的刀,他的刀落下来,我感觉我全身的骨头都像碎了一样,他的马蹄子就像一只神的锤子,砸下来的时候连大地都在颤抖,我不知道我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的拼命,天下不是我的天下,民不聊生关我什么事,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而我只有一个杉枬你,天下这么大,世界万物这么多,没有一个是我的,我就一个你,我输不起,我怕我有一天骑着战马披着满身的荣耀回来的时候,你却不在了,那我要这一身的荣耀干什么?”   梨杉枬抿着唇,久久的不说话,冷淡的眉,忧郁清明的眼神,带着一些病恹恹的脸庞,宛若冷风吹落之下的梨花,又如艳艳烈日之下飘着的白雪,不容于世的遗世独立。   辛络绎所说的,他不是不懂,那种场面,是真正的血腥与杀戮,不是简单的行刑与砍头,那种脑浆与鲜血横飞,肢体土崩瓦解,鲜血流过长街的场面,他见到了,也会有一点心惊胆寒。   “杉枬会跟我在一起的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跟我在一起的吧?”辛络绎问了一句,“对不对?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梨杉枬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辛络绎看到了,就笑着说道:“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什么我都不怕。”辛络绎说着就伸手去扯梨杉枬手里的信使,随便一丢:“我累了,杉枬,陪我睡觉。等你生辰到了,本殿就亲自为你做长寿面,君子远庖俎,你看我对你多好呀……”   梨杉枬斜睥了他一眼道:“你是君子吗?”   “额,这个得看情况。”辛络绎凑到梨杉枬耳边说了一句:“跟你睡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   果不其然,梨杉枬听完,脸上漫上一丝微红,狠狠的瞪了辛络绎一眼,辛络绎笑得伤口都疼了。   建元十二月十五。   天气暗沉,没有下雪的迹象,这一年的雪下得有点晚了。   “来,来,杉枬,我亲手做的长寿面。”辛络绎还多加了两个荷包蛋。   桌子上摆着几盘小菜,虽然不是太富贵,但是也很温馨。   “都来吧。”辛络绎递给阿瞳一双筷子,再递给桃烬一双。   桃烬犹豫的看了梨杉枬一眼,梨杉枬是主,他是仆,虽然更多的时候梨杉枬把他当做兄弟,可是该讲的礼仪还是该讲的。   “坐吧。”梨杉枬说道,桃烬恭敬的双手接过,那只是一双筷子而已,而桃烬用了剑客的最高礼仪去接,他无父无母,跟着梨杉枬的时候只有五岁,对他来说,梨杉枬是他唯一的亲人。   “来,都给我满上呀,第一杯就敬那些死去的夜客属下属。”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将酒倒在地上。   “第二杯,来祝愿我家杉枬的生辰,愿我家杉枬长命百岁,事事顺心。”大家立刻又满上,杯子碰撞叮咚作响。   辛络绎把自己旁边的一个杯子也满上,放在那里,整个桌子,孤鸾,微恒文,阿瞳都是他最好的朋友,梨杉枬是他最爱的人,桃烬对他来说也很重要,还差一个风夜——那个养他纵容他跟他一起胡闹的父亲。   一生之中重要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感伤个屁呀,说不定风大人现在在妓&院搂着他的平胸知己大鱼大肉呢,他嘛,你还不知道,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微恒文骂了一句。   辛络绎猛然回过头来,现在九死一生的明明是他们好不,他干嘛要去想那个没心没肺的老不死的呢?   “来,整碗都干了。”孤鸾说道。   所有人将杯子推到一边,换成大碗,一碗喝下去,将碗往地上一砸,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说不出的人生豪迈。   梨杉枬脸上染上了一抹艳丽,淡紫色的衣衫,殷红的血玉,有着些许的微醺,眼神带着柔柔的光,妖异的就像堕入凡尘的妖精。   辛络绎笑了,眉角上眺,邪魅有魄力,一身明黄色的衣衫宛若游龙,英俊挺拔的身姿,他将竹筷递给梨杉枬,笑得如许清冽:“杉枬,快吃呀,多福多寿。”   “谢谢,谢谢诸位给我过生辰。”   梨杉枬有着些许的动容,这种动容在辛络绎为他夹菜,给他挑鱼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在家里,他的父母从来没有给他夹过菜,他只是看着兄长与弟弟碗里菜堆得要漫出来了,而他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冷冷的看着,就好像一尊玉雕。没有人注意到他需不需要什么,他们只在乎这颗夜明珠能够给他们带去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五岁的吃鱼的时候,被鱼翅给卡住了,他还没有跟他的母妃说,他的母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没用,他也就一声不吭,他让教他功夫的师傅,一掌打在后背,连咳几声才把鱼刺咳出来,当他把鱼翅吐出来的时候,还附带着几口鲜血。   辛络绎看着,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梨杉枬想要的并不多,只是那么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就那么一点点的关爱就能让他所有的冰冷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梨杉枬,你就听着辛络绎瞎掰,告诉你这长寿面怎么来的,火是后堂李师傅烧的,水是孤鸾填的,面是李师傅下的,而火候是阿瞳控制的,配料是小六子配的,这是他家乡最好吃的一种料。辛络绎那家伙做的只是把面捞起来,端到你的面前,哦,对了,那两个荷包蛋,是桃烬弄的。整个过程,辛络绎啥都没干,就知道邀功。”微恒文立马打破这种气氛。   “正因为是我端到杉枬面前,所以才会这么香,对不对?”辛络绎邀功似的。   梨杉枬刚刚喝了两碗酒,有点微醺,他应了一声:“恩。”   辛络绎心花怒放,眉飞色舞,更加殷勤起来。   微恒文塞了一块牛肉到嘴里,恶狠狠的小声的呢喃一句:“又他娘的在秀恩爱,狗男男,狗男男。”   一顿家常饭到了正酣的时候,梨杉枬扶额,整个人已经醉的不清了。   “杉枬。”辛络绎唤了一声。   梨杉枬淡淡的抬起头来,目光宛若三月江南暮雨,忧伤,温柔,让人沉溺。   “这里,真好。”他说了一声。   莫名的一句话,桌子上所有的人都觉得不明白。   辛络绎一愣,这里,真好?   在这里,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死去,甚至,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京都,虽然现在在江南,气候不是太严劣,但是这里都是染血的战场,行军路途苦难,连这么一桌子很平常的饭菜有的时候甚至都是奢侈的,很多时候,睡不好,吃不好,疾病,劳累,战争,血腥,苦痛,很多很多都是致命的,这里哪儿比得上京都的纸醉金迷,醉卧暖香。   这一句,恐怕也只有辛络绎自己明白,梨杉枬的意思是,他想一直这样过下去,而辛络绎怎么会不明白,他也想一直这样跟梨杉枬一起走下去。   三碗两杯淡酒,四盘五福小菜,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最是欢喜。   孤鸾看了看道:“络绎,梨世子醉得厉害,你把他带回去吧。”   微恒文连忙符合道:“对呀,我都没有见过酒品这么差的人,这么差还敢跟咱们喝酒,真是的……你赶紧把他带走吧,晚上风大,别感染风寒了,现在咱们在行军,感染风寒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那你们继续,我带杉枬走了。”辛络绎将梨杉枬打横抱了起来,衣下的身体单薄消瘦,身上酒香混杂着体香,闻着就仿佛看到了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眉头紧蹙,面色冷淡,唇薄凉而无色,只有那么一张冷丽的脸,让辛络绎彻彻底底的沦陷了。   辛络绎将梨杉枬放到床上,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吻着吻着,不知不觉就吻到嘴巴了,他舌头伸进去搅拌梨杉枬的舌头,梨杉枬竟然醉的一塌糊涂,他的酒量本来不行,而今晚又喝得太多了。   衣衫上都被酒水浸湿了,他给梨杉枬端来了醒酒汤,喂着他喝了下去,又解开衣物,将脏衣服换下来,梨杉枬的青丝披了一床,脸色微醺,红如夭桃,□□,烛光之下,宛若白瓷。   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辛络绎,目光迷离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在辛络绎吻他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胛,这一碰,辛络绎瞬间感觉自己被火烧着了。   杉枬,这是你要点火的,别怪我了……   辛络绎吞了吞口水,抱起梨杉枬踏入池子里,进入池子,他快速的把自己的衣衫也给脱了,梨杉枬靠在池子壁上,歪着头,闭着眼,蹙着眉,青丝飘散一肩,黏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水里烟雾缭绕,梨杉枬目光迷离,两颊通红,红色的花瓣随着水一漾一漾的。   他一只手搂过梨杉枬,让他更加靠近自己,贴着自己的胸膛,感觉心脏的跳动,一只手上下抚摸,当他吻上梨杉枬,在他舌头上咬了一口的时候,梨杉枬睁开眼迷茫的瞪了他一眼,梨杉枬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本来就醉的厉害,现在更加混沌一片,那霸道的吻逼得他无处躲藏也无法退却。   湿热的气息越来越重,不断的交换着,情@潮随着水温而荡漾。   梨杉枬睁开眼睛,迷离而深情,还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冷淡,水漫着皮肤,带来丝丝的灼热,辛络绎的手在他身上点着火,看到梨杉枬睁开眼,目光游离,辛络绎轻轻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笑得一脸邪魅。   他慢慢的往下吻,吻到锁骨处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奢靡的印记,在水光之中,让人毛血膨胀。   梨杉枬不适的微微的偏过头,辛络绎继续啃着,梨杉枬受不了,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他的良好的修养让他遇到在急躁的事情也能保持理智,而现在他只能本能的去迎合。   辛络绎把梨杉枬的手搭上自己的宽厚的肩膀,摸着摸着,梨杉枬的目光渐渐的涣散,呼吸越来越不平稳,梨杉枬的手臂滑如柔夷,搭在他的身上,比水还灵动,一瞬间,恍若灭顶。   “真的醉了,醉的这样厉害。”辛络绎喃喃在梨杉枬耳边说道,说话间还不由自主的抚摸他,这个时候是真的确认了,要不然要是放着他醒的时候,他如果这样去逗梨杉枬,梨杉枬早就一记冷刀过来,要不然就冷冷的训他,梨杉枬是他见过最冷淡的人,绕是这样销魂蚀骨,人事不知,还能淡然如仙,疑非人间客。   “我其实也醉了,只愿长醉不愿醒。”   “杉枬呀,我最爱的杉枬呀,我的杉枬呀……”   一遍遍,销魂蚀骨。   作者有话要说:   额……本章的补齐章节,也就是后面的那个水中的部分去找微博“三木李子”,找“《祸国祸水》四十章补齐章节”,这个水里的部分写的很辛苦,其实写h是非常伤身体的一件事,恩……那啥,看完了别忘记点赞,点赞,点赞,点赞……   对木有微博的亲爱的们说一声抱歉,一鞠躬……      第41章 调戏      梨杉枬醒了,睁眼瞧了瞧辛络绎,辛络绎那家伙睡得正甜,他刚要起身,全身酸疼,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辛络绎,衣衫不整,慵懒舒适,春风得意,一只手死死的搂着自己,再看看自己,满身都是被辛络绎啃咬的痕迹,一抹艳红不由得串上白皙的脸颊,目光越来越冷,冷淡冷酷到了极致倒转眼透露出一股柔情。   他推了推辛络绎。   辛络绎那样子真是懒散,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梨杉枬一眼,将被子往头上一盖,抱着梨杉枬的手不由得紧了三分,继续埋头睡觉,好像梨杉枬是不速之客,打扰了他一夜清梦一样。   梨杉枬再推了推他道:“殿下,该起床处理政务了,算算日子,陛下的援军也快来了。”   辛络绎回过神来,吻了吻梨杉枬的额头,恳求道:“杉枬,你让我睡一会儿,我……我旧伤复发了。”   梨杉枬不禁愕然,眼神寂静如刀,声音带着不屑而冷清:“那就让胡御医过来扎几针,可以活血化瘀。”   “别呀,那老东西不管干什么只知道数姑娘,他扎针都没准过,他上次给我扎了几针,我胳膊到现在还肿着呢。”   “你不是旧伤复发了吗?”   “这个得静养,恩,一定要静养,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能劳累,你亲亲我,你亲我说不定我一开心,什么都好了。”   “你再给我装,别怪我不客气。”梨杉枬的眼神如同犀利的刀,辛络绎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下降。   他满脸的憋屈,眼神十分委屈,忽而拉过梨杉枬,在他凉薄的唇上落下一吻,慢慢的描摹,直到梨杉枬的唇被他渐渐的吻得有了温度,那只是单纯的亲吻,也只是单纯的爱&抚,没有什么多的心思,纯粹的就像花开要迎接阳光的温暖,干净的就像清泉冒出地面毫无杂质。   梨杉枬伸手要去推他,他将梨杉枬的冰冷的双手都捂在怀里,睁着一双黑亮的丹凤眼看着梨杉枬,蕴满了甜蜜,就好像梨杉枬的唇是蜜糖,抹在他的唇上,将所有的苦难都酿成佳酿。   “杉枬,你别动,让我抱抱你。”辛络绎说道,他将梨杉枬抱在怀里,恨不得将整个人揉进身体里,力道非常大,就像害怕失去了某一件东西一样。   梨杉枬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么蛮横的臂力,就连在颠龙倒凤的时候,辛络绎也不曾用着那么蛮横的力气去拥抱他,他忽然感觉到窒息,那是在害怕失去了什么,看得越重才会抱得越紧,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良久——   “好了吗?”梨杉枬冷冷的问道。   辛络绎抱得舒服,又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恩。”   “那快点起去。”梨杉枬冷冷推他,一点情面不讲。   “再睡一会儿。”   梨杉枬狠狠的推开他,自己撑着床起来了,还没下地,双腿发软,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又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罪魁祸首,坐在床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拿过旁边的衣服开始穿,身体传来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梨杉枬是谁?整个大阙的夜明珠,最能忍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只是经过了昨晚,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就感觉双脚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云端上。   辛络绎睁开眼觉得很好笑,那可是他的杰作呀,他掀开被子,光着身子,走了下去,猛然扯过梨杉枬手里的低领的披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高领的披风,对着梨杉枬说道:“穿这件,外面风大,这个好看。”   梨杉枬狐疑的瞪着他一眼,风大跟好看有什么关系,他没有理辛络绎。   “真的,杉枬,我没有骗你,穿这个好看。”辛络绎笑道,他随手套了一件上衣,他昨晚把梨杉枬抱上床之后,自己也懒得去找衣服了,光*溜溜的搂着梨杉枬睡了一晚,以至于今早一起来梨杉枬对他发火。   梨杉枬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辛络绎准没有好事。   辛络绎递给梨杉枬,笑道:“不穿别后悔呀,你脖子到处都是我的痕迹,被人看了去,我得多亏呀,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我怕我在外面忍不住……”   “辛络绎……”在梨杉枬还没有出手之前,辛络绎立刻蹿出门外,最关键的是,他衣衫不整,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   一出帐篷外,冷风直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光着屁&股被梨杉枬给赶出来,这说出去他的威名何在?微恒文那家伙还不笑死他,虽然是有点妻管严,但是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能太窝囊,于是立马钻进帐篷,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对着梨杉枬说道:“杉枬,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逗你了。”   梨杉枬白了他一眼,压根不跟他计较,辛络绎之前还喜欢逛逛妓&院,喝喝花酒,自从遇到梨杉枬,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戏梨杉枬身上,梨杉枬早就对他的话产生了抵抗力了,很多时候懒得理他。   “快点去处理政务。”梨杉枬冷冷的说道。   辛络绎立马低下头,抬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我继续去睡一会儿,吃午饭了叫我。”   梨杉枬冷冷的看了过去。   辛络绎憋屈的躺在床上,两只蹄子架得老高,慵懒舒适的说道:“杉枬,我知道你会心疼我,再让我睡一会儿,记得叫后厨给我多烧一个鸡腿,我要补补。”   梨杉枬一听,一点嫣红从秀白的颈上漫上脸颊,冰冷无情的瞧了卷着被子撒娇邪魅的男子,恶狠狠道:“你就等着。”   辛络绎当然不傻,梨杉枬让他等着,他如果真的等,那他就是傻子,没过一会儿,他就整装待发,气宇轩昂的站在议事厅,意气风发就好像天边骄阳,笑容堆在脸上,满脸的灿烂,就连部下也以为这个喜欢整人的皇子是不是突然吃错药了,有什么事值得他那么开心。   梨杉枬盯着那张笑得合不拢嘴的脸,不动声色,只有微恒文心里暗骂“狗男男”。   梨杉枬翻阅着这支即将被归于辛络绎名下的军队,面无表情,只是方照的个人背景实在是有点邪乎,此人本是方候遗孤,只是不明不白的入了军队,一跃成为军前都尉,这次领兵是他第一次领兵,按理说,应该意气风发一马当先,为什么会借故拖慢行程?   “这个孙子,络绎,等他来了下了他的兵权,看他那孙子还嚣张不?”微恒文丢掉手里的文书折子骂道。   “对呀,一个小小的军前都尉,凭什么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要军功没军功,要背景他老子也死了,谁他娘的给他那大的勇气?”夜客属一个副将说道。   “勇气,当然是他自己给的,他手里有虎符,有军队,这就是他的勇气。”梨杉枬淡淡道:“换一句话来说,咱们的命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杉枬说的对,在老子没有拿到虎符之前,咱们还得忌惮他,毕竟双手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军队。”辛络绎笑道:“等拿到虎符了,老子玩死他。”   微恒文将文书随便一丢:“要不要找个人偷偷做掉这个孙子?”   “不行。”梨杉枬欺霜压雪的冷酷:“他如果死得不明不白,而殿下,会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殿下,别忘记了,忌惮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人随便一张嘴诬陷出来,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那你说怎么办?”微恒文看着梨杉枬:“你不是算无遗漏吗?连我老子都老是说你怎么怎么芝兰玉树七窍玲珑,满朝文武都在称赞你,我也相信你不是徒有虚名,你说怎么办?”   “等他来,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供着他。”梨杉枬笑道。   微恒文瞥了梨杉枬一眼:“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这孙子死不足惜,干嘛还要浪费粮食,你别以为这样讨好他,他就会交出兵权,那是兵权,可不是随便一个萝卜呀。”   “殿下,我保证,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供着他,等到不久之后,兵权就会手到擒来。”梨杉枬说道,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没有多余的,复杂的感情,只是那么一句没有带温度的话,整个帐篷的人都不明所以却打心眼里去信服。   辛络绎笑了一声,他是最了解梨杉枬的,梨杉枬做事就如同走棋,一步一局,又稳又准,他不知道梨杉枬在卖什么玄虚,但是他相信内里藏乾坤:“那就听杉枬的。”   微恒文一个“色令智昏”还没有喊出来就被梨杉枬那恬静优雅,从容不迫的神色给逼回来,微恒文虽然是一个纨绔,但是他又不傻,对于梨杉枬是什么样的人,他早有耳闻,他之前还非常害怕梨杉枬,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之前听过梨杉枬的很多传闻,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觉得梨杉枬简直不是凡人,或许在更多的人口中将他神话掉了,可是如果没有依据,会被神话掉吗?   梨杉枬那波澜不惊的目光之中是洞察世事的透彻,清雅秀美,八风不动,好似如沐春光之中,给人一种安静舒适的感觉。   “那咱们就等着,等着这孙子。”辛络绎笑道。   微恒文道:“但是也别忘记对他表示友‘友好友好’呀!不出口恶心,我这里心里真的不舒服。”   他们同是纨绔子弟,整人的事情没少做,在京都妓院,几乎没有人敢跟他们抢姑娘,在酒楼里,也没有给他们抢座位,反正就是人见人怕的主,这孙子撞上他们,那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表示友好,而是真的要友好,等你真心友好的对他的时候,要让他的部下看清楚,看明白,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殿下您对方照的友好与栽培。”   “然后呢?”微恒文问道。   梨杉枬微笑,话里有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杀了他,对了,殿下不是很会演戏吗?要演的的悲壮,演的惋惜。”   “梨杉枬,你这不是坑络绎吗?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微恒文第一个反对。   “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可是杀叛徒却是大功一件。”梨杉枬道。   微恒文来了兴趣:“你是说栽赃?”   梨杉枬笑道:“不是,方照的父亲方候曾经年少的时候跟着平西王走南闯北建立了伟业得以封侯,而方照也曾是被平西王举荐给兵马大将军而入军营,短短的时间内,爬到监军这个职位。至于他做过什么,想要做什么,这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需要将事情真相的一部分公诸于世,公诸于那些人们想要的答案,喜欢的答案,能够百口莫辩的答案。到时候,殿下仁义无双的斩杀一名自己看重的大将,我想天下人都会理解殿下的心情。”   “杉枬,本殿发现了一个问题。”辛络绎忽然说道。   梨杉枬睥了他一眼,从辛络绎嘴里冒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   “幸好你是我的。”   我的什么……大家面面相觑,等了半天,辛络绎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大家也猜不透,反正辛络绎经常喜欢调戏逗梨杉枬,从他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不过,他们跟辛络绎一样,幸亏梨杉枬站在他们这一边,要不然被这么一个人算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夜明珠,按照他们那种粗人来说,就是被梨杉枬算计了,还得欢天喜地把梨杉枬当祖宗供奉着。   日中时分,天色带着些许暗沉。   梨杉枬拿着笔录在那《边境通文》的文书上标识着什么,辛络绎端进去饭菜像邀功一样,放到梨杉枬面前,把他手里的笔拿下去,将筷子塞进去,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打量着梨杉枬:“杉枬,吃饭了,我给你多加了两鸡腿,昨晚消耗过度。多吃点肉,补补,咱们还要……”   梨杉枬听完,从耳根开始红起,直到满脸都缠绕上了绯艳,他冷冷的咬牙,按揭住要杀人的冲动,“辛络绎……”   昨晚醉酒,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明不白就在水里云雨,而辛络绎一整夜把他折腾得够呛,梨杉枬自认为自己也算能忍的,可是早上起来,整个身体传来的虚脱感让他无法忍受,起床连站都站不稳,一整天的坐姿有些许的奇怪,当然,这些他不甚计较,但是最无法忍受的是辛络绎的调戏,辛络绎,简直无耻无极限。   “杉枬,怎么了,要我喂你吗?嘴对嘴……本殿很喜欢……”   辛络绎看着梨杉枬气急败坏简直想笑,他人畜无害的露出两排大门牙。   梨杉枬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冷淡而孤傲的神情,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我如果没记错,殿下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的吧,我会让微世子将殿下需要处理的文书与军民的决策等诸多折子给殿下送到殿下的主帐篷,为了怕影响殿下处理政务,这个期间,还请殿下住在主帐篷,没事就不要到处转悠了,免得部下会觉得主将作风有问题,我相信殿下深明大义,会以国事为重。”   “别呀,杉枬,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逗你了。”   “殿下如果没事请回吧。”   辛络绎憋屈道:“那我晚上可以过来睡觉不,没你,我睡不着。”   梨杉枬喝止住:“不行。”   辛络绎顿时为自己嘴贱而懊悔,梨杉枬不经逗的,昨晚做过了之后就应该保持默默的,而他这个家伙不长记性,非得嘴贱去调戏梨杉枬,结果把梨杉枬惹翻了。   “杉枬,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胡御医说我最近患了梦游症,每天晚上会梦游。”   梨杉枬:“……”   “我去处理政务了,晚上梦游来给你暖床……”走出门关上帐篷的帘子,后来又突然伸出一个头在帐篷的门上冒出来,对着梨杉枬说道:“晚上给我留一个门……”   辛络绎大笑着走了,人生就是这么美好呀……      第42章 军队      自从方照来后,微恒文,辛络绎每天都陪着方照吃喝嫖赌抽(辛络绎不敢嫖,只能看着别人嫖),军妓妖娆随行,无论走到哪儿,这三人都搂着美女,挂着酒壶,畅快人生,方照开始对辛络绎还是有一点忌惮的,后来看到这两人跟他一样,是个败家子,什么美女一起分享,什么美酒一起畅快,久而久之也放下了心思,就连方照带来的属下军队的人看到他们美人帐下歌舞也见怪不怪了。   梨杉枬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见到方照的面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礼貌,冷淡而疏离,方照老是觉得梨杉枬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只能怪方照不了解梨杉枬的脾性,了解梨杉枬的人都知道梨杉枬清冷秀雅,仿若天边的晨月,能够让他正眼看得人恐怕没有几个。   建元十五年十二月十九,风和日丽,驻扎在普陀山的军队没什么异动,只是这支军队的素质实在是太差,整整一支活脱脱的流氓地痞,梨杉枬亲眼看见军队里面毫无纪律,吃喝嫖赌都有,基本没有任何的纪律次序,活脱脱的一支土匪。   辛络绎看见梨杉枬脸色发白的站在烛光之下,显得几分寂寥,他走上前去握住梨杉枬的手问道:“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支军队就是一群土匪吗?”梨杉枬露出隐隐的担忧道:“也许是朝廷招安的,某一处土匪组成的军队,如果运用的好,他们就会是前赴后继的勇士,一旦出现了一点差错,他们很可能□□将引起无法预测的后果。”   “土匪?这个好,你知道风夜在我小的时候叫我什么吗?——土匪头子。”   梨杉枬忍俊不禁笑道:“风大人真是慧眼识英雄。”   辛络绎头顶一排寒鸦呼啸而过,梨杉枬这是摆明了说他是土匪,他把梨杉枬抱了起来,按到床上,亲了又亲:“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辛络绎,兵权要握在自己手里。”梨杉枬说道:“你以后总有一天会用到这支军队。”   “我知道。”辛络绎说道,“只有手里有兵权才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这个世界,强者生存,我不想被人主宰命运,那么我就要握在手里的筹码。”   在梨杉枬睡了之后,他与微恒文搂着一个新来的军妓,顺道的走进方照的帐篷里,里面正在经过一轮翻云覆雨,与两个军妓大战之后的方照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两个军妓□□的为他按摩,他看到辛络绎与微恒文来了也不下床行礼,继续躺在床上,就像老朋友一样看着这两个人带来的美女。   他的帐篷里还有他的贴身侍卫,侍卫身边也有美女,中间还有一个脱光衣服弹着琵琶高唱《从军行》的歌女。   其实这三人表面上笑意吟吟,内心里都各自怀有鬼胎。   “殿下来了呀,殿下快来坐,随便坐。”方照笑道,连忙起床倒茶,另外两个尚在余韵的美人也赤身裸体的走过来给辛络绎与微恒文按摩,辛络绎也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这是新来的两个美人,你看看这么样?”微恒文打趣笑道:“比你手头上这两个胸大。”   方照看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得一脸畅快:“很好看,世子的眼光真是了不起,我最近几日倒是发现了一个真绝色。”   辛络绎:“哦?”   方照以为辛络绎来了兴趣,低头笑道:“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龙*阳之癖。”   辛络绎沉着脸听着没说话。   方照继续笑道:“殿下认为那梨家世子如何?”   辛络绎冷冷的看过来,如果方照认真的去看了,一定会被那目光给惊吓到,那是一种如同刀锋的目光,就像淬了火一样,恨不得把他烧成灰。   “那才是真绝色,如果……”方照陷入无限制的幻想,嘴角不由得挂上邪气的笑容,奸诈如蛇:“如果能够一亲芳泽,我死都愿意。”   辛络绎冷笑了一声,趁着他愣神,袖中的匕首滑到手里,很亲密的拍着他的背,匕首往前一送,匕首直愣愣的刺入他的肚子里,辛络绎用力之大,匕首的刀柄都快被他戳进方照的肚子里,他附耳,声音几乎是擦着牙齿缝说出来的:“那你就去死吧。”   方照的脸色突然变了又变,难以置信的捂着肚子,剧痛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他盯着辛络绎看,喉咙里发出一些十分奇怪的声音,可是就是发不出一个字,他双手捂着肚子上的刀慢慢的滑下了椅子,副将都在有说有笑的,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慢慢滑下去的监军。   烛光摇曳了几下突然熄灭了,屋子里响起来一阵阵的惨叫声,辛络绎看着帐篷里一道道血印就像泼墨一样,烛光亮了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躺在地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狼喜欢黑夜,阿瞳是狼人小孩,在烛光灭了的时候,漱漱几下将那些跟方照有关联的人全部徒手打倒了。   辛络绎踹了踹方照,在他的怀里摸出兵符,然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觉得不够,又上去在他尸体上踹了两脚:“色字头上一把刀,老子的人,连太子都不敢想,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孤鸾握着带血的刀走进来,浑身血污:“外面跟这孙子有关系的,一个不留,全部灭口。”   有一个人挣扎着慢慢的往外爬行,正好撞上阿瞳,阿瞳瞪着双眼看着他慢慢的痛苦的爬着,看得哈哈大笑,就好像看到一只狗在玩杂耍,孤鸾看见了,径直的走过去,顺手带了一刀,人头落地,血蓬勃而出,流淌了一地,那人此生都不会再动了。   辛络绎看了一眼,看着那些军妓,军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低着头,辛络绎每走近一步,那些军妓都往里头瑟缩一下,待到辛络绎走近,军妓瑟瑟发抖道:“军爷,不关我们的事情……饶命,饶命!”   “你们慌什么?本殿又没有说要杀你们。”辛络绎笑道:“本殿觉得奇了怪了,一个小小的监军在哪儿找到这么多的美女,而且,这么多美女怎么都喜欢进本殿的军营呢?”   军妓都瑟瑟发抖,没有人接话。   辛络绎拽起一个军妓道:“你腰细胸大,那么就由你告诉本殿,为什么那么多美女喜欢找方照这个好色之徒?你们为什么愿意跟着方照来到边境呢?”   那军妓一声啼哭起来:“小女是为了被逼卖为官奴的……军爷,求饶了小女性命。”   辛络绎捏着那女子的下巴捏得用力,左看看,右看看,笑得一脸意味不明,那军妓突然变得抚媚起来,梨花带雨带着一点抚媚,真是人间一道极品。   辛络绎猛然一推:“美人计,呵,只有我二哥那个没脑子到现在才知道他娘的给方照用美人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蠢到用美人计这招。”   那女子的目光变得犀利。   辛络绎看着一堆美女,用脚踢了两个:“别装了,喜欢装的美女就不可爱了,而本殿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可爱的人。”   这个时候,那些赤身裸体的美女一改娇柔的面容,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冷丽凄艳,那种冷峻的眼神是一个专业杀手必备的,辛络绎看了看,笑了笑:“是你们自己动手呢,还是本殿亲自动手呢?本殿虽然喜欢怜香惜玉,但是很讨厌被人算计。”   “慢着。”梨杉枬走了进来,柔柔的烛光之中显得冷忧,眉目如画,雍容华贵,“留一个活口。”   辛络绎看了梨杉枬一眼,邪魅,英挺,自身的华贵与飞扬形成了一种独有的特质,这种特质让他无论走到哪儿都没办法被人忽视,似笑非笑的英俊脸庞透露出慵懒与豪气。   梨杉枬低头对着其中一个女子说道:“烦劳给我大哥带句话,下次要找刺客就要舍得花钱。至于这四个刺客,我替他解决了,再有下次,我连他一起解决。”   那是一种毫不犹豫的果断杀伐,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轻柔冷淡,宛若三月江南烟雨,优柔冷静,可是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那么的不容拒绝,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桃烬掀开帘子,走进来,看着这一屋子的死人与美女,看了梨杉枬一眼。   “何事?”梨杉枬问道。   桃烬恭敬说道:“殿下,少主,孤将军,军营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辛络绎一抹脸上的血,手里拿着被鲜血温暖热的兵符,“老子都没有找他们,他们竟然来找老子。”   他们慢慢的走了出去,外面灯火通明,将士拿着火把看着那出来一身都是血的几个人,部分侍卫作势就要往营帐里面冲却被辛络绎一身带血的走了出来吓得一怔。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方将军呢?”有人问道。   辛络绎转身看了看在火光之中营帐上的鲜血宛若鲜血挥洒,他笑了笑,笑得天真无邪,笑得人畜无害,仿佛刚刚经过那一场杀戮的人不是他一样:“哦,人,人当然还在里面,要本殿找人帮你们把他拖出来吗?”   有人喊道:“方将军被杀了,方将军一定被殿下杀了。”   一阵哗然,人群之中更多的是征讨辛络绎,所有的人乱成一锅粥,有人趁机高喊着:“殿下杀了方将军,我们要杀了他报仇。”   气氛紧张骤然宛若绷紧到极致的弓%弩,一触即发。   “胡扯,你们方将军勾结平西王,是个叛徒,老子杀了叛徒,还需要你们这群孙子来指指点点。”辛络绎举起兵符:“作为监军,他却占着兵符不放,对上欺君,对下不忠,更何况,你们大概不知道方照是平西王的世侄吧,他的父亲方候与平西王是故交,一起吃过人,嫖过娼,分过赃。而他也是经过平西王举荐而进入军营的。本殿想你们之中有大多数比他有军功,有能力,为什么他会爬的这么快,直接一跃成为军前都尉?他除了吃喝嫖赌,他能做什么?”   辛络绎手上都是方照的血,粘粘的,十分的难受,可是这不妨碍他的演讲,尤其是梨杉枬还在他身边的时候。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他,他身上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得差不多了,整个人不再是初次见面的那个时候的浮夸与不务正业,也不像当初那样轻浮,而是展现出了一种独特的魅力,那种养在深宫的皇子无论如何都难以企及的能力。   “老子就问你们,你们他娘的谁是孬种,谁他娘的贪生怕死不敢跟平西王对阵?”   人群一阵沉默。   “是谁耽误了行军的路程,一群大老爷们还没有一群老娘儿们走得快,你们在路上干了什么?又是谁让你们干一些欺世盗名的勾当?本殿知道,你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土匪招安而组成的军队,你们他娘的被招安难道就想一辈子上不了台面混在底层当一个兵痞子?这个世道,能者为之,在战场上没有背景,没有人际关系,没有所谓的不公平,因为我们面对的是生死,只有生死才是最公平的,想我大阙堂堂少年郎,谁不想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谁不想建立功业光宗耀祖,难道你们就喜欢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懦夫,流氓,痞子吗?你们想一想,你们之中有几个人是能够抬起头来到自己的祖坟的坟地大大声声的对他们说,老子就是比你们牛逼?男人在世,当轰轰烈烈,成就一番美名,而不是当一个懦夫,一个叛徒。这个叛徒故意耽误行军的速度是为了让平西王先杀掉我们,再解决你们,之后达成谈判协议,这可是方照醉酒之中跟本殿说的,一个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达给你们。”   “明明就是你为了夺兵权?”方耀说道,他是方照的旗下的一员大将。   “兵权本来就是本殿的,是朝廷派你们做援军,而方照作为监军,理应上交兵权,可是他却拿着兵权跟平西王谈判。更何况,本殿对你们怎么样,对他怎么样,你们不是瞎子,难道就看不出来,如果他不是叛徒,本殿也不会杀了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本殿没必要为自己找不痛快。”   方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冷淡的看着辛络绎:“殿下这样未免太缺失……”   他缺失信服四个字没有说出来,就被阿瞳抓着双脚甩着几个圈,一扫旁边的那些军士,忽然,一阵腥风血雨,方耀就被阿瞳用力撕成两半,肠子,脏腑,脑浆,鲜血,流淌了一地。   梨杉枬冷笑道:“一丘之貉,死不足惜。”   这仅仅八个字,那么残忍杀人的手法,只是这八个字做了最好的注解。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吭声了,这是辛络绎对梨杉枬说的,对于土匪的手法就是要他们在心里畏惧,与其去收服那些虚无缥缈人定思变的人心,还不如直接让他们打心眼里畏惧来的快。   因为惧怕,所以服从,这就是土匪法则。   这支土匪军队,上下五万人左右,二皇子让方照用了美女金钱等收买他们,讨好他们,上上下下经营了不下五年的时间,眼看这支痞子都快派上用场了,可是辛络绎只是用了一个晚上让所有的人愿意放下自己手里的兵器俯首大呼“殿下千岁。”   建元一十五年十二月十九,子时,新孤家军成立,自从大阙名将孤独老将军逝去之后,“孤家军”彻底被土崩瓦解,而时隔四十多年之后,孤家的遗孤孤鸾于普陀山建立“新孤君”,这支军队跃起速度非常之快,作战方法策略千奇百怪,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原本就是一支土匪组建起来的军队。   《阙史·军制·孤家特校注》曾记载,“孤家军”可分“孤家军”与“新孤军”,前面一支军队为大阙名将孤独将军所创,凡是孤家军所到之地,鲜血与鲜花齐盛开,孤家纪律严明,奉行“三不”原则,不抢,不争,不骗,在民间的威望甚高,“孤家军”在大阙元帝三年因孤独老将军病死征途而土崩瓦解,而“新孤军”由孤独将军之孙孤鸾所创,遵循孤家军的纪律,却奉行“没有败仗,只有孬种”的原则,作战手法非常奇特,千奇百怪,因而成为大阙史上有名的“土匪之君”。   这支迅速跃起的军队前后存亡不过几年的时间,却创造了无数的战绩,最终,在“祸国祸水”之乱之中全军覆没,只有几人单枪匹马还,归还的这几个新孤军没有一个愿意再提起那场祸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写改改弄了一天,终于写出来五千,战争军事无能人士,随便看看就好……      第43章 攻城      梨杉枬最近发现了一种严重的问题,辛络绎似乎比以前乖了很多,这个乖跟他的嘴贱没啥关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春风得意,只是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   辛络绎偷瞄着眼过来打量梨杉枬,梨杉枬冷淡的看着辛络绎一眼,辛络绎嘴里叼着笔,笔墨滴在衣衫上,晕染出了一大片,他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了,只是盯着梨杉枬看,梨杉枬冷冷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发觉。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梨杉枬的眼神就像一把犀利的刀,能够一眼看到人的内心深处去,就如同燃烧到至极姚烨的凤凰花,所有的东西无所遁形的在他的眼内全部闪现,一一呈现出原始最该有的姿态。   “杉枬,你也知道,我新收了一支军队,孤鸾这么多年的积蓄根本不够这些土匪的开销,而且朝廷的军饷早就被方照给挥霍了,所以,我就想,我能不能……”辛络绎声音越来越低下去,吃软饭能吃到他这样委屈的,恐怕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第一人,说白了,他就是想找梨杉枬借钱,谁让梨家是五大家族里面最有钱的呢?   “可以。”梨杉枬微笑,轻柔的就像飞舞的雪,夜间的幽火。   “你答应了?”辛络绎问道:“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不怕你了,还是我家杉枬最通情达理,绝世无双,有钱就是任性,来,抱抱。”   “有条件。”梨杉枬一句话说完,辛络绎瞬间石化在当场,张开的大手也不知道该不该落下来,他看了梨杉枬一眼,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最后只得作罢,梨杉枬是谁呀,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第一,不准对我动手动脚。第二,这支军队不能用于抗衡太子。第三,你们日后绝对不能做伤害我梨家的任何举动。”   辛络绎笑了一会儿,笑得像只狐疑,豪爽的答应了:“这个简单。”   梨杉枬总感觉辛络绎话里有话,他实在是太了解辛络绎了。   辛络绎放下双手,一把扑过去用身体把梨杉枬压在椅子上,张嘴就在凉薄的唇上咬了一口:“看吧,我没有动手动脚,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懂。”   “无耻。”梨杉枬觉得认识辛络绎真是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耻。   “是你说的,我只是按照你说的来,这咬得有点重,谁让你还顾着太子的,你个死没良心的,你这样是要被浸猪笼的。”   “辛络绎,你是自己出去呢,还是我命人把你丢出去。”梨杉枬怒道。   梨杉枬顾念太子是因为太子与他一起长大,有少年之谊,只是辛络绎听到太子之后,那种嫉妒油然而生,他是切切实实的嫉妒太子,他自从见到梨杉枬,那种占有欲如同洪水猛兽,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挖了太子的墙角,他是绝对不会把梨杉枬让给任何一个人,梨杉枬仿佛能够预料到未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玲珑剔透,算无遗漏,只是淡淡的看着辛络绎,因为这一次整改“新孤军”,且不说二殿下那边恨之入骨,太子那里恐怕早已经设好局了。   “我不打扰你,你忙你的,我就是想看看我的杉枬你,后天就要上战场了,我怕我不多看两眼,我就看不到了。”   梨杉枬淡淡一笑,如同雾气蓬勃而来,如梦如幻,“不会的,生同生,死同死,”   六个字,掷地有声——生同生,死同死。   梨杉枬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整个人冷得像冰,他外冷内热,他所有的柔情全部被冰块禁锢住了,只有把冰块给融化了,消弭了,才能看到那么些许的真情流露。   这六个字,是他能够给辛络绎一生的爱情承诺,那种沉甸甸的感情全部压在这六个字上面,无关家族荣誉,无关江山烦扰,无关家国天下。这是梨杉枬作为一个人,一个爱人,一个有情有爱有血有肉的人能给辛络绎的承诺,没有什么立场,也没有什么斗争,只是对自己的爱人说的一句美好的承诺。   辛络绎一改那种淡淡的忧伤,恢复了风流天下的面容,他看着梨杉枬,那六个字,是他一生之中听到的最好的话,虽然每一个字沉甸甸的让人无法承受,虽然每一个字背后都是鲜血描绘,可是,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那你得等我,我把平西王解决了,我们就回京都去看灯会,每年元宵的灯会是非常的好看,我想以杉枬的家教,这个时候是不允许出来玩的,一定没有看见过吧?”   梨杉枬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好。”   是夜,冷风直灌。   军士们都为自己穿上了写有“孤”字的衣服而兴高采烈,完全不在意自己面对的是人是那个战神,孤家军对于参军的人来说,是一生的荣誉,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尽管他们知道孤家军已经灭亡了,可是这次的将军是孤独老将军的孙子孤鸾,孤家唯一的血脉。   暮色就如同被鲜血笼罩而下来的一样,整个苍穹之上黑云密布,翻涌如同海浪奔腾,军士们夜里睡不着,在黑暗的大地上点起来一堆堆的篝火。   在一堆围起的篝火之中,辛络绎银色铠甲张扬跋扈,坐在那里仿佛天地都变了色,也仿佛那天边云彩是因为他而翻涌奔腾,那是一种肆意的王者风范。   冷风淡淡的吹过来,梨杉枬映照在月色之下,轻衫曼舞,飘忽若神。篝火大盛,可是他的手还是冰冷的一片,怎么捂也捂不热。   篝火之下,有说有笑,有的谈及未来的理想而慕名的激动,有的说起将要做的事情而激动,却没有一个谈及生死的,因为那是最严峻的问题,与其去面对那些残酷的事情,还不如想象一下未来,至少还有一丝能够坚强到最后的勇气……   这个时候,一个长得人高马大,胡子吧擦的一个壮汉将火架上烤好的烤全羊翻了一个身,往烤得外焦里嫩的烤全羊上面撒胡椒,辣椒,烈酒等等,火焰一燎绕,烤得外面焦脆的羊肉黄嫩的表皮油往出直冒,香味迅速渲染到了四周。   “狗哥,你这烤羊肉烤得不错呀,真香。”人群里忽然有人冒出来这么一句。   “对呀,狗子,兄弟们都不晓得你还有这一手。”   人群里闹开了。   “我在当土匪之前就是靠卖羊肉串为生的,只是一个小贩。”狗子说了一句,后来想起来什么,看了缭绕的篝火,分辨不出什么表情。   “小贩多好呀,你怎么来到这个军营的?”辛络绎问道。   那狗哥把烤全羊给割好,全部分配好了,端了其中的一直羊腿给辛络绎与梨杉枬送过来,恭敬的说道:“殿下,世子,我是个粗人,也不懂得太多,不过我心里是真的感谢你们跟将军的,谁能想到我有生之年会成为孤家军呢,这些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我其实是一个土匪,只不过在做土匪之前只是一个懦弱的羊肉串小贩……算了,不说了。”   他忽然坐了下来,看着篝火莫不出声。   “为什么不说呀,你说呀,狗哥,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把该说的都说了吧。”人群里鬼小精小六子说道。   “其实都是被逼的,如果不是被逼的,谁想做土匪呀,我就是一个羊肉串小贩,日子也还能过,有老婆有孩子……”   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咋舌了,因为没有人见到他的老婆孩子。   “那个时候,在我们那里,小贩是要给乡绅交税的,而我只是一个懦弱的小贩,税收实在是太高了,好多人为了不交税,就给那些官兵送礼,这样就不会被欺凌了,而且那些乡绅对小贩的要求很严格的,不能作假,有些人多托关系往东西里面兑假,可是我不敢,我怕被抓,我怕被举报,可是我也要送礼,只是我每天卖羊肉连自己家里都没办法养活,我拿什么去送礼,可是我胆子小,懦弱无能,我不敢不送,我们家里只能节俭,到了过年,锅里连一块肉都没有,全部煮的烂白菜根,我的儿子才四岁,他知道他爹没有钱,他很懂事,不吵不闹不哭,我妻子嫌弃我的懦弱无能,可是她已经出嫁了,她没有办法,那一年,我没有给乡绅送礼,我把他们喜欢吃的羊蹄子拿来给我老婆孩子吃……他们一生之中都没有吃过那么好的东西……”   辛络绎啃了一口羊蹄子,放下满是油污的手,竖起大拇指对着那个男人说道:“干得好,老婆孩子是自己的,你不心疼,没有人来心疼,老子这一生不敬佩那些功成名就的人,但是特别敬佩那些懂得心疼自己爱人与家人的人,世界那么大,你能拥有的只有那么一两个,而你的一生之中,能够为你掉眼泪的,记得你,牵挂你,为你付出的只有你的爱人与家人。”   “后来果然被人砸了摊子,他们不许我在那里卖羊肉串,我没有什么能够养家的,穷得只能求街坊救济,走到哪儿就被人嘲笑,我的老婆忍受不了屈辱就回到娘家了,我丈母娘骗我在休书上画押了,因为我不识字,我不知道那是休书,我糊里糊涂的按了手印。后来,她嫁给了一名屠夫,我有一次悄悄的去屠夫的家里去看了一眼,我看见屠夫在打她。也是,她一个嫁了人,生了孩子的人,再嫁一定会被夫家嫌弃。”   梨杉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人群里有人问了一句:“你爱她吗?”   “恩,也许是爱吧,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她跟我一辈子,就吃了那么一顿肉,我想,她大概是很嫌弃我的懦弱无能吧,要不然那个屠夫那样打她,她为什么不回来呢?后来,我儿子也被她带走了,我儿子也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悄悄去看他们的时候,我儿子手都被打断了,我跟他说,跟我回家,爹给你做好吃的,我儿子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娘说回去就饿死了。我愣住了。后来我老婆被屠夫打怕了,投水死了,我儿子也在那一年被打得高热不退,死了。再后来,我也活不下去了,在我想要死的时候,我看到一名官绅逼良为娼强抢民女,我杀了他,那是我这一生之中第一次抬起头来做人。再后来,我流落到狗山头,抢了一户富家子弟,就在狗头山上当起了强盗,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专门抢富贵人家。”   梨杉枬道:“这也许就是人性,只有走投无路了,才能有无限可能。”   “世子说的对,我们在座的谁不是被逼成强盗的,谁又没有伤心事呢。”狗子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烤羊肉,今天是为了庆贺咱们的重生,咱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也不要被人踩在脚下。”   这个时候,如同震山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再也不要被欺负。”   梨杉枬的目光掠过远方苍空,这些都是一群有着同样命运的人汇聚到了一起,就像他跟辛络绎,不被家人爱护却找到了彼此,一个拼命的遮盖住自己的光芒却被兄弟忌惮坑害,一个耀眼的如同夜明珠闪耀却被兄长买凶追杀,都是一群拼命的想要活下去的人。   “其实殿下说的对,老子这一生最恨打老婆的人,如果他们能够活到现在,我就有出息了,可是他们再也看不到了,如果能活到现在,我一定天天的给他们娘儿俩买肉吃,她一生之中还没有戴过花,我儿子也没有吃过糖葫芦,可惜,我现在有钱了,却不知道怎么花出去,能做的只是买一些纸钱蜡烛,逢年过年的多给他们娘儿俩烧点,让他们在下面过得好一点。”   辛络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人生真的有很多遗憾,对于这个狗子来说,他实在是幸福得太多。   “大家后天好好的打,只要打败了平西王,咱们就出名了,到时候,本殿请你们去京都最好的酒楼妓院包场。”   大战,终于还是爆发了。   硝烟的战场上战火纷飞,双方的军力相当,可是作战经验相差甚多,一支是训练有素的土匪军队,还有一支是长期以来的食人军。   军营内梨杉枬依旧淡然,八风不动,而微恒文急得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报,我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士兵腿上中了一箭,还未进营帐就跪在地上。   “报,殿下被平西王击落马下,生死未卜。”   ……   ……   梨杉枬还是冷峻的如同一块冰雕冷冷的看着,微恒文每听到一次消息急得像疯了一样要梨杉枬想办法。   梨杉枬看着军队里剩余的那些人,看了一眼微恒文:“把粮草全部拿出来吧。”   微恒文狐疑的打量了梨杉枬一眼,“你要干嘛?”   “现在是冬季,刮的是西北风,而平城西北方向有一处高坡,把粮草浇上火油运到那里,开始焚烧,大风刮过,会吹得粮草飞舞,从那里延续到平城,你收购的粮草已经差不多够了,点火,一直烧到平城里面,后方失火,发生暴动,最起码能起到震撼的作用。”   微恒文挥手,下去的人都去准备,粮草像泥石流一样吹落。   梨杉枬立在那高坡之上,战火硝烟到处弥漫,他看不清那战场的主要场景,只是振聋发聩的杀声之中,一片混沌交错,绝望一点点的渗透,可是他依旧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仿佛玉雕一样,细细看去,眼神里带着一点点的遗憾。   孤鸾扶住辛络绎,新孤军死亡惨重,而平西王不知为什么撤回一部分的军队给了他们一口舒缓的机会。   “络绎,下令撤军吧,修整过后再战,这样下去,没把平西王拖垮之前,咱们就先垮了。”   “这一战,必须给我打下来,就算是用尸体搭成人梯,也要给堆上城楼。”辛络绎喊道:“给我攻上城楼。”   于是,将士前赴后继,用身体做盾牌,用尸体做云梯,在两天的大战之中,在迟暮的黄昏,最后攻上了城楼。   这是辛络绎人生第一场战争,虽然伤亡惨重,可是却取得了胜利。   那一战,被称为“平城之战”,那是平西王人生之中打得最可笑的一战,也是被军人认为最可耻的,前方大战,而后方却失火。   事后,孤鸾问辛络绎:“你为什么那么不要命?”   辛络绎笑着回答道:“因为我答应了杉枬,我要陪他回京都看花灯,如果当时撤军回来了,修整之后,就需要半个月,等回到京都的时候就错过了花灯会,我不想像狗子一样,等到能有一身荣耀了,而留下的却是永久的遗憾。”   良久,辛络绎笑得一脸甜蜜,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令人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谁也想不到他当时伤得那样重,却只是为了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承诺,为了那么小小的一个承诺让尸体堆积成山,让血水汇集成河。   “更何况,我答应过他的,就算背弃了整个天下,我也得做到,因为整个天下,只有他是我的。”   ——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就那么一句,却是一生的守护,字字留香,句句带泪……   千年万年,始终不变!   昭帝十五年,平城一役告捷,帝大赦天下,平西王跪谢帝王,可是那一战是最可笑的一战,却也是令人亢奋的一战,将士前赴后继用尸体堆上城楼,大开城门而攻破平城,这也是历史上“人梯”的由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恩,战争终于完了,累死宝宝了……   其实,我发现一个问题,辛帅帅一家颜值好像挺高的,养父风夜天下第二,爱人梨杉枬天下第一,再加上一个英俊不凡的他……唉呀妈呀,这一家走到大街上得多靓丽呀……      第44章 王府      “杉枬,对不起,咱们还是回来……迟了。”   建元十六年元月十六,尚在元宵余韵之中京都还是一派的繁华,只是徒留一片纸醉金迷之后的场景,而辛络绎与梨杉枬,迟了一天。   梨杉枬淡淡的看了辛络绎一眼,没有说话,飞飞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给本来就是喜庆的都城点燃了几分寂寥,雪花纷纷飒飒,落在梨杉枬的发上,衣上,就好像渲染上去的泼墨画,那雪落在身上,就好像永远不会融化一样。   他淡淡微笑道:“没事,还有明年。”   风夜此刻一溜烟的跑到辛络绎面前,跑得圣旨掉了,他都不晓得,随从只是捡了起来,等捡起来的时候,风夜那家伙已经不见了,他看见辛络绎,就像恶狼见到猎物一样扑上去,双腿夹在辛络绎腰上,抱着他的头,像个孩子一样穿了一件夹袄襟襦长衣,笑得十分欢快:“你个小不死的,你终于回来了,老子以为你要被平西王的铁蹄踏成肉泥呢?”   “老不死的,你吃错药了吗?你不是一天到晚想我去死的吗?你怎么这么想念我?”   “你可千万不能死,大家都死了,你都不能死,你还欠我三万两赌债呢,你死了,我找谁要钱去?”风夜放开辛络绎,看到梨杉枬站在跟前,立刻张开八爪大鱼:“小枬呀,来,咱两也抱一个……你不在,我欠了钱都不晓得找谁去借钱,想死你了,你回来就好了,我这几个月在醉仙楼吃饭全部报你的账,改天记得还了。来,抱一个……”(风夜是实力坑儿子的家伙)   风夜张开八爪大手,正要扑上去,却被辛络绎一只手给推回来,辛络绎瞪着他,忽然露出一个笑脸:“我替你抱。”   还没等梨杉枬否决,辛络绎就把梨杉枬抱紧在怀里,抱了好长时间都舍不得放开,过了好一会儿,在梨杉枬将要发作之前,他放过梨杉枬笑道:“你先回家去跟你父母交代一下,后天的庆功宴别错过了。”   风夜立刻露出笑脸对梨杉枬说道:“小枬,等你哦,记得回家多拿点钱出来,你不再的期间,我手痒的难受,可是就是没有愿意赊账给我赌呀。”   梨杉枬应了一声:“好。”   辛络绎哑口无言道:“为什么他借钱,你都这么豪爽?”   风夜笑道:“因为我长得美。”   梨杉枬:“……”   辛络绎:“……”   ***   ***   玖雪王府,已经到了迟暮的时分,王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还在新年与元宵的余韵之中尚未回过神来。   玖雪王府一般在夜幕时分吃晚膳,而梨杉枬回去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通报,四处的飘散的香气缭绕而上,婢女都换上了新装,家丁与管事的都面带喜色的前后奔跑,都是为了晚上这一场晚宴,对于一些富贵人家来说,十六的晚上是这一年喜庆的伊始,跟过年与元宵的时候布置都相差无几,意味整个年间的吉祥如意。   正堂上,梨肖坐在正位,而左右两边都是一方是自己的正妃,一方是侧妃,而玖雪王妃此刻正在给自己的小儿子梨银鳞擦嘴,那母子亲情流露无以,玖雪王歪着头跟自己的大儿子梨读说着什么,有说有笑,整个偌大的一桌子饭菜,应有尽有,可是所有的人坐得刚刚好,连一张椅子跟碗筷都没有多余的。   梨杉枬似乎想起来当时他在平城过生辰的时候,辛络绎给风夜准备一双碗筷与空位,那个桌子很小,饭菜也很简陋,几个人都是挤不下去的,当梨杉枬问辛络绎为什么要给风夜留一副碗筷,辛络绎告诉梨杉枬: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这样预示着一家人永永远远的不分离,走到哪儿都能在一起。   玖雪王梨肖对着长子说着什么,开心的哈哈大笑,只是笑容到了一半就忽然顿住了,看着站在台阶下,一身风尘仆仆披雪带霜的梨杉枬,笑容渐渐的冷却下去,梨杉枬冷丽的目光让梨肖心里有一丝窘迫,梨肖根本不知道他那一晚上的暴行让玖雪王妃怀孕了,他厌恶玖雪王妃的狠毒,所以玖雪王妃怀梨杉枬的时候,他在别人的怀里醉生梦死,后来隐隐约约听到下人说玖雪王妃生了一个孱弱的孩子,恐怕活不长,他根本不在意,他当时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在自己恩爱的侧妃骊姬身上,他跟骊姬是亲梅竹马,只是骊姬只是一个小家的女儿,而他的母妃需要一个大家族做支撑,所以逼着他娶了玖雪王妃,而玖雪王妃毒死他与骊姬的第二个孩子,他那晚毫无怜惜的对她施暴。   他在梨杉枬很小的时候就从来不在意他,也渐渐的忘却了这个儿子,直到有一天梨杉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七岁,殿试第一,而梨杉枬看着他的眼神清冷似冰,那双冷厉的眼睛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当他开口叫他第一声父王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句却是要他将近年内大阙通商的条约给他过目。他忽然有一种从内到外的压迫感,所有的人都羡慕他有一个堪比夜明珠的儿子,而他在面对梨杉枬的时候,更多的是看到自己的无能与亏欠。   玖雪王妃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只是这么多年,她只会对梨杉枬发布命令,她不知道怎么对这个儿子来表达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应该给的母爱,她没办法面对梨杉枬不仅仅是从小的冷淡与疏离,她更加难以面对梨杉枬那双冷冷的眼睛,当时如果不是那一晚上玖雪王对她毫无怜惜的暴行与强奸,她也不会有梨杉枬,梨杉枬就像一个恶梦,一个彻彻底底的恶梦长在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当年她是怎么被冷落怎么被施@暴,又怎样熬过了那么多寂寞痛苦的岁月。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玖雪王与玖雪王妃因为梨银鳞而终于关系趋于和缓的时候,他们无法面对的是还是梨杉枬。   “回来了,阿涛,给枬儿添一副碗筷。”玖雪王道,他在梨杉枬那凉薄无水的的眼神里,微微的偏过头。   “枬儿,回来了,为什么不让下人给母妃通报一声?”玖雪王妃说道,美的十分靓丽的脸上有一种岁月轻擦的沧桑。   “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教大哥。”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一脸冷淡的梨读,他看向梨读的时候,那眼神犀利如同刀锋,崩裂而出的杀气宛若这一场寂寥浩荡的雪,就连玖雪王看向那眼神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点畏惧的。   “世子就是世子,一回来就问……罪……”骊姬的话哽在喉咙里没办法说出来,这个时候,一对人马涌入玖雪王府,家丁婢女全部都躲在一旁,侍卫出来相对,可是那个领头的侍卫看了一眼梨杉枬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刀都有点晃动惧怕。   那种冷丽,或许整个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梨杉枬的处事风格,作为玖雪王府里面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梨杉枬是绝对将美与狠杂糅得绝对好处,当年他被左司马嫉恨使了诡计暗害险些死于非命,后来他带领自己的暗卫让左司马的一家上下两百口人一夜之间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蛛丝马迹,就连朝廷派人去查也没有查到,最后大理寺将其归位为悬案。   梨肖目光一冷,站起来与台阶上的梨杉枬对望,大发雷霆道:“你是反了吗?一回来就在自己的家里动武?”   梨杉枬冷冷一笑,丢下一件信物,那是那四大刺客朱雀的头徽,他丢在地上,冷冷的看着梨读:“大哥,你看清楚一点,你可识得此物?”   梨读看了一眼,看了看自己父亲的狐疑的面容,温和而谦恭的说道:“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认得这东西呢?这东西是什么,你在哪儿寻来的?”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个……大哥不陌生吧。”梨杉枬道。   玖雪王妃看出端倪,冷笑着,看了一眼骊姬,看了一眼梨杉枬,声音轻柔:“枬儿,有什么事,你跟母妃说清楚,来,坐下来慢慢的说。”   “我不知道这四个人是谁?”梨读当时否认。   “我都没有说人,大哥怎么知道是人呢?难道大哥不知道这是四大神兽?”梨杉枬冷笑道,那种笑容寒到骨子里,总是透露出丝丝的寒意。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我只是随口胡说的。”梨读温和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在玖雪王眼里,长子温和谦恭雅量,没有梨杉枬夺目的光芒没有他冷厉的处事风格,可是性格不急不躁,平易近人,最是让人喜欢与满意。   梨肖面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底要干什么?大过节的,在自己家里动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让这些人退下去。”   “大哥你买&凶&杀人,这件事,我想大哥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人,向来公道得很,别人进我一份,我必还人一分。”   “你胡说,父亲,您看看,他为了污蔑我,这些事情都能做出来,父亲……你得替我主持公道……”   梨杉枬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污蔑?呵,这个天底下能够让我污蔑的人恐怕不存在,而你,尤其的不配。”   “父亲,你看他太嚣张了,为了除掉我,这些事都能做出来,你不已经是世子了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梨肖看了一眼梨杉枬,威严的说道:“你说他买@凶杀@人,你有证据吗?”   梨读道:“对,你有证据吗?”   梨杉枬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我就是证据,我来不是为了查案,也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而是通知你,这个世界的代价很简单,做错的,就该受到惩罚,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匍匐如蝼蚁的死卒,该凌迟就凌迟,该枭首就枭首。”   冷厉的一声:“还等什么,动手。”   暗卫开始动了,如同尖利的一把快剑。   玖雪王冷喝一声:“谁敢?”   梨杉枬毫不退让道:“我敢。”   “你这逆子,你还有没有王法,圣贤书是怎么教你的,什么是兄友弟恭,什么是谦恭雅量,这么多年,你的戾气越来越盛,简直就是一个恶鬼。”玖雪王怒道,他是被梨杉枬那种气焰给逼得要发疯了,这个不孝子不仅不孝,还要弑兄,他一出口就骂梨杉枬是一个恶鬼,玖雪王是读书人,这样的骂人方式恐怕是他能够骂出最恶毒的话了。   他竟然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自己的亲生儿子,或许这才是他心里想说的,在他心里,与其说梨杉枬是他儿子,倒不如说梨杉枬是一个恶鬼。   梨杉枬听到恶鬼两个字好像是听到这一生之中最好听的笑话,他不遗余力的笑了起来,笑得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笑得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笑声,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笑得整张脸看上去一片死寂。   忽而,笑声止住了。   他看着苍天,飘飘落落的雪下得很大,片片的雪花宛如挣扎的扑火的飞蛾,飞舞着,悲惨着,不顾一切的死死的往着大地落下来。   轻飘飘的一句,轻的就如同晨曦的烟雾,一阵风就吹散了,吹得不见踪迹。   ——“难道我死在平城,才叫兄友弟恭吗?我如果死在那里,你们这里才叫一家和满吧!”   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的剑是如何出来的,毫不拖泥带水,只见白光闪过,寒芒刺破了这一屋子喜庆的眼色,平西王想要补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无法阻止二子刺向长子,能做的就是将手里的力道打出来阻止二子的进攻。   急促的声响之后,听到一声惨叫声,落在地上不仅仅那把带血的剑,还有一根带着血的小拇指,而梨读捂着断指的手大叫,骊姬大声吼着要叫御医,只有梨肖看着梨杉枬,梨杉枬没有杀梨读,只是断了他一指,可是他那一掌是切切实实的打在梨杉枬的身上,玖雪王不是无能鼠辈,那一掌有多重,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一般人看到他打过来一掌,一定会躲开,可是梨杉枬没有,梨杉枬迎面而上,有的时候,梨杉枬与风夜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只要决定的事情,就算玉石俱焚也要做到。   他看了一眼梨杉枬,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什么波澜,整个人几乎透明的在这个天地之间消失,仿佛刚刚断人手指,受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一掌的不是他,他站在那里,就好像站在红尘之外,有一种乘风归去的遗世独立。   “这次,只是一个教训,再有下次,断的就不是一指了。”   说完,他也不管玖雪王妃的呼喊,也不看玖雪王冷峻错愕的面孔,他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所有的人,从容的一步步的慢慢的走了出去,走过过廊,走出所有的人视线,走到一片十分空旷隐秘的院子里,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来,吐在白色的血地上,鲜艳的如同掉落的红梅,大雪飞飞扬扬,挣扎的盖住那一口鲜血。   他仰头看着天空,飞雪不息,纯洁的令人不敢染指,他只是看着,站得腿脚没了感觉,就像一尊玉雕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没办法,苦命的我现在还在外面打工,九点半才能回去,啊啊啊,用中午吃饭与上厕所的时候写出来一章,由于我今天上厕所上多了被总管骂了一顿,没办法,苦命的孩子……      第45章 花灯      辛络绎靠在梨王府外的两尊大狮子上,狮头龇牙咧齿,欲借势腾飞一样,他淡淡的靠着,看着来往夜归的行人与漫天飞舞的雪花,雪飘飘落落,地上雪白的一片,人踩上去,清脆的响。   等了很久,梨杉枬终于在朱红色庄严的大门里走出来,只是他走得很慢,身上堆满了雪花,可是他却毫不在意,那透明的脸上只有唇红艳的就像泣血一样,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靠在石狮上深情注视他的少年,那冷丽的脸上布满沧桑,总是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倦意。   “你怎么在这里?”梨杉枬问道,他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只是辛络绎走到他跟前搂着他的腰的时候,他才恍惚反应过来。   “想你了,我就来了。”辛络绎笑嘻嘻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不是在你自己的家里吗?怎么到处都落满雪了?”   说着,他就轻轻的为梨杉枬拍掉身上落满的雪花。   “没事,只是腿麻了。”梨杉枬淡淡的道,他没有去看辛络绎的脸色,只是继续说道:“庆功宴不用找梨王府了,我替了。”   辛络绎没有说话,他想自己凯旋归来,而梨杉枬是最大的功臣,所以他觉得到时候请玖雪王与王妃一起参加庆功宴,让他们与他一起为梨杉枬骄傲,至少他们是梨杉枬的父母,当梨杉枬有着一身荣耀的时候,作为他的父母也该为自己这么一个儿子骄傲,就像梨杉枬是辛络绎一生之中最大的骄傲一样,走到哪儿都能炫耀到哪儿。   只是梨杉枬那么淡淡的一句话,辛络绎听着真不是滋味。   梨杉枬冲着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沉静似水,他本来是想请他父王跟母妃去参见他的庆功宴的,这一番功业不是在朝廷写几个折子就能得到的,那是史册留名的壮举,可是他发现家里所有的人都不在意。   “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辛络绎蹲了下来。   梨杉枬没有动:“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辛络绎把梨杉枬拽到自己背上,没有管夜幕之中行走的人的目光,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夜禁时分,路上出现的人也不多了。   只是偶尔有卷在破旧的席子里瑟瑟发抖的乞丐与夜间的更夫来来往往,白雪仿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黑夜照亮,辛络绎脚踏着白雪,脚底下发出清脆的响。   在都城最繁华的淇水河畔,两岸挂满了花灯,从最繁华的北街一直到看不见的尽头,花灯坚强的在风雪之中摇曳着,一盏都没有熄灭,河的中间还飘着莲花灯,微弱的光芒好像照亮白雪的痕迹,平静的河面上就像明黄色的河灯碎了一地一样。   花灯如同星光,点缀在淇水河畔之上,灯下只有一个少年背着另外一个少年寂寞的走着,微波漾开,激得起花灯也随之荡漾,花心是摇曳的烛光,顽强的的在风雪的水面上飘向远方,“杉枬,你喜欢吗?这全部都是我弄得,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辛络绎邀功的笑道,他没办法看清梨杉枬的脸色,他想梨杉枬应该是喜欢的,他拼了命的一战攻下来平城只是为了带梨杉枬回京都看一场花灯会,虽然晚了一步,可是他会把遗憾补回来,他不想像狗子一样,等到有钱了,能够给老婆孩子买肉吃了,孩子老婆已经不在了,他凯旋的那天看到狗子将大部分的军饷全部拿来买纸钱烧给他老婆,还嘱托他老婆在黄泉之下给儿子多买点肉买点新衣服。   人都死了,做哪些有什么用呢?   所以要在有生之年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梨杉枬没有说话,他只是有着微微的动容,淇水河畔两岸从北街开始一直到看不见的尽头全部被点缀着花灯,甚至比节日的气氛更甚,他自己也知道浪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就像那一院子的水晶,都是花费着巨大的心血的,这么短的时候准备这么多花灯河灯,还点缀着比元宵节那晚上更甚,更缭绕,辛络绎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让人恍惚如梦,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的话,梨杉枬真的愿意死在这里。   “放我下来吧。”   “再背一会儿。”   雪地上留下一行行足迹,从雾色的最初一直延续着,延续着,大雪扑下来,慢慢的盖住那两行或深或浅的足迹。   ……   “你要背到什么时候?”梨杉枬继续问道,从出梨王府开始,辛络绎一直背着他,走过北街,沿街两岸都是他准备的花灯,河面上还放满了莲花灯。   “不知道,就是不想放下。”   梨杉枬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哭是笑,此时万家灯火熄灭,万籁俱寂的夜空下只有那淇水两岸的花灯尤其的顽强而耀眼,披着一身暖色的花灯的梨杉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辛络绎,一时手足无措的呆呆的看着两岸的花灯。   “杉枬。”   “恩?”   “把你的手揣在我的脖子里面吧,别放外面了,冷。”   梨杉枬没有去回应,他当然不会那么去做,他的手有多凉,他自己是知道的。   一直走到北街的尽头,淇水河畔的一个画舫旁,辛络绎放下梨杉枬,画舫外面摆满了莲花灯,烛光摇曳,辛络绎拉过梨杉枬,笑道:“你喜欢哪一个?都是你的。我其实可以举天下之力,来换杉枬一个喜欢。”   梨杉枬看了半晌,眼前花灯缭乱,他不知怎么去选择河灯,后来他随便拿了一盏,在飘满河灯的河畔上,随手一推,花灯就颠颠簸簸的随水飘向远方。   他看着这灯光璀璨的雪夜月,眼里有莫名的涌起一股暖流,冰冷的眼睛变得模糊,仿佛所有的苦涩这一刻都化为蜜汁,一点点的涌上来,怎么也止不住,在面对玖雪王的咒骂,他冷得像块冰,面对从小到大玖雪王妃的逼迫与苦难,他也从来不肯掉一滴的眼泪,在平城两次在死亡的边缘,他也冷淡得出奇,可是在一片风雪之中的璀璨烛光之下,他忍不住了。他就是一块冷冰,遇上辛络绎这把火,一点点的将坚冰融化,化为水……   柔情似水。   他拼命的压抑,将那将要流出来的暖流给逼回去,可是一看到两岸的璀璨,他的眼前又变得模糊了。   辛络绎没有去打扰他,只是淡淡的将梨杉枬抱在怀里,然后去亲吻他,当眼泪流进嘴里的时候,是甜的,也是苦的。   像梨杉枬那种要强的人,怎么会去流眼泪,他是忍到极致了。   这次辛络绎不同以往的霸道急切,而是柔情似水的轻轻吻梨杉枬,让水去柔化水,慢慢的侵入梨杉枬的口中,游走的舌就像轻柔的丝绸一样在嘴里一点点的侵占掠夺,不是那种情*色的挑*逗,也不是生*理上的宣泄,那是带着一种呵护与关心,带着轻柔的温暖。   梨杉枬的手攀过他的肩胛,自然而然,辛络绎的动作越来越轻柔,将梨杉枬的放下来,雪地里出现了一个轮廓,他伸出舌头慢慢的吮*吸,花灯寥寥落落的招摇着,摆动着,大雪纷飞着,跳舞着……   双唇吻得难分难舍,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杉枬,跟我走吧……”   梨杉枬还没有回答,辛络绎就沿着唇边吻到锁骨,慢慢的啃咬,飞雪花灯之中留下一线水光在白皙的皮肤上,辛络绎细细的啃咬,梨杉枬身体骤然在他的怀里绷紧,雪下得越来越急,可是辛络绎与梨杉枬没有一个觉得冷,反而热气不断的升腾,辛络绎一只手紧紧的抱着梨杉枬,一只手在披风之下,单薄的身体上游走,触手所及,带来如火燃烧。   “杉枬,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你还没有看遍山川风景吧,我们去走一些我们没有走过的路,看一些没有看过的风景,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他们不喜欢你,他们不爱你,我会用我整个生命去守护你。”   “不要江山了?”梨杉枬睁开已经一片混沌的眸子问道。   “不要,我只要你。就算他们拿江山来换,我也不换。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我去死,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我只有你,偌大的天下,我只有你,江山算什么呀,我的杉枬才是最重要的。”   梨杉枬笑了一声,笑声刚落,辛络绎继续啃着梨杉枬的锁骨,这次啃得有点重,梨杉枬哼出声,那一声呻*吟多多少少带了一点情*色的味道,而梨杉枬意识到自己这样,只能咬住唇,再也不肯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花灯照耀着,照在梨杉枬露出来的白皙的皮肤,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面,辛络绎看着,所有的思绪全部集中在羽衣之下美丽的风景。   梨杉枬躺在雪地上,几乎要融化在雪地里,辛络绎牢牢的抱住梨杉枬的腰,手无声无息的从前方滑入身后,这个时候,他猛然堵上梨杉枬梨杉枬的嘴,在他的嘴上啃咬吮*吸,可是他的手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入口处按摩,在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直接将自己胯*下肿胀的家伙抵着他,一点点的侵*入。   梨杉枬的身子一僵,朦胧的双眼映着灯火,辛络绎看了那么一双眼睛,再也忍不住。   “啊……”   在辛络绎迫不及待的全部进*入的时候,梨杉枬惨叫一声,骤然绷紧了身体,辛络绎这个时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看了梨杉枬因为剧痛而紧咬的唇,带着一点愧疚说道:“我太急切了,你是不是很疼?”   梨杉枬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来主动的去跟辛络绎接吻,辛络绎被堵住了口,而自己昂扬还被紧致温暖的舒适幽静地方紧紧的包裹着。   一切恍若灭顶。   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进出……反反复复……   奢靡的响声在黑夜之中随着雪落的声音慢慢的坠下,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折磨,他出来的时候故意擦过身低下的雪,冷到了极致,可是进去的时候,又十分的温暖而紧密,一冷一热,逼得他像是发了疯一样恨不得把梨杉枬吃到肚子里。   梨杉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辛络绎带来的冷擦过身体,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那种疯狂恐怕比这雪夜之中摇曳的花灯还要晃人心神,他被辛络绎紧紧的禁锢着,像是随着他一起溺死在一场冬雪烛光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在搭地铁,靠着杆子修改这章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一个一米八的帅小伙盯着我的手机看……好帅呀,可是一想到我在写冰火两重天,我特么的无语了……这章应该看不出来是男男爱爱吧……      第46章 庆功      一场苦寒,梨杉枬终究还是病了,寒气入体,他一病不起的窝在暖床上,屋子里的香炉烧得极旺,可是他的手心依旧凉的令人发寒,辛络绎握着,几乎是寸步不离,偶尔困极了就趴在床头静静的睡了一会儿。   梨杉枬偶尔清醒过来,看到辛络绎守在床边,因为高热干涸而凉薄的唇微微的张开,淡淡的看了辛络绎一眼,露出微笑,继而,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回答了一个“好。”又陷入极度的昏迷之中。   辛络绎微微的错愕,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梨杉枬这个“好”是答应他,他答应跟他一起走,去那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其实,到了很久很久以后,辛络绎才发现,梨杉枬用的情实在是太深。   在庆功宴开始的钟声之前,梨杉枬还是醒了过来,他的手冰冷入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却十分的柔韧。   “庆功宴开始了吧?”   “是呀,要开始了。”辛络绎说道,有些话,他没有忍心问出口,梨杉枬不仅仅是因为在大雪地上云雨而引发高热,他的内伤太严重了,至于这内伤因何而起,他就不用问了,一定是跟他的家人少不了干系。   “抱歉。”梨杉枬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场大病,这庆功宴他们就能去参加了。   “相比参加那无聊的宴会,我觉得还是陪着杉枬在这里躺着好,你不在,也没有一个人会真心为我庆祝。我母妃不会,我父皇更加不会。”辛络绎笑着,口气近似在撒娇:“所以呀,杉枬,你可得一定要陪我天荒地老呀。没有人要的小孩很可怜……”   辛络绎张扬嚣张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恶霸,就连几个皇子都把他当做一生之中的恶梦。一旦委屈起来,就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他一样,梨杉枬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其实,他跟辛络绎一样,都是没有人要的小孩。   辛络绎靠近梨杉枬,把他搂在怀里,梨杉枬也没有拒绝,辛络绎看着外面的天空笑着:“我就想这样一辈子抱着你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开看花落……”   ***   ***   风夜依靠在雕花红木的座椅上,端起白玉琉璃杯喝着陈年的佳酿,慵懒而舒适,听着一群互相恭祝的话,佳酿顺着嘴角往下流,细细看去,就可以看到他眉角弯起,笑得讽刺。   “恭祝陛下洪福齐天。”祝贺声此起彼伏,一些人得以加官进爵。   风夜这个时候简直要笑弯了腰:“这场宴会的主角都不在,你们倒是像猴子一样笑得够欢快,好像这场胜仗是你们打赢的一样,真是一群蠢货,你们叫了几十年的洪福齐天也不见得陛下多牛逼,到头来,不还是靠着两孩子……”   “风大人,你……”百官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别他娘的没事用这副眼神看老子,老子可是要收钱的,还有……老子的话说得没错吧……这场胜仗的主要功臣是辛络绎与梨杉枬,跟陛下的洪福齐天半文钱关系都没有,陛下除了给一些不要钱的褒奖之词以外,并没有给什么实质性的奖励,所以说,你们祝贺错了人,该祝贺的是辛络绎与梨杉枬,不是陛下的洪福齐天。”   辛槐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而风夜看他的眼神依旧慵懒玩笑,这个时候,他看见跳舞的一个女子长得很是美艳,那种妖娆,让周围的莺莺燕燕都成了不入流的舞女。   风夜走过去,摘下那女子头上的鲜艳的花朵嗅了嗅,眉目传情,笑意盈盈:“你跳得真好看?只是这茶花,不应该配你这鲜艳的衣服,茶花淡雅,而你身上的衣服就像那……”他指了指辛槐:“虚伪。”   所有的人见他胆子这么大不由得心里胆寒,一看龙颜震怒,迅速跪下,整个宴会的人都跪在桌子底下低着头,不敢看帝王,而风夜依旧一枝独秀的站着,一片片的将茶花的花瓣给扯下来随意的乱丢。   风夜尖酸刻薄,得罪的人不少,这下,他的死对头都在等着帝王治他的罪,可是没有,辛槐只是一瞬间的恼怒,过后微微大笑着,全然不顾群臣百官都在这里。   “听到没有,风大人嫌你们的衣服太妖艳了,脱了。”   舞女就将衣服脱得只剩下里衣,风夜冷笑一声,哈哈大笑离去。   金銮殿上,空无一人。   风夜拿起画笔,在圣旨的金色纸帛上写着八个大字,直接拿起玉玺盖了一个印章,盖完之后还得意的看了看,对自己的杰作不甚满意。   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就他一人,还表现的很是欢喜,辛槐不知不觉的来到他的身后,这风夜胆子越来越大,不仅对帝王不敬,而且还敢乱写圣旨。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辛槐冷哼一声,十分不满冷峻的说道:“圣旨也敢乱写。”   风夜一看,冷哼一声:“怎么,你不乐意,你既然舍不得我死,这些事,你也得给我憋着,不然,我伟大的皇帝陛下,你就把我給弄死,没那个本事就别他娘的给老子没事找事,抱歉,老子不想奉陪你了。”   “站住。”皇帝一声冷喝。   风夜站住,扭头看了一眼皇帝,乖乖的走到金銮殿的皇帝宝座上坐下,脱下靴子,掀起衣摆,脱掉裤子,露出被蹂@躏过的分*身与红@肿的入口,对着辛槐,入口处红肿,微微张合,等了半天,不见动静,风夜骂道:“你他娘的要做就做,老子还有事情,没时间等你这王八蛋,不做的话,老子就走了。”   他才打算穿上裤子走人,辛槐按住他,分开他的腿,伸手在肿得高高的入口扣了几下,风夜疼的直皱眉,他冷笑到:“风大人这里就这么想我?朕插*得你爽不爽?喜不喜欢朕插*你这里?”   说着,他忽然进了一指,在内壁使劲的扣,拿出来一看,抠出来了血,那血触目惊心,就好像在心头上滴出来的一样,他看了看那血,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与心虚,倔强的扭过头去。   风夜正要起来,辛槐按住他,带着命令的祈求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朕,朕给你擦擦药……”   风夜冷笑一声:“别他娘的给老子装,你会有那么好心?你要杀直接杀了我呀,让你上药,让我觉得恶心,你要做的话,就赶紧做,别他娘的假惺惺,老子讨厌你那种虚伪的面孔。”   辛槐看着风夜满是厌恶的面孔冷笑道:“我要是真的做下去,风大人,你还有能出去的机会吗?”   风夜咬牙道:“你如果今天敢做到我出不去,老子就阉*了你。”   “阉*了朕,你这里……”皇帝拿手指按了按:“以后打算用棍子代替朕?”   “棍子也比你这王八蛋强,老子宁愿被棍子从后面捅死。”风夜骂道:“你他娘的到底操@不@操?不@操@的话,我得走了,老子不管你了。”   “上了药再走吧。”皇帝笑道,从怀里掏出来一盒早已经预备好的药物,一点点的涂抹好,在红肿的入口细细的涂抹,那里有点温热,小口一张一合,肿的将周围的褶@皱都撑起来了,风夜时不时的痛出声,他恶狠狠的瞪着狗皇帝,皇帝被他一瞪,笑出了声。   “你要去哪儿?”狗皇帝问道。   “当然去庆功,老子养出的儿子比你养出来的儿子有出息,老子应该为他骄傲骄傲。”风夜笑道:“还把你的夜明珠给拐走了,真是爽。”   “你这个父亲当得确实比我这个父亲合格。”狗皇帝感叹一声,涂完了药,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圣旨。   风夜往怀里一挡:“你去娘的,这是老子的。”   “不跟你抢,朕就看看,看朕喜欢的伟大的风夜风大人下了什么圣旨?”   风夜眯眯眼:“当然是你的遗诏。”   辛槐冷笑出声:“哦,遗诏,风大人会有这么好心替朕立遗诏。”说完,他就抢了过来,上面八个挥毫大字就把他雷傻了,上面八个大字分别是:吃喝嫖赌,如朕亲临。   在“朕”字上盖了一个大大的玉玺印章,辛槐失声的笑了起来,竟然有人玉玺是这样盖的,他重新拿起笔,在那个“嫖”字上花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拿起玉玺在落尾处盖了一个印章,然后塞给风夜:“妓院还是少逛一点,伤身体。”   “你后宫佳丽三千,日日轮着@操*都*操*不过来,你还好意思说我不应该去逛妓院,你奶奶的,别以为帝王就可以开着天然的妓院还他娘的下令禁止嫖,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虚伪的人。”风夜说完,拿起圣旨就跑了,也不管狗皇帝在背后失声的笑着。   风夜到底还是风夜,狗皇帝有的时候觉得风夜完完全全的就像变了一个人,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风夜变了哪里,不管怎么变,风夜还是跟当年像一样像一个孩子。   整整二十年的风霜(已经二十年了),两个人牵牵绊绊已经牵扯了二十年,一个甩不脱,一个得不到,都得不到解脱。   风夜赶过去的时候,辛络绎与梨杉枬正好已经在藏雪苑里面晒太阳,阳光正好,在天空之中倾泄下来,带着一丝暖色,梨杉枬裹着狐裘在看书,而辛络绎手里拿着孤家军的预算开支在感叹,时不时的偷偷打量梨杉枬,时不时的往梨杉枬手里塞几瓣甜橘,每次辛络绎故意打断梨杉枬的时候,梨杉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带着微微的嗔怒,可是他就是拿辛络绎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但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风夜所有的笑容溃不成军最后只能呆呆的站在走廊之后看着,思绪早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他忽然记得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他也是这样围着那狗皇帝叽叽喳喳,狗皇帝高兴起来就把他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揉,揉的他呻*吟连连,辛络绎不是狗皇帝,而梨杉枬也不是他,只不过有些东西,虽然已经物是人非,该记起的,依旧记起来了,其实都一样,都是一群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苦苦追求那么一丝甜蜜的人。   “风大人。”梨杉枬冲着他的方向喊道,辛络绎扭过头来,看着一脸呆呆的风夜,刚要开口,就被风夜骂了一顿:“你他娘的,有好吃的也不叫你老子我。”说完,剥开一个橘子,就往嘴里塞。   辛络绎笑道:“不就是一个橘子吗?老不死的,你找我什么事?”   风夜吃了一个橘子,继续去剥下一个,头也不抬的:“老子听说你小子有出息了,老子我决定请客吃饭,晚上叫上微恒文与孤鸾那两个傻小子,咱们出去大吃大喝。”   辛络绎立马警惕的把梨杉枬护在身后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请客,我家杉枬付账,你经常干这种事的,以前经常敲诈我跟微恒文,自从遇到杉枬了,你就使劲的敲诈杉枬,你可不能看到我家杉枬人好就使劲的敲诈他,咱们先说好,我跟杉枬是不管的。”   梨杉枬冷冷的看过去,失声的笑道:“风大人别听他胡说,晚上我们会准时到场的。”   风夜差一点把肺气炸了,冷哼一声:“就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就只有小枬最好了,不跟你们一样,一个个的……这么说吧,老子有钱,老子的钱很多,还稀罕你们这群毛孩的钱,切,晚上尽管来呀,别错过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越墙跑了,跑之前把桌子上一盘橘子全部给顺走了。   建元十六年二十三的晚上,天幕低垂,月明星稀,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派的繁华阴影之下,万家灯火映红了整个都城,红烛高高的点起,阁楼的桌子上摆满了佳肴美酒。   难得风夜这一次大放血,这让辛络绎无比感慨,在他要发表感慨的时候,微恒文说话了:“风大人,您就说,您逛妓院去赌坊亏了多少钱,要不然怎么会想起来请我们吃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风夜不岔的一巴掌拍在微恒文的头上,冷哼一声骂道:“你个小不死的,请你吃饭,你就吃,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微恒文摸了摸头,憋屈道:“可是您根本就不像有钱的样子啊?”   醉仙楼的花费大家都是知道的,以风夜那种有钱就嫖赌的个性,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坑晚辈。   “想知道?”风夜笑道。   微恒文点了点头。   “因为老子请客吃饭是不用花钱的。”风夜把圣旨拿出来:“看到没,奉旨吃喝嫖赌,光明正大吃霸王餐。”   辛络绎看了那圣旨一眼,将圣旨抢过来,吃喝嫖赌这四个大字嫖字上面画了一个大叉,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抬头看了风夜一眼:“伪造圣旨是死罪。”   “你个小不死的看清楚,什么叫做伪造呀,这明明就是老子的。请你们吃个饭怎么感觉要你们上刑场呀,一个个的,我他娘的无语了,要吃什么随便吃,老子有了这道圣旨,不要你们的钱。”   没了顾及,辛络绎第一件事就是将醉仙楼包场,反正也是奉旨吃霸王餐,谁抗旨,就是死罪。   “殿下,殿下……”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辛络绎听着,心里有点发慌,梨杉枬冷冷的看过去,看了一眼,有一点不明白,因为辛络绎自己也不明白。   她怎么来了?   微恒文十分尴尬的说道:“络绎,忘记跟你说了,之前你们不是要看花灯吗?你们要提前赶回平城,留下我跟孤鸾与平西王谈判,与此同时,京都传来了圣旨要我们将平西王的独女带回京都当做质子,这样以防平西王将来有什么异动,你也知道了,所以,那个娘炮被我们带入京都,她被皇帝安排住在皇宫,所以……”   辛络绎几乎扶额:“你除了能坏事还能干什么?不过也无妨,她来京都了,我跟杉枬打算离开了,不打算回来了。”   梨杉枬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否决。   微恒文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单纯的笑着,带着些许暗淡:“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要了,兄弟,朋友,甚至很多……都放弃了,对吗?”   辛络绎没有说话。   沉默代表着默认。   “辛络绎,我以为你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咱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说你要让你父皇母妃后悔,你说你想要成为人上人,我跟孤鸾两个人追随你,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你从一个被兄弟欺负被父母抛弃的皇子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变得强大,咱们内有夜客属,外有孤家军,只要你吭一声,我们都愿意为你揭竿而起,跟着你干一番事业,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到了现在,你说走就走。”   “是,我以前确实想让我父皇与母妃重新审视我,我要一身荣耀的站在他们面前,可是,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很重要,而有的东西比这一切更重要,我渴望了十八年的亲情,希望所有的人能够关注我,我也希望做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人,可是有些事情,只是想一想,我无论怎么做,无论做成什么样子,在我父皇母妃的眼里,我依旧是不详人。当时我差一点死在平西王的刀下,那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如果就那样死了,谁也不会记得我,谁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而我要死的时候,只有杉枬陪着我。”   “是,我想干一番功业,我想让全天下为我钦羡,我想万古留名,可是我不想我有一天黄袍加身万众敬仰的坐在那个位置上……”辛络绎指着皇宫的方向:“却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孤零零的守在皇帝的宝座上,那得多寂寞,就像我父皇一样……”   风夜的身躯一震,呆呆的看了一眼辛络绎。   “他经常一个人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真的是太寂寞了,其实,我确实相信他曾经遇到一个白衣仙人,而那个白衣仙人离开了他,所以他很寂寞,很悲伤,我不想我有一天成为了他,为了夺走皇位,杀兄杀弟,不顾一切,最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再看了看满桌子的人:“我拥有的太少了,我怕握不住,所以,我就想好好的保护,在有生之年,做最欢喜的事情。”   梨杉枬也沉默了,沉默了就代表默认了。   人生至此,真是圆满。   微恒文没有说话,孤鸾也没有,整个桌子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风夜打破这尴尬的话题。   醉仙楼被风夜包了场,碧雨蝶想要往里面走却被醉生梦死两姐妹拦住了。   她瞧不起似的看着这两个脸上长痣,痣上有毛的两个丑女人,依旧朝着里面探着头,声音娇滴滴的喊道:“殿下,殿下……”   醉生冷笑道:“叫什么叫,这里没有殿下,只有帅帅,滚远点,别打扰我们家的帅帅……”   梦死扯着粗嗓子喊道:“你怎么长的这么丑?”   碧雨蝶指了指自己,气得差一点打人,如果真的打起来,她是绝对打不过醉生梦死这两姐妹的。   “我……我丑?你们两个丑八怪竟然敢说我丑?”碧雨蝶大叫起来。   梦死道:“姐姐,这丑八怪竟然敢说咱两是丑八怪。”   醉生道:“那丑八怪就是丑八怪,哪儿来的脸要见我们家的帅帅。”   碧雨蝶气得差一点要脱下鞋子打人了,他看了醉生梦死两姐妹:“你们两个丑八怪,脸上有毛,难看死了。”   醉生笑道:“这叫性感,你懂个屁,别找我们家的帅帅了,他有人要了,就算没人要,还有咱们姐妹两,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这丑八怪呀……”   碧雨蝶冷哼一声,后来哈哈哈大笑:“就你们这两个丑八怪,也好意思说殿下要你们两?”   “去你二大爷的,帅帅已经被天下第一的梨杉枬给收了,你有多远滚多远,也不撒炮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长得这么丑,还敢跟我们叫板?要不咱们姐妹俩替你尿*泡*尿也可以,你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有,你别来找他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碧雨蝶很诧异。   梦死道:“你是耳朵聋呢?还是耳朵聋呢?都说了,就算梨杉枬不要帅帅,我们姐妹俩也会要他的,你打哪儿来抱成团圆润的回到哪儿去……”   碧雨蝶冷哼一声:“你们也喜欢殿下吧?你们有毛病吧,有没有逻辑,你们喜欢他,为什么还让他跟梨杉枬在一起?”   醉生道:“妹妹,告诉他,什么叫做我们的逻辑?”   梦死道:“这么跟你这个蠢货加丑八怪说吧,我们喜欢帅帅,帅帅喜欢梨杉枬,而我们喜欢帅帅,希望他开心,而帅帅喜欢梨杉枬,他很开心,而帅帅开心,我们就开心,所以我们喜欢他喜欢梨杉枬,这样,他开心,我们就开心了,这就是逻辑……姐姐,是这么一个逻辑吧?”   醉生点头道:“对,就是这么一个逻辑,梨杉枬你也不要想了,他是我们家帅帅的,所以这两个人没一个是你的,他们两个都是我们的,你连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咱们姐妹俩会誓死保护好咱们的男人们。”   碧雨蝶肺差一点气炸了:“你们喜欢他,为什么还让他跟别人在一起?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梦死道:“你他娘的脑子才有毛病呢?总之一句话——抱成团滚开帅帅的视线。你再敢骚*扰他们,见一次,打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前两天晚上九点多回家,大风吹,还下了点小雨,忘记带伞了,回去就感冒了,真是难受呀……亲爱的们注意保暖呀……低烧了两天多,依旧昏昏沉沉的,今天赶出来一章了……   我能保证的是,会完完整整的还给大家一个“祸国祸水”的故事,一段笑与泪,爱与恨的故事……会完完整整的完本,所以很感谢理解我的亲爱的们,也感谢一直支持我到现在的亲爱们,其实写这本书之前,是因为现在很难找到一本能够打动我自己的耽美故事,我想看别人写,但是问题是,没人写,我只能自己动笔了……   这本书撇开所有的阴谋,就是纯粹,无论是风夜喜欢的茶花还是梨杉枬喜欢的白雪,都是一种纯洁纯粹的象征,不带一点杂质的。无论是辛络绎还是梨杉枬,两个不同性格的人物都在爱情之中学会了太多,辛络绎学会了守护与放弃,而梨杉枬学会了柔情与迁就……无论笑也好,泪也罢,爱情是一个很神圣的东西,经过了一些波折才能体现其珍贵,尝到一些甜蜜才会想到来之不易,所以整本书的基调不会是纯粹的甜文,也不会是纯粹的虐文,有甜有泪,有痛苦有欢笑,才叫人生,爱情是一个经得起磨难与历练的东西,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波折,默然回首,发现,一路上有四行脚印,你的,我的……   所以,我很感谢亲爱的们能够支持我到现在,写文这个事一方面是爱好以外,还有一方面是有人期待这个完整的故事,所以感谢大家一路同行……      第47章 私奔      建元十六年元月二十五,随着细长白如莲的手推开门,窗棂上面的罩着的雅黄色的布帛就随着风一起一起的,烛光也在也被这风吹得摇曳不堪,梨杉枬随手关上了门,室内灯火虽然全部被点燃,但是依旧暗淡到了极致,垂帘盖住了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火光映得梨杉枬的眼睛更加的冷,非常的明亮。   满屋子的牌位,从梨家的先祖到梨杉枬的祖父,一个个都在排位上,这些都是梨家历任继承人的排位,将来如果他不走的话,他的排位也很有可能在这里,那旁边的那两个没有写名字的,或许应该就是他与他父王的了。   那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讽刺。   梨杉枬面朝着自己祖宗的牌位,直愣愣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之后就跪得笔直的,一动不动的面对着排位,面朝着祖宗的排位,梨杉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也有无奈,或许也有愧疚,可是他不后悔,他答应辛络绎跟他一起离开,那么就应该做得到,他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为了梨家的繁荣,他透支了十七年的生命,甚至如果不是遇到魏毅,他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瞎子,所以以后的人生,他要为了自己活,为了辛络绎而活,为成为辛络绎的梨杉枬而活……   放弃荣华富贵,放弃礼义廉耻,放弃功成名就,放弃了一切的一切。   梨杉枬十分虔诚的看着那些牌位,一个个阴森的名字,就像地狱恶鬼的眼睛一样瞪着他,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撕成粉碎,他也冰冷的看着那些名字,看着那些牌位,有一种说不出来话的感觉,只是冷冰冰的看着。   到了寅时,他终于站了起来,一切,到了这里也该有一个了解。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梨杉枬问桃烬,桃烬自五岁就跟着他,伺候他的生活起居,而那个时候,他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经过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兄弟。   “誓死追随少主。”桃烬单膝跪地。   “那走吧。”梨杉枬道。   当年梨杉枬在这里当着祖宗的面被立为世子的时候,没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跟着一个男人私奔,会跟着这个男人去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想过这种不论之恋的事情最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这些,终究还是发生了,尤其的是……还这样的刻骨铭心。   梨杉枬一打开门,黑夜之下站了一院子的人,接着,琉璃灯被点亮了,他看清楚了,他的父王带着整个王府的人全部站在祠堂外面,风有点大,吹得人有一点精神恍惚,黑压压的人头,特别的扎眼,他看到自己父王那愤怒的面孔,看到了母妃那失望的眼神,以及所有人鄙夷的神色。   他的脑子里有点意识不清,所有的话到了此刻什么都没有了,刚刚还想着只要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人要为自己活一次,可是看到这里,他愣住了。   “枬儿,你一走,整个王府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都会因你而死。”玖雪王妃虽然愤怒失望,可是她哭了,声音颤抖,就如同玉碎在湖面上。   玖雪王妃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梨杉枬也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示弱,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近似恳求的话对梨杉枬说话,她一步步的靠近梨杉枬,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握着梨杉枬冰冷的手在哭泣,祈求他可怜自己的父母与这么多条人命。   黑夜之中就那么一束光芒提在玖雪王的手里,梨杉枬有点晕眩,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不够用了。   “父王,我就说二弟要跟一个男人私奔吧?”梨读将男人这两个字说得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   “这种悖德忘伦的家伙,不陪做我们梨家世子,两个男人……恶心……呵呵……”   梨读阴阳怪气的笑着,没想到没来及一巴掌,扇得他在原地踉跄出去很多步之后跌倒在地上,梨肖用尽全力的在打他,打得他有点不明所以,抬头看着自己的满脸愤怒的父亲。   “父王,你……”   梨肖愤怒的看着梨读,就连他一向宠爱的丽姬也不敢说话,她知道玖雪王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正因为愤怒,才会让人觉得打心眼里害怕,她不敢再上去添油加醋。   “你什么东西,敢质疑陛下的选择,配不配当世子都是陛下说的算!”梨肖骂道。   梨肖上前去扯着梨杉枬衣服,手里的劲实在是太大,恨不得就此把梨杉枬给勒死,他从来没有跟这个儿子亲近过,可以说父子俩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个儿子从一出生他都没有抱过,也没有管过,他有点害怕梨杉枬周身冷淡的气质,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不伦之恋伤风败俗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梨杉枬身上,梨杉枬无论何时都是教养良好,士族公子之中的领头人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不伦伤风败俗的东西会发生在那么冷傲的梨杉枬身上。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身后的那些人,看着那些熟悉的或者说陌生的面孔,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写满了鄙夷与责怪,他整个人都僵硬了,整个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仿佛灵魂已经飘远了,留下的只有一具行尸走肉面对着这些无声指责他的人。   “你要走,可以,先在你父亲我的身体上踏过去。”梨肖双目赤红的瞪着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就像地狱里爬起来的厉鬼一样,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给拖到地狱,可是梨肖经过这一场打击已经变得老态龙钟。可是他每一个字,就像一把犀利的刀,兵不血刃,却将人剜得鲜血淋漓。   “我走了,你们一家不是父慈子孝,恩爱和满吗?其实整个家,只有我一个人是多余的,所以,这不是正好吗?”梨杉枬冷冷的笑道,所有的一切在前面触手可及,辛络绎就在北门等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北方的冬季,据说那里整个冬天雪飘得很美,整个世界洁白一片,很快就可以看得到。   他绝不能退缩。   不能退缩……   绝对不能……   他没有顾及玖雪王妃的呼唤与哭泣,也没有再看玖雪王的愤怒与失望,更没有去看千百个人的指责,他往前迈了一大步。   跳跃的火光一闪闪的,所有的人看着他,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梨杉枬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他们在求他饶命,有的甚至害怕的大声哭泣,那种声音,十分聒噪。   梨读忽然拦住他,站在他的面前,这次梨杉枬成了众矢之的,他不会再怕他了,他正要出手,可是他自己的速度还没有出来之前,忽然心口中了一掌,吐出了一口血来,谁也没看清梨杉枬是怎么出手的,接着,他在众人的眼里执拗的,慢慢的朝着大门边走过去。   那眼神里只看到了坚定,看到了执着,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幸福与希望。   从容淡定,仿佛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是摆设一样。   他整个人冰冷一片,谁也不敢上去拦住他,可是只要他一走,整个玖雪王府的人都要陪葬,所以总有两个不怕死的护卫拦在梨杉枬面前,梨杉枬就如同一句行尸走肉一样,冷淡的朝着前方走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两个护卫自然是不敢对他出手的,但是梨杉枬是起了必杀的心的,梨杉枬的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个性没有人不知道,护卫重伤在梨杉枬的手下。   梨肖亲眼看见梨杉枬几次三番对着家里的人动手,以他那种杀伐的个性,再这样下去,一定不等到皇帝来砍人头,梨杉枬倒会先把自家的人给杀完了。   “逆子。”梨肖大喝一声,抽出剑,而与此同时,梨杉枬也抽出剑,就算前面真的是一条血路,他也要杀出去。   梨肖动起剑来,“噌”的一声,盛势就像山崩地裂,在背后刺向梨杉枬,凝聚在手里的力量骤然加剧,梨家历代的继承人只有死的没有走的,他刺入梨杉枬的后心,梨杉枬转过来,面对着这个父亲,他没有还手,他亲眼的看着这把剑从空气之中刺向自己的胸膛之内,刹那间,血在衣服里晕开,在淡白色的衣衫上留下一片暗哑。   梨杉枬用剑将玖雪王的剑给挡开,剑尖在空中划过,刷开一抹鲜艳的血珠,刹那惊艳。   梨肖手上一轻,所有的力道被弹开了,梨杉枬手里的冷剑的光芒闪过,速度快的就像一只银色的蝴蝶扑哧扑哧的挥舞着翅膀,无声的翻转,梨肖忽然感觉所有的力道此刻到了现在连阻拦梨杉枬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王小心。”梨读喊道,梨杉枬出手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梨杉枬的个性就是那种果断狠辣的个性,就算面对着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也毫不留情,其实梨读自己不知道,梨杉枬已经对梨肖留了十分的情,如果梨杉枬对梨肖没有留情,那么梨肖此刻恐怕早就败下来了。   梨肖已经避无可避,手里那把剑此刻已经被梨杉枬打得有点发麻,忽然,他被打掉了剑,而且还是在他刺了梨杉枬一剑之后被梨杉枬打掉了剑,梨杉枬此刻头上的冷汗直冒,每次动一下,身体里的血就被挤出来一分,而梨杉枬的剑就直愣愣的指着梨肖的眉心,只有再进一分,梨肖就死了,最后,梨杉枬还是收住了剑,梨肖看着梨杉枬心口那里的一片血污越来越大,红的刺眼,他的心里一阵抽痛,仿佛被什么伤到了一样,他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儿子打败那种挫败感还是被梨杉枬那冷丽的眼神。   “咣当”一声,梨杉枬手里的剑掉在地上被弹起来之后再落到地上,落下一阵清脆的响声,他连一屋子的人看都没看,直接朝着门外走去,梨肖捡起梨杉枬落在地上的那把剑,递到梨杉枬的手里,冷硬的说道:“你要走,你先杀了你父王我?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列祖列宗。”   梨杉枬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夜风清冷苦寒,身后是列祖列宗的牌位,面朝着自己的老父亲,手里拿着剑,这一院子里的或多或少都跟他有着血缘关系,身上都流着跟他一样的血,这么多生命,全部掌握在他的手上,他不知道自己是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   他抬起头,看了看北城楼的方向,天色黑得一点光亮都没有,可是他看见天空之中飘雪了,就像苍天的眼泪一样,一滴滴,一片片的飘下来。   “您教过我吗?”梨杉枬冷淡的,笑着问道,笑得有点恍惚与悲伤,不知为何,他越是想要掩饰的时候,越是笑得令人琢磨不透。   这一句把梨肖给哽到了,确实,梨肖从来没有教育过梨杉枬,连抱都没有抱过,到了生死的关头,才来谈父子亲情,这未免不是有点晚了吗?   “是,是为父愧对你,可是你在被选为就梨王府继承人的那一刻起,你就走不掉了,梨家的继承人从来只有死的份,没有走的份。梨家,谁都可以走,而你跟我是不能走的。你以为我当年不想走,你以为我愿意被困一辈子,可是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上上下下四百口人,因你这一走,就会全部被砍头。你真的能够放弃父母兄弟的性命不顾吗?”   梨杉枬看着梨肖没有说话,他站在一片至亲的眼前,梨肖对着他指着万家灯火雕梁画栋气派豪华的亭阁殿宇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这些,你再看看你自己,荣华富贵,功成名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从出生起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享受了梨家多少年的资源?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没有梨家,你会有今天这个荣耀,没有梨家,你会成为大阙的夜明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梨家与皇室的命脉联系在一起。”   “这些,我都不需要。”梨杉枬冷淡的说道:“父王,您不是一直想要立大哥为世子吗?我走了,一切……不是刚刚好吗?”   “你以为梨家的世子是我能决定的?梨家的世子是由帝王选择的,你在成为夜明珠的那一天,是陛下亲口要立你为世子,这些,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梨肖这个时候冷峻的看着周围的那些人,拽着梨杉枬走入祠堂,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跪了下去,之后,门被关上了,屋子里灯火幽若,明明灭灭,可是照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阴森森的无比的清楚,白瓷琉璃灯里面的红烛宛如泣血的红泪一样,一滴滴的,燃烧殆尽。   “这个秘密,也该是时候给你说了,你可知道,我们梨家为什么世世代代享尽荣华富贵?为什么我们梨家的继承人每一任都由帝王亲自选择,为什么我们梨家的继承人都跟皇帝有脱不开的关系?”   梨杉枬脸色惨白一片,以前他不知道,自从掌家之后,他切切实实的知道了。   “因为梨家掌握着大阙的通商命脉。”   “不是,不是我们掌握着通商命脉,通商命脉谁都可以掌握。枬儿,因为,我们梨家,就是国库呀……当年大阙开国皇帝武*帝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他踏入前朝的都城的时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前朝的国库洗劫一空,所以他害怕自己的后代也会被人将国库洗劫连存亡的资本也没有,所以他将国库的钱财一半拿了出来给了先祖当时的梨王,要他买卖房产与通商,一旦将来国库被抢,皇家也有资本再东山再起,所以他许诺梨家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而梨家世世代代只能与皇室的人搅和在一起,一直到现在。”   ——梨家,是国库!   “不错,梨家确实掌握着通商命脉,可是梨家是帝王最后的国库,所以无论国家政策怎么变,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梨家世世代代从来不受影响,也不会受到干扰,就算大阙的江山败了,只要皇室还有一个人存活,那么梨家就不会倒,那是因为我们的荣华富贵本身就不是梨家的东西,而是帝王的东西,我们梨家的继承人只是国库的一个守卫者,我们是最有钱的世家,掌握着各处的通商要道,然而只要梨家的继承人活着,那么宝库就存在,所以你才会成为太子的伴读,这也是陛下为什么一心想要让你辅佐太子,那是因为梨家的每一任继承人都是跟帝王紧紧的绑在一起,一生一世,永永远远的没办法逃脱。”   梨杉枬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梨肖跟骊姬那么相亲相爱,却没有私奔,最后还迎娶了他的母妃,造就了三个人一生的不幸。   “这个秘密,我祖父传给我父亲,我父亲传给我,现在,我就告诉你,梨家的荣华富贵全部来自于帝王,你知道的太多,也太聪明,那些通商条约也只有我们梨家的每任继承人知道,所以陛下不会放你走,而你根本也走不了,你一走,梨家上上下下四百口人都会成为你的陪葬者,不仅是你,就连五皇子也会被陛下派人追杀,你们要过的不是纵情山水的幸福的日子而是朝不保夕逃亡的生活。更何况,五皇子,还背负着那样的传言?陛下是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个活着离开京都的。”   梨杉枬跪在祖宗的牌位前,退缩了。   刚刚跪在这里一瞬间,他坚定了信念,可是回到这里的一瞬间,他又退缩了。   上天真是残忍,连一丝反抗都不给人。   “更何况,到了那时,你们干得那些丑事,天下皆知,你可以不知廉耻,但是为父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梨肖从来没有一次性跟梨杉枬说过这么多的话,一直以来,梨杉枬在他的眼里,都是浊世佳公子,虽然是他的儿子,可是他对梨杉枬更多的是愧疚害怕与敬佩,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令他措手不及,如果不是梨读告知梨杉枬要跟着辛络绎私奔,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梨杉枬执拗的想要走掉,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梨杉枬身上。   看着梨杉枬无动于衷,梨肖指着祖宗的牌位冷冷道:“你还不知道错吗?难道你学了那么多圣贤书,不懂得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礼义廉耻?”梨杉枬冷笑道:“圣人在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有没有告诉父王,下官见到长官要行礼?”   梨肖愣了一下,看了梨杉枬一眼,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梨杉枬心前晕染的血越来越多,刺得他眼睛疼,他这一巴掌就该落了下来。   梨杉枬这个时候轻飘飘的笑了起来,笑得眼前一片死寂,这是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轻飘飘的笑声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嘎然而止,梨杉枬的细长苍白的手刚要去捂住嘴,一口一口的鲜血喷了出来,从指缝里渗透出来,滴在地上,鲜红鲜红的,宛若红梅坠落。   竟然……笑到……咳血……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去笑,去嘲讽,其实内心的绝望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梨肖忍不住去呼喊:“枬儿?”   “父王,我不求你们能理解,其实无所谓,从小到大,你们只看到我能给你们带去什么,从来不关心我需要什么,所以,以后,你们要的,我会继续给你们,至于我,爱我所爱,无怨无悔,身败名裂也罢,修罗地狱也好,只要辛络绎还需要,梨杉枬就应该义不容辞。”   梨肖刚刚燃烧起来的一丝丝的父爱被这么一句背德忤逆的话给逼回去,他骂了一句:“逆子,你死不悔改。”   “还有,父王,按理说,您应该叫我一声‘大人’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内阁大臣,直属于陛下,官居正一品,而父王只是从一品,圣人的礼义廉耻也该遵循的。”   梨肖彻彻底底的呆住了。   梨杉枬跪在祠堂面前,听着亲生父亲骂他伤风败俗悖德忘伦的那些话,心里鲜血淋漓,这类感情终究是得不到理解。   可是谁能控制的了自己的感情呢?   感情就是一种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喜欢,身不由己的去爱,身不由己的去接受,身不由己的去付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等到自己想要放手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已经放不下,忘不掉,摆不脱……   他此刻内心一片荒芜,开门之后,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玖雪王妃看着他,张唇想要说着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那种失望的眼神他完全不想去理会,暴露在天光之下,他忽然就像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淡淡的看着北门的方向。   人生之中,总有一些圆满与一些不圆满,爱情是一件很美好与神圣的东西,尤其是得来不易的爱情,盲目,执拗,宛若飞蛾扑火……   他的表情有着些许的茫然柔软,微微上扬的嘴角好像在笑,所有人惊呆了,梨杉枬的那副表情,有着些许的迷离有着些许的凄凉,可是那种笑容,又带着淡淡的幸福……可是,可是,也太黑了,谁也没有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的泪光与相爱不能相守的绝望……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梨杉枬在想什么……   梨杉枬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站在众人之中,朝着北门的方向,有痛苦也有甜蜜。   他在想,在遥远的北方,大雪纷飞,雪地里一方茅草屋里烧着大火,火上架着锅,里面煮着乱七八糟的大杂烩,而辛络绎一边把窗户打开任由着雪花飘进来,一边使劲的给他暖手……   他在想,每年春季倒来,辛络绎总是会要死要活的拖着他,跑到远处的山坡上看朝阳与晚霞,而辛络绎总是不安分,他总是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捉一些小虫丢在梨杉枬的衣服里,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揩油……   他在想,来年的花灯也许会很好看,而就算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就算所有的人都冲着他们吐唾沫骂乱*伦,辛络绎也会执着的要跟他手牵手走过那些花灯会,然后,从青丝走到白发,如果有人敢说一句不是,辛络绎一定会一脚将那个人踢死……   他在想……   太多太多……   可是,那些想象,那些美好,那些向往,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他想抛弃一切荣华富贵不管不顾,不顾一个世家良好的修养与矜持跟着辛络绎离开的时候,被人破坏了计划,面对四百口人的性命,面对父母兄弟,他透支了那么多生命,从来没有好好的为自己活一天,事情到了如今,他还是没办法为自己活一天,没办法成为辛络绎一个人的梨杉枬。   “都回去吧,之前,只是……一个玩笑,我不会放弃你们不管的……”   所有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有的甚至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瞬间,觉得梨杉枬更加单薄了,似乎在这一场雪落下来之前,他就会零落成泥碾作尘。   玖雪王看了一眼梨杉枬,扶着伤心欲绝的玖雪王妃离去。   只有桃烬站在梨杉枬身后,抿着唇,想哭,却不敢哭,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少主实在是太苦了,简直是苦不堪言,那种悲伤与绝望渲染着他就让他觉得窒息难受得想要落泪,而梨杉枬依旧冷淡若初还能不动声色的安慰所有的人。   梨杉枬就好像支持不住一样吐了一口血,抬起头来,迷茫的看了一眼天空,他说出来的话,字字如珠,轻飘若雪:“我也是人呀……”      第48章 复发      这一场大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飞舞着,挣扎着,瞬间将整个都城也湮没。   四处静寂,梨杉枬自那晚之后被玖雪王禁足一个月,房间里守卫森严,连一片雪花都飞不进去,桃烬也不知道被玖雪王软禁到哪儿去了,梨杉枬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自从他辗转病榻开始,这一场雪就没有停过,这或许是大阙历史上下雪最多的一年,整整下了一个春。   梨杉枬睁开眼睛的时候,往事一一在心间流淌而去,所有的不堪回首,欢乐过往,在这个苦寒的冬季,成为生命之中最后一丝慰藉与温暖,有那么一瞬间,梨杉枬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无法忍受的。   许久没有被打开过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突入强烈的光线刺入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梨杉枬终于适应过来,带着些许的茫然看着走进来美丽高贵的王妃。她的裙裾修长曳地被拖在地板上,轻衫笼罩着她修长的脖子,一身的宫装将她整个人忖得明艳美丽,常年的深闺苦等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沧桑而狠毒,只是她看向梨杉枬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奈与失望。   他将翻到了一半的书放下来,淡淡的看着王妃,眼睛里有一阵子的恍惚,玖雪王妃的面容渐渐的看不真切,他有一些茫然的盯着玖雪王妃看,一瞬间,所有的冰冷的空气卷裹着他,慢慢的钻入骨头之中。   “枬儿,母妃从来没想到你会如此?”玖雪王妃一开口就说道。   “母妃,您爱父王吗?”梨杉枬失声的问道。   “爱有什么用,你父王他把所有的心思全部花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我爱他,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几次三番的冷落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一心一意的去付出,人心都是会变的,一旦付出与回报不对等,那付出还有什么意义?”   梨杉枬淡淡的听着,泛起一丝苦笑,声音如同玉碎在水面上。   “所以,您还是最爱您自己呀……”   “人难道不应该最先爱自己吗?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拿什么去爱别人呢?”玖雪王妃看着梨杉枬的苦笑之后也跟着苦笑了几声,接着,用了一种近似嘲讽的口气对着梨杉枬说道:“枬儿,你真的以为人世间会有不顾一切的真情?这一个多月以来,你躺在这里,在生死之间徘徊,而辛络绎每日在烟花之地买醉,最近京都盛传,他与平西王的女儿搅和在一起,大有要与平西王联姻的念头,而陛下也打算应允,以此来修复与平西王的关系,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吗?”   “这样正好,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梨杉枬依旧微笑,玖雪王妃对他这种死不悔改的个性愤怒到了极点,她从小教育梨杉枬要果断,不能为情所困,可是到头来,梨杉枬还是没有做到她一半的狠毒,虽然看上去至冷至淡,可是梨杉枬只是外冷内热。   雪地上有雾气满满的缭绕,雪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个月,竟然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玖雪王妃最终站了起来,梨杉枬的执迷不悟已经无可救药,她愤怒的走了出去,跟在她身后的嬷嬷回头看了梨杉枬一眼,小心翼翼对着玖雪王妃说道:“王妃,世子他……看上去很不好。要不要找个……御医来?”   玖雪王妃愤怒的看了一眼,再也没有回头,什么话都没说,走出去很久,她才说道:“我没有这样的忤逆的儿子。”   梨杉枬继续翻着书,没有看那门又被锁了起来,没有看到亲生母亲离去的背影,看书看了半晌,他一页都没翻,过了良久,一滴水啪的一声掉在书页上晕染开来,将字都晕花了,他抬起袖子正要擦,袖子上晕开点点的血渍,他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   后来,就陷入一个长久的迷梦之中,半夜时常被噩梦给惊醒,可是醒了之后,就辗转难眠,他就坐了起来,靠着床,盯着烛火,一坐就是一夜,夜夜如此。   一个多月的禁足令终于解除,他身上的伤口也渐渐的愈合,只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走出屋子,外面已经偷天换日,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一步步的来到茶花园,茶花园干枯的花枝上堆满了雪,宛若白色的茶花开遍,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他有的时候在想,当初,风夜究竟是怎样恨上皇帝的,而陛下又是怎么负了风夜……   “杉枬?你来了?”辛络绎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淡淡的雾色飘荡着,飞舞着,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梨杉枬想要去触碰,可是却不敢去触碰,所有的景象都看不真切,仿若一场迷梦。   辛络绎站在他的面前,呼出的气体吐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微微的恼怒与不解:“那天,我等了你一夜,你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一个多月,我在等你解释,可是你也没有来跟我解释。”   梨杉枬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总是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恍惚:“那是因为,我不打算跟你走了,殿下,散场吧!”   “杉枬,你在说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散场?”辛络绎忽然拉住他的手,手心的温度依旧冷入骨髓,“杉枬,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没事,散场吧。”梨杉枬笑道,笑得一脸沧桑与疲惫,白雪簇拥之下,那绝美的容颜清瘦得如同这一场冬季里的残梅,仿佛那一缕月魂,竟有乘风归去的感觉。   十分十分的坚决,梨杉枬每一个字都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让辛络绎心里一凉。   只是辛络绎知道,梨杉枬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什么人都没办法更改。   “当真?”辛络绎怀带着一点期待与绝望问道,他多么希望梨杉枬能够从嘴里说出来,我只是开玩笑,他多么多么希望梨杉枬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可是梨杉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了解。   梨杉枬点头,紧咬着唇,他弱不胜衣的身体在厚重的披风之下不禁微微的颤抖,唇边被咬出了一道血痕,才使得整个脸色有着微微的血色,远远看上去,竟然不像一个活人。   辛络绎愤怒的扭头离去,他此刻也不知道化在眼睛里的是雪还是泪了,他抛弃一切,将自己苦心多年的经营付之一炬,打算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带着梨杉枬远走高飞,天涯海角,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得到了却是等了一夜,整整一个多月都不见梨杉枬的解释,他郁闷不已,只能烂醉花间,没想到再次见面,梨杉枬竟然说散场,到底是薄情寡义的人,到了现在还那么的薄情寡义,不管什么都融化不了的坚冰……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梨杉枬想要去阻拦的,他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去唤回辛络绎的,但是话到了嘴边,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的了过去,却回不了当初。   终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场场的飞雪,掩盖住了所有的伤疤,莫名的,看着辛络绎愤怒与悲伤,孤寂的背影,梨杉枬竟然有所不忍。   一声叹息悠悠飞落,耳边竟然响起了那一句“没有人要的小孩儿很可怜。”   建元十六年的开春,雪下得极大,一直下到三月份,仿佛冬季过后直接到了夏季,雪花飞舞着,挣扎着,将整个世界湮灭。   梨杉枬就那样站着,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涌了出来,寒气入体,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梨杉枬出了茶花园,扫雪的人发现,在深雪之中留下或深或浅的足迹,足迹带着些许的凄凉与绝望,足迹的旁边还有几滴血,鲜艳得如同红梅坠落。   桃烬看着梨杉枬走出来,表情很古怪,很悲伤,带着错愕,那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一刻有想哭的冲动,他哽咽着嗓音看了梨杉枬,欲言又止,可是最终还是悲伤的颤抖的着唇,看着梨杉枬不发一语。   “怎么了?”梨杉枬问道。   桃烬指着眼睛,示意道:“血……”   梨杉枬抬手一擦,擦得满脸血污,袖子上都是血,眼睛里冒出来越来越多,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他忽然有点不自然起来,带着微微的慌张,快步的朝着前方走着,眼前雾蒙蒙的天气渐渐变得黑暗,带着些许微光的影子。   他这一路上不知道冲撞了多少人,慢慢的往前走着,眼里的血与脸上的血都被洗干净,眼前依旧是苍茫一片,很多人影来来往往,有点恍惚,几次三番桃烬想要去扶他,可是梨杉枬一直以来坚强的令人忘记他是一个人,所有的人把他当做神,他出手的一瞬间,手落在空中,没敢伸出去,可是他又不忍心让梨杉枬被别人撞上……   如此反反复复的几次……   上宫星闲在醉仙楼欣赏美景的时候看到梨杉枬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他已经将近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过梨杉枬了,只是老远看上去梨杉枬好像比以前更加单薄了。   他跑下醉仙楼,拍了拍梨杉枬的肩膀,梨杉枬回头看了一眼,很茫然的表情。上宫星闲有点不解,他拉着梨杉枬走上醉仙楼,还一路介绍这里的美景。   去了隔间的时候,他递给梨杉枬一个暖手的,然后把窗户打得大开,雪花随着风卷进屋子里,屋子外面的雪景很好看,他一直都知道梨杉枬喜欢下雪天,桌子上的棋还才下了一半。   上宫星闲笑道:“杉枬,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上次庆功宴,我去找你,你不在,王府里面也没有,没想到在大街上找到你,我一个人下棋很无聊,你不如陪我下下棋吧!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改天我们好好的聚一聚。”   梨杉枬笑道:“回来事物繁忙。”   上宫星闲落下一子,也笑道:“我们都是败家子,哪里像你,是一个大忙人,这次打败平西王是史册留名的壮举,你可真是了不起,我真为你高兴。”   梨杉枬拿起棋,整盘棋局非常的模糊,梨杉枬看不清什么,他无论多么努力,整盘棋连个棋子都模糊,包括上宫星闲的脸,他压根就看不清。   他捻着棋子,久久的不动,在上宫星闲等了很久之后,他突然下了一步。   ——开元。   上宫星闲万万没想到梨杉枬会走开元这一步,整盘棋局,走到开元,下一步就是死局,但凡一个三流的棋手,也绝对不会走这么一步,他想也许梨杉枬剑走偏锋,下一步就能力挽狂澜。   他又走了一步,可是下一步,梨杉枬随意走的,已经是死局了。   上宫星闲非常惊讶,他有点难以置信的看了梨杉枬,梨杉枬的棋艺他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赢过梨杉枬一局,就连苏圣还是梨杉枬手下败将,怎么会把这么一盘活期给走到死的。   梨杉枬见他没有动,于是问道:“怎么不走了?”   已经是死局了,没办法再走了。   上宫星闲看到梨杉枬这样,看了看桃烬,桃烬站在梨杉枬身后有不忍,有隐忍,但是更多的是痛苦。   “我已经走过了,该你了……”上宫星闲试探性的回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的对着梨杉枬说:“杉枬,把你手边的白子给我吧……”   那白子明明在上宫星闲的手边,梨杉枬看了看,眼前一片模糊,之后,很释然,很平静的说道:“别试探了,我看不清。”   那一句话,就好像在说今年的雪很大风很急一样,就好像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部淡化在眼前,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就是短短的一句话,让黄河决题,千里冰封,天地遥远,万生哀绝。   ***   雪越下越大,上宫星闲的马越踏越急,他一身风雪的冲进美人阁,美女连忙笑脸上前,他一把推开美女,跑到二楼上,一脚踹开二楼某一间上房的门,辛络绎身边围了一群女人,对面坐着一个碧雨蝶。   这个祸害正在买醉,一个胸大腰细裹着细沙的女子嘴里咬起一片橘子,眼神魅惑勾人的看了一眼辛络绎,辛络绎十分会意,伸手挑起美女的下巴,咬过橘子,吃了,之后就喝起了美酒,接着,喝了一口美酒,吻了上去,那女子久经风月,那么霸道的吻立刻让她土崩瓦解,身体发*软,低吟连连,碧雨蝶十分不岔的在对面看着,辛络绎并没有理她,只是纵情声色之中,如此奢靡放荡的举动,让辛络绎做起来就好像看花赏月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上宫星闲一把掀开桌子,吓得女子逃串,他恶狠狠的对着那些女子说道:“都给我出去。”   女人吓得跑出去了,只有碧雨蝶还坐在那里,刁蛮的看着他。   “我让你出去,你听到没有”上宫星闲一把提起碧雨蝶:“老子从来没说过不打女人的,惹急了老子,老子会弄死你。”   “你想干嘛”碧雨蝶说着看了一眼辛络绎,仿佛寻求保护似的。   辛络绎冷哼一声问道:“找我什么事?”   上宫星闲猛然一推碧雨蝶,毫不怜香惜玉的恶狠狠吼了一声:“滚。”   他正要出手被辛络绎拦住,辛络绎拉着他的手对着碧雨蝶冷冷的说道:“出去,关门。”   碧雨蝶看到这样,站了起来,赌气般的走了出去,才关上门就听见里面砰砰的响声。   上宫星闲一拳把辛络绎给打趴下,接着再补了一拳,辛络绎擦了嘴角流出的血,恶狠狠的看着他:“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再发疯老子就不客气了。”   上宫星闲好像没听到,接着补了几拳,他打得辛络绎的嘴角都歪了,辛络绎也还了几拳,翻过身来把上宫星闲按在地上:“你发什么疯”   “都是你害了杉枬,他的眼疾复发了,你还敢在这里花天酒地,你怎么就不死在平城啊?”   辛络绎当即愣了一下,被上宫星闲占了上风,他立刻翻起身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我等了他一晚上,我等他跟我解释……他却跟我说散场……”   “你要他跟你解释什么,那晚,他被人告密,他父王母妃把他拦下了,后来被禁足,他能下地之后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你要他跟你解释什么他卧床这段时间听得最多的就是你跟平西王的千金走得近,所有人都说你要跟她成亲。这个时候,你要他怎么办?破坏你的婚姻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是不了解他呀……你个王八蛋,老子打死你……”   任由上宫星闲怎么打,辛络绎都不还手,等到上宫星闲打累了,他已经鼻青脸肿,辛络绎近似恳求的问道:“他在哪儿?”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好好的死在你的女人窝里面吧!”   辛络绎忽然出手,将上宫星闲打倒再地,恶狠狠的问道:“他在哪儿?”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上宫星闲冷笑着,嘲讽着,看着辛络绎赤红着的双眼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不忍的。   这个时候,门“噗通”一声开了,桃烬来得太急,看到屋子里厮打的两个人,他愣了愣,接着看向上宫星闲。   “杉枬怎么了?”上宫星闲急切的问道。   “少主,完全看不见了,他,他要找上宫大人。”桃烬说道。   上宫星闲立刻跑了出去,辛络绎也疯了一样跟着上宫星闲跑出去。   等到到了淇水湖边的时候,梨杉枬就站在雪地上,遗世而独立,他仿佛张望着什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寒风拉扯他的衣衫,绸带纷飞,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盏黯淡的灯笼,灯笼里面的火光已经熄灭了,只是他紧紧的攒住,仿佛那是他的命,整个人与雪融为一色,虚幻得好像是透明的,随时都能随着这场雪化去。   上宫星闲上去拉住梨杉枬,关切的问道:“杉枬,外面冷,你出来干嘛呀,我回家带了一点吃的,咱们到屋子里去暖和暖和。”   梨杉枬茫然的看了一眼,看向辛络绎的方向,他的面前一片黑暗,他看着辛络绎站着的地方问道:“你朋友来了吗?”   “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跟前有个人。”   “那是一棵树。”上宫星闲看了辛络绎,带着气愤说道。   梨杉枬转过身来,在上宫星闲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向屋子里,屋子里暖和多了,他摸到一处凳子坐了下来,桃烬端进来一盆热水。   上宫星闲蹲下来,拿起布帛,一点点的给梨杉枬擦手,梨杉枬眼前一片黑暗,他完全看不见,越看上去,越觉得冷傲,却让人心疼,白得一点血色没有。   “杉枬,我遇到辛络绎了。”上宫星闲看了站在一旁的泪光闪烁的辛络绎,试探性的说道。   梨杉枬忽然一掷,摸了上宫星闲的手慌张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上宫星闲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辛络绎,他说道:“我没有告诉他。你放心好了,他不知道眼疾复发了。”   梨杉枬微微的安心,笑了,悲戚,连天地都变得遥远:“星闲,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找一下他,我想见见他。”   “好。”   “你看看我的眼睛,会不会看出来已经看不见了”   “不会。”上宫星闲扭过头,他压根不敢看梨杉枬的眼睛,那双眼睛以前清明似水,如今,毫无焦距,想起来梨杉枬当初是怎样的风华,那么一个绝世无双的人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他不由得擦了擦眼泪,就连身边的硬汉子桃烬也双眼泪光闪烁,只是倔强的看着不让它落下。   屋子里生了炉火,风在屋子外面扫过,带起树间的白雪纷飞,灯光忽明忽暗,飘忽不定,辛络绎死死的盯着梨杉枬那张脸,面前一片模糊,他咬着唇,死死的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最爱的人就在身边,他连碰都不敢碰,甚至都不敢让梨杉枬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恨自己的无能。   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散去了,梨杉枬夜半惊醒,风声呼啸而过,可是那紧抿的唇角与冷汗泄露了他那坚强内心的一点脆弱,因为恶梦而惊出的冷汗粘住了额前的一点碎发因为汗水轻染而愈发清润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窗外那一场惨淡的飞雪,不久之后,就要飞离这惨淡的人间。   梨杉枬夜半惊醒睡不着,靠着床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一些什么,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辛络绎就坐在他的面前,只是他不敢让梨杉枬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淡淡的坐着那里,看着梨杉枬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娶碧雨蝶的风声是谁传出去的,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想要逃避纵情声色,他也只会醉卧花丛,怎么跟碧雨蝶扯在一起了。   只是,梨杉枬坐着,他也坐着,两个人就那样默默的坐在一间屋子里,一坐就是一夜。   此时相见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第49章 演戏      醉仙楼,里阁,静谧无声。   梨杉枬坐在棋盘的一旁,手边的矮己上还沏了一壶新茶,茶水香气缭绕,杯水之中忽而微微的掀起涟漪,小雪初晴,天边透着一丝的光芒,斜斜的照着,照在雪地上,泛着橘色……美不胜收。   桃烬与辛络绎站在门外看着,上宫星闲将一杯茶递给梨杉枬,笑着说道:“我跟辛络绎约好了,在你们最初见面的那间阁楼里,他马上就来,你就坐在这里等他,我跟桃烬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叫我就可以了。”   梨杉枬点头:“谢谢。”   上宫星闲慢悠悠的往出走,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辛络绎,欲言又止,后来看着等着辛络绎的梨杉枬,这真是一个比一个苦,一个比一个执拗。   梨杉枬要约辛络绎出来,而从头至尾辛络绎都在他面前,上宫星闲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梨杉枬说辛络绎已经知道他看不见的事实,怎么跟梨杉枬说其实辛络绎日日夜夜的守着他,罢了,罢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正在他担忧的时候,梨杉枬忽然喊住了他。   “星闲!”   上宫星闲回头,看了梨杉枬一眼,笑道:“怎么了?”   “我……我的仪容是否得当?”   一听到这句话,上宫星闲再也忍不住,他泪光闪烁,责怪的看了一眼辛络绎,又对梨杉枬十分的心疼。   “天下第一。”上宫星闲给了所有人对梨杉枬的评价,天下真绝色。   上宫星闲出去,看了一眼辛络绎,辛络绎装作才从远处走过来一样,往门上一撑,轻轻的敲了一下,吊儿郎当的一笑,可是他扯着嘴唇一笑,不由自主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他的笑声还是那么的爽朗,就像海边升起的清风明月一般。   人究竟要忍到什么地步呢?忍到扯着嘴角使劲的笑出声,笑得自然,笑得开心,然而眼泪总是出卖自己,不由自主的往出冒……   梨杉枬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辛络绎的方向,转而收回目光,眼神总是不自然的盯着一个方向,他有点怕辛络绎发现了。   辛络绎装作若无其事的在椅子上外撑着头,看着梨杉枬,笑道:“杉枬,你找我?”   那个笑容是装给梨杉枬看得,所以他故意用笑声来压制住自己的哽咽声。   “我找你。”梨杉枬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我来找你是为了跟你说清楚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因为这一次军功,王府里面的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就像我一样。”   “你过得很好吗?”辛络绎不知不觉的问出声。   “很好,很幸福。”梨杉枬笑道,笑得有点沧桑,努力装出很幸福的模样给辛络绎看。   两个人,一个演戏,一个陪着演戏,无论表面笑得多么释怀,内心里,痛苦着,煎熬着。   “所以,我找你来,是希望,你别为我的事情烦恼,还有……”梨杉枬从容的优雅的慢慢的从脖子上取下血玉,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推送给辛络绎:“这个,还你。”   当血玉脱离手心的那一刻,梨杉枬心中突然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就像刀子在刮一样,可是他的样子半分也看不出来。   “杉枬,你怎么了?”辛络绎喊出声,这一次,他没有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宛若野兽的悲鸣,最开始只是呜咽,后来泪水越来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屋子里十分的沉寂,夹杂着男人的抽泣声,那种痛苦绝望是难以诉说开来的,辛络绎是铁骨铮铮的男人,面对平西王的铁蹄大刀的时候,他依旧将脊梁挺得笔直,面对那么多挫折与困难,面对那么多不屑与讽刺,面对那么多欺凌与侮辱,他都笑得豪迈,笑得洒脱,而此刻,他竟然趴在桌子上哭得像一个孩子一样,这世间有什么比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流下了泪更让人觉得悲壮。   梨杉枬默不作声的坐在他的对面,他这个时候只是淡淡的,辛络绎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哭,去宣泄,可是梨杉枬只能淡淡的坐着,看着爱人哭,心如刀绞,可是他连流泪的资本都被剥夺了。   “你别这样。”梨杉枬忍不住的说道:“我看见过的辛络绎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顶天立地,弹指一笑间,风云皆变幻,所以……我想,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   “杉枬,你好好看看我……就算以后没有我也没有关系吗?没了我,谁给你暖手呀,你的手那么的冷,没了我,谁带你去看花灯呀,不是约好了明年的花灯会不再错过了吗?没了我……”   “别说了。”梨杉枬忽然打断他。   “杉枬呀,以后没了我,真的没关系吗?你看看我呀……”   “杉枬呀,你看看我,就看我一眼……”   “杉枬,你看看我……”   “杉枬呀……”   近似祈求似的语气,一遍遍,一声声……   “杉枬呀……”   “杉枬呀……”   “我的杉枬呀……”   “你看看我呀……”   梨杉枬低着头,面色冷淡,只是听着辛络绎一遍遍的喊他,心如刀绞,可是他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都变了,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梨杉枬也是如此,他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而如今,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表面色风云不动,可是放在桌子下的手早已经掐的满掌鲜血而浑然不知。   “你走吧。”   辛络绎喊了半天,只希望梨杉枬能够卸下一身的伪装,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他也不再恳求,而是站了起来,走到梨杉枬面前,将他压在棋盘上,两盒棋子被扫到地上,发出跌跌荡荡的响声,梨杉枬双手抵着压在身上的辛络绎,冷淡的说了句:“放手。”   辛络绎握住梨杉枬的手,手心被鲜血染的粘稠,十指交扣,带着一种暧昧的语气对梨杉枬说道:“当我知道如何放手的时候,我已经放不下了,就算杀了我,刮了我,把我剁成肉泥,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上都会刻着杉枬你的名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也依旧是我的杉枬。”   “你知道了?”是呀,怎么瞒得住,饶是梨杉枬再怎么聪明剔透,在最爱你的人面前,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张白纸,因为他关心你,爱护你,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没办法逃脱他的眼睛,当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没了自我,没了一切的时候,那么就是骨髓相融的时候。   “在有生之年,我会举天下之力,带我的杉枬去看遍世界河川……哪怕山崩地裂,哪怕血骨成河,我也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做。”   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梨杉枬似乎在那一刻,看到了辛络绎的决心,也似乎在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祸国祸水的命运,可是命运的安排一点反抗都不给人留下,一束夕阳照进屋子里,从窗棂之中照过来,如同一件轻纱一样曼妙裹着屋子里的两个绝美的少年。   屋子里的两人身影交叠,衣衫不整,不知不觉中又再次沦陷了,辛络绎压着梨杉枬,昂扬的欲*望梨杉枬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梨杉枬的面颊依旧冷淡,只是苍白的脸上漫过的红霞与忽急忽缓的喘息声彰显了他此刻在辛络绎的身低下沉溺。   辛络绎吻着他,吻得霸道而用力,舌头划过口中,舌头去挑拨着舌头,而他的下身肿胀的欲*望却一份不停,他每次撞入梨杉枬的身体的时候,梨杉枬一僵,眼睛里漫上一层水雾,看上去比勾人的妖精还要销魂,嘴里吐出来的香气缭绕,这让辛络绎的舌头更加想要往着他嘴里深处舔。   梨杉枬被他吻得窒息,恍若灭顶之灾,而辛络绎忽急忽缓的撞击到了他身体深出,所有的快*感涌上来,辛络绎吻得很霸道,很野蛮,可是他的下身却十分照顾梨杉枬,尽力的克制住自己,十分的温柔冲进谧静之地,带着快*感喷发。   吻得很霸道,冲得很温柔,梨杉枬被这两种感觉逼得快要疯了一样,辛络绎也忍得十分的幸苦,可是他只能通过自己霸道的吻来减轻自己下半身野兽的行径,梨杉枬现在的身体经不住他像野兽一样发泄自己的欲*望,最终在梨杉枬幽静之地收缩的时候,他才射*在梨杉枬身体的深处。   事后,辛络绎还不愿意放开梨杉枬,把梨杉枬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死死的抱住,在自己的欲*望混着一团掺杂着血丝的白*浊流出来的时候,他才抱着梨杉枬上了床,上了床就呼呼大睡,可是他依旧抱得死紧,就像害怕忽然间消失都没有。(这个渣攻,连清理都不干。)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微博上有亲爱的私信我说我,想要看前面的那个冰火两重天的大h,我就在这里吼一嗓子,看得人多不多,多得话,我在把下一次的花下月前的福利写完发微博上之后,就写冰火两重天这个福利了,当然,还是发在微博上,微博安全,不用像晋江一样,没发就被锁了。      第50章 钓鱼      天色已经放晴,碧水蓝天之间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微风轻轻的漾过来,带着远方的花香,梨杉枬坐在湖畔钓鱼,当然还有辛络绎与上宫星闲两大护发,一左一右,鼻子瞪着眼睛,恨不得把对方给摁倒湖里,偶尔朝着对方鱼竿的地方扔扔石子。   梨杉枬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鱼竿一动,有鱼上钩了,他扯着鱼竿,露出一点高兴的神色听着水里的鱼竿在动,辛络绎看到梨杉枬的鱼竿动了一下,扯起梨杉枬手里的鱼竿,冲着梨杉枬笑道:“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鱼都喜欢,这一定是一条好*色的鱼。”   然后拉起鱼竿,一条肥美的鱼钓了上来,鱼被拽上岸之后在木板上扑通几下,就被辛络绎给装到桶里,一条非常肥美的鲈鱼。   这个冬季持续到了三月份,所以,在一场大雪消融后,仿佛一瞬间,柳枝抽了新芽,百花齐放,就连春风拂柳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百花随波走万里,十载潮平不连绵。   辛络绎在梨杉枬钓起了那条鱼之后便把鱼交给上宫星闲,自己扶着梨杉枬慢悠悠的往回走,顺便还能一路上跟梨杉枬介绍一下这里的风景怎么样,那里的风景怎么样,或者更多的乱七八糟的,苦活累活都是上宫星闲干,而辛络绎最喜欢跟梨杉枬邀功。   久而久之,上宫星闲似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千万别跟辛络绎这家伙讲理,因为这家伙根本不讲理,也毫无道理可讲,所以跟他讲理那就是对不起自己,其实总的来说那段时光是上宫星闲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光,尽管他像个超大的烛光(古代的电灯泡)一样照着这对情侣,可是他也感觉到莫大的开心与幸福,他一直觉得梨杉枬就像天边的月之光芒一样,他希望梨杉枬能够幸福,能够开心,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只需要跟着他们就好了,偶尔打打下手,顺便还能监视一下辛络绎对梨杉枬是不是真的很好。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那段时光,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幸福与悲伤,那也是他不顾一切放弃自己大家风范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这对情侣,那也是唯独的一段时光他跟着这个自己爱了一生却没有说出口的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在很多年之后想起来,他都是带着泪光来回味自己这一段时光。   他在很久很久之后想,当初如果自己没有去找辛络绎,而他默默的守在梨杉枬的身边的时候,他会不会有机会,不管怎么来说,他不后悔自己去找了辛络绎,也不后悔自己像个奴才一样被辛络绎利用梨杉枬指挥来指挥去。   “杉枬,你累不累?累了的话,你就在这里歇一歇,我们去给你做红烧鱼。”   辛络绎把梨杉枬扶到淇水湖畔的小房子外面的木凳子上坐下,他自己提着鱼跑了。   上宫星闲立马跟上去,梨杉枬钓起来的鱼绝对不能让辛络绎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破坏掉。   两个绝世贵公子竟然能亲自下手做鱼,这让梨杉枬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   辛络绎看着砧板上已经翻白眼的鱼,一时间兴奋不已:“杉枬吃我做的鱼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个时候该轮到上宫星闲翻白眼了,上宫星闲看了一眼辛络绎,立马往鱼上撒了几片生姜沫:“这样能去腥味,杉枬不喜欢有腥味的东西。”   辛络绎见了,心情非常不爽,这个上宫星闲每次看梨杉枬的眼神都有点让人觉得不释然,他内心里那股子强硬的占有欲上来了,立马撒了一把盐:“用盐能去腥味,这样干净,杉枬最喜欢了。”   “哪有最喜欢呀……喂,你油都没烧开……放着我来……”   “我来,干嘛要你来,我知道,这样才嫩吗?杉枬喜欢嫩的东西,你就是不了解他。”   “辛络绎,你个无赖,加点生姜花椒,好吃……”上宫星闲塞了两根柴进去,“辛络绎,你翻身呀……把鱼翻身……”   “我知道。”辛络绎十分不耐烦。   上宫星闲觉得败家子就是败家子,于是去抢勺子,辛络绎躲开了,上宫星闲当然不甘示弱,抓了两个葱段子就丢了进去:“这样香味才足。”   ……   ……   梨杉枬静静的坐着,等了很久,辛络绎与上宫星闲终于出来了。   辛络绎给梨杉枬盛了一碗饭,饭菜色香味俱全,辛络绎给梨杉枬夹了一个鸡蛋,梨杉枬吃了一口,赞美道:“不错,好吃。”   “看吧,我就说杉枬爱吃嘛。”辛络绎笑得很幸福。   “杉枬,鸡蛋是我打的。”   “西红柿是我切的。”   “是我烧的火。”   “是我起的锅。”   “油是我放的。”   “盐是我放的。”   ……   梨杉枬:“所以说,红烧鱼呢?”   辛络绎:“……”   上宫星闲:“……”   辛络绎立刻连忙说道:“都是他烧的火,火太大了。”   上宫星闲连忙抢着说道:“都是他翻身太慢才会糊的。”   辛络绎怒着咆哮:“都是你把盐放的太多,那么咸。”   上宫星闲也不甘示弱:“你他娘的有没有脑子,盐明明是你放的。”   辛络绎:“这不是盐的问题,这是火的问题,都是你把火烧得太大……”   梨杉枬有一种感觉,再这样争执下去,这两个家伙一定会打起来,于是很体贴的说道:“别争了,这饭菜很好吃,非常感谢。”   辛络绎这一次乖了一点:“好吃,以后我每天都做给你看吃,不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吗?只要杉枬喜欢,我什么都给你。”   上宫星闲只有在跟前默默看着的份,他没有辛络绎那么大的勇气,也没有辛络绎的资格,他能争的只是那么微茫的一点点,他是一个很懦弱的人,懦弱到白发苍苍到死都没有将“我爱你”三个字对梨杉枬说出口。   梨杉枬似乎很体贴上宫星闲的窘境,笑道:“坐下来吃饭吧。”   辛络绎这个时候才坐了下来,在梨杉枬碗里的菜没有了,或者别的什么了,他才默默的夹点菜给他,本来很高兴的一顿饭,三个人都异常的沉默。   最终,辛络绎打破了这种窘境,抬头对着梨杉枬笑着说道:“杉枬,我派阿曈送信给了胡杏林了,那老东西又跑出去云游了。”   梨杉枬一顿,没有说话。   辛络绎小心翼翼的像一个孩子一样握着梨杉枬冰冷的手:“我送信给他说,说我知道他数了多少个姑娘,如果他还不回京都,我就让阿曈把他扛回来。我想……能治好的……之前魏毅给你治眼睛的时候,胡杏林也在,他医术那么好,全天下都找不到比他医术更好的人了……”   梨杉枬怔住了,没有动,坐在那里,任由辛络绎把自己的手握住,握得非常紧,他此刻内心还是一片空白的,不仅仅是因为辛络绎,更多的是因为自己。   上宫星闲也怕梨杉枬有什么顾及,他之前跟辛络绎商量好了千万种的梨杉枬的反应,而此刻梨杉枬依旧淡然如水的坐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上宫星闲立刻符合道:“就是希望杉枬你,能够暂时放下梨王府的一切,跟着我们游山玩水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情与身体,然后……”   辛络绎忽然抢过来话来说道:“我知道,杉枬还是放不下太多,我也知道杉枬放不下京都的一切,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了,你离不开,我也不离开,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有你的地方,才有辛络绎的家。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你得听我的,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继续陪着我,一起走过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我说的,杉枬明白吗?”   “我明白。”梨杉枬淡淡道,在辛络绎与上宫星闲错愕的一瞬间,又补充了一句:“吃饭吧,今天的饭菜真不错,虽然糟蹋了一条鱼。”(梨杉枬还记挂着自己钓起来的鱼)   这次该轮到辛络绎与上宫星闲无语与错愕了,但是辛络绎听得出梨杉枬的口气,虽然带着一点矛盾,但是还是同意了,梨杉枬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相反有太多的时候,他还是比较透彻的,透彻令人心疼,他就像苒苒红尘的一场迷梦,令人觉得太梦幻,太不真实,可是他整个人又像白玉无暇,经不得一点沾染,也不能有一点的污垢。   辛络绎有的时候看梨杉枬的时候,有的时候是真的挺害怕的,害怕一不留神没抓着,梨杉枬就那样从自己的手心里溜走了,化为一缕烟雾消散了,所以,他能够抓住梨杉枬的时候,就会紧紧的抓住,比如现在,他在睡觉的时候恨不得把梨杉枬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上宫星闲看到他们的门没有关的时候,恰巧路过,因为梨杉枬怕冷,一到晚上,湖边的风特别大,吹得涟漪阵阵,所以他在替梨杉枬关门的时候,看到辛络绎将梨杉枬整个都抱在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那个时候,他一下子僵住了,倚靠在门上思考了很久,朝着屋子里面也看了很久,看着那两个紧紧相拥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就靠在门边看着,冷风吹过来也浑然不知。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羡慕辛络绎,也特别佩服辛络绎,甚至是嫉妒,可是每次看到梨杉枬开心的时候,他也会笑得特别的开心,内心里,是悲伤的,因为梨杉枬开心不是因为他,悲伤也不是因为他,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在梨杉枬身边,他知道自己远远没有烛光那么亮,他的存在丝毫不影响辛络绎调戏梨杉枬,可是他就是想要跟着,很多年后,他白发苍苍的孤独一人依靠在门边,就像现在这样,笑出了眼泪。   “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候,虽然我知道,杉枬爱的是辛络绎,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上天能够施舍给我那么一段时光,至少,现在想起来,是不后悔的,因为我知道,杉枬很开心很开心。”   他在生命之中的最后一段时光会经常倚靠着门来思考那么一段美丽的时光,而面对为他的墓碑作序的人,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么一句话后世已经无法考证,只能在只言片语之中看出当年那个祸国祸水的男人是如何颠倒了荣华,空负了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昨天晚上因为胃病犯了,所以没有更新,本来上地铁的时候都觉得很难受,后来回去还吃了点饭,结果胃疼到半夜才好一点……所以我让人来帮我通知了一声,也非常感谢各位的不离不弃……      第51章 幸运      一大早的外面山脉已经跳出来一抹艳丽的红,辛络绎那家伙仗着梨杉枬看不见非得要死要活的拉着梨杉枬亲亲,他自己懒得起床还不让梨杉枬起床,拦腰将梨杉枬抱住,一脸慵懒的模样还继续装睡。   梨杉枬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悦,伸手推没有推开,于是非常冷淡的说道:“殿下也该起床了,孤鸾将军还在外面候着呢?”   “今天身体不适,头昏眼花……”   辛络绎没说完,整个人都摔在地上,这才叫真正的头昏眼花,后来,他爬起来,一脸憋屈的模样看着起床若无其事穿衣服的梨杉枬,梨杉枬淡的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动作甚是优雅。   良久,梨杉枬将他的衣服丢在他的身上:“起床,干活,给你一刻钟。”   到了这里,辛络绎才憋出来一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他乘着梨杉枬没注意,把梨杉枬按在怀里亲了好一会儿才罢休,他就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个性,而孤鸾发现了一个问题,只要有梨杉枬在的地方,辛络绎就会变得非常效率与慵懒,办事效率当然是向梨杉枬邀功的,而慵懒则是他总是找理由不干事跟着梨杉枬到处跑,这就苦了他们这群下属了,能代替的都代替辛络绎做了,后来微恒文出了一个馊主意,就是让孤鸾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梨杉枬,而辛络绎舍不得梨杉枬太幸苦,只能自己全干了,当然微恒文的军饷也全部被辛络绎给扣了。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这里——“玖雪王府”。   鎏金的巨大牌匾与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形成了一幅庄严的画面,这个庄严的画面彰显了王府的繁华与富贵,几百年的富贵让整个梨王府显示出特有的风情与韵味,看到世子回来了,守门的立即把门打开,整个王府还是一派的繁华,张灯结彩的。   一条偏僻的石子道华阴遍布,石子道的尽头就是拱形的门,这一道门几乎是一个分割点,因为门的一边是繁华富贵的象征,而另外一边却曲径通幽,别说张灯结彩,连一片缟素都没有,这里就是梨杉枬的住所,他喜欢幽静,不喜欢被人打扰,更加不喜欢别人进他的院子。曾经有个下人不懂规矩的跑进了他的东湖景苑,差一点被他的暗卫当做贼人射杀在当场,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是却受了重伤,自此以后,没有人敢随便闯入他的院子。   梨杉枬走了进去,屋子里好像被人动过,忽然在一堆书卷里冒出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年,少年看到梨杉枬,忽然面露出那么一点的恐惧与害怕,之后便很平淡的说道:“二哥,是母妃让我来到,她说,二哥东西将来都是我的,所以……”   梨杉枬笑了笑:“没事,银鳞,你喜欢,就随便拿吧。”   十个指头有长短,梨杉枬得到的终究是那么一点点,辛络绎坐了下来,摸了摸那个丸子头的少年,“你母妃让你动,你就动,你知不知道,这是你二哥的东西。”   梨银鳞看了辛络绎一眼,低头不敢说话,但是那种与生俱来高贵的气质带着从未洗脱的稚气,或许在某一方面来说,梨银鳞被保护的太好了,他的出生致使玖雪王妃与玖雪王的关系趋向缓和,还有一方面来说,他独自占有着玖雪王与玖雪王妃的爱,梨杉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成了内阁大臣,主管通商事宜了,而梨银鳞还是父母的羽翼下撒娇的孩子,所以梨银鳞有的,而梨杉枬一点也没有,不仅没有,他还要背负着梨家的繁荣昌盛。   梨银鳞看着梨杉枬,辛络绎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跟你二哥有事商量。”   梨银鳞古怪的看了一眼辛络绎,后来又看了一眼梨杉枬,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屑,幸好梨杉枬看不见,没有看到他自己最喜欢的弟弟是怎么看待他的,或许这个九岁的小孩在哪儿听到疯言疯语,当初第一次看见梨银鳞的时候,梨银鳞对梨杉枬有尊敬与害怕,如今这个小孩的眼神真的让辛络绎心里一痛。   他有的时候都不知道梨杉枬因为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与阻力,他从小到大,孑然一身,虽然也有个母妃与弟弟,但是他为人洒脱,早就当这个母亲与弟弟是死人了,而梨杉枬不同,梨杉枬敏感看似冷淡实则多情,没有他的勇气与洒脱。   梨银鳞走了,梨杉枬笑道:“这个小孩儿有点怕生,你别介意。”   辛络绎看着梨杉枬没有说话,如果真是怕生就好了。   梨杉枬笑道:“待会儿,不要告诉他们我看不见了,因为梨家所有的命脉都在我身上,我得罪的人也不少,梨家子弟之前仗势欺人,横霸街头的也有不少,我一倒,整个梨家都会受到牵连。”   辛络绎道:“我明白。”   “说来也挺可笑的,或许梨家享受了几百年的荣华富贵,到了现在,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现在,梨家并不是像你表面看得那样坚不可摧,几百年的富贵腐蚀的是人心,梨家早就在根本上腐蚀坏掉了,现在之所以看上去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我还在,到了现在,连上天也觉得梨家该走到尽头了,只要我一倒下,整个梨家就会如同黄河决堤,土崩瓦解。”   梨杉枬这薄弱的身体挑起啦的担子远远的比辛络绎想象之中的要重的多,但是梨杉枬从来没有喊过累,没有叫过苦,甚至无论什么人上门有什么事,梨杉枬都会认真的听着,听着他们讲完,然后给出自己的最后的最好的方案,他从来没有觉得不耐烦,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面对着所有的来人,没有一点偏颇,没有一点不适。这就是梨杉枬,一个坚强到令辛络绎不仅仅是仰慕,更多的是心疼。   梨杉枬的强大不是外表,而是内心。   对于家人来说,他给予最好的保护与温暖,虽然他从未索取,也从来没有要求索取多少,他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活过一天,而对于爱人辛络绎来说,梨杉枬给予的几乎是全部,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关爱去给予辛络绎,有的时候,辛络绎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辛络绎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好,梨杉枬用的情不比他少。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是梨家的几位长者,辛络绎就站在旁边听着,梨杉枬一一的将后事交代好,比如今年春季给农户什么样的补偿,在朝堂之上遇到事情怎么做……等等……   一条一条的,全部算好了。   七窍玲珑的梨杉枬一向是算无遗漏的,这在整个家族都是供认不讳的事情,整个家族可以不听玖雪王梨肖的,也可以不听最年长的长老的,但是都会认真的听梨杉枬所说的话,梨杉枬在梨家的威望就连真正的梨家掌权人玖雪王都望尘莫及。   长者看着梨杉枬,各个不知道说什么话好,看了辛络绎站在面前,顿时差一点跪下了:“世子,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我们知道世子不愿意管这些事情,但是世子……您不能走啊……”   梨杉枬的目光一寒,面容骤然冷硬:“三堂叔,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您很清楚,我既然说过我不走,我就一定不会走,我只是现在有点事情脱不开身,您们放心好了,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不会食言。”   这个时候,老者才微微的安心。   “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   梨家的长者们一个个的离去。   辛络绎这个时候抚掌大笑:“杉枬,你知不知你刚刚的那个样子太严厉了,那几个老头子看到你就像看到神一样的惶恐呀,不错,不错,有小大人的风范,我喜欢。”   “笑够了吗?”梨杉枬冷冷道:“笑够了就收拾东西。”   “没呢——”辛络绎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梨杉枬:“……”   “杉枬,完蛋了,我都不晓得带哪些衣服好了。”   “随便带一套。”梨杉枬冷冷道:“怎么那么麻烦?”   “我知道要随便带一套呀,但是你穿哪一套都好看,眼花缭乱的,真麻烦……”辛络绎在一叠衣服面前抱怨,最后不得不使用了最幼稚的办法:“点兵点将……点到……”   “辛络绎,你是不是闲的慌?”梨杉枬终于忍不住了,辛络绎这几天是真的闲的慌。   “哎呀,杉枬,你生气的样子是最可爱了。”说完,辛络绎就立刻躲开梨杉枬能够攻击到的范围之外。   梨杉枬也十分无语了,辛络绎这家伙除了惹他,就是惹他,他看了这屋子一眼:“收拾好了吗?走吧。”   辛络绎过来扶梨杉枬,梨杉枬踩着他的脚背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辛络绎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其实很多时候,梨杉枬跟辛络绎一样,都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也是喜欢搞点小动作的人。梨杉枬扭头笑道:“抱歉得很,眼睛看不见,殿下恕罪。”   辛络绎这次没有吃哑巴亏:“你是故意的吧?”   梨杉枬没有说话,辛络绎跟上来,搂着梨杉枬的腰,让他的身体向后倾,自上而下的接吻,吻得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日月无光……   砰——   门被推开了,老者怒目而视,怒火中烧的看了这对情侣:“真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梨杉枬,整个王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完了。”   梨杉枬一刹那脸色煞白,淡淡的朝着玖雪王的方向:“你们要的,我给你们了,至于我要做什么?你之前没有管过我,现在……”声音骤然冷硬:“也没有资格。”   “逆子,你真是,家法……家法……”   玖雪王怒不可遏的对着梨杉枬,看了辛络绎一眼,声音带着不屑:“殿下,您高高在上,我梨王府是小庙,请您回去。”   辛络绎一声冷笑:“你以为我想在这里?要不是杉枬……你八抬大轿抬我来,我还不来呢?”   玖雪王气得直颤抖,手里指着梨杉枬怒道:“你这个逆子。”   在辛络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了梨杉枬一巴掌,打得梨杉枬嘴角都出了血,这个时候小厮带着木板与绳索跑过来,看了辛络绎那严峻的眼神最后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父王,该说的,我都说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所以……日后有事,让桃烬带信来找我。”梨杉枬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门外走去,这里是他的家,就算看不见,梨杉枬也知道大致的方向与多长的距离。   “给我拦下这个逆子。”玖雪王猛然一声冷喝,暴跳如雷,小厮却不敢动。   “谁敢?”辛络绎怒道,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带着恼怒,恨不得把靠近梨杉枬的人给撕得粉碎,小厮被这么一声怒吼吓得不敢上前,有的时候,震慑人的话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两句,甚至是一个词,而辛络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只是用了一个词就将小厮给震慑住,那是一种天生王者的风范。   梨杉枬冷笑道:“父王,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知道?我要走,谁拦得住?”   说完,他竟然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一步步的,慢慢的在黑暗之中找到出去的路,这个时候,辛络绎想要去扶,可是他如果一旦伸出手,损害的不仅仅是梨杉枬的自尊,还有他自己的,梨杉枬一直坚强到令人仰视的存在。   玖雪王气得接过小厮手里的板子,却被辛络绎给拽住,然后对桃烬说道:“带杉枬到门口去等我。”   辛络绎目光如同火在烧,玖雪王对上了那么一双如火的眸子,就好像那双眸子将他彻彻底底的烧成灰,他拽着板子的手猛然一用力,玖雪王的手脱力,辛络绎将那板子重重的扔到地上,发出跌宕的一声响。   玖雪王这个时候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可是在辛络绎威严的震慑下,他连最后一丝的咆哮也哽咽在嗓子里。   “梨肖,说句实话,如果你不是杉枬的亲生父亲,我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活剐了你,你真是可怜呀……像你这种人,你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让杉枬成为你的儿子?”   梨肖这个时候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被一个后生这样骂,还是跟梨杉枬有着不明不白关系的人,他整个人的感觉就不好了,可是愤怒无处发泄,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不是你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也不是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而是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辛络绎一提到梨杉枬,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最后只剩下那么一张清冷的脸颊,他最喜欢的,最爱的,在任何的场景之下说出来都会唇齿留香。   当然,辛络绎有的时候也会以为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好事,要不然是不会遇上梨杉枬的。   人生真的是何其有幸,让我遇见你,爱上你,守护你……   你,是我的唯一……   “我没有这种逆子。”梨肖怒道:“还有你,殿下,在我的府邸干什么?”   “不是你没有杉枬这个儿子,而是你压根就不配当他的父亲,还有,再有下次,我看到你伤害他,我就在你的梨王府放一把火……”辛络绎的声音突然跳高,变得吊儿郎当,但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丝毫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所以……好自为之吧……”   “你敢?”梨肖怒道:“你当我梨王府是什么?”   “玖雪王,您大概忘记了吧,我辛络绎从出生起,怕过什么呀?”   辛络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梨杉枬不开心。所以他总是在梨杉枬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他把梨杉枬放在心尖上疼。   他看了一眼玖雪王,心中莫名涌起了一点伤感,越过玖雪王,拿着回来给梨杉枬收拾的东西,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第52章 我的      “你小子大老远的把我弄回来,到底想干嘛?”胡杏林一大早的就开始咆哮,他的咆哮声渐渐的变大,他明明在江南水乡数姑娘数的好好的,二话不说被辛络绎这个没天理的小毛头让那个狼人把他扛回来。   到了这里,胡杏林甚至对那个狼人小孩有点心里恐惧的阴影了。   辛络绎十分的诧异:“你没有收到信?”   胡杏林怒道:“什么信?”   辛络绎问阿曈,“我写给胡御医的信呢?”   阿曈不会说话,大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信在水里泡化了,因为阿曈不懂人话,也不懂得去乘船,而胡杏林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总是绕着湖转圈圈,阿曈只得游泳去找他,但是问题还是出现在但是上,游泳的时候那个信就在阿曈的怀里,后来一上岸,好家伙,他连衣服都没有了,别说信了,找不到信物,而胡杏林听不懂他比划,他也实在没办法,从江南把胡杏林给扛回来。   胡杏林趴在地上,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瞪着辛络绎:“你想我死就直说呀……”   辛络绎笑道:“放心,我现在还舍不得你死。”   梨杉枬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胡杏林还没有诉苦,上宫星闲与辛络绎很有默契的捂住胡杏林的嘴,这事如果被梨杉枬知道,他们这两个家伙一定会被梨杉枬往死里训,为了不被梨杉枬骂不尊敬杏林翘楚,他们两异常的有默契,这是辛络绎第一次觉得上宫星闲不那么讨厌。   上宫星闲也是第一次觉得辛络绎这家伙看着顺眼,其实辛络绎把上宫星闲这个暖男给带坏了。   “发生了什么事?”梨杉枬问道。   “没事,能有什么事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杉枬,阿曈明天就回来了,咱们要做好迎接胡御医的准备。”   辛络绎这家伙一边说,一边扶着梨杉枬往门外走去,胡杏林瞪着双眼看着梨杉枬在自己的跟前走过去,辛络绎还跟上宫星闲眼神交流了一下,上宫星闲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怎么样?能不能治?”   在胡御医平复了心情,辛络绎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着期待,可是他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又充满了紧张,他有点害怕梨杉枬会看不见,像梨杉枬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就算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实际里,他真的就像易碎的雪花,一不留神就碎的没影了。   “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我只能按照之前那个乡野郎中的办法帮他去治疗,只是,我得提前说好了,就算他能够看得见,也不会看得那么清楚,只能说看得见人影,看不真切,所以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只要看得见就行。”梨杉枬在辛络绎打算强人所难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辛络绎正要开口的时候被梨杉枬握住手:“御医不是神仙。”   辛络绎拍了拍梨杉枬的手背,温柔的说道:“我知道。”   在治疗眼睛的过程中,梨杉枬一直都是睡死过去的,上宫星闲与辛络绎这几天几乎把屋子外面的木板都踏碎了,可是屋子里不能有光,他们给胡杏林送饭的时候都是挤着小缝隙进去的。   胡御医出来的时候,辛络绎带着急切的心情问道:“怎么样了?能看得见吗?”   胡杏林的面部表情很古怪,古怪的看了辛络绎一眼,之后回头看了黑暗的屋子里一眼:“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他能看得见,只是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以后让他少用眼睛,适当的话,就多修养修养吧,身体都是养好的,眼睛也一样。再有,眼睛流血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我到底数了多少个姑娘?你说你知道的。”   “两百五十个。”辛络绎坚定的说道。   辛络绎说完就跑去看梨杉枬了。   胡杏林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真的是两百五十个吗?他不记得了,他已经活了□□十岁了,一生之中的姑娘多得数不清。其实辛络绎也不知道,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骗胡杏林,胡杏林看了屋子一眼:“哪两百五十个来着,我忘记了,到底有没有那个长得像丁香花一样的姑娘呢?”   只是没有人回答他。   辛络绎忽然凑近梨杉枬,盯着梨杉枬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无波无澜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的倒影:“杉枬,看我有没有变帅?”   梨杉枬没有理他,辛络绎那家伙一天到晚总会闲的没事找事。他当然不会跟辛络绎一般见识。   “咯,为了庆祝你能看得见,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礼物。”辛络绎神秘兮兮的说道。   梨杉枬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脸,冰冷的手就在辛络绎脸上摸了一下,他正要拿下来,辛络绎忽然按住梨杉枬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礼物呢?”   “在你手里。”辛络绎笑着说道:“看我多爱你,我把自己都送给你了,这个礼物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礼物呢,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好好的保护,千万别弄丢了,你如果要弄丢了,我会咬死你。”   梨杉枬笑道:“我可以不要吗?”   “送出去了就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记住了,你可得好好的保护,细心的爱护,如果有可能的话,多亲亲多抱抱就好了。”   上宫星闲就在旁边站着,看着,无动于衷,偶尔苦笑一下,分辨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这对情侣的陪忖,可是他看到梨杉枬好了,自己就安心了。   梨杉枬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正要伸手去揉眼睛,辛络绎忽然拦住他。   “外面怎么这么黑?”   辛络绎看了梨杉枬一眼,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正好,百花齐放。   “杉枬,外面天气确实不大好,阴沉沉的。”辛络绎温柔的着看着梨杉枬,心里不知道是失落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你眼睛没好,就不要到处看了,如果累了的话,就去躺一会儿。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守着你的。”   说完,辛络绎握住梨杉枬的手,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慢慢扶着梨杉枬的肩膀,把他扶回榻上,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梨杉枬的眼睛,整个人拥着梨杉枬靠着榻上:“别太心急了,会好的。”   辛络绎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自己多一点还是安慰梨杉枬多一点,整个过程,辛络绎比谁都紧张,最终的最终,梨杉枬还是睁开了眼睛,还能看到这个花花世界,还能陪着他,就这样躺着,一直躺到白发苍苍。   梨杉枬拿开辛络绎蒙着自己眼睛的手,坐了起来,靠着镂空雕花窗户,微微的一笑,伸手摸了摸辛络绎的脸,双手冰冷的令辛络绎为之一颤,但是看着梨杉枬的笑容,他有点愣住了,淡淡的看着梨杉枬,虽然没有任何的语言,但是那种微笑给人一种很心安的感觉,辛络绎本来为梨杉枬没办法看清世界而悲伤,可是看着这种微笑,他从心底蔓延出了一种浓浓的疼痛,挥散不去。   “没事,我还能看见你……”   人的一双眼睛不需要看得见太多,能够看得见百花璀璨,看得见白雪飘飘,看得见花灯妖娆,看得见万水千山……这就够了,最重要的是能够看得见你……   这么一想,这双眼睛里只剩下了最美好的东西……   梨杉枬的神色平静,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疼的是他,苦的是他,因为眼疾看不清世界的也是他,可是他却去安慰辛络绎,给人最心安的感觉,他那一笑,绝艳出尘,身上那艳丽的血玉忖得他冷丽的容颜带着几分的柔光,七分柔,两分傲,还有那么一分执着……   此刻的梨杉枬没有了面对世事的冷硬的面容,也没有了运筹帷幄的那种孤高冷傲,在辛络绎面前,他给了辛络绎最好的柔情,最温柔的爱情。   他能给的,也就是自己的全部。   辛络绎忽然一笑:“是呀,杉枬,还能看得见我……”   悠然,辛络绎凑到梨杉枬的面前,面带着微笑,握住梨杉枬的手,“看我有没有变帅,这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呢,免费送你了……”(这孩儿连脸都不要了)   “你自己留着吧。”梨杉枬懒得理他。   ……   天朗气清,时间过得可是真够快的了呢,转眼间就到了夏季,夏季是一个热烈的季节,而这个季节在大阙的史上有着最惨烈的东西,那就是皇家狩猎。   皇家狩猎,是考验每一个皇子的决策力,领导力,武力的重要考证,是每一个想要出色的皇子必争之地,一般的世家子弟都会参加。   辛络绎跟着梨杉枬回宫复命之后出来被淑阳宫的人拦住了,那老嬷嬷看见辛络绎,恭敬的喊了一声“殿下”,辛络绎愣了半晌,没有说话,后来正打算绕过去的,那老嬷嬷又拦住他:“娘娘想殿下了。”   “想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辛明朗。”辛络绎笑道,带着杉枬正要绕道,可是又被拦住了。   “殿下,娘娘好歹也是您的母亲,一个母亲想要见自己的儿子,求您体谅一下她。娘娘这么多年来,也有自己的苦衷,她一个深宫女子,能够依靠的只有陛下,而后宫之中,最害怕的也就是疯言疯语,更多的时候要靠自己,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在后宫之中活下去还是那么的艰难。娘娘确实亏欠殿下,但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能够尽力给您的,她都已经尽力了,她也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您虽然不在她的膝下长大,但是她给您送去的吃的穿的,都是她亲手做的,她时常面对着六殿下掉眼泪,也时常对着六殿下说对您的亏欠,甚至,在您很小离宫的时候,她还偷偷的打扮成宫女的样子溜出宫去风大人的府邸看您。天底下,有哪个母妃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呀!”   辛络绎张扬的眉梢一挑,确实,淑妃虽然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仁慈的母亲,至少每次在为辛明朗庆生之后会深夜默默的出宫看望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   “杉枬,淑阳宫离这里有点远,你眼睛才好,不要太累了,你先到御花园的茶花园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好。”   建元十六年,五月初五,淑阳宫。   桌子上摆着一碗莲子羹,淑妃看到辛络绎过来,脸上露出一点欣喜,眼中闪现了一种叫做母爱的光芒温柔的看着辛络绎。   辛络绎看了淑妃一眼,既不行礼,也不叫她母妃,带着一种陌生的感觉,他一年之内能见到这位亲生母亲的面恐怕也不过两三面吧,能说上的话也不过两三句,更何况,在皇家,亲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淡薄。   “来,坐,络绎,你为什么不常进宫来看看母妃,如果母妃不找你,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进入母妃的淑阳宫了?”   辛络绎魅惑入骨的一笑,吊儿郎当的喊了一声:“母妃。”之后,便看了看屋子,惊讶道:“辛明朗不在?”   “辛明朗,辛明朗,那是你的亲弟弟呀。”淑妃一声嗔怪:“你喊自己的亲弟弟都是直呼其名吗?母妃还指望你们两能够和睦相处,将来给母妃生一大群皇孙,母妃就高兴了,天天抱着他们玩儿,再也不管后宫这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打住,母妃,您要抱小孩儿让辛明朗给您生,我呢,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辛络绎喝了一口茶,得意的笑了笑:“您别指望我了。”   淑妃的脸色一沉,当初在辛明朗的生日宴会之上,她看到了那块血玉,那血玉在梨杉枬的身上。   ……   “殿……”太监刚要喊出声,辛明朗忽然止住了太监的声音。   他就站在回廊的位置看着茶花园百花掩映丛中坐着一个雪袍宽带,锦衣华贵的少年,少年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像一个玉雕,花瓣层层的飞舞,落在少年的手边,衣上,发上……   仿佛整个世界就是他的背影,又仿佛,他刚刚从画里走出来,绝艳出尘的令人难以忘记,不想忘记,根本没办法忘记……   这个时候,辛明朗是多么庆幸自己在南书院递了奏表之后来到这里,他又是多么的庆幸,自己当时的心情不好才会想要散散心,才会不知不觉的走到这里,才会在这里碰到这个人……   “别藏了,出来吧。”梨杉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听着风吹,听着花落,神色淡然,处事不惊,冷淡的就好像要随着茶花一起零落,孤傲得却令人不敢触碰。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世子,世子别来无恙,上次宴会上匆匆一别,听说世子身体染恙,本来想要亲自上门看望世子的,只是后来琐事太多,没有亲自登门,还望世子恕罪。那日宴会,真是本殿的失职,也是本殿的错,早知道世子酒量不好,就不应该找世子来玩那一场比试,如此诸多事情,还望世子海涵。”   这果然是亲兄弟,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模一样,只是辛络绎说出来的时候,语气总是带着一点真诚一点吊儿郎当的,没有辛明朗这样的盛气凌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命令与施舍的口吻,或许是辛明朗在皇宫之中善于发号施令才会导致他说话带着一种天之骄子的傲气。   “殿下严重了。”梨杉枬坐在那里没有打算离开。   辛明朗看见梨杉枬没有离开,他也就坐了下来,坐在梨杉枬的对面,毫不掩饰的带着一种他乡遇故友的亲切口气对梨杉枬说道:“世子很喜欢血玉?我收集了很多血玉,无论是香山的,还是远海的,都有几块,如果世子喜欢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梨杉枬冷冽的拒绝,他做事向来很直接,不需要拐弯抹角。   辛明朗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失落,之后又开明的笑了笑:“本殿有点稀奇。”   梨杉枬:“哦?”   ……   桌子上摆放着莲子羹,这个季节,莲子羹可是上好的降暑的补品,只是清香四溢的莲子羹孤零零的摆放在桌子的中间,母子两面对着久久无话。   “络绎,听母妃一句话,这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就不归吧。”辛络绎笑道:“至少,这条路上还有人陪着我,只要有他陪着,就算是血腥地狱,我也会去的。”   淑妃正打算张口要说着什么,看在一旁的老嬷嬷忽然开口道:“娘娘,莲子羹这个时候吃起来正好。”一旁的老嬷嬷给辛络绎盛了一碗:“殿下,您尝尝,这可是用莲心熬出来的羹,莲心味道有点苦涩,娘娘用慢火熬了近五个时辰,才将一点点的苦涩给熬下去,偿起来竟然有点甘甜呢。娘娘知道殿下要来,就细心准备着,希望殿下能够体谅娘娘的一片苦心。”   “莲心?”辛络绎尝了一口,确实有点甘甜,飞扬的眉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放下那莲子羹,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的桀骜,被这么一看,淑妃内心里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   “母妃,有话直说吧。”   ……   花落的太急了,满园的茶花飞扬起来就好像雪飘一样,难怪风夜会那么的喜欢茶花,这种茶花飞飞扬扬,光问着鼻子前的花香听着花飞,就一种乘风而去的感觉。   辛明朗不知道梨杉枬那句“哦”是疑问词还是陈述词,像梨杉枬城府那么深的人,一般人是不敢去跟他玩弄什么心眼的,在太聪明人跟前,最好不要自作聪明,这一点,辛明朗在梨杉枬说出那个“哦”的时候已经深有体会。   他淡淡的看了梨杉枬一眼,竟然失声笑了起来:“本殿可是听说,世子是太子的幕僚,为什么会在平城之战归于我五哥的统领,为什么世子会……那么喜欢那块血玉,像您这样的人,那块血玉,不是随处可见吗?可是我看见您两次,那块血玉都佩戴在您的身上,几乎是从来不离身。还有……”   “殿下,您问的太多了。”梨杉枬冷傲的说道,他的声音没有不耐烦,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事情,可是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听得出梨杉枬口气里的拒绝与不满,只是那种冷硬的拒绝的口气在梨杉枬的嘴巴里说出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好像一缕挽留不了的风,捧不住的水,抚不平的湖……   ……   莲心等同于连心……母子连心,好大的一盘棋,辛络绎弯起嘴角,毫不掩饰的讽刺的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家,就算是最亲的母子之间,还需要玩弄这种暗示把戏,真他祖宗的绝。   “过几日就是皇家狩猎,皇家狩猎之上,考验的是每一个皇子的能力,能够脱颖而出的就能被你父皇重用。所以……”淑妃顿了顿,虽然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可是语气里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坚定:“所以,母妃希望你能多帮帮你弟弟,皇家狩猎之上只要明朗能够脱颖而出,他就有机会与太子二皇子竞争皇位,我们母子三人很快就要团聚了。”   辛络绎没有说话,但是眼角那种难以显露出来的期盼到了最后一点点的暗淡下去,锐利的目光变得暗淡,变得琢磨不透,说到底,淑妃还是在为辛明朗打算,还在觊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母妃,皇家狩猎裁决森严,我无能为力。”   “不会的,络绎,母妃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每个皇子都会带领世家子弟与一支兵队,你只需要在狩猎的过程之中多帮帮你弟弟,你只需要将贵重的猎物多让给他一两只就可以了。只要他能够当皇帝,母妃保证,他一定不会亏待你这个亲哥哥的。”   辛络绎趾高气扬的仰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在考量着什么,忽而,琥珀色的眼光里散发着令淑妃琢磨不透的光芒,他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邪邪的孩子气,“母妃,那个位置,是十分恐怖的,就算没有能力,他将来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他一定也会被人从那个位置推下来的。该说的,我都说了,告辞了。”   他站起身来,那老嬷嬷以及宫女太监要去拦他,却被他一脚一个的给踢开,一点情面都不讲。   ……   “本殿只是有点奇怪,越是奇怪的事情,越是想要弄个明白。”辛明朗冲着梨杉枬笑了笑,梨杉枬眼前一片恍惚,只怕是要浪费辛明朗好不容易才扯出来这么一个好看的嘴角,“这血玉到底是什么来历?世子,能不能给我说说。”   梨杉枬冷笑了一下,这一笑,就连辛明朗也难以掩饰的有点痴了,难怪他五哥当初会大放厥词“不如不遇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倾。”   当真是倾绝天下。   梨杉枬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讽刺与冷淡,稍稍弯起来的唇角就如同桃花开得最潋滟的那一瓣:“殿下有心还不如多研究兵法古词。”   言下之意,辛明朗不学无术专门喜欢研究别人的私事。辛明朗当然也能听得出来这种讽刺与冷淡,只是,他是丝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梨杉枬,笑了笑,“确实,本该如此的,只是研究那些枯燥的东西,我还是对你的血玉比较感兴趣。能不能把你的血玉借我看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拽梨杉枬的血玉,梨杉枬往后一退,被缭绕伸张的花枝绊住了脚,整个人向后摔倒,悠地,落入一个十分温暖而宽厚的怀抱,辛络绎冲着梨杉枬张扬的笑,后来看了辛明朗一眼,锐利的目光差一点把辛明朗给射杀在当场了。   “这血玉是我的。”   辛络绎自豪的说出这六个字,这简直比战败平西王的时候还来的过瘾,真的是十分的过瘾,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一生,他是第一次能够在辛明朗面前张扬的,魅惑的,自豪的,淋漓的说出这是我的,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与辛明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很多东西,辛明朗有,他没有,从小到大,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淑妃都会把他接入皇宫里,在整个淑阳宫,所有的东西都是辛明朗的,没有一个是他的。   “你别动,这个玉弓是我的,是父皇送我的生辰礼物。”   “你不要碰我的琉璃杯,那是我的,你弄坏了,你拿什么赔给我。”   “我不准你动我的剑,这剑是母妃给我的。”   “我的……”   “我的……”   “都是我的……”   ……   这一次,是辛络绎光明正大的宣布主权,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他可以如此的自豪的淋漓的报复回去。这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他对辛明朗说“是我的”,双生子都喜欢同一件东西,以前,辛明朗有的,他没有,无论淑妃有什么东西,都会被辛明朗拿走,而他什么都没有,这块血玉还是因为淑妃听说能够镇邪,因为辛络绎是不详人,所以淑妃拿来给他镇邪,没想到年幼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以为这是淑妃对他的一次偏爱,他把自己从小到大最宝贝的东西送给梨杉枬,而梨杉枬也把它当做珍宝,可是他们远远不知道这么廉价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偏爱,而是淑妃对辛络绎是不详人身份的恐惧。   辛络绎坚定的看着辛明朗,搂着梨杉枬的手一点也不放松,在这个茫茫的世界上,有什么是只属于他自己的,这是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莫大的自豪与报复的感觉,而当辛络绎看到辛明朗目光里有着他小时候的那种渴望的时候,他的那种报复的感觉更加强烈,可是心中那么一点执拗被点燃了起来。   他淡淡的看着辛明朗,而梨杉枬就站在他身边,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去要求拥有更多,只要梨杉枬还站在他的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就算到时候一败涂地,他也会对着全天下骄傲的宣布:“这是我的,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梨杉枬只属于辛络绎一个人,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那一次,辛络绎第一次真正的走向了历史的长河,他再也不要掩藏在幕后躲在妓院里欢声歌舞,再也不要让别人主宰他的命运,他要堂堂正正的去给梨杉枬该有的生活,他明白,梨杉枬已经强大到了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他也要给梨杉枬一个幸福的家,有他,有他。再也不要被任何人左右。   大阙的野史曾经传颂过那么一段被世人所不容的男子之间的爱情,可是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一段洁白无瑕的爱情虽然不容于世,但是却得到了更多的人的赞扬。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在这里通知一件事情,以后每个周,从周四到周四,每个周更新三万字,三万字更完了就不更新了。   因为我这人有点强迫症,不喜欢每一章的字数太少,那样看着非常的不舒服,平均每一章都喜欢保持在五千到八千字左右,这就意味着我很多时候赶稿子要往死里赶,自从我上班以来,我住的地方距离工作的地方挺远的,每天早上九点上班,我七点钟就要起来赶地铁,然后去上班,早上几乎没有吃过早饭,到了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的时间,而为了赶每天的更新任务,我就每天中午下班之后就一个人在赶当日的更新,几乎没有吃过东西,晚上下班回去之后也就到了九点十点,我在十一点之前是必须要更新的,因为我还住在学校,学校这里十一点断电断网,在十一点之前必须更新完自己的当日的更新,更完一章也都十一二点了,然后吃泡面,这个周肠胃已经出现了问题,因为我本来就有胃病,不能再这么折腾了。所以我就做了稍稍的调整一下,也就是每个周更新三万字,我周末是双休的,我会周末多更新一点,我个人没有存稿习惯的,我如果当天写一万字,我就发一万字,绝对不会存稿到第二天作为第二天的发,那样没什么意义,所以这就意味着,以后,我周末会多更新一点,然后周一到周五少更新一点,我就有时间中午去吃个饭,晚上也可以吃了饭第二天再发文了,所以有可能周末万更,而周一到周五隔日更,这样也就能保证每一章都在五千字以上,而且我也不会那么的累。   更新的字数保证,也就是每个周更新三万字,三万字拆开来看的话,按照我每章五千字的习惯,也就是一周六更,按照四千子每章来算,我就是日更四千多字,只不过是以后周末多更新一点(不排除万字更新),周一到周五少更新一点(也许是隔日更),这样至少中午我能去吃个饭,晚上下完班我也不用为了在十一点熄灯断网之前赶更新而回来吃泡面我可以第二天更新了,我能保证的是每周三万字不会少,这样来看的话,是不是就能够接受了呢?      第53章 狩猎      是夜,一曲歌舞响彻在京都最繁华的画舫之中,灯光璀璨迷人的淇水湖畔繁花迷人眼,梨杉枬淡淡立在湖畔的江头,夏季的暖风带着春风横向而过,掀起衣袍缭绕。   画舫的宽阔木板上,锦衣烈烈,竟成绝烈的艳丽,他看了看远方,墨玉发簪之下的发丝缭乱,这么一幅美景全在他的映照下惨不忍睹的失了本来该有的颜色,竟然让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映照。   他淡淡的看着夜空下波光潋滟的湖面,宛若碎了一地的水晶。   “世子,您要找的几个人都在这里了。”来人单膝跪地,手里的刀柄撑着地,说不出的威严肃杀,可是说出的话总是带着一点大老粗的感觉。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那几个人,没有什么表情,悠然笑道:“你们都是孤家军里面的精英人物,对于地形作战懂得了多少?”   “世子,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得什么叫做地形战,但是殿下与世子如果需要我们的话,我们兄弟就算是九死一生也会报答世子与殿下的大恩大德的。”狗子脸上胡子拉碴,黝黑的脸上说不出的壮志凌云。   “过几日就是皇家狩猎,基本都是由皇子领军,进入浮屠山山谷进行扑猎,我想你们对于地形的敏感度也高于一般人,地形战也就是你们对于山地作战了解多少,这跟你们平日里抢劫富家人物有着相似之处,只不过这次的猎物不是人而是珍禽鸟兽,按照市场价来记入此次狩猎的任务,我要你们以孤家军的名义递给礼部奏表,然后进入此次狩猎的侍卫候选人,到时候,你们只需要按照纸上的珍稀鸟类射杀就可以了,记住,不要死的,要抓活的。因为活得市场价钱会被死得多近一倍的价钱,而最终记入最终的结果的不是猎物的多少,而是猎物的价值。当然,带领你们的人还是孤将军,我想在你们心里除了孤鸾将军谁也没有资格带领你们吧。”   梨杉枬递给每个人一个薄薄的册子,记载着浮屠山各类鸟兽的名字,市井的价钱,以及各种各样的弓@弩的名字以及使用的方法。   “你们之前占山为王,我想,在地形战与狩猎的方面,你们绝对比那些训练有素的皇家军有经验,而这笔经验对人来说,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可是世子,要我们为殿下卖命我们当然很乐意,可是,我就怕那选拔人严格,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平日里干的都是一些强盗偷鸡摸狗之类的活,我们我们进入不了那最终的录用啊。”   梨杉枬冷淡的笑了笑,笑得有点琢磨不透,但是地上跪着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笑得玄机莫测。   “这次选拔人物的名单最终会经过内阁的大臣手里,也就是说,我与内阁的几位大人负责这次狩猎的最初选拔侍卫的任务。”   意思很明显,梨杉枬给辛络绎开了后门,连跪着的狗子都吐了一口唾沫在手里,“娘的,这次老子会往死里干,世子都开后门开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一定会好好的打几只野兽过来,说到打猎,那群被养在军营里面的废物哪儿比得上咱们呢?咱们一个石子就能打下来一只鸟雀,咱们可是真正的土匪。”   梨杉枬笑了笑没有说话,辛络绎虽然让孤家军按照孤鸾的旨意训练,可是却从来没有干扰他们自由发挥,所以这群土匪依旧是土匪,干什么都有一股冲劲。   “好了,好了,都下去准备吧。”辛络绎这个时候走入画舫,看到梨杉枬一眼。   微恒文不屑的看着梨杉枬,眼睛里说不出的讽刺:“梨杉枬,你真的相信这群土匪?”   孤鸾冷冷的看了微恒文一眼。   微恒文被看得心里发毛,没好气的骂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包子,又不能吃。”   孤鸾冷冷道:“那是孤家军,是属于一支至高无上的荣耀的队伍,有些事,如果他们做不到,就没有人能够做得到。”   “要是你爷爷带领的孤家军我无话可说。”微恒文冷哼一声,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这可是一群莽夫,我可不想把我的荣耀交给这群莽夫。”   “这不只是你的荣耀,还有我们大家的。”孤鸾冷冷的说道。   “别吵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现在不是闹分家的时候。之前咱们养精蓄锐,现在我们要厚积薄发了。”辛络绎打断这两个人:“以往咱们都当做去玩玩,这次是要干真格的,还会有太子与老二在暗中使绊子。”   “正因为要真正的干一番事业,所以你就不能任由梨杉枬胡来,那群莽夫懂得什么狩猎,别到时候违规,咱们全体出局。”微恒文不理解梨杉枬为什么让刚刚成立的孤家军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因为狩猎要讲究的是技巧,而不是横冲直撞的只管砍杀,有勇气是可以嘉奖,但是有勇无谋却是最大的漏洞。   “微世子,您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梨杉枬笑道。   辛络绎拍了拍手,从屋顶上,水里钻出来一行拿着弯刀的黑衣人,黑衣人站在那里,与暮色都融为一体,只有那弯刀上的寒光令人为之一颤。   “土匪,就该做土匪该做的事情。至于到时候怎么安排,那就要看你们上场了具体是怎么计划的,到时候,在丛林之中,孤家军里有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抢,无论是他们自己狩猎还是抢别人的,只要有战绩就可以,那些人归孤将军统领。而这些人,是夜客属选出来的,归微世子与殿下两个人。至于猎物的话,要挑贵的来,因为咱们人数再多,多不过太子手下的,用的人再精明,也精明不过二殿下手里的,经验再丰富,也丰富不过六殿下,在这三方的压迫下,咱们能做的就是投机取巧,那就是全部挑高市井价格,要抓活得,就算到时候不能赢得彻彻底底,至少能够别具一格,当你能够别具一格的时候,那么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只有这样,咱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所以说,到时候,孤鸾呀,你还要回去多多训练你的孤家军,别把那些珍贵的飞禽走兽给弄死了。”辛络绎拍了拍孤鸾的肩膀,之后看了微恒文一眼:“夜客属你该相信吧,这可是咱们从小计划的一部分,是咱们的命脉。”   “夜客属我当然相信了,毕竟夜客属的实力是摆在那儿的。”微恒文看了孤鸾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也不是不相信那群土匪,我就是怕他们上场了之后乱来,这可是皇家禁地,冲撞了陛下,咱们都得去死。”   辛络绎笑道:“我明白,咱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只是我相信杉枬的决策,夜明珠的名头可不是盖的。”   孤鸾冷酷的脸宛若寒冰,本来他的理想就是重振孤家的雄风,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重振雄风的资本,却被微恒文评价一文不值,他心里是真正的窝火,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睛里说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   良久,孤鸾淡淡道:“我也支持梨世子,微世子,我的孤家军是绝对不会乱来的,他们都是一群有纪律有铁性的汉子,他们是在战场上成功归来的英雄。”   “是英雄的话就做出一番事业给别人看,英雄不是用嘴说的。”微恒文没好气的骂道,他说话向来得理不饶人,尤其是孤鸾跟他作对的时候,他更加是得理不饶人。   “我会的。”孤鸾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喂,喂,你这什么态度。”微恒文怒气冲冲的追了上去。   整个画舫夜深人静,只剩下辛络绎跟梨杉枬两个人了,梨杉枬端坐在那里,八风不动,无波无澜。   “杉枬,终于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辛络绎笑道,然后从身后抱住梨杉枬,把头放在梨杉枬的肩上,冷不防的笑出声:“杉枬,你就不问我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去争这么多?”   “只要是男人,谁没有一腔热血,蝼蚁尚可往高处走,更何况是人?”他从遇到辛络绎的那一刻就知道辛络绎并非是普通的人,因为普通的纨绔子弟的眼睛里没有他眼睛里所带的那种光,那种炙热的,渴望的光芒,那种不甘命运主宰命运的光。   不问,是因为梨杉枬懂辛络绎,所以才会不问。   正因为了解你,支持你,爱上了你,所以才不顾一切的为你付出,为你筹谋,为你费尽心力,不问,是因为懂你,爱你。   徘徊在浮屠山的山脚下一大群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向前推移着,本来一支毫无纪律毫无默契毫无规章的孤家军换上了黑色铠甲,那些黑黝黝的土匪身上此刻竟然闪耀着一种凌云壮志的快意恩仇与战意浓烈的肃杀气息,微恒文不禁的为自己前几天的话而感到懊悔。   那些山野莽夫换上了劲装,背着森严的弓@弩,各个脸上洋溢着蓬蓬欲试的味道,刹那间,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宿命感在每个人的心头萦绕。   自从在平城一战胜了之后,就没有人再骂他们是兵痞子,从此在京都走路只要说自己是在平城回来的,刹那间,所有的人都对他们投以赞许的目光,在小客栈酒楼吃一顿饭再讲讲自己的英雄事迹,就会多一盘菜,就算去逛妓院,老鸨给挑的妓*女胸前的肉也比别人的多四两。   梨杉枬因为眼疾是没办法参加狩猎的,这对辛络绎来说确实是一种遗憾,要不然两个人同时去,可以并肩作战,看着浮屠山脚下帝王的撵座旁站着的高贵少年,不动风云,号角吹响,辛络绎看了梨杉枬一眼,他这个时候还在想,如果他的杉枬没有眼疾,那该多好,这个时候梨杉枬作为世家子弟之首,就一定会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踏入这场未知的前路。   最终,他回过头,一脚踢在马肚子上,风驰电掣般往前纵马,马蹄溅起飞尘滚滚,这个时候,不同的队伍朝着四面八方的跑过去,整个幽深的浮屠山狩猎的队伍慢慢从山脚下朝着深山进发,马蹄溅碎尘泥的情景令人久久不能忘怀,而那么多队伍,却是以辛络绎的队伍最快的冲进林子中,势如破竹,一马当先,帝王的霸道气息显露无疑。   辛络绎怕梨杉枬看不见他,他才要冲在最前面,因为梨杉枬眼睛不好,看不清,可是他如果冲在最前面的话,梨杉枬看到那个绝世独立英俊挺拔的少年就会明白这就是他辛络绎,他不仅要为梨杉枬骄傲,更加要让梨杉枬为他骄傲。   梨杉枬站在那里,漫在风中的长发悠悠扬扬的缭乱,那血玉红的就像要滴下血来,那是梨杉枬身上唯独的那一抹艳丽的色彩,他整个人素缟羽衣,恍若谪仙,素净的容颜仿若红尘万丈之下点染的绝世风华。   皇帝命令在浮屠山脚下安营扎寨,浮屠山是皇城边缘最高的一座山,也是大阙最高的山脉,山脚下四季如春,而山顶上却常年厚冰,一年四季的景色,到了夏季,就会一一呈现在浮屠山上,所以才会成为皇家狩猎的主要选择之地。   刚好不巧,除去嫔妃与内宫人员的安放之外,梨杉枬与风夜在一个营帐里面。   风夜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梨杉枬,张口就骂道:“他祖宗的辛槐,让老子来这破地方也就罢了,连个女人都不给老子找一个,睡个觉还让老子跟人合住,不知道老子金贵……里面住的不管是谁,都给老子搬出去,老子绝对不将就……”一掀开帐篷,看到梨杉枬,他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是你呀,小枬,不是说世家子弟都要参加打猎吗?”   “我素有眼疾,从来不练习射箭,所以无缘于此项活动。”   梨杉枬笑道,异常的诚恳,开口问道:“风大人也住在这里吗?”   “对呀,辛槐那老王八蛋以节约费用为由让所有大臣两个人合住,幸好我跟你分在一起了,要是别人,老子早就把他一脚踹出去了,你睡觉会打呼噜吗?”   “不会。”   “那会不会磨牙?”   “不会。”   “那会不会梦游?”   “不会。”   梨杉枬睡觉除了淡淡的呼吸就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风夜的担忧全部都是多余的。   “那太好了,我都会。”   梨杉枬:“……”   风夜有的时候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喜欢去捉弄人,辛络绎这一点跟风夜很像,辛络绎也总是喜欢捉弄梨杉枬,只是他在梨杉枬发作之前会把这把火给掐熄灭,可是风夜是长辈,而梨杉枬只会对辛络绎一个人发脾气,也只有辛络绎无条件的包容他,纵容他,哄着他,依着他。   风夜捉弄了梨杉枬心情大好,后来一想,梨杉枬是谁,那是他的摇钱树呀,他自从遇上梨杉枬,吃饭赌博逛妓院全部报梨杉枬的账,得罪梨杉枬,他以后估计都不想混了。   淡淡的抬头看了梨杉枬一眼,风夜露出标准的八颗门牙:“小枬,咱们关系是不是很好?”   梨杉枬无动于衷,越是如此,冷厉的脸上越是令人难以心安,风夜拘束的像个孩子一样,讨好似得拉着梨杉枬的衣袖,左晃晃,右晃晃:“小枬,你安心的睡,我绝对不磨牙,不打呼噜,不梦游。”   “谢谢。”梨杉枬诚恳的道谢。   “那说好了,以后继续问你借钱,吃饭继续报你的账,你可不能在这方面报复我。”   梨杉枬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他从来没有报复别人的心,也绝对不会去报复别人的,风夜这样想,确实想得太多了。梨杉枬的胸襟就如同他的人,天下第一。   在两个人聊得正欢快的时候,够皇帝来了,狗皇帝看了看梨杉枬,看了看风夜。   梨杉枬恭敬喊道:“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梨杉枬退了出去,站在门外,风夜看了狗皇帝不知道是皱眉还扬眉,讥讽的一笑,也站了起来,学着梨杉枬的样子,喊了一声陛下,也学着梨杉枬打算退出去。   “朕看你往哪儿跑?”辛槐抓住风夜怒道:“风大人在这里舒服吗?”   风夜冷哼一声:“比让你压在身体下舒服。”   狗皇帝搂了搂风夜的腰,风夜浑身一震,狗皇帝讥讽的一笑:“朕看,不见得吧?”   “外面还有小孩子,别教坏小孩子。”风夜皱了皱眉头。   “你是说梨杉枬?”狗皇帝哈哈大笑,这天底下还有人说梨杉枬是小孩子的恐怕只有风夜一个了,狗皇帝笑道:“说句实话,不看外表,你比他更像小孩子,梨杉枬成长的环境比你想得复杂,他看上去比你成熟稳重,做起事情来果断老练连朕也暗自惊叫。”   “外表怎么了?老子天下第一。”风夜怒骂。   “是,是,你天下第一,天底下没有谁能够比得过你,你最厉害。”   风夜这个时候脸色才缓和一点,怒骂:“你还有事情吗?没事滚吧,老子要休息了。”   “朕来找你,你就给朕这副脸色?”狗皇帝皱眉,脸上明显的不悦。   “你不想我给你甩脸色,你可以滚蛋。”风夜怒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玩味与不屑:“又没有人非要抱住你大腿不让你走,滚吧……”   “风夜!”皇帝忽然一声轻吼,说出的话仿佛在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风夜伸手推开辛槐,冷哼一声,辛槐正要伸手去拉风夜,风夜一巴掌打在辛槐的手上,他怒气冲冲的骂道:“滚……”   梨杉枬隔着薄薄的帐篷听着里面的打闹声,心里一片黯然,忍不住朝着里面移动了一下,可是才一靠近,就被皇帝的近身侍卫给挡住,里面打斗的声音太明显了,梨杉枬挥开两个侍卫的手冲了进去。   风夜嘴角眼角有几处青紫,血顺着红肿的嘴角慢慢的往下流,可是他依旧笑得讽刺而冷傲。   “陛下息怒。”梨杉枬低头恭敬的挡在风夜的面前,对于这个息怒无常的帝王,梨杉枬还算摸得清他的脾性,只是很多时候风夜故意招惹这个帝王的,用自己血骨来让这个帝王后悔,每次辛槐折腾完了风夜,都会懊悔不已,一个人坐在皇帝的宝座上,谁也不许靠近。   辛槐的脸色越来越深沉,一言不发的拽着风夜转身就走。   梨杉枬立刻跟了上去,梨杉枬虽然不是一个喜欢管别人的事情,但是对于风夜,他是没办法不管的。   外面暮色越来越重,云层重重叠叠起来,压得整个天空沉甸甸的仿佛要塌下来一样,晚风也非常大,吹得人的衣袍缭乱,梨杉枬的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等他跟上去的时候,风夜被摔在地上,而辛槐拿起那主帐篷的琉璃盏正要摔下去,被梨杉枬拦空接住了。   梨杉枬恭敬的递上去,却被辛槐一脚踢飞了,梨杉枬纵身要去接的时候,辛槐忽然踹了一个凳子过去,凳子撞在梨杉枬的腰部,梨杉枬冷哼一声,琉璃盏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水晶碎片。   辛槐挑衅似得看着梨杉枬,目光冷厉,良久,他才以一种帝王般的口气对梨杉枬说道:“这还不是碎了。”   梨杉枬苍白着脸,头上冒出一点冷汗。   风夜扶着梨杉枬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来,冷笑一声:“你就那点出息,有气不敢找我出,去找一些不相干的人,呵呵,辛槐,你他娘的就这点本事吗?”   狗皇帝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接好,后来挥手给侍卫说道:“让御医过来。”   偌大的室内,就剩下三个人,外面风声呼呼作响,幽若的灯光摇曳不定,本来冷清的帐篷因为突然多了两个人也不那么冷清了,只是灯光太淡了,而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郁。   “梨杉枬,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朕的跟前也敢忤逆朕?”   久久的沉默无语中,辛槐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陛下,那琉璃盏是您的心爱之物,碎了,我想您应该会心疼的。毕竟,当年陛下为了让户部制作这琉璃盏也话费了不少心血……”梨杉枬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他能猜测的出这琉璃盏是怎么回事?   因为琉璃盏摸在手心里不觉得冰,反而觉得带着一点温热,可以想象一下,这是皇帝经常带在怀里的,只是琉璃盏做成了茶花的形状,皇帝想要把它送给谁,送出之后呢……以及现在为什么会在皇帝手中……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皇帝为了讨风夜开心就命令户部做了这琉璃盏,送给风夜之后被风夜拒绝,所以他才时常带在手边自己慢慢的把玩。   梨杉枬说到这里,笑了笑,用了一种近似恳切的口味对着皇帝说道:“琉璃盏没了,陛下还可以让户部再做一个,可是,如果人也跟着这琉璃盏一样,碎了。那么陛下……天下地下再也找不到了……”   皇帝一听,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一点把桌子震碎。   风夜见状,拉着梨杉枬后退,对着辛槐恶狠狠的说道:“你要砸东西,你随便砸,反正又不是我的,但是不要伤害到花花草草,也别伤到其他人,现在,你随便砸……千万别客气,我跟小枬回去睡觉了……”   风夜说完,拉着梨杉枬就要往门外走,辛槐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风夜,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某种情愫激起了那些美好的过往,竟然带着一种关切的语气对着风夜与梨杉枬说道:“等御医来了再走吧。”   “御医又不是没长腿,我们能跑,他们就不能跑吗?”风夜冷哼一声,语气里有着某一种坚定。   “微臣告退。”梨杉枬一个礼都没有行完就被风夜拽着跑了出去。   “告什么退,直接走了。”风夜拉着梨杉枬就走了出去,也不管被冷落的皇帝。   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风夜张口就骂道:“你是不是傻,看着他在火头上,你还往上冲,活该你受伤。凳子踢过去了,你不知道躲开吗?”   梨杉枬没有说话,风夜看了看他的眼睛,带着一种黯淡的色彩,风夜在他的眼前一晃,梨杉枬眼睛都不眨一下,听说梨杉枬有眼疾,风夜想刚刚凳子砸过去的时候,梨杉枬应该没有看到,纵然如此,风夜不以为意的笑道:“以后这种事能躲就躲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本来眼睛都不好,如果出了什么事,小不死的非要掐死我。”   梨杉枬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风夜,风夜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床睡觉,该吃吃,该喝喝,也不管梨杉枬伤在哪儿,也不管梨杉枬睡不睡得着。   风夜睡了一觉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梨杉枬还没有睡,幽若的灯光下,梨杉枬伏案在写着什么,而桃烬就站在他跟前服侍他,风夜有点好奇,这么晚了,为什么梨杉枬不睡觉。   “小枬,太晚了,你睡吧。”风夜翻来覆去几次,终于开口说了这句话。   “哦。”梨杉枬除了一个字就没有更多的回应。   “你在干什么?”风夜凑到梨杉枬跟前,看着梨杉枬。   “核对梨王府的账目。”   梨杉枬头也不抬。   风夜一个人无趣,可是梨杉枬又不理他,他又不认识桃烬,这对他来说可是实在是太无聊了。   “小枬,你跟我说说话呗。”   梨杉枬这个时候抬起头来:“说什么?”   “说说,你什么时候替小不死的把欠我的账给还了?咱们好歹也算一家人不是吗?你替他还钱好像也是应该的吧。”   “恩。”梨杉枬应道。   “恩是什么意思?”   “咱们是一家人。”   “对呀,咱们是一家人。”   “所以,钱不打算还了。”   梨杉枬站了起来,坐得太久,梨杉枬的腿有点麻木了,桃烬扶他起来,走到床边,更衣,睡觉。   “风大人,好眠。”   这次倒轮到风夜睡不着了,不还了,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小受在一起竟然没讨论反攻……      第54章 情痴      风声渐渐的大了,夏末的季节,微风轻扬,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在午时三刻之前,每一队的队伍慢慢的回来了,梨杉枬淡淡的等着,终于,在烈阳的光辉下慢慢的一队人马带着丰厚的东西回来了。   午时三刻的锣鼓“咚”的一声敲响,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看见辛络绎,倒是看见孤鸾与微恒文带着猎物回来复命。   高台上的华贵男子沉静如水,而稍稍黯淡下去的眼眸中那一点光芒如若寒星陨落,本来还有些许光泽的眼睛此刻什么东西都不复存在,紧接着,那眼睛的燃起了一点光芒,那是一种十分坚定的存在,带着些许的柔情。   “少主?”桃烬不明白他家主子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要走。   “走。”梨杉枬此刻唯一想要做到事情就是看见辛络绎。   太子辛成迅身上的铠甲上面到处都是野兽的毛血,他脱铠甲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梨杉枬转身的身影,态度坚决而急切,他的手愣在那里,群臣朝他祝贺,他也忘记了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梨杉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慢慢的缠绕,侍妾上来给他擦血,他毫不怜惜的把侍妾往一边一推,闷声的走过一旁的高台上,拿起一坛酒就使劲的往下灌。   来不及灌下去的酒淋湿了他的衣服,酒气沾着狩猎所受的伤,火辣辣的疼,喝完了,他随手一扔,“啪”的一声将酒坛子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等到他回过神来,二殿下抱着膀子站在他的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点不释然。   “你在这里干什么?”太子冷笑一声:“黄鼠狼打算给鸡拜年?”   “臣弟当然是来恭喜太子大哥的,梨杉枬马上就会重新成为太子大哥的幕僚,真是可喜可贺……”   辛成迅说不出的心情郁闷,没有理辛易桑,只是看着梨杉枬远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呆,接着便融入人群的狂欢之中,使劲的喝酒,使劲的尖叫,仿佛要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怒气全部宣泄出来。   辛络绎被蛇给咬伤了,撑了长长的一段路,耗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那毒从来没有人见过,但是那毒蛇很常见,随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他的一条腿肿的又粗又壮,被毒蛇咬的地方伤口外翻,还慢慢往外冒着黑色的血,英俊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灰,他只能让孤鸾与微恒文先回去复命,他的身体只会拖慢行程,可是随着毒液的扩散,他整个嘴唇都变成黑色的了,眉梢微微上扬,依旧魅力无限。   就这样死了吗?   真是不甘心,辛络绎想,如果杉枬在的话多好啊,多想多想再见杉枬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可以……   想到这里,辛络绎开始让随从捡起路边的花岗石,他把花岗石握在手里,万一精神不济,想要睡觉了,他就用力的一捏,锋利的黄冈石石口嵌入肉里,钻心的痛,这样他才能保持一点清醒,当他恢复了一点清明,他又催促抬着他的人走快一些。   “快点……”   他也不管这样颠簸会不会让毒素无限制的蔓延,可是他怕晚一步,他什么都见不到了。   “世子?”侍卫哑然出声,露出那么一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梨杉枬在荆棘从中慢慢的走过来,因为梨杉枬看不清,所以是桃烬扶着他的,也是桃烬挑开那些荆刺。   梨杉枬走的太急,身上被丛林中的硬刺划得衣衫缭乱,除了那么一点坚定冷傲,他整个人比平时多了淡雅宁静的幽若之风。   应该是梦吧,辛络绎想着,用力捏了一下手心里的花岗石,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手传来刺痛,可是梨杉枬就那样走过来,走得焦急,跟他初见时的他一模一样,清丽脱俗,绝世无双,仿佛他周遭的一切都有了生命,因为他的存在变得生动活泼,长袖飘带被荆棘拉扯着,面容如同美玉无瑕。   “辛络绎。”梨杉枬走过来,身上的锦衣已经被荆棘给拉扯得破败不堪,梨杉枬眼睛不好,尤其是走这样的山路还黝黑的杂草之中,光看梨杉枬身上褴褛的衣服他就知道梨杉枬走的多艰难。   辛络绎看到梨杉枬,伸出手把梨杉枬拉过来,搂在自己的怀里,忽然感觉到了怀里有温度,辛络绎本来不怎么清明的眸子也变得清明起来。   “辛……”在意料之中,一个霸道的吻落在了梨杉枬的唇边,他似乎没有看到身边那些夜客署随从瞪大了眼睛,激烈狂热的吻霸占了整个世界,仿佛世界要湮灭了一样,仿佛此刻就是世界的尽头,而辛络绎在世界的尽头最想做到事情就是抱住梨杉枬。   疯狂的亲吻的力道轻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猛烈的咳嗽,辛络绎呼吸急促,脸色因为毒物的入侵黯黑得令人恐惧,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黑色的血蔓延了上来,此刻似乎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的抱着梨杉枬,只要梨杉枬稍稍往后退一步,他整个人都会栽到。   终于,回到京都之后,辛络绎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夜客署与孤家军的管事人召集到一起,看着跪倒在床边的一地的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同伴,辛络绎强自镇定,面色和缓,霸道得就好像依旧是睥睨战场上面的王者。   “在本殿病倒的这一段时刻,你们不得对外喧哗,也不得走漏风声,杉枬能够全权代表本殿,敢有谁违抗命令的,孤鸾将军的大刀会伺候。”   谁都知道梨杉枬是太子的伴读,从某一方面来说,梨杉枬是太子的人,有些夜客署的大人甚至不解,但是看到孤鸾与微恒文都没有异议,也都全部作罢,只得听从梨杉枬的指令。   但是看到辛络绎意识不清的在荆棘丛林中吻梨杉枬的时候,他们当时的那一个念头就是梨杉枬长得太好看了,辛络绎是个纨绔子弟,把他当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又看到现在辛络绎毫无芥蒂的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梨杉枬,他们似乎有点猜不透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属下虽然看不出来辛络绎怎么样了,但是梨杉枬能够感觉到,辛络绎此刻如果不是依靠着他,坐都没办法坐起来,远远看上去邪魅蛊惑,霸气英俊,只有脸色看上去十分的不好,近看冷汗涔涔,面如死灰。   握着梨杉枬的手软绵无力,手指滚烫吓人,被花岗石割破的地方渗漏出黑色的血,在下达完了指令后用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说道:“都出去。”   站着一排的属下一个个的退出去,辛络绎拉了拉梨杉枬,心里蔓延过一丝的疼痛,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淡淡的看了梨杉枬一眼,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有那么一丝的异样的情绪在蔓延,张口,可是却不是说出话来,而是吐出黑色的血出来,血滴落在梨杉枬的衣衫上面,晕染出一片喑哑。   梨杉枬握着辛络绎的手半分也不放开,只是那样握着,忽然感觉内心空白一片。   辛络绎眼睛里最后的一丝清明也没有了,慢慢的陷入昏睡之中,他握着梨杉枬的手也慢慢的松了,在恍惚之间,他笑得就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孩子:“杉枬,能抱抱我吗?”   梨杉枬一愣,那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才会这样用这样孩子的口气跟自己撒娇,他一直都是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男人,在浴血的战场上,是一个不败的王者,在炼狱般的朝堂上,依旧我行我素,保持着最高的仪态与高高在上荣耀王者一般的存在,杀伐果断,说一不二。或许谁也没有见过辛络绎会有像孩子那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像一个孩子一样渴望关爱,渴望爱护,渴望一切。   甚至在更多的时候,辛络绎是把梨杉枬当做孩子一样宠爱的,他无条件的相信他,纵容他,爱护他,对待梨杉枬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小心翼翼的守护,却像一个王者那样任性霸道的占有,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讨梨杉枬欢心罢了。   “杉枬,给我亲亲……”   “杉枬,我最爱的杉枬呀……”   “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   每一句话,辛络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历历在目,口气跟现在一样,带着一点孩子气,一点渴望,一点小心翼翼,一点霸道不容拒绝,一点强横的占有……   梨杉枬抱着辛络绎那滚烫的不像常人的身体,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害怕。   辛络绎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绵延无力的笑着,只是此刻看上去,笑得比哭了还难看,“杉枬,我其实不想去争那些什么的……我只是……想就这样……杉枬,我这一生,还没有听到你说:‘我爱你’,我想亲耳的听……你……”   梨杉枬附在他的耳边,像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静悄悄的,连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说了一句“我爱你”,谁也没有听到,包括梨杉枬自己也没有听到,可是辛络绎却听到了,他咧开嘴角吃吃的笑着,笑得吐出来的黑色的血流了梨杉枬满肩,带着一种异常幸福与甜蜜的笑容。   这样的话,这样的表白,如果不是辛络绎此刻毒入骨髓要听,或许梨杉枬这一生都不会说出来,他不是一个善于用语言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成熟内敛,绝世无华,如果这样的话能够早一些听到,那该多好,辛络绎此刻真的很想抱住梨杉枬,轻轻的去亲吻他,告诉他:我也是。   可是,这一声回应,终于还是没有了,上天总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在最恰当的时间,对的地点说出那一声:我爱你。可是它却连给人一个回应的时间也没有,如此如此的捉弄人。   辛络绎倒在梨杉枬的肩膀上没有了动静,梨杉枬冷酷如同一块寒冰,喃喃的说道:“我爱你……辛络绎,我爱你……听得到吗?回我一声,好不?”   半天没有回应,如果放到以前,辛络绎一定会把他抱起来,然后对他说“我也是。”   人的力量真的是太微弱了,半点不由人,即使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帝王,在命运的面前,也会卑微如同蝼蚁。   ……   “世子,殿下怎么样?御医怎么说?”辛络绎的属下全部围在屋子外面,一个个急得团团转,各个白着脸色看着梨杉枬,仿佛看到最后救星。   看见梨杉枬沉默如水,孤鸾心里冰凉一片。   末了,梨杉枬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的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谁有解药,我会把解药给你们带回来,如若不然,梨杉枬当以死谢罪。”   孤鸾看着那个苍白易碎的少年此刻强自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此刻,除了梨杉枬,没有人能够拿得到解药,而他只能选择相信梨杉枬。   狩猎的过程中不知道是谁放了几条毒蛇,那毒蛇的毒性并不大,很好解,可是刚好不巧的是,那不是普通的毒蛇,是有人故意放的,那毒本身不是毒蛇的毒,而是有人将毒涂到毒蛇的嘴里,然后绑住毒蛇的七寸,让毒蛇不会因为那剧毒而死亡,一旦放开,那毒蛇逮住人就会咬,毒就会顺着毒蛇的牙齿渗透到人的体内。   这一切明明就是有意为之,是有人故意要杀了辛络绎,才会用这么毒的法子来要了他的命,害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要想解毒,那么就应该找到下毒的人,下毒的人很明显,除了二殿下与太子,谁能对辛络绎恨之入骨,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法来要了他的命呢?   梨杉枬坦然的一笑,在辛络绎的身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摸辛络绎的唇,细长的手指开始描摹他的英俊邪气的脸庞,灿若流星的眼睛,邪魅蛊惑的嘴巴,张扬意气风发的眉梢……   一点点的,十分的温柔。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走过了血风腥雨,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夜深人静,在东宫的偏殿上坐着一位紫衣少年,心上血玉红的就好像滴下来的血一样,长发缱绻,八风不动,墨玉发簪一丝不苟的别在脑后,宫女小心翼翼的捧上一杯茶放在他的身侧,然后看着他从日升坐到月落。   反反复复,几乎在这三四天鸡鸣的时候就能看到梨杉枬去东宫拜访,到了夜幕时分才乘着夜色回去,但是给他上茶的宫女似乎发现梨杉枬不急不躁,气度从容优雅,可是梨杉枬能够在东宫的偏殿里等着三四天只是为了见太子一面,说明了这是很要紧的事情,看梨杉枬的样子,哪儿有半分要紧的样子。   东宫的人都明白,偏殿只是一个接见下等人所待的地方,而以梨杉枬的身份与地位,太子把他当成座上宾恐怕犹觉得是怠慢,更何况是让他到偏殿里面等着,还等着三四天不见人影。   那种耐性让每日来换茶的宫女也不由得暗暗敬佩,终于在第五天入夜的时候,太子辛成讯才姗姗来迟,看到梨杉枬,一如既往的打招呼,很是亲切,就好像这五天让梨杉枬在偏殿等的人不是他一样。   “杉枬,你来了?来了为什么不让人通报呢?”   辛成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上去套近乎,甚至是更多,可是梨杉枬看了辛成讯一眼,辛成讯走近一看,似乎大半年都没有跟梨杉枬说过话了,梨杉枬的气度荣华半分不减,依旧那么的绝世内敛,只是那眉目添上了几分倦意与柔情,以前的梨杉枬让人觉得就像一块融不化的冰,而现在的梨杉枬似乎更多表现的如同幽若的冰水。   梨杉枬十分优雅的冲着太子殿下微笑,仿佛这五天的等待与怠慢毫不存在一般。   辛成讯暗自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有谁能够比梨杉枬的耐心更加的好,也没有谁能够比得上梨杉枬有那样的胸襟与气魄。   “殿下忧心国事,自然忙得很,让微臣等上几刻钟也是在情理之中。”梨杉枬微笑敛眉,进退有度。   “哈哈,杉枬依旧是杉枬,走,陪本宫去下几盘棋吧,本宫可是好久没有跟杉枬你下棋了,多久了呢,本宫也记不清了……”   太子的言下之意是在责怪梨杉枬没有继续为东宫效命,梨杉枬展唇一笑:“殿下手边高手如云,微臣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儿而已。”   “杉枬,你可不是毛孩儿,没有你,辛络绎是绝对胜不了平西王的,没有你,辛络绎现在在朝堂之上根本不可能混的如鱼得水,你可是把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给扶持得成了栋梁之才,你如果是毛孩儿,那天下岂不是大乱。”   辛成讯皮笑肉不笑,淡淡的看着梨杉枬,他知道,如果没有梨杉枬在背后给辛络绎打通关系,辛络绎是不可能在朝堂之上进退顺畅的,如果梨杉枬没有动用玖雪王府的人脉与金钱,辛络绎那一支抢过来的军队是绝对要集体加入丐帮组织的,如果没有梨杉枬,辛络绎早就死在了平西王的铁蹄下,现在说不定早就被踏成肉泥了。   “殿下,您知道我是为何来找您的?”梨杉枬微微一笑,笑得沧桑而疲倦,整个人看上去越来越冷,越来越傲,越来越令人没办法忽视。   “你确定不是求?”太子笑得异常的明媚,淡淡的看着梨杉枬,想要在梨杉枬的脸上找到一点颓败的感觉,可是没有,梨杉枬的脸上什么也没有,依旧淡然如水,孤傲绝尘。   梨杉枬从容的,撩起衣袍,淡淡的面朝着辛成讯……笔直的跪了下去,低下高傲的头颅,十分恭敬的说道:“求殿下赐解药。”   辛成讯冷笑一声,梨杉枬就是梨杉枬,就算跪在别人的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你把他踩到泥土里,他也能散发出自己独自的幽香,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因素而有一点点的变化。   看着那么高傲的人跪在自己的脚边,十分谦恭的毫无尊严的说着求字,辛成讯没有那种把梨杉枬践踏到泥土里面的快感,当初在梨杉枬离开东宫将他拒之门外的时候,辛成讯就想,一定要梨杉枬跪在自己的脚边求着自己,可是如今他做到了,心里还是有一种颓败的感觉。   梨杉枬丝毫不犹豫下跪,能够让梨杉枬跪的人没有几个,除了玖雪王妃与皇帝,梨杉枬一直都仰着高傲的头颅站在别人仰望不到的地方,可是如今跪得坦坦荡荡,毫无尊严。   他这一生,是第一次开口求人,也是最后一次。   “可惜了,你现在求本宫,本宫不答应了。”说完,辛成讯扭头就走了,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皎洁的月照着屋子里跪得笔直的梨杉枬竟然失笑出了声,十分阴冷的对着梨杉枬说道:“你喜欢跪,那就跪着,杉枬你,这一生也没有跪过几个人吧,本宫十分有荣幸。”   梨杉枬就笔直的跪在偏殿,宛若一尊丰碑,辛成讯站在阁楼处看着,看着梨杉枬跪得十分的笔直与从容。   月下柳梢头,梨杉枬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身体已经僵硬麻木的不是自己的了,外面的月色从雕花琉璃窗渗透进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清。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公司开年会竟然要选节目,哈哈哈,我们那个总管说要跳那什么舞,我发现,好像军礼拳更加适合我……      第55章 最最      到了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梨杉枬依旧跪着,脸色泛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辛成讯连早朝都没上,遥遥的与梨杉枬相对,站在那里看着,面色越来越冷峻,连一旁的侍卫都不敢上前去问话。   终于,辛成讯忍不住了,走向了偏殿,梨杉枬那个人实在是太狠了,狠的令人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感觉,他对自己狠,对所有的人都狠,他把自己最好的最自私的最残留一点的温柔全部给了辛络绎。   辛成讯看着梨杉枬,似乎比他更加的疲惫与无所适从,淡淡的看着梨杉枬,辛成讯冷酷的面容此刻一点点的土崩瓦解,就好像从内里什么东西碎了开来。   “杉枬,辛络绎对你有多重要?值得你这样为他?”   梨杉枬抬起走来,苦涩的笑了笑,带着一种眷恋的温柔,气质更加柔和,本来已经黯淡下去的眼眸布满了血丝,没有一点生气:“有个人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值不值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当你愿意的时候,付出的时候,那一刻是心甘情愿的,那么值不值得又有什么重要的?”   昔日任性的声音一点点的在耳边回荡着,经久不散。   “其实值不值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愿意的,不就是一院子的水晶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有的,我给你,没有的,我杀人放火也给你,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杉枬呀,看我多辛苦给你弄了那么多的花灯,这些都是你的,我会背着你,一直走下去,走过今年的花灯,还有明年的,走过明年的,还有以后的,就这样背着你走下去……什么,放下你,不放呀,我就想背着你,我也不知道我想背多久,就是不想放下来……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杉枬,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他全家,就算别人拿整个天下来换,我都不会换,因为整个天下,只有你是最重要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只有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一字字,一句句,唇齿留香,经久不散……   孩子气的,霸道的,温暖的,撒娇的,邪魅的,蛊惑的,腹黑的……   多种多样,每个表情,每句话都是那么那么的生动活泼。   梨杉枬想要的并不多,只是那么一个人,陪着自己,守着自己,爱着自己,不问世事,不问沉浮,多年之后,总有那么一个人,带着宠溺的口气,霸道温柔的对着自己说道:“你是我的杉枬呀!”   这一生,辛络绎教会他如何去爱,如何说出爱,如何去欢笑,如何去流泪……人生至此,有何所求?   ……   辛成讯看着梨杉枬的目光里一点点点燃起来的光芒,就如同看到流星划过天空之中留下遗憾的足迹。   他扶起梨杉枬,梨杉枬因为跪的太久而麻木了,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几下,辛成讯倒了一杯茶递到梨杉枬冰冷的手上,郑重的说道:“杉枬,有些事情总该付出一点代价的。”   梨杉枬保持着良好的微笑,看着辛成讯,心领意会的说道:“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辛成讯此刻脸上才露出一点微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本宫要你重新成为东宫的幕僚,以后为东宫办事,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能接触辛络绎,也不能跟他见面。你,能办得到吗?”   ……   辛络绎醒了,是活生生痛醒的,整条腿已经肿的像大象腿,被蛇药的地方黑漆漆的两个窟窿往外冒着黑色的血,一醒来便看见梨杉枬坐在床头上静静的凝望着他,他伸出手摸了摸梨杉枬的脸,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安在心头蔓延开来,渐渐的酿成永久的那一股甜蜜的蜜汁。   梨杉枬感觉到从辛络绎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很坦然的一笑,握住辛络绎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杉枬,你别担心。”辛络绎笑道,声音带着一点喑哑,躺了那么久,他的嗓子早已经沙哑。   梨杉枬在桌子旁的茶几上倒了一杯水给他,不知道是倒得太急还是梨杉枬眼睛的缘故,茶水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梨杉枬整个手烫得红肿,辛络绎连忙拉过梨杉枬的手,揉了揉,力道非常轻,梨杉枬见惯了辛络绎嚣张跋扈的面孔,如今这躺在这里了无生气的辛络绎让他觉得内心一痛。   梨杉枬冲着辛络绎微微一笑,如同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话说,梨杉枬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动用三方的力量,梨王府的商业金钱打压,夜客署的不停骚动,孤家军的军痞子闹事,将二殿下的幕僚与有关人等全部问候个遍,二殿下心中十分恼火,可是恼火却根本没有办法,那帮军痞子喝醉酒闹事就算上报到刑部,也会让梨杉枬以内阁大臣的身份给镇压回来,整个朝堂上面都人心惶惶,生怕因此跟二殿下走得近而遭殃。   梨杉枬带着一点愧疚对着辛络绎说道:“非常抱歉,太子那边,我实在没办法下得去手?”   辛络绎忽而苍白一笑,将梨杉枬鬓前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笑道:“我明白,杉枬,我什么都明白。”   “如果……”梨杉枬尴尬的偏过头,执拗的有些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是却不得不说,他不敢让辛络绎看他,只是偏过头,淡淡的笑道:“如果,我不在了,那是什么感觉?”   辛络绎忽然一惊,不在了,不在了……上一次说不在了,是因为梨杉枬替他挡了一箭,这一次说不在了又是什么意思?他紧张的看着梨杉枬,挣扎的坐起身,梨杉枬正要去扶他,辛络绎上下打量着梨杉枬,神经高度紧张仿佛在查找着什么。   “杉枬,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杉枬呀,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梨杉枬淡淡的,忽而冲着辛络绎温柔一笑,倾国倾城,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有韵味,“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我不在了,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生不如死。”   这四个字,没有出梨杉枬的意料,确实呀,生不如死……   “杉枬,你别离开我,我就只剩下一个你了。”辛络绎带着一点急切的渴望的在祈求梨杉枬,希冀着,带着一种王者的口气命令着。   梨杉枬笑得宛若三月暮雨,朦胧着万千愁绪,柔声的安慰:“不会。”   话音刚落,辛络绎猛然拉过梨杉枬,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梨杉枬也不知道此刻辛络绎在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可是,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梨杉枬抱在怀里,呼吸着对方的清香。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可是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放手。杉枬,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梨杉枬安静的躺在辛络绎的怀抱里,这里是异常温暖的存在,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宁静,温柔的,美好的,一切的……   都已经不重要了。   活一日,就在一起一日,活一时,就守一时,人生……已经格外开恩了。   “如果人生只剩下三天,你想要做什么?”   “我呀,我当然就是找一个最结实的绳子,然后把我的杉枬你拴得紧紧的。管他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只要还有你,什么都无所谓了。”   梨杉枬闭着眼睛似乎在笑,这几天极度困乏,精力透支,他竟然躺在辛络绎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时分,梨杉枬回到东宫,依旧是偏殿,太子辛成讯喜气洋洋的迎接梨杉枬,给了最高的礼仪与最大的殊荣。   梨杉枬站在东宫外面的台阶上,拾级而上,走到太子的面前,看着一脸清爽的太子,并没有说什么。   太子十分高兴的站在梨杉枬的面前,满脸微笑,哪儿知道梨杉枬依旧静默着,太子沉默了片刻,静静的微笑:“杉枬,你想好了吗?”   梨杉枬风云不动,依旧沉着冷静,只是目光里有着千变万化,忽而明润如玉,忽而清冷如冰,淡淡的,美好的,这一刹那的变化转而又变成了当日的那种温柔的眷恋。   “想好了。”梨杉枬冷傲的笑,太子也还在温柔的笑,似乎为梨杉枬这种举动很是满意,很是开心。   “杉枬,本宫非常欢迎你能够回来。”   “殿下,您觉得人如果活得生不如死,那还有活着的必要吗?”梨杉枬本来无神采的目光好像亮了一盏灯光一样,慢慢的亮了起来,嘴角笑意清浅,异常的柔和,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攀上胸前挂着的血玉,细细的摩擦,“其实,这个答案,殿下也知道不是吗?”   太子辛成讯的瞳孔收缩,变得晦暗,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淡淡的盯着梨杉枬,只是直视梨杉枬眼睛的时候,他发现梨杉枬的眼睛少了一点什么,或者说是多了一点什么,他有点看不透梨杉枬了,也看不清面前这个冷酷似冰却柔情似水的男子,他淡淡道:“确实,只要不是傻子,疯子,都知道,如果活着生不如死,那还不如死了,那样至少还能少痛苦,这样不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说,微臣想好了,哪怕只剩下一个时辰,微臣也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梨杉枬淡淡的,最后清浅的一笑,眼里千万思绪慢慢的缠绕,慢慢的涌动,一点一滴的,最生动的,也是最特别的。   辛成讯此刻面前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不是那个算无遗漏,踌躇满志的绝世少年,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淡定执拗的天才孩童,更加不是动静皆风云,清冷高傲的玖雪王世子。   他看到的那个男子才是梨杉枬,最温柔的,最冷清的,最放松的,最最令人心疼的梨杉枬……   一个为了自己的爱人不顾一切的梨杉枬,一个从来不会开口求人却为了那么一个男人而下跪求人的梨杉枬,一个动静皆风云,算无遗漏此刻却笑着说生不如死的梨杉枬……   他看到的太多,只有此刻,是最最真实的……梨杉枬!   “杉枬,你想干什么?”辛成讯拉住正要离去的梨杉枬,声音带着一点慌张与不可置信:“没有解药辛络绎会死,他死了之后呢?他死了之后,你怎么办?”   “我答应过,我会陪着他的。”梨杉枬笑道,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一如既往,冷淡冷傲,美轮美奂。   “哈哈哈哈哈……”太子一连发出几声笑声,笑声渐渐的传播开去,充满了寂寥与悲愤……等到他笑了一会儿,他拉着梨杉枬的手慢慢的放松,声音也变得渐渐的柔和,变得沙哑,像冬季荒漠里面呼啸而过的风声。   “杉枬,本宫想问问,辛络绎到底哪儿好?”   “全部都好。”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上他的全部,就像辛络绎会全心全意的去对待梨杉枬一样,而梨杉枬也是在全心全意的对待着辛络绎,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痴,一个比一个傻。   “这是解药,你拿走吧。”辛成讯将一个白色蓝秞小瓶子塞到梨杉枬的手里,背过身去。   梨杉枬拿着瓶子,犹豫了一会儿。   太子低声说道:“你放心吧,本宫坏事做尽,毒杀自己的结发妻子,残害自己的手足,背信弃义,栽赃嫁祸,坏事做尽,可是,本宫这一生,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骗过你,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梨杉枬低头:“谢谢。”   “你记得,你梨杉枬,欠本宫一个人情。”   梨杉枬道:“好。”   太子转过身来,继续看了梨杉枬两眼,痴痴的问道:“如果没有辛络绎,杉枬,你会选择我吗?”   梨杉枬沉默了。   太子笑了,挥挥手,道:“走吧。”   答案无疑是不会,在梨杉枬五岁成了他的伴读,到十五岁之间,辛络绎都没有出现,可是梨杉枬也没有选择他。   人生之中,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地点,遇上了对的人,就那么一瞬间,才发现,万水千山……原来,我的你,在这里……      第56章 东宫      等了三四天,辛络绎终于醒了,头脑昏昏沉沉的,他醒来的时候,跟前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着他,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股时过境迁的感觉,看他醒过来,风夜一巴掌的拍在他的头上,张口就骂道:“你个小不死的,赶紧把钱还给我,要不然你下次死了,老子找谁讨债去?”   辛络绎揉了揉额头,道:“你可以去阎王殿找我讨债,我一点也不介意,反正老子是不会还你钱的。”   微恒文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锤得辛络绎眼冒金星,恨不得弄死微恒文,微恒文看到这样,更加好气的笑道:“恭喜呀,祸害遗千年,你又活过来了,咱们以后又可以去祸害别人了,他祖宗的,这个世界上终于不止我一个祸害了……”   “你终于承认你是一个祸害了?”辛络绎调笑反问道。   孤鸾抱着剑站在病床前,看着辛络绎醒过来,眼色不变,淡定从容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一只手拉着微恒文,一只手拽着风夜,冰冷的嗓音响了起来:“走吧,络绎现在最想看到的不是你们两个。”   辛络绎正要感慨这才叫兄弟的时候,孤鸾顺手把梨杉枬也给扶了出去,回头还冲着辛络绎冷酷的笑:“刚醒过来,好好休息,我们都不打扰了。”   然后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辛络绎那才叫一个憋屈呀,把风夜与微恒文这两个祸害给弄走了也就罢了,为什么会把梨杉枬也给弄走了。   当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腿上传来剧痛,梨杉枬推门而入,当然还有桃烬跟着梨杉枬。   辛络绎不知道为什么桃烬会一直跟着梨杉枬,以前桃烬就在暗处,只要梨杉枬不出声,桃烬就不会出来,但是现在,桃烬似乎寸步不离梨杉枬,而且,梨杉枬处理事情的时候,都是桃烬念给梨杉枬听,梨杉枬下达命令的时候,都是桃烬执笔写字,更多的时候,桃烬就差一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近梨杉枬了。   看着桃烬,辛络绎欲言又止道:“桃兄,这屋子太小了……”   桃烬没有说话,等待着梨杉枬的命令,梨杉枬挥挥手,一转眼,桃烬就不见了。   这速度……快得没边了,看来桃烬也实在不想看这两个家伙在秀恩爱。   梨杉枬的手还没有落下,唇边就被辛络绎给咬了一口,辛络绎看着梨杉枬,惩罚性的用了一种非常霸道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我吃醋了。”   “想死么?”   梨杉枬冷淡得出奇,看到梨杉枬那双本来深邃如水的眼眸此刻毫无神采,甚至是一片混沌,辛络绎脸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胡杏林已经说过了,梨杉枬的眼睛看不清什么,如果不依仗着桃烬,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处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辛络绎又忍不住嘴贱了一句,在梨杉枬发作之前立刻假装成好学生似的问道:“这次狩猎谁是赢家?”   “太子。”   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毫无疑问的,辛络绎受伤,其他三家势均力敌,太子的实力是最强的。   辛络绎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拉过梨杉枬,笑得一脸不老实,“杉枬,晚上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梨杉枬没有理他,只是淡定的说道:“这次你跟太子之间只差了八百两白银的价格。也就是一只雪狐的市井价格吧。”   辛络绎笑道:“杉枬,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晚上我要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辛络绎故弄玄虚:“看了,你就知道了。”   梨杉枬这个时候已经不想理辛络绎了,辛络绎这个家伙最喜欢卖弄玄虚的,也最喜欢去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每一件东西对于梨杉枬来说都是一种感动一种奢望一种难以承受的痛,可是辛络绎这个家伙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夜,月黑风高。   马车行到浮屠山脚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黎明前的黑暗淡无天际,有时破壳而出那么些许光明还是被黑暗驱散,到了山脚的时候才是最难走的时候,梨杉枬走起来异常的艰难,最后辛络绎看不过去,一把抓住梨杉枬,背着梨杉枬上山。   浮屠山虽然并不陡峭,但是荆棘丛林很多,尤其是这样的夏季,更有野兽毒*物出没,辛络绎中毒未愈,再加上背着梨杉枬,走起来也非常的慢。   “把我放下来吧。”梨杉枬说道,他听着辛络绎累着喘气。   “我要背着杉枬你一辈子呀,背完这辈子,还有下一辈子,背完了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就这样一直背下去。”   梨杉枬一般不想回答的时候就静静的不说话,辛络绎背着走走停停,走到最后,就在一旁的草丛旁边累得爬不起来了,他仰躺了一会儿,就不想站起来。   梨杉枬坐了半天,终于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要带我来看什么”   辛络绎这个时候忍不住骂道:“微恒文那个蠢货,让他藏点东西,他娘的藏得那么远……真是……”   休息了一会儿,辛络绎继续奋勇前进,背着梨杉枬继续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一处雪地的边缘,阿曈守在那里,在雪地的山洞里,有雪狐的叫声。   梨杉枬十分惊讶,原来,辛络绎本来是可以赢的。   “杉枬,我偷偷藏了五只雪狐,等待冬季来了,就把它们的毛皮扒了给你做披风。这样,你就再也不冷了。”   真是纨绔子弟,梨杉枬此刻对辛络绎这种纨绔子弟也无语了,这种败家的纨绔,真是令人头疼,大费周折的参加狩猎,本来可以赢的,却给他藏了五只雪狐,这传出去,可是欺君的大罪。   梨杉枬伸手揉了揉眼睛,本来看得不是很清晰,此刻天黑,眼前竟然有一片的黑暗,以前的眼睛还能够看得见辛络绎的轮廓,如今,他连辛络绎的轮廓都看不清了,他想要伸手去摸摸辛络绎的轮廓,可是他怕辛络绎又要为他眼睛而操心。   辛络绎看梨杉枬拿手揉眼睛,没好气的握住梨杉枬的手,气闷骂道:“以后不准拿你的手揉眼睛,要揉也得经过我的同意,要不然,我只能找绳子把你双手绑住。”   梨杉枬好笑道:“凭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辛络绎也不生气,调笑道:“因为,我是你男人,你是属于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   听到男人两个字,梨杉枬脸绯艳如霞,这个时候,冷清的夜色慢慢的褪掉了颜色,遥远的西方依旧沉浸在黑暗之中,而近处的东方好像被光芒撕开一样,慢慢的渗透,天边渐渐的亮了。   梨杉枬也没有跟辛络绎争什么,后来提醒道:“明日东宫有一场宴会,庆功宴。你不仅要去,而且要漂漂亮亮的去。再过两日,是你母妃的寿诞,这个你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切,我哪一天不漂亮?我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英俊公子哥,想不漂亮都难。”辛络绎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吗?你不去拉着我点,我怕我会跟我那两位兄长打起来。”   辛络绎那个家伙是真的令人头疼,从头至尾梨杉枬都没有见过这么让人头疼的人。   建元十六年七月初八,东宫的宴会就是气派,就差撒点银票告诉大家,他娘的有钱,这才叫他祖宗的气派,王公大臣分别罗列在两边,像栽红薯一样,一排排的过去,负责迎宾客的尖嗓子太监仰天长啸:“五殿下到。”   所有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就好像看到孙悟空与唐和尚的结婚典礼一样惊讶,人声鼎沸的大殿上除了宫女与布置的太监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工作外,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辛络绎,停顿了一瞬间,然后继续扭过头来,该他娘的客套就继续客套,该拍马屁的就继续拍马屁,片刻后,太监又接着喊了一声:“玖雪王世子到”,动作又重返往复。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那可是绝配,辛络绎明黄色衣衫张扬跋扈,放荡不羁,只是转身看梨杉枬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不像常人的那种温柔,温情,而梨杉枬清冷华贵,血玉泣血。辛成讯暗自攥紧拳头,看着这两个绝世少年夺走了他所有的光荣与光彩,看着梨杉枬的眼睛目不转睛,不由自主的指甲嵌入手掌里才让他缓和了一下,他缓缓的看向梨杉枬,寻着那抹清冷的背影看过去,看得自己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的恨意慢慢的浮现上来。   辛络绎往他前面一靠,打了一个响指,得意的炫耀道:“好看吗?看完了吧,看了该掏钱了,这是我的人,一百两银子一看,您欠我一千两了,给钱吧,太子大哥。”   辛成讯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等着。”   辛络绎笑道:“我等着,拿到钱了,回头请你吃粪。”   辛络绎停了一会儿,高着嗓音,英朗挺拔的身姿,雍容华贵的气质,完全脱离了年龄的张扬与跋扈,故意大声对着太子说道:“臣弟恭祝太子殿下,恩……发大财。”   席间,大家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以辛络绎的幽默风趣,很快让整个桌子的大臣都过来跟他攀谈,本来正桌子上坐着的都是皇子,大阙王朝未来的权贵都在这里了,所以这一桌子异常的热闹,几乎每一个大臣都要过来拍两下马屁,而到了梨杉枬这里,因为梨杉枬本身都不爱说话,所以氛围骤然变冷,辛络绎与梨杉枬分开,上宫星闲正好借机献殷勤,辛络绎暗自里把上宫星闲凌迟了一万遍。   太子在席间一个个的敬酒,本来是他胜利了,这样敬酒未尝不是一种炫耀,到了辛络绎的时候,太子喝了一点酒,本来就有点昏沉,到了辛络绎的身边。   辛络绎抬脚,辛成讯没有看到,直接往前一走,一下子被绊倒,顿时摔得狗啃泥,几乎是双腿跪在地上,在场的所有人看见,吓得立刻叫太医,但是都被辛成讯给阻止了,辛络绎一脸担忧,那戏演的十分的逼真,伸手去拉辛成讯,笑道:“太子大哥,您实在是不小心了,给臣弟敬酒,怎么用这么大的礼仪,臣弟惶恐,不就是欠了一点钱嘛,您实在是没钱还,那就不还了,没什么打紧的。”   太子瞪大眼睛,这个时候,酒醒了一大半,又看看辛络绎,看看辛络绎友好的笑容,伸出来的手,半晌犹豫的递了过去,站了起来,可是刚一站稳,辛络绎迅雷不及掩耳抬腿用膝盖狠狠的撞击在太子的腹部,太子闷哼一声,又跪在地上,周围所有的大臣张大了嘴巴,所有的人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辛络绎笑道:“太子大哥,您喝醉了,来,臣弟拉你起来。”   看着太子两次跪在辛络绎的面前,所有的大臣都瞪大了眼睛,辛络绎端着酒杯,坐在太子的面前,与他撞击一下,一饮而尽,低声附耳说道:“这是你欠杉枬的。”   拽着太子站了起来,辛络绎扭头对着满桌子的兄弟笑道:“大家吃好喝好,太子没事,只是喝晕了。”   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看不过去了,辛络绎一来,就抢走了所有的太子所有的风头,本来还算有风头的两个人,被辛络绎这么一搅和,所有的目光全部转移到辛络绎身上了。   于是,太子身边心腹太监没好气的上来倒酒,一不小心倒在辛络绎身上,明黄色的衣衫顿时黯淡一片,辛络绎此刻已经喝得醉眼朦胧,看着那太监,一下子勾过太监的肩膀,勾肩搭背的,丝毫不介意对方的身份低微,他笑得比花灿烂:“你说你贵为东宫一打杂的,倒个酒都倒不好,本殿要是你,直接去跳护城河了。”   辛明朗在一旁冷哼一声:“五哥,只是一个不小心,你何必拽着一个小人物的人发火呢?这不符合您的皇家风范。”   “他泼你一身,叫符合皇家风范吗?”辛络绎冷笑,拉过那个太监:“来,现在泼六殿下一身,老子就不让你跳护城河了,做人要厚道,好歹我跟老六也算是双生子吧,泼了一个不能忘掉下一个。”   辛络绎这人一向是蛮不讲理的,梨杉枬坐在一旁似笑非笑,这一旁的皇子的一桌子异常的热闹与尴尬,辛络绎这么一怼,辛明朗异常的尴尬,看着辛络绎,辛络绎也瞪着他,眼睛还瞪得比他大。   辛易桑喝着酒,脸上皮笑肉不笑,辛络绎一发疯起来就像是疯狗,他冷不哼的哼出声:“真是一条疯狗。”   “别急,待会儿就咬你。”辛络绎目光温和,人畜无害,十分温柔的看着辛易桑,这么一看,辛易桑心里发怵,后背有点隐隐发寒。   这么一说,酒到中旬,一桌子的皇子都喝得昏昏沉沉,辛络绎喝得也有点多,实在忍不住,就跑到后院去吐了。   才一吐完,后面就站着一瘟神,太子也坐在花坛的旁边使劲的吐,看到辛络绎这样,笑得嘴角都弯了,张口就骂了一句:“你活该……”   辛络绎也回了一句:“我没输,如果不是老子让你,太子大哥,你能赢得了这场狩猎吗?其实赢不赢对我来说无所谓,如果是我赢了,没有一个人会在乎……”   “老五,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辛络绎扭头就走。   “关于杉枬的。”   辛络绎站住了脚,淡淡转过来,瞪着辛成迅,调笑道:“怎么着,你要还我钱?”   “你是不是掉在钱眼里面了?”   “对呀,就是掉在钱眼里面了,太子要还钱的话尽快呀,以后我那孤家军与夜客署钱财不够用,我就带着杉枬到东宫多走几圈,别忘记了让我还钱呀……”   “辛络绎,你到底讲不讲理呢?”   “全天下都知道我不讲理的。”   辛络绎扭过头来对着太子嘿嘿的笑,这么一笑,酒劲上来了,又吐了两口,太子四仰八叉的坐在花坛旁边嘿嘿的笑。   “如果江山与杉枬放在你面前,你选哪个?”太子笑了笑。   “不瞒你说,遇到杉枬之前,我确实想着江山,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去争夺最高的权势,而我却不可以,为什么你们生来都住在最好的宫殿,而我就要被赶出皇宫,为什么你们能够被捧得高高的,而我却要被践踏到泥土里。所以我不甘心……遇到杉枬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还算是公平的,夺走你一切的东西,让你受尽磨难,原来,只是为了磨炼你,在最好的时刻,遇上了对的人,所有的一切,只不过为了那一瞬间的遇见……所以无论如何,江山随便你们去争,杉枬,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所以本宫才羡慕你……你是咱们所有的兄弟里面最聪明的一个……”   “可是,你们还不是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辛成迅想了想,晃了晃脑袋:“本宫可以给你一条路,你助本宫登基,本宫登基之后,会将梨家在大阙之上连根拔起,到时候,杉枬就没有什么顾及了,你带他走,去哪儿无所谓,但是本宫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对他好,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的服从。”   “你会那么好心?我可是记得,你前几天要我命来着。要不是你跟老二,我也不会中毒,杉枬也不会求你。你他娘的两边跑,你也不嫌累?”   “老五,你跟老二不一样。”辛成讯冷笑一声:“你有野心,你的野心不是惦记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是惦记着你拿在手里的东西,老二呢,从某一方面说起来,他确实也有野心,他的野心是看不清自己,他总是想着要跟我争皇位,因为他把那个位置看得太重要了,所以不允许别人忌惮它,因而,你……成了我跟他联盟的目标。”   辛络绎冷笑一声:“所以呢?”   “没有所以,没有你,那个位置也是我的,我这么帮你,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心甘情愿,因为杉枬,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希望他有,我希望他能够好好的,但是我知道,只要梨家还在一日,只要他还是玖雪王世子,他永远都会在这个位置上透支掉自己的生命,永远的都那么累。其实,那一晚,我也得到情报,说你要带杉枬离开,禁卫军都已经准备好了,我愣是没有让他们出发,我是真心希望,你那晚把杉枬带走,再也不要卷入这个权利漩涡之中了。可是最后……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我帮你,拿着杉枬当借口,你的这个借口与理由选得却是很好,我很喜欢。”辛络绎笑了笑,看到二殿下从远处的走廊走到往着茅坑的方向走,立刻对着辛成讯说道:“大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咬一个人……”   等了一刻钟,辛络绎回来了,头上带着汗,看来是累的不轻,太子冷笑道:“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打了,累死我了,看看,这才叫英雄,你们背后放冷箭的那叫孬种。”辛络绎继续坐在花坛旁边,对着辛成讯说道:“刚刚到哪儿了?咱们继续……”   “你可以想一下。”辛成讯冷笑道:“反正你也不喜欢当皇帝……”   “这个条件很好,好的我都想接受了。”辛络绎冷冷道:“你不愧是太子,这种借口与想法,只有你能想得出来,自己放手,来成全喜欢的人……多他娘的高大上,说出去,别人会多么歌颂太子殿下的痴情。不知道的以为你毒杀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是因为杉枬呢?”   “你是答应了吗?”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不能答应,你当了皇帝,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处理掉我这个不详人,然后用我的命把杉枬留下来……少他奶奶的说得冠冕堂皇,太子大哥,咱们是兄弟……咱们骨子里留着一样的血,一样的想要得到某一种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如果在此之前,我想我会答应,可惜了,你今晚看杉枬的眼神……出卖了你。你是想把我卖了,然后还想让我帮你数钱,门都没有。”   如果人生至此,非要站到众人的头顶,非要把所有的人捏在手里才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辛络绎也一定不会认输,有些东西是需要一辈子去守着的,如果只有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得到一切的话,那么,辛络绎宁愿把所有的人给踩在脚下,只为了守护那么一个唯一……   辛成讯冷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那你得守好了。”   “这你大可以放心……记得掏钱呀……”   “为你掏,还是为杉枬掏……”   “反正不是为你掏。”辛络绎笑道:“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帮你,但是我答应过杉枬,不会对你出手。你如果再对我放冷箭,老子就把你扎成马蜂窝。”   等辛络绎酒醒了一会儿,再看向四周,哪儿有梨杉枬,这家伙,又不等他,真是……   回到淇水湖畔的时间,梨杉枬已经入睡了,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悄的关上门,梨杉枬已经醒了,冷冷的问道:“架打完了?”   “打完了,真他娘的爽。今天上门如果不是为了打这一架,我就不去了。我这人可是有仇必报的,谁让老大与老二合起伙来整我的。不把他打出屎来,真对不起我吃了那瓶解药。”   梨杉枬没有理他,继续扭过头来睡觉,他这几天昏昏沉沉的,异常的累,没有那么力气去管辛络绎,辛络绎立刻扑上去,还没亲到,一闻自己满身酒气,浑身难闻就自动的退了出去,乘着酒劲儿,直奔水里,洗的干干净净,连裤子都来不及穿,目的地明确,直奔床上。   一上床,就把梨杉枬给搂在怀里,梨杉枬正要伸手去推,才发现,辛络绎全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穿,才一碰到,他脸色绯艳如霞,辛络绎乘着酒劲胆儿就大了,伸手去脱梨杉枬的衣服,梨杉枬就穿了一件亵衣,异常的好脱,随手一错,白皙的春光流露出来,看得辛络绎心神荡漾,冷不防就冲着那一片白皙的霞光细细的啃咬。   梨杉枬全身如火烧一样滚烫,辛络绎啃着就觉得怀里抱着一把火,把自己给烧着了。   梨杉枬几乎僵硬在那里,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辛络绎顺着他的锁骨啃咬到他的嘴唇,他的手摸到他的后背,然后上下抚摸。   “杉枬……我……”   辛络绎压抑着嗓音问道,看着梨杉枬,那种异常冷清,异常的冷淡,可是却十分情动的脸庞,越是看到梨杉枬这样面容,他越是难以忍受,□□肿*胀的欲望抵着梨杉枬,尤其是什么都没穿,抵着梨杉枬就如同快要脱缰的野马,当把梨杉枬的衣服给厮摩得挂掉在身上的时候,皮肤与皮肤的摩擦,肉体与肉体的接触让这把火点燃如同烈火在烧。   “杉枬,我……难受,不想忍了!”   说完,辛络绎开始去咬着梨杉枬的嘴唇,细细的描摹,然后一只手搂过梨杉枬,看着梨杉枬那副面容,搂着梨杉枬的身体跟自己贴得更近,几乎要把梨杉枬揉在自己的怀里,细细的摩擦。   梨杉枬攀上了辛络绎的肩胛,辛络绎去吻梨杉枬的时候,舌头搅在梨杉枬的嘴里,仿佛要把他胃里的空气给吸完了一样,梨杉枬偶尔也会回应一下。   梨杉枬扭动一下身体,因为辛络绎压在梨杉枬的身上,梨杉枬一扭动,就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柔软的就如同丝绸搅动着水,柔和得他想死,冷不防的使劲的咬了梨杉枬一口。   “呜……”梨杉枬被咬的疼得哼了一声,终于在辛络绎的虎口里面挣脱出来,恶狠狠的带着一点情*色的暧昧的味道冷厉的说道:“你再咬我试试……”   辛络绎咬梨杉枬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他都不是很想咬梨杉枬,只不过因为梨杉枬实在是太香了,他一个忍不住,吻着吻着就咬了上去。(具体的请想象一下吃雪糕,舔着舔着,就忍不住咬了。)   “不咬,不咬,我只是忍不了。”   辛络绎说着,又去吻梨杉枬,下半身的欲*望抵着梨杉枬,在梨杉枬下面慢慢的摩*擦,将所有的欲望都推到制高点,梨杉枬不安的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他就吻得更加深沉,恨不得把梨杉枬给拆了送到肚子里吃了。   他的手伸到梨杉枬的身后,在最销魂的地方轻轻的按压,巡回,惊得梨杉枬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动*情,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能放过,修长的手指更加卖力的插入一根,内里的温度异常的高,仿佛连手指都快融化在梨杉枬的体内了,于是他也吻得更加霸道而蛮横,让梨杉枬有那么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杉枬,我的杉枬呀……”   辛络绎一声声的喊着,喊得魅惑入骨,带着一点□□的味道,当他的手出来的时候,跨下肿胀的欲*望抵着梨杉枬的身后,他将梨杉枬的双腿分得更加开了一点,双手将梨杉枬搂的紧一点,再紧一点,诱惑性的说道:“杉枬,我进去了……”   梨杉枬目光一滞,下一刻就突如其来的疼痛从下半身传到全身,一直的蔓延蔓延……梨杉枬全身身体紧绷成了一条弓,辛络绎能够感受到自己怀里的身体带来的阵阵战栗,就异常的温柔去抚摸梨杉枬,他胯&下的肿胀还只是进去了一半,许是因为梨杉枬实在是太疼了,所以他就暂时停住了,给梨杉枬放松的片刻,可是那可是一种折磨,梨杉枬的体内不知道为何温度异常的高,插*在里面的欲&望仿佛被火烧一样,温暖滚烫得他想要发泄,可是还有一半孤零零在梨杉枬的外面,他又不敢乱动,梨杉枬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梨杉枬全身疼得难受,从下半身开始就好像被撕开了一样,疼得他觉得连动一下就是折磨,辛络绎那肿胀的东西还在他身体里,将他撑开,就算很疼,却是很充实,于是,辛络绎吻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辛络绎一边的去吻梨杉枬,一边的慢慢的往更深的地方挤,让梨杉枬能够在疼痛之中找到一丝的快感。   在梨杉枬适应好了,开始慢慢的出来,然后慢慢的挤进去,在意乱情迷之中沦陷。   “恩……”梨杉枬在短暂的哼出声之后,辛络绎听得异常的开心,那种在情*欲之中沦陷的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简直宛如天籁,销魂蚀骨,梨杉枬仿佛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种难以启齿的声音,立刻咬紧牙,任凭辛络绎怎么去引诱他开口,他就是不出声,可是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每次当辛络绎直指所在的时候,梨杉枬就不由自主的痉挛,带动着后面的收缩吮吸,而体内异常的滚烫,爽得辛络绎每次撞击得更加卖力,酒劲儿还没过,完全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在后半夜,梨杉枬累得沉沉睡过去的时候,辛络绎还抱着梨杉枬,他喝得醉醺醺的,此刻也累得不行,抱着梨杉枬睡着了,梨杉枬睡了一会儿,总是睡得不踏实,下面粘稠潮湿,还有东西不断的流出,可是却疼得他不敢动,辛络绎此刻睡得真熟,雷打不醒,梨杉枬翻身疼得直吸气的时候,他才半夜惊醒,摸了摸梨杉枬的额头,确实有点滚烫,伸手探了探梨杉枬的下身,这次出来的血丝比上次多,已经干了的白色透明的液体上粘着红色的血,看的他触目惊心,,立刻惊醒似的下床去打热水来清理。   一出门刚好看到风夜,风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到辛络绎这样,没好气的骂道:“又当畜牲了?”   辛络绎被这么一骂,心里虽然有点担忧,还是美滋滋的看着风夜,伸手捂住自己的下半身:“你个老不死的,没事干嘛听墙角?”   “别捂了,你小子穿开裆裤还是老子带着你到处跑呢?”风夜看着辛络绎的样子骂道:“大夏天的,最好用捎带点凉的温水,被子也别捂得太厚,很容易捂得发炎。”   “你怎么什么都明白?”辛络绎有点惊讶。   “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去。”   风夜的话一说出口,辛络绎就好像反应了一点什么似的,立刻出去,好不容易把梨杉枬安置好,已经快要天亮了,辛络绎累得快要瘫了,但是梨杉枬身体的温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被这么一急,他又睡不着了。   风夜看到这样,拍了拍辛络绎的肩膀笑道:“你还是去睡一觉吧,你母妃明日大寿,为人子女,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去的。”   “老不死的,说句实话,我觉得你更加像我亲娘。”   辛络绎的话一说出口,立马被风夜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辛络绎冷哼一声:“刚说你是亲娘,你就想当后娘,看来,我对你这个亲娘还是太仁慈了。”   “老子就算有儿子也不会是你这个讨债的。”风夜冷哼一声:“你入宫的时候,顺便让阿瞳带几个御医过来,如果今天晚上之前还是昏迷不醒的话,那我也只能说阿弥陀佛了。”   “杉枬很严重吗?”   “高热。会烧死人的,更何况,他现在还烧得昏迷不醒。”   一听到这里,辛络绎立马握住杉枬的手,打死也不走,十分的愧疚的守在梨杉枬的身边。   “他之前去东宫求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感染高热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风夜说出来的时候,辛络绎十分惊讶,因为当时,他身体的温度也很高,握着梨杉枬的手感觉不到,可是现在握起来,简直烫的不行,他淡淡的看着梨杉枬,目光少有的愧疚与担忧。   梨杉枬这人实在是太隐忍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隐忍着不说,一方面是怕辛络绎担心,另一方面,他的骄傲从来不允许自己有那样脆弱的时候。   所有的人把他当做神,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梨杉枬的身上,其实很多时候,辛络绎是真的想让梨杉枬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安安静静的在他身边只为了自己而活。   “你先入宫吧,风大人会在这里。”梨杉枬嗓音有点嘶哑,淡淡的,依旧冰冷的没有温度,他是被辛络绎与风夜对话吵醒的。   “听到没,你这次如果不去,会有多少人在这里做文章,你这个小情人我先帮你看着,别介……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小枬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以后逛妓院进赌坊找谁借钱去?”风夜冷冷的看着辛络绎:“人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准备入宫吧。”   辛络绎吻了吻梨杉枬,把风夜给恶心得想要把前天晚上吃的饭都给吐出来,之后很乖巧的走到旁边的靠椅上开始休息,风夜很少能看到辛络绎有这么乖的时候,这种妻管严是一种病,得治。      第57章 牵挂      辛络绎临走之前还深情款款的给梨杉枬一个吻,风夜这几个时辰被辛络绎的肉麻给膈应到了,以至于他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瓜果都没有以前那种往死里吃的兴致,他有点怀疑辛络绎还是不是那个张扬跋扈的辛络绎了,说起肉麻的话都不打草稿,梨杉枬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他的,这不,梨杉枬刚刚醒过来,辛络绎非要让桃烬去熬点小米粥,非要喂着梨杉枬吃下去才放心的离开。   风夜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着辛络绎有条不紊的将小半勺吹得凉了,然后用嘴唇尝试一下温度,再然后喂给梨杉枬。   风夜在一旁忍不住道:“你直接嘴对嘴的来喂他多好啊!”   辛络绎白了风夜一眼,冷哼一声:“这不是还有你在吗?我怕你这上了年纪的人受不了,我跟我家杉枬虐狗,是藏着一点慈悲心的,不是看见一条狗就往死里虐。”   “说句实话,你小子小时候,老子都没有这么喂过你,老子直接给你往下灌的。”风夜反骑着椅子,坐在梨杉枬的床边,真是肉麻,肉麻得风夜都看不下去了,风夜这个时候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跟年轻人之间有代沟了。   “我今天好多了,你走吧。”梨杉枬听着这两人的话越来越听不下了,他们两完全没把他这个脸皮薄非常优雅的人放在眼里。   “杉枬,我走了,你可得千万要想着我呀!”辛络绎异常肉麻的说道。   风夜有点怀疑辛络绎是不是专门来恶心他的,临走之前,还专门恶心他一把:“你们才分开一两天,至于么?”   辛络绎这个时候跟风夜杠上了:“一刻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的话,这得多少年呀……哎,越想,我心里越难受……”冲着梨杉枬抹一把眼泪:“杉枬,你可得一定要想要呀……”   临走之前,他还故意抹了两把眼泪的看着风夜,风夜此刻看着辛络绎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真的怀疑自己在这里就是看着他两秀恩爱的,难怪微恒文一天到晚的骂辛络绎秀恩爱,死的快呢……   辛络绎好不容易出了门,风夜将湖畔的门关上了,转头对着梨杉枬说道:“小枬呀,你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他的呢?要是老子,老子早就一脚把他踹到阎王殿了。”   梨杉枬笑道:“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因为风大人在这儿……”   辛络绎平日里虽然对梨杉枬很好,也有的时候喜欢调戏梨杉枬,但是不会像今天这样肉麻,辛络绎今天这样是故意做给风夜看得,因为风夜进门的第一句就是嫌弃辛络绎与梨杉枬之间那种实在是太肉麻了,辛络绎这家伙不喜欢别人评价他对梨杉枬的好,所以,他就故意做得肉麻一点,越肉麻越好,专门就是为了来恶心一下风夜的。   梨杉枬也知道这一大一小在较着劲,风夜越是嫌弃辛络绎与梨杉枬肉麻,辛络绎偏要做得更加肉麻让风夜看,而梨杉枬知道,但是都不说出来,任由这一大一小的没事干较劲。   “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存心来恶心我的是吧?”   风夜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辛络绎这个小兔崽子的真实意图,他现在越想越气,看到梨杉枬,张口就说道:“小枬,你跟辛络绎那小子学坏了,知道还不提醒我一声,亏我还觉得你是英雄好汉,顶得住那小不死的如此肉麻的举动,原来你只不过是配合他恶心我。”   梨杉枬冷淡的,没有说话,他完全什么事都没干,都是风夜与辛络绎这两人在较劲,反而到了这里成了他的不是,他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撑着在床边看上去很难受,桃烬似乎知道什么,立刻将手边的痰盂捧到梨杉枬面前,梨杉枬一下子把刚刚还没有到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了?”风夜看到梨杉枬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张口就骂道:“你这是活该的呀,明知道自己吃不下去还要往死里吃,活该。”   梨杉枬靠在床边,没有说话,因为这么一吐,脸上出了一层薄汗。   风夜忍不住骂了一会儿,就闭嘴了,梨杉枬简直出奇的冷,可是他面对辛络绎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热,为了不让辛络绎担心,自己吃不下,还是硬塞,最后吃得自己都吐了。   看着梨杉枬带着一点疲惫,风夜把被角给他弄好,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可以了。”   梨杉枬闭了眼睛,异常疲惫,所有的困倦涌了上来,点头道谢:“谢谢。”   “你谢我的还多着呢?留着慢慢的谢。”风夜毫不客气的说着。   建元十六年七月十二。   宫灯璀璨照耀着这一片琉璃天,淑阳宫之中,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二殿下看到太子,拦住他的去路,瞪着他,辛成讯冷笑的看着二殿下,都快笑出了声,看着,冷笑着,因为这一声冷笑,辛易桑的瞳孔逐渐收缩,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没打算跟我结盟?”   “咱两本来就是两条老虎,老虎跟老虎结盟,去撕碎另外一条狼,你觉得可能吗?相对于那匹狼,本宫更愿意撕碎这只老虎,狼虽然也想吃这块肉,可是狼更喜欢吃小白羊,而老虎的口味跟老虎的口味相同,所以,与其去撕碎这只狼,还不是直接吃了这只老虎,因为这头狼可以变成朋友,而这只老虎却永永远远的是敌人。”   辛易桑的瞳孔猛然收缩,阴狠的瞪着辛成讯,手下用力,拽起他的衣领,把他推到桌子后面:“如果不是你,辛络绎现在已经过了头七了吧?明明一切都设计好了,让他被蛇咬伤,谁也看不出来,明明他都快要死了,可是要不是你,他早就是一个死人了,是你破坏了一切的计划,臣弟就有点想不通了,大哥你不是觊觎梨家世子很久了吗?辛络绎一死,他也许就会重新回到东宫,而那个时候,大哥你,不应该就是为所欲为的吗?你可以想对他做什么,就可以对他做什么,你畏首畏尾的在害怕什么呀……”   “怕?”辛成讯好像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淡淡的看着辛易桑,“本宫这一生,从来没有怕过什么……还有……本宫不想对杉枬做什么……”   “哈哈哈,太子大哥,喜欢不就是想得到吗?”辛易桑冷厉的看着辛成讯说不出的讽刺:“你那不叫害怕,你那叫没胆子。”   “喜欢不一定得到,看着就好了。”辛成讯冷笑一声:“真是奇怪,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懂。”   “确实……我不懂呀……”辛易桑冷笑,声音悠扬婉转,千思万绪,绽开点点血泪,他转身:“太子大哥,你好自为之。咱们,始终成不了朋友,还是做对手过瘾,还有,臣弟送你一句话,你知道你为什么什么都输给辛络绎吗?因为你自以为自己是对梨杉枬好,自以为梨杉枬会看到,可是人家偏偏不领情,因为,你,太子大哥,你是懦夫,你没胆子,你越是想要什么,越是不敢去争取,无论是对梨杉枬还是对皇位,你都下不了狠心,总的来说,你不够狠……”   辛成讯看着辛易桑的背影,心里不免得寂寥,余光瞥到辛络绎,又是惊叹,又是羡慕……他承认自己是想利用辛络绎得到皇位,也承认自己很喜欢梨杉枬,他这人对谁都说的是谎话,但是他那晚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在梨杉枬与辛络绎约定要走的那晚确实对着庭院里的月光矗立良久,他没有让禁卫军出动,他确实想放辛络绎与梨杉枬走的,可是最终……梨杉枬没有走掉……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又是痛苦,又是欣喜、痛是为梨杉枬而痛,喜是为自己而喜……   辛成讯确实承认,自己不够狠。   此刻与淑阳宫相对的嘉宁宫异常的冷清,皇帝亲自为淑妃祝寿,他也是如此的偏爱淑妃,让宫里所有的人嫉妒而生恨,然而,只有皇后笑弯了一双眉眼。   嘉宁宫——偌大的三个大字在宫殿里,雕琢得如同盛世美玉一样,在翡翠的牌匾之上,竟然用黄金篆刻而成的金边,朱红色的大门内灯火幽若,期期艾艾。   嘉宁宫是极其富贵与华贵的,一如宫中主人身份的尊贵,或许只有皇后知道淑妃的荣宠是来自谁的身上,当年淑妃还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样貌并不出挑,可是她喜爱茶花,一如她的笑容,淡雅如茶,而皇宫之中有一方美丽的茶花园,皇帝经常醉卧花丛不肯还,而那日,一个小宫女竟然也跑到花丛之中,皇帝见了,看着她一袭白衣,头戴茶花,故而一夜恩宠,次日封为夫人,三日之内,连升三级,自此之后,圣眷优渥……   皇后此刻躺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她听着淑阳宫的丝竹之声,眉眼都快笑弯了,或者那淑阳宫的主人还以为皇帝是喜欢她的,却不知道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后宫三千,佳丽无数……竟然也比不上一个男人……   当碧雨蝶被带入偏殿的时候,两个宫女竟然守在门前小声的说话,看见老嬷嬷来了,都吓得一跳,立刻惶恐的站好,老嬷嬷看着两个宫女一眼,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吩咐道:“自己去内侍院领罚。”   走过几条回廊,掀开厚重的珠铂帘子走了进去,门窗禁闭,那一灯幽火被风这么一带,摇曳了几下,月光照射*进来,显得满屋子的孤寂冷清。   碧雨蝶想不到,一个皇后,竟然会寂寞如斯,她和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雍容华贵自然是不可诉说。   “来了?”皇后淡淡的问道,眉心静蹙,随意摆了摆手:“随便坐。你好奇本宫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是。”碧雨蝶恭敬的答道。   “本宫如果说会助你一臂之力,你会答应吗?”   碧雨蝶疑惑:“一臂之力?”   “大家都是女人,开门见山的说吧,本宫跟你一样,是一个被冷落的女人。”   “可是娘娘已经贵为皇后之尊。”碧雨蝶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没有害怕:“您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人生之中,有太多的东西得不到,比如你喜欢的男人。”皇后笑得大义凛然,仿佛刚刚说出那么悲伤的话不是她说得一样,她淡淡的看着碧雨蝶:“你以为本宫嫉妒淑妃那个洗脚丫头出生的皇妃?”   碧雨蝶疑惑。   皇后冷笑,“不,不,她呀,只不过是一个替身,她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本宫嫉妒,她甚至可怜到以为陛下是喜欢她的,其实她才是活得最可怜的那个……本宫找你来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杀了梨杉枬。”   碧雨蝶听到这个至尊的女人说出平淡的说出那样的话,是实实在在愣住了,定定的看着她,心里不解。   “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得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的心上人,这样他生无可恋,而你才会有一丝的契机。本宫说得,你可明白?”   确实,同样生为女人,皇后说的这句话,碧雨蝶实在是太明白了就好像她不远万里追着辛络绎跑到京都来,背井离乡,情愿的当质子被送进宫……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辛络绎,她所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离辛络绎近一步,再近一步……   可是从头至尾,辛络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一切,都是因为梨杉枬,当她面对梨杉枬的时候还有点自惭形愧,因为梨杉枬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能够跟辛络绎比肩,而不是只是一个简单的以色侍人,他们是真正的相爱相知,别人连置喙的资格都没有。   月影憧憧,照着碧雨蝶的脸冷淡至极,因为背着光的缘故而异常模糊,只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透露出一股恨意,一阵阴笑之后,碧雨蝶直视皇后。   “娘娘所要的筹码是什么?”   “筹码?很多,只是你还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杀了梨杉枬,辛络绎就是你的,其他的,知道了太多……不好。”   说出不好两个字的时候,皇后稍不留意就笑出声,淡淡的看着碧雨蝶:“你可跟本宫年轻的时候真像,只是,你缺少那么一股狠劲儿,本宫当年可比你狠得多。”   皇后下榻,连鞋子也不穿,三寸金莲的脚踩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寒冷从脚下蔓延到了全身。   “所以……本宫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男人,地位,权势……都得到了……”   ……   ……   多少年前,茶花园中一个美好的相遇,风流美丽的公子一不小心调戏了一个俊俏的帝王,导致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如同星盘上难以扯开的命运,惊扰了几代人的悲欢离合……   又是许多年以前,十里红妆,举国欢腾,惊扰了茶花园里面一院子的花,大雨之下,伶仃消瘦的白色身影站在雨中零落成泥,最终被人遗弃,而因为那一场大雨,一园子的茶花凋谢,纷扰,竟然整整二十年都不曾开得如同当初一样鲜艳……   人生本来如此,短短几十载,生命尘埃落尽,再美好的相遇,也抵不了万里江山,史册千秋……   风夜梦中千万轮回,一夜被惊醒,惊醒之后他提着灯,到了梨杉枬的屋子里看着梨杉枬,梨杉枬躺在床上安静的浅眠,风夜没有吵醒他,可是他此刻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一场场的噩梦每天每夜都会做起来,可是做起来,又是那么令人难受,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可是进去之后,梨杉枬竟然没有被他吵醒,他觉得十分奇怪,明明梨杉枬之前跟他在狩猎的时候同住一屋子,那个时候,梨杉枬是十分浅眠的,他偶尔稍稍一翻身,梨杉枬就会被他吵醒,可是此刻,梨杉枬不仅没醒,反而眉头蹙得更紧。   他摸了摸梨杉枬的额头,滚烫得连手心都能出汗,他真想这个时候打一个鸡蛋到梨杉枬的额头上,看看他能不能被自己给蒸熟。   “阿曈,阿曈……”   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桃烬,桃烬……”   桃烬也不见了,意味着这个淇水湖畔只剩下他跟梨杉枬两个人,仅仅只有两个人。   看着梨杉枬,风夜这次要找人骂街都没有人来骂了,真是他娘的烦躁,他一个出生富贵又喜于享乐的人,此刻面对这个病入膏肓的人,他确实是束手无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帮梨杉枬,他这个时候只能骂辛络绎了,金屋藏娇也不知道找个好地方,这么偏远,连个大夫都找不到。   他想烧了一点热水,给梨杉枬擦身体降温,因为他小的时候生病发热,他的娘亲也是一遍遍的给他擦身体捂着被子睡一觉才好的,然而现在最关键是他之前致力于享乐,别说烧热水,他连火都烧不了,这次可是把他难住了,自认为天下无所不会的风大人此刻连火都烧不着,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梨杉枬沉重喘息着,目光因为高热而有些涣散,看着风夜的样子,竟然失笑:“桃烬去找大夫了,风大人不用着急。”   风夜看到这个样子,竟然骂出声:“不是说不舒服要叫我吗?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我……尚好。”梨杉枬笑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风夜一靠近他,就感觉到他全身就如同火在烧,风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骂道:“你烧成这样也不吭声?为什么?”   “习惯了。”   风夜微微一怔,说不出是喜是怒,他之前很羡慕梨杉枬,如今,他那所有的羡慕都转化为心疼。   试问,如果他活在梨杉枬的那个地位,他恐怕早就要疯掉了,梨杉枬之所以成为大阙的夜明珠,都是被逼成这样的,因此,终生不得幸福,没有自由,就连那么一个小小的奢望也全部灰飞烟灭。   “你等着,我还是去烧点热水。”   风夜“咚咚”跑了出去,虽然在灶台烧火他不会,可是在野外放火,他还是会的,不一会儿,他脸都被黑炭给弄脏了,好不容易端着一盆水进来,他拿起梨杉枬的手,开始慢慢的擦。   擦着擦着,他怕梨杉枬不愿意让他擦身体,梨杉枬的衣衫全部汗湿了,如果任由着这样睡觉,病情很容易加重,于是解释道:“小不死的是我养大的,从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就是我给他洗澡的,你就把我当成你爹就没事了。老爹给儿子擦身体是天经地义的。”   梨杉枬的眉头蹙了蹙,继而又平复舒展,风夜这么一说,他脸色不知道是因为高热还是被风夜这么直接来的一句而刺激得红了脸,微微的动容,那种感动让他没办法拒绝,越是动容,越是如此,他整个人就越是冷淡,越是绮丽,他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隐藏在自己冷硬的外表之下。   风夜一遍遍的搽,换掉汗湿的衣服,一出汗就把冷汗给擦掉,梨杉枬捂着被子睡了一会儿,又出了一身冷汗,几番折腾,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梨杉枬披着衣衫坐了起来,淡淡的看着风夜,风夜此刻忙了大半夜,累得坐在床边,外面清凉如水,风夜看着梨杉枬坐了起来,他似乎对这个绝世少年有一点好奇:“你先撑着,等到大夫来了就没有事情了。”   梨杉枬沉默了,感激得想要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凉薄干涸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风夜只是给了他一点点的照顾,让他所有的冰冷土崩瓦解。   风夜冷笑着,“你以前生病没人照顾你吗?为什么你会这样……”这样的感激与感动……   “您是第二个。”   听到这句话,风夜沉默了,第一个一定是辛络绎,第二个就是他,他以为自己不幸,自己活得痛苦,其实这个世界上有比他还要活得煎熬的人。   梨杉枬又恢复了那种冷峻的面容,他没有直接去看风夜,没头没脑的对着夜空:“这月光之下,还是美好的事物多……”   风夜半点惊讶也没有,淡淡的看着梨杉枬,此刻他不是那个老顽童,竟然生出了一种伤春悲秋之感:“那是因为有你牵挂的东西。”   梨杉枬听后,表情越发的沉重了,看上去寂寞如同千年的寂湖,“是呀,正因为牵挂,所以才觉得很美好啊……”   风夜没好气的看着梨杉枬,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觉得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笑,看着他,竟然生出来一种凄凉的感觉:“看我就没有,我没有牵挂,所以很无所谓的活着,或许说,当年的那个风夜,早已经死了,被他引以为傲的爱杀死了。”   此刻窗外红光鼎盛,木板的门上蹿出一大串火光,风夜的下意识的走出屋子外面,推开窗子,外面红彤彤的一片,火光窜的太快了,一转眼,整个湖畔的小屋子都被火光给包围了。   这个时候,辛络绎酒至杯干,有个小宫女一不小心的走到他的面前,撞击了他一下,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当你亲娘与爱人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哪一个?”   辛络绎笑了笑,谁她娘的出这种没水平的问题,他亲娘淑妃正在上面过寿呢?就算淑妃与杉枬同时掉进水里,他当然是喊人来救淑妃,然后慢慢的跟梨杉枬鸳鸯戏水呀……   只是笑了一会儿,笑容凝住了,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立刻拿起剑,扭头就走。   ——风夜与梨杉枬……      第58章 累了      外面火光大盛,而在火光之中匍匐的人却因为这一场大火被烧得现了原形,原来风夜不会用灶台烧火,反而在野外烧火,他烧好了水,忘记灭掉了火,导致夜风将火点吹得到处都是,烧着了淇水湖边的那些芦苇,干草堆,将隐藏在暗处的人烧得没法躲避,隐藏在火堆里面的人不得不钻出来。   亮晃晃的剑,黯淡的夜,只是那淇水湖边放了的大火将所有的一切照的滕亮,火光噼里啪啦的朝着小屋子边延续着,大有将整个湖面烧着的燎燃之势,照的湖面宛若霞光璀璨。   风夜看了看梨杉枬,拿起披风系上,沿着淇水湖边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我真没想到我放了一把大火能把那些刺客给烧出来,早知道我就不烧水了,太恐怖了。”   梨杉枬一只手搭在风夜的肩膀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下意识的跟着风夜逃走,就连他手上最后的筹码桃烬也被他支开了。   “风大人,您走吧,这些刺客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偏偏选择在今晚……”   风夜没好气骂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我如果丢下你一个人走了,今天晚上不被这些刺客杀了,明天也被小不死的给杀了。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什么事不干,整个朝野上下都被你算计了一个遍,得罪的人那么多……”风夜仔细想了想:“好像我得罪的人也蛮多的……不过我觉得今晚的此刻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你来的,专门挑着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蓄谋已久!”   淇水湖边的路很多,不一会儿跑到一处丛林之中,丛林之中也许是白天游玩的人挺多,所以岔路非常多,眼看着刺客就要追上来了,遇上那群刺客,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与一个只知道享乐的人很有可能都命丧黄泉。   风夜欲哭无泪:“可怜我还没有娶老婆生孩子呢?”   面对着面前的四条岔路,风夜在其中的一条岔路上踩着许多脚印,想要引人耳目,然后再回到梨杉枬的身边,解开梨杉枬的披风,给梨杉枬换上自己的披风,笑道:“咱两这样下去,谁也逃不了,我去引开那群刺客,你顺着这条路直走。”   梨杉枬正要去拽住他的手,风夜递给梨杉枬砍下来的树枝与一把长剑:“我轻功不比桃烬差,你放心好了,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逃命了。”   梨杉枬还要说什么,风夜朝着左边的岔路跑了,梨杉枬撑着长剑用树枝探路只能朝着右边的岔路走去。   风夜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想大概离梨杉枬已经很远了,他一个人好周旋,他掏出来一个烟花弹,蓝色的烟花瞬间在天空之中炸开,这是夜客署专有的联络工具,蓝色代表着危险,这一信号弹响起来倒是把醉生梦死两姐妹从凳子上炸了起来,醉生嘴里还塞了一坨榴莲,看着信号弹,她也没有来得及继续在宴会上吃吃喝喝,跳似的飞了起来,惊扰了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嫔妃。   狗皇帝大喝一声:“你俩要造反呢?”   醉生立刻挡开上来拦着她的侍卫:“我老爹有危险了。”   狗皇帝冷哼一声:“你老爹经常把烟花弹当烟花放,这种事,他干过千百次了。”   梦死道:“皇帝伯伯,我老爹虽然老年痴呆,可是他从来没有放蓝色的烟花呀,蓝色烟花代表着危险……他现在真的很危险……”   皇帝一听,脸色一黑,立刻飞似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朝着烟花绽开的地方跑过去,醉生梦死立刻挡开侍卫朝着宫外飞去。   ……   辛络绎骑着马看到蓝色的烟花,挥舞着的马鞭更加快了,走到巷子内看到桃烬在焦急的朝着城门的地方跑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杉枬呢?”   “回殿下,少主夜半突然高热,我出来找大夫。”   “大夫呢?”   “整个京都的大夫一夜之间全部失踪,别说大夫,就连草药也没有……”   “为什么不入宫找御医?”   “殿下,整个皇宫因为今晚的宴会而被封锁。”   辛络绎一杨马鞭,骏马飞驰,转眼已经在前方百丈:“杉枬出事了。”   ……   梨杉枬在黑暗之中走着走着,因为高热,脑子里昏昏沉沉,脸上也出了一阵冷汗,身体传来一波波汹涌澎湃的痛。   凛冽的夜风之中,白衣人在山上跌跌撞撞的朝着前方走去,面前忽然一阵风吹草动,他虽然高热在身,可是敏锐度极其的好。   梨杉枬微微的挑眉,面前是一排排的人影带着明晃晃的刀,每个人都对他起了必杀的心,那些人看到梨杉枬也不由得一掷,“还有一个人呢?”   梨杉枬冷厉一笑,给人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惊艳,所有的人都清楚眼前这个人看似冷柔,实则手段残忍:“我一个,不够么?”   来到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冷哼一声:“杀了你,也足够交差了。”   可是梨杉枬依旧冷冷清清,冷傲的随手一丢,一根树枝直接如同一把利剑一样朝着说话的人飞过去,说话的人正要闪躲,往后一靠,一棵树挡住他,树枝直穿而过,将他的喉咙刺穿,此刻,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瞪着双眼,异常痛苦的扭曲了几下,最终一命呜呼。   梨杉枬冷厉苍白的目光看向他们,已经站得直了,完全不像那个走路还有扶着长剑一步一蹒跚的病弱少年。   “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   众人皆被梨杉枬的狠绝而震撼,那根树枝的威力与同伴死去的痛苦他们是看得见的,他们手心里握紧了刀,握得太紧而手心里出了汗。   梨杉枬一摸,风夜的衣服里还藏着几枚金色的叶子,大概是风夜在微恒文那里讨来到,确定了对方的方向与人数之后,他迅速将几枚金色的叶子打出去,刹那之间,金色的叶子宛若暴雨梨花一样直直的冲向众人,满天血雨腥风,血雨漂染,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梨杉枬终于将目光精力全部放在这几个生还的人身上了,这几个人,武功都不在他之下,甚至比桃烬都高,梨杉枬挑眉道:“暗夜?”   “你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   碰到暗夜的人都死了,梨杉枬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得到刺客第一大组织暗夜的追杀,这次出手的一定是一个大手笔。   梨杉枬冷傲的一笑:“杀我的,都死了。”   他的那句话一说完,手中金色的叶子打向几个人,而刺客不得不举刀反击,躲开几枚叶子,刺客欺身而近,梨杉枬欲往后倒退,可是身体不由己,那一刀迎面而来,他只能抽剑躲避,刀力雄厚,震侧肺腑,他一口血噗得吐了出来,剑光出鞘,那刺客也被这一剑伤了手上的经脉而倒地痛叫。   梨杉枬没想到风夜给他的宝剑是那么的锋利,剑光闪烁,带起了一股股的血雨腥风,不消片刻,暗夜的刺客也渐渐的一个个倒地,梨杉枬的身体渐渐的不听使唤,手撑着剑,剑上的血流进泥土里,晕染成一片黯哑。   “他眼睛流血了……”   梨杉枬撑着剑跪到在地上,夜风入骨,缭乱了他的发,形如鬼魅,看上去如此的凄冷,令剩下的几个刺客不敢上前,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剩下的几个刺客都瑟瑟发抖,暗夜的刺客善于暗杀,可是此刻也只剩下寥寥的几个人,也都是强弩之末。   梨杉枬冷笑了几声,长发披散于肩头,荏弱无依之中透着几分死寂。   ……   黑暗之中透露着几丝亮光,风夜一路顺遂,虽然有几个刺客追上去,但是他一个人足以解决,这些刺客不及风夜的古灵精怪,他越想越不对劲,刚刚那些追杀他们的刺客个个都可以跟孤鸾打成平手,而且精于暗杀,为什么跟上他的都是一些功夫不及他的。   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小角色,这些小角色的手上都绑着铃铛,身上涂着类似丛林的腐烂的味道的粉末,大概是因为梨杉枬的眼睛不好,所以就要干扰他的听觉,嗅觉,用这些小角色对付梨杉枬很足够,可是对付风夜还欠奉。   不好……风夜大惊……这些刺客是冲着他去的……而他与梨杉枬做了调换……   在他脸色大变的瞬间,一枚毒针刺入腹部,接下来就是翻江倒海的疼痛,他一挥手,刀光剑影,那个人就人首异处。   “阿夜……”狗皇帝临时赶到,搂着风夜,神色慌张。   辛络绎赶来看见风夜倒在皇帝的怀里,还来不及惊讶,问道:“杉枬呢?老不死的。”后来像是祈求似的问道:“杉枬没事吧?”   不等风夜开口,辛络绎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   海与天究竟有多长,长到我伸出手,而你……却没有力气握住……   辛络绎赶过去的时候,草地上尸横遍野,谁也不知道梨杉枬究竟是怎么杀了这些人的,但是辛络绎找到他的时候,他靠在一处干净的大树下,脚边是已经冷却的尸体,梨杉枬全身都染了血,血衣猎猎,长发披散于肩头,双目紧紧的闭着,两行血泪已经干透,面容十分的祥和,倾绝天下。   辛络绎不敢上前一步,但是他内心很乱,很慌,一瞬间,好像什么也握不住……他嘶哑了声音,他伸出手,可是颤抖得不敢碰梨杉枬。   他声音嘶哑,哽咽就好像泣血一样:“杉枬。”   他扶开梨杉枬额前的发,将两行血泪擦干净,一边擦,手一边抖。   梨杉枬咳出声,却没有睁开眼睛,荏弱无力笑得如许凄凉:“辛络绎,背我回去,我走……累了!”      第59章 后来      辛络绎看了看梨杉枬,泪水不知道从何处涌上来,换下的血布触目惊心,他伸手摸了摸梨杉枬的手,想握,又不敢握住,在床边坐了下来。   梨杉枬握住他的手,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他的眼睛蒙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还隐隐约约渗漏着血,全身上下,有很多处致命的伤口,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四周,锦被上染了几许血渍。   梨杉枬扶着床沿干呕几口血,之后朝着辛络绎靠了靠,辛络绎冷不防抱住梨杉枬,也许是抱的紧了,听到梨杉枬“嘶”的疼得抽气,辛络绎当即吓得不敢抱梨杉枬,手松了。   微弱的声音宛若黑夜之中的暮雨:“我不疼。”   辛络绎愣住了。   梨杉枬又朝着辛络绎的身边艰难的移动了几下,用着一种冷清嘶哑的口气道:“陪我几天。”   辛络绎将梨杉枬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梨杉枬的头上,也不管梨杉枬是不是很疼,用了他最大的力气把梨杉枬抱住,一滴泪滴在梨杉枬的唇边,有点甜,有点咸……   “不走,杉枬,我就这样抱着你,哪儿都不去。”   “好。”   “疼不疼?”   “不疼!”   就算伤痕累累,再疼,也要紧紧的相拥,这才叫爱情呀……   辛络绎笑道:“你累不累,累了,就睡一会儿,我从今往后,哪儿都不去,就守在你身边,就守你一个人……”   “好。”梨杉枬淡淡的微笑。   当夜,辛络绎就发布了一个通缉令,动用夜客署与孤家军的全部势力,用了自己所有的金钱,来剿灭暗夜,凡是暗夜刺客的人头都是悬赏十万两白银一颗,一时之间,暗夜的刺客被追杀殆尽,暗夜的总部血流成河,不出几个月,暗夜的总部就成了乱葬岗,远见断壁残垣,近看白骨成堆。   一个月后,醉生梦死接到一封信,是给梨杉枬的,醉生梦死没有给梨杉枬,而是自己拿着信赴约,三天后,找到醉生梦死的尸体,面部已经被利刃划得血肉模糊……   风夜得此消息,外加上中毒未解,而病入膏肓……自此……整个帝都一片愁云惨淡。   建元十六年二十八,冬至,飘雪。   整个天下一片海晏河清,皇帝已经久不临朝,急坏了一干太监与群臣,皇后母仪天下,亲自劝荐。   皇后乘着马车步入风府的时候,已经入夜,皇帝抱着病入膏肓的风夜不放手,而醉生梦死的灵堂依旧设在主屋的中央,虽然醉生梦死是风夜的养女,但是风夜早已经把她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可是这两个傻傻的女儿一夜之间全部丧命,脸部被利刃划了无数刀,死状极其恐怖。   皇后步入内间,看到自己丈夫抱着别的男人,无比得小心呵护,那种酸楚渐渐的蔓延上来,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痛苦,皇后轻轻一叹,目光变得异常温柔:“风大人的伤可还好一点?”   风夜不知道闭着眼,在养神,辛络绎扶着梨杉枬坐在旁边,此刻好像只有皇后一个人是多余的,但是皇后也不恼怒,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淡淡的看着梨杉枬与辛络绎一眼,笑道:“五殿下与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梨杉枬报以微笑,没有回话。   辛络绎冷笑道:“刚到。”   皇后看到桌子上还有半碗粥,还有饭菜没有扯下来,沉静的问道:“本宫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辛络绎说道。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福身行礼道:“臣妾只是来看看陛下,希望陛下以国事为重,能够早日临朝。”   辛槐哼了一声,便继续搂着风夜。   皇后看到这样,立即行礼:“那臣妾先告退了。”   皇后端庄美丽,五官柔和,看上去依旧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唇角微微的一扬,更是秀外慧中。   梨杉枬淡淡道:“娘娘,您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您怎么能走呢?”   辛槐这个时候不耐烦了,怒道:“梨杉枬,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了,阿夜还要休息。”   梨杉枬面无表情,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的冷淡,只是此刻,他没有不尊敬,只是发自表面上的傲:“主角还没有到齐。”   不一会儿,淑妃,二殿下,太子,全部都来了,整个大阙的至尊权贵全部挤在这小小的灵堂之内。   辛槐皱着眉头,半晌才问道:“梨杉枬,辛络绎,你们俩到底搞什么鬼?”   “事情从哪儿开始说呢?从我失明,风大人中毒开始还是从元帝六年开始说呢?”   皇后猛然变了脸色,恶狠狠的质问梨杉枬,“梨杉枬,你到底想说什么?”   梨杉枬恍惚一笑,“娘娘,我说的是真相。”   他端起旁边的一杯茶,光线有点暗沉,可是照着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暖色之中,雪白的狐裘,还是辛络绎在狩猎的时候私藏的几只雪狐的毛皮做成的,清冷孤傲的容颜,整个人美得就像外面飘着的白雪。   “整整四个月,我跟殿下从醉生梦死两位小姐去世后,整整奔走了四个月。看着风大人守在灵堂前四个月,陛下陪在这里四个月,娘娘,您走进来的时候,不应该忏悔吗?”   梨杉枬慢慢的站了起来,长长的披风拖地,整个人看上去遗世独立,以一种冷清孤寂的姿态,没有一点愤怒,十分的平淡。   “笑话,本宫为什么要忏悔?”皇后阴沉着脸,冷淡的看着梨杉枬:“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价本宫?”   辛络绎扶着梨杉枬,一步步的,十分郑重,当时知道梨杉枬为什么会失明,一切的一切,他真是恨不得杀了那个罪魁祸首:“说句实话,我恨不得弄死你。”   听到这句话,皇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脸痛快。   梨杉枬淡淡的:“娘娘,那场刺杀是您安排的吧,谁能够一夜之间让京都所有的大夫全部失踪,谁能够阻止桃烬进宫找御医,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权贵,只有当朝权贵才能动用暗夜的刺客……那晚,风大人以为刺客是来刺杀我的,其实不是……”   “住嘴。”皇后冷喝一声。   皇帝阴沉着脸,阴晴不定看着皇后一眼,声音低沉有力:“说下去。”   “那些刺客,根本不是冲着我去的,而是冲着风大人去的,风大人以为那些刺客要杀我,所以就与我换了衣服,所以那些刺客追上我才会问‘还有一个人呢’,而那些刺客发现风大人不在,于是就去追了,也因此,我才有机会活到现在。”   “你们遇刺,跟本宫有什么关系?”皇后一声冷笑,高傲的看着梨杉枬,看着这个毛头小子,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都说你七窍玲珑心,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七窍玲珑心到底通了几窍?”   “事情,还是从元帝六年陛下与风大人相遇说起吧!”梨杉枬淡淡笑道:“元帝六年五月,风大人与陛下相遇茶花园中,而结下了不解之缘,其中具体的,不用我说,陛下与风大人都知晓,而在一个月之后陛下要迎娶娘娘,因为这是先皇赐婚,当日,陛下还是太子,百般的不愿意……”   这时,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静下了,梨杉枬的声音冷得像冰,孤寂的像雪,缠绵得如同丝雨,他整个人看上去,又倦怠,又疲惫。   “杉枬,还是我说吧,你做补充。”辛络绎忽然握住梨杉枬的手,梨杉枬自四个月前的那一场刺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且眼睛已经失明,纵然如此,他还是支撑着,奔走着,用了四个月,才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   “当日,皇后娘娘还只是右相家嫡长女的时候,父皇已经与老不死的相遇了,那个时候,娘娘是否知道,我父皇,已经爱上了风大人?”   “爱上又怎么样,他算什么东西,本宫才是陛下内定的皇后,一切都是本宫的,他一个男人,凭什么跟本宫争?他有什么资格跟本宫争?”皇后冷笑着,冷淡的看着。   “凭什么,难道娘娘不明白吗?也是,像娘娘这种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怎么可能会明白。”辛络绎讥讽的冷笑着,冷眼看着,似乎发现了一个什么好玩的玩意儿,淡淡的,没有表情,没有爱恨。   “谁让陛下从一开始选择了皇位呢?”皇后冷笑着,看着帝王眼中的愤怒,有一种深沉如同雾霭的东西在蔓延。   “陛下为什么选择皇位,娘娘比谁都明白吧?”   梨杉枬接过话,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出声,仿佛被当年的那些场景而感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事情,发生在元帝六年,七月初二。”随着辛络绎这一声,皇帝似乎看见幽若的烛光下,跪着的他自己,而当时很晚,那天的茶花弥漫整个京都,就如同此刻窗外飘着的白雪。   ……   光影忽明忽暗,辛槐跪在外面已经有三个时辰了,从晌午太阳高照一直跪到黄昏,一直的跪着,可是屋子里面的太后就是不开门,直到夜幕降临,昭仁皇后(辛槐的母后)才将门打开。   看到自己的母后门打开,辛槐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祈求道:“求母后成全儿臣,求母后……”   “本宫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槐儿,他(风夜)如果是女人,本宫可以退让,让你娶他当妃子,可是,那是一个男人,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爱无关年龄,地位,身份,性别……不顾一切的……爱……可是越是美好,越是容易被毁灭,被摧残,到最后,只剩下悔恨与泪水……   “那求母后放儿臣自由吧!”辛槐说道,他一直一直是如此喜欢风夜,喜欢风夜老远的跳过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喜欢风夜调皮骄傲的面孔,喜欢风夜所有的一切……   昭仁皇后一听到这句话,瞳孔立刻变大,有懊悔,有恼怒,有悲哀,更多的是绝望,她瞪着辛槐瞪了很久,才用一种很悲悯很悲伤的语气对着他说道:“你跟母妃进来。”   进去之后,昭仁皇后对着自己的唯一的儿子跪了下来,看着辛槐眼中难以置信的神色而泪水涟涟。   “槐儿,当母妃求你了,你还不能走,你知道咱们辛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吗?现在母妃与你父皇,全部都要靠你了,自从左相当权以来,他派人暗害了孤独老将军,将孤家的人全部追杀,你父皇拼死也只是救下来孤独老将军唯一的只有七个月大的孙子孤鸾,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左相的女儿荣贵妃与他的外甥辛诺在宫中横行霸道,有时连你父皇的话都不听,你一走,荣贵妃与你弟弟辛诺会间接逼死其他的皇室成员,然后用左相手中的权利逼着你父皇立辛诺为太子……”   辛槐当时很明白,接下来,左相一定会追杀他这个正统太子,然后呢,然后可以逼死他的父皇母后,直接辅佐他的外甥辛诺登基,辛诺玩物丧志,贪图安逸,那么辛家的天下最终会改姓,而左相就会如同曹操一样逼着自己的外甥禅位给自己。   如此完美的一局棋,真是一场好戏,辛槐笑了笑,分辨不出悲伤喜悦。就算心肠再硬的人,也没有办法放任自己的亲人血骨而不顾。   “你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只能是娶安德。”   安德,右相家里的嫡长女,与辛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昭仁皇后,大阙历史上有名的有仁德的皇后,她自从嫁给元帝的时候开始,大阙的权利早已经落入权贵之中,而她十三岁入宫,与元帝伉俪情深,相互扶持三十载,是历史上有名望有道德的皇后,她贤良淑德成为日后女子的典范。   而她唯一的儿子辛槐也被她教导的十分出色,无奈权臣当道,她这个作为一国的皇后与母亲,她不得不用自己的性命逼着自己唯一儿子做出选择。   元帝六年,八月,十三,天下大吉,帝太子迎娶太子妃,举国欢腾,十里红妆。   ……   “确实,陛下不得不选择皇位,因为只有本宫,只有本宫这个嫡长女才能帮助陛下夺得皇位,也只有本宫才是陛下的唯一人选……”   皇后张扬的笑着,辛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才发现什么都没有说得了,当时,确实如此,他为了光复祖宗的江山,被逼着娶了这个女人,好在这个女人也算贤良淑德,尽心尽力的治理后宫。   “笑话,当年那一封信,父皇还记得吗?”辛络绎淡淡的扭头问辛槐:“父皇当初要迎娶安德皇后,为了怕老不死的误会,所以连夜写了一封信,让人带给老不死的,告诉他,让他等他,等到他把辛家的江山稳固,可是老不死的,你有没有收到信?”   这么一说,风夜愣住了,他没有收到信,什么都没有,他看向辛槐,露出不可置信的一面:“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收到。”   “那么问题来了,信呢?”梨杉枬淡淡的问道,“当年陛下写给风大人的信在哪儿,还需要问常公公,当年,那封信是要您送给风大人的吧?”   在一旁的常公公一愣,目光骤然收缩,变得凶狠玩味,透露着一丝的冷懈。   桃烬出手迅疾而猛烈,大家都在一间灵堂内,这么小的屋子,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的出手是多么的快,又是多么的迅疾而威武。   在桃烬站定的一刹那,大家不约而同抽了一口气,尤其是在场的两位娘娘且羞且怒,淑妃眼前一片冲击,但是震惊明显大于恼怒,她张大了嘴巴一声尖叫,辛络绎立刻把她扶好,她抓着辛络绎的手,一时间组织不了语言:“络绎,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一个比一个惊讶一个比一个视觉冲击大了起来,那不是太监,常公公胯*下的男&根没有动过刀的痕迹,也没有切短,更加没有去掉下面两个肉&丸,完备无损的匍匐在毛%发之中。   这个时候,连狗皇帝都震惊了,那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他的心腹太监竟然没有被阉*割……   常公公立刻穿好衣服,面无半点愧色。   辛槐当即震怒得拍案而起:“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常自在。”   “我当然不是。”常公公冷喝一声。   皇帝震惊之余,冷冷问道:“你是谁?”   “他是常公公的弟弟,常意。”接过话的人是皇后,皇后不卑不亢,看上去依旧雍容华贵,双手放在前方,仪态万千:“陛下还不知道跟您同时长大的常公公还有一个孪生弟弟吧?”   狗皇帝怒道:“你说什么,常自在呢?”   “杀了。”常意冷哼一声:“哈哈哈,他二十年前就死了,怎么样,震惊吧,陛下?”   “这么说,那封信?”皇帝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了。   “不错,我杀了我哥哥,我烧了那份信,陛下,您都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什么都想要,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对待小姐,小姐哪儿不好,小姐哪儿比不上这个男人?”常意冷哼一声,用手指着风夜。   “容人之度。”梨杉枬接过话:“这么多年,无论怎么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风大人都从没有怨恨过谁,也从来没有做不起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这点,娘娘,你相差的太多,您就是喜欢什么就去争取什么,永远都不为别人思考,您只考虑到了自己,所以,这一点,您与风大人相差的太多。”   “梨杉枬,你懂什么?人心不都是很小的东西吗?人都是自私的,本宫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   “娘娘,人心确实很小,小到只能容忍那么一点的东西,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伟人,伟人不在乎他本身的品德有多好,而是在于他们能够比别人多容忍一些东西。风大人这么多年,纵然面对父亲冤死,母亲病死等多种困境,他依旧没有想要报复任何人,相反,他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爱的,因为宽容,他能够出手救下尚在襁褓之中的五殿下,他能够收养两个被遗弃的女婴并把她们抚养成人。也正是如此,让他在我发热病重的时候,不厌其烦的照顾我,一遍遍的给我擦身体降温,在我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陪着我说话……所以,娘娘,人自私不可怕,可怕的是自私得只剩下自我。”   “梨杉枬,还轮不到你教训本宫。”安德皇后冷喝一声,仿佛牵扯着什么愤怒蓬勃而出。   “轮不轮得到还不是娘娘说的算,那么事情继续,常意杀了自己的孪生哥哥常自在,因为是孪生子,所以两个人体型身高声音相貌都有几分的相似,也正是因为如此,父皇送给老不死的那份信被烧毁,而老不死的也面对着背叛,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东宫外面的雨中淋了一整天,回去一病就病了三个月。”   “等一下,络绎,母妃有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帮助皇后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淑妃一脸惊奇无辜的问道。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常意与皇后的关系不一般,可是淑妃还是故意问了出来,这不是故意让皇后难堪吗?   辛络绎笑了笑,那个人事不知纯洁善良的母妃到头来还是被这个后宫的氛围给渲染了,变得如此居心叵测。   “为什么?娘娘这句话问得太多了吧,他该死。”常意短短几句话就表明了自己对自己的亲哥哥有多大的恨意。   当时大阙正连年灾害,路有饿死鬼,白骨成堆,所以为了生存,常家的夫妇带着自己而儿子路过集市的时候看到有宦官来集市上买卖幼童,十两银子一人,这对当时的常家来说那可是半年的口粮呀,再三犹豫,夫妇两个人当夜回去,给了两个儿子玩游戏抽签,而常自在抽到那个短签,于是当夜,家里父母将家里最好的存粮,也就是两根烂红薯的根煮好了,不允许常意吃,全部给常自在一个人吃,为此,常意没少哭,但是后来,常自在就没有再回来。常自在被父母带到宦官面前,父母拿着银子落荒而逃,而他以为父母回来接自己回家的,可是等到的却是一刀割下了他的命*根*子。从此入宫为奴,可是为奴没少被打被骂,当时与他一起阉*割的孩童前前后后因为疾病,因为阉&割不干净,因为各种磨难而死的不计其数,活下来的也只有那么几十个人,于是他很有幸入宫为太子的奴仆,后来,他也就渐渐的有了权势。   后来,父母弟弟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找他救济,他对自己的父母是有恨的,不管怎么逼迫,他也是有尊严的,一刀被咔嚓了命*根&子,让他那仅存的恨意慢慢的扩大,在两三次救济之后,他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他不明白父母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出去做活计,他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已经长大了,依旧游手好闲……可是,他知道,在他被割了命*根*子之后,弟弟就成了父母的掌心宝贝,因为他父母要靠着弟弟传宗接代,后来,在几次三番的接济之后,在父母不屑的语言与讥讽之后,他再也不见自己的父母,而因为没有常自在的救济,本来没有劳动力的贫困人家更加潦倒,常自在的父亲因为偷了别人的半只鸡被人打残,回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之后死去,而常自在的母亲受不了打击,也死了,只留下常意,常意要求见自己的亲哥哥,最终被拒之门外,走投无路的他看到右相府邸招护院。   而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美丽自私的小姐。   安德小姐见到他第一面,微微一笑,花容失色,看的他心神荡漾,他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睛,她说:“你会保护我的吧?”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常意几乎拼尽自己所有的性命,右相府邸的护院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还是保护那个千金小姐,在选进去的三百个人只留下一个人作为小姐的贴身护卫,于是,常意拼了命的打败其他所有的人,可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那个小姐看他对他微笑让他保护她并不是因为对他有特殊的感情,而是安德小姐看到他的样子跟太子的贴身太监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会保护我的吧,永远,永远的保护我,只保护我一个人,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是,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小姐受到一点伤害,如果有人敢伤害小姐,我就跟他拼命。”   为了这么一句话,在知道小姐因为太子爱上别人日日以泪洗面的情况下,他为她伤心,后来他也为此杀了自己的亲生哥哥,因为哥哥常自在的手里握着一封信,一封阻挡小姐后半生的幸福的信。   元帝六年,八月,十三,天下大吉,帝太子迎娶太子妃,举国欢腾,十里红妆。   那天,辛槐要迎娶太子妃,连夜写了一封信给风夜,像风夜解释其中原委。而因为父母的死对哥哥怨恨的常意出手杀了自己的哥哥,而他也按照皇后的指示扮成常自在入宫,告诉辛槐,风夜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风夜恨死了他,恨不得杀了他。   而辛槐迎娶太子妃的那天,天下起了大雨,风夜站在东宫外面整整一整天,站在大雨之中淋了一整天,回去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风夜未曾开口说一句话,在风夜病的期间,辛槐想要去看,可是却不敢,他在风府外面徘徊,他知道风夜恨他,为什么不能恨?就算有苦衷又怎样,背叛就是背叛……   你说,只羡鸳鸯不羡王侯,秋来茶花洒踏……   后来,   从来就没有后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么么哒……      第60章 缘君      “那又怎样?”皇后冷笑着,眼睛转而变得阴沉,之后又爽朗的笑出声,声音异常的尖锐,当她高高在上的时候,她就是美丽的皇后,可是这么一笑,在整个灵堂的照耀之下形如鬼魅:“说下去,梨杉枬,本宫倒要看看,你们知道多少……你们这四个月,到底有没有白走路。”   “有没有白走路,还轮不到娘娘来评价,但是娘娘,您做的事,足以把您千刀万剐了。”辛络绎毫不犹豫的不敬,自从知道了真相,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恶魔,而他命运的不幸也来自这个恶毒的女人。   皇后冷哼一声,摆着一个好看的姿态坐了下来。   “说下去,还有什么朕是不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辛槐捏紧了手,淡淡的命令道,他没有看众人,只是看着皇后,恨不得用眼睛将这个女人凌迟。   “元帝七年,左相得知太子娶了太子妃,因而加快了步伐,这期间,老不死的父亲入狱,而老不死的入宫求助父皇。事情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辛络绎笑着:“这里,老不死的,你最明白的不是吗?”   “是,因为我父亲开罪左相蒙冤入狱,而我实在走投无路跪在东宫磕头求你救我爹。”风夜看着皇帝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知道一切,他心中的恨意还少不少,但是二十年过去了,谈起当年的那些过往,还有一种历历在目的感觉,他心痛的捏紧手,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跪在东宫大殿外荏弱无依孤独的少年,那样那样的无助,那样那样的孤独。   “可是,得来的却是你轻蔑的眼神与决绝的背影。”风夜说到这里,似乎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细细的在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异常的悲伤。   他因为误会而对辛槐充满的恨意与责怪,而辛槐在他的恨意之间患得患失,为了让风夜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就千方百计的折腾风夜,他希望风夜对他还是有感觉,至少在风夜的心里,还有他的位置,可是风夜的尖酸刻薄与心死如灰让他无懈可击,辛槐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折腾,到了最后也不过证明了风夜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朕从来没有轻蔑你,那个时候,朕知道你恨我,朕不敢看你的眼睛,朕只能不看,偏过头去……那个时候,朕的能力不能与左相抗衡,朕只能选择沉默,所以……”   “老不死的,那天也是一场来不及说的误会……”   随着辛络绎的声音,所有的故事再次回到元帝七年七月初七。   那天,风夜满脸鲜血,额头上的血慢慢的汇集,流满满面,他声嘶力竭的求道:“求殿下救救我的父亲……”   ——砰的一声,血花四溅,血流满面。   一个在门外磕头磕得满脸鲜血,一个在门内听得心如刀绞。   最终,辛槐忍不住了,他光听着声音就痛不欲生,更何况是任由风夜这样继续下去,当他冲出门,看到风夜血流满面的时候,看到风夜的眼眸里不仅仅有祈求,更多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那一双疲倦的眼睛满脸的鲜血彰显着他心中的恨意,辛槐害怕了,偏过头,不敢再看风夜,可是当他伸手来扶风夜的时候,常公公(常意)匆匆而来说了一句话,辛槐听罢,转身就走。   ……   “常公公说了一句什么?”辛明朗忍不住问道。   辛络绎给了辛明朗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然后自得自意的对着众人说道:“说了一句什么,主人公不是在这里吗?干嘛问我,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显摆。”辛明朗冷哼一声。   “做人是要用脑子的,我查过当年的后宫史记记录,七月初七,太子侧妃流产,生出来一个死胎,这件事,你们可以问辛易桑,毕竟那是他母妃,那个死胎是他的哥哥。”   辛易桑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似乎表示默认。   “为什么是死胎还是得以于皇后娘娘的聪明与贵妃的蠢。”辛络绎毫不客气的骂着。   辛易桑当即站了起来,双目怒睁:“辛络绎,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我母妃可没有招惹你。”   “你母妃之所以会死,就是蠢死的。”辛络绎继续挑衅道。   辛易桑正要发火: “你……”   “其实,侧妃在入宫之前已经与自己的贴身侍卫珠胎暗结。”梨杉枬的话一说出口,满座皆惊。   辛易桑第一个恼火:“梨杉枬,你找死……”   这个时候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分的暗沉,就如同来自地狱里面的怨念,带着恐怖与寒冷,辛槐沉着脸:“说下去!”   梨杉枬淡淡微笑,保持着优雅与从容:“事情到了这里,只欠东风,而这个死胎就是东风。”   ……   太子侧妃进宫之前,喜欢上了家里的侍卫,与侍卫珠胎暗结,进宫之后,她十分的担忧,可是千不好,万不好,这件事被安德太子妃(当时只是太子妃)知道了,太子妃不仅没有责怪她,还留着她一命,不仅如此,还要跟她结拜为姐妹,替她善后,她当时是真的感谢那个太子妃,以至于什么都听太子妃的。   皇后杀了那个侍卫,给她买来堕胎药,给她算好时辰让她服用下去,可是这个笨女人以为皇后是对她好心,却不知道皇后早已经在药里放了绝孕的药物。   而当时皇帝听到自己的侧妃诞下一个死婴,异常的震惊,吩咐常自在(常意)将风夜带回去,他先去看望自己的那位侧妃。   常自在回来,对着风夜说了五个字让风夜心死如灰。   “你就跪着吧。”   风夜以为这是皇帝的命令,顿时气急攻心,身体虚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他醒过来,他睡在宫外的门前,路人看着他指指点点,一看就是被别人从东宫里拖出来丢在这里的。   自此,风夜彻彻底底的对辛槐的感情绝望,当夜,风夜的父亲病死狱中,母亲在床上与病魔纠缠了几个月而去世。   整个风府,只剩下风夜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他也活得浑浑噩噩,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发誓,除非是死,否则,绝不原谅。   后来,就连辛槐来找他,他也只是一副不在意的面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对辛槐感情的绝望与怨恨和辛槐一次次的对他试探讨好折腾,两个人牵牵绊绊就又过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人生之中能有多少个二十多年……   ……   “梨杉枬,本殿不准你污蔑母妃。”辛易桑怒道。   “这不是污蔑,这是事实,殿下的母妃在连续一年没有生出皇子,而家族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能悄悄的去皇宫外面抱养一个孩子,二殿下,那个孩子就是您。”   砰的一声,辛易桑震碎了旁边的桌子,可是梨杉枬长袖翩翩,依旧优雅高贵,不卑不亢,半点不受影响。   “这件事,皇后是知道的吧,这也是为什么其他的皇子这么多年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能与太子殿下抗衡的二殿下你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那是因为皇后娘娘知道,就算将来二殿下能超过太子殿下成为皇帝,那么她也有办法将您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她只需要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那个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就有人来讨伐您了。”   皇后冷笑一声:“不错,连这都能查出来,很好,不过你漏了一点。”   梨杉枬:“哦?”   “这个孩子不是荣贵妃自己抱的,是本宫替她物色抱来的,无他,就是想要转移其他皇子注意力,别总是把眼光放在讯儿身上,而辛易桑做得很好,这么多年,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真是把东宫的压力降到最低,本宫要收拾的人,觊觎皇位的人,全部都被他给收拾了,为此,本宫还要感谢他呢?”   皇后看向辛易桑,辛易桑听到这句话,就好像灵魂一下子被掏空一样跌倒在地上,继而失声大笑起来。   假的,假的……   他所求的一切不过都是假的,为了皇位,他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是一个冒牌货,冒牌货……   “还有,淑妃娘娘生产那天,太后去世。”梨杉枬淡淡道。   辛槐立刻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梨杉枬:“太后怎么了?”   “太后不是被五殿下克死,而是被人所杀。”梨杉枬十分平静的说出当年的那些人,每一件事,都是让人十分震惊,梨杉枬看向淑妃:“娘娘还记得自己在生产前几天看到的太后吗?”   淑妃点了点头:“是呀,我确实在前几天看到母后。”   “气色怎样?”   “很好,母后的气色很不错,她说让本宫多走动走动,对胎儿有好处,还陪着本宫游玩御花园。”   “试问,一个能够游玩御花园的人,为什么几天不到就去世了呢?这其中难道就没有蹊跷?”   “什么意思?”皇帝问道。   “太后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淑妃生产的那天,就连时辰都算好了,这点,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狗皇帝眉头一皱,等着梨杉枬说下一句。   “皇后娘娘当时以为淑妃生产只会是一个皇子,所以在铜锣鼓敲响的时候,害死了太后,接着收买钦天监,让钦天监说这个皇子是不吉之人,克死太后。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淑妃怀的双生子,六殿下出生的时候,天降甘露,这让她的计划落空,可是她成功的将五殿下定位为不详人,至此,争夺皇位的又少了一个。这也就造就了五殿下从一出生就被赶出皇宫,一出生就背负着不幸的命运。”   皇帝冷厉的看着皇后,青筋爆出,恨不得立刻掐死她:“母后对你不薄,你连她也要害?”   “哼,不薄,可是我让她帮我杀了风夜,她就不允许,难道这叫不薄,她贵为一朝的太后,允许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在一起,这难道就是母仪天下的表率吗?你是我丈夫,整天跟着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他很恨你吗?”   “如果不是你,阿夜会恨朕吗?”   “哈哈,陛下,您这句话说得够蹊跷,他恨你,是他的事情,可是臣妾呢?没有臣妾,陛下的皇位从哪儿来,臣妾才是你登上皇位的最大功臣,你要争夺皇位,臣妾就动用家族所有的力量,帮你除掉二殿下,五殿下,把你的竞争对手一个个的杀得干净,你要什么,臣妾就给您什么……臣妾为了您,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出卖……然而到了最后,你却要与他共享江山,你将臣妾置于何地?因为他,你连这个洗脚丫头都收入后宫。”皇后指了指淑妃:“就因为那么一朵破茶花,你给这个洗脚丫头的宠爱简直太多,臣妾与您青梅竹马,您是怎么对待臣妾的,新婚之夜的冷落,圆房还是靠着妓院里的劣质春*药,三四年不曾踏入嘉宁宫,还是每年祭祖才能见您一面,见面就只会叫道皇后皇后,臣妾是您的妻子,您还记得臣妾的乳名吗?看吧,哈哈,你不知道……哈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手上沾染了的鲜血都是你害得,如果不是你,臣妾也不会如此。臣妾错在哪儿?臣妾没错,臣妾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江山是臣妾替您打下来的,理应臣妾与您共享,你凭什么要与风夜共享,我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他,我会杀了他……”   狗皇帝一把掐住皇后的肩膀,冷哼一声,恶狠狠的质问道:“解药呢?阿夜身上毒的解药呢?”   “解药?”皇后好像听到什么非常好听的事情,咧开嘴,笑得异常的开心,可是也十分的恶毒:“陛下,谁说毒*药就一定有解药的呢?这个毒呀……无解。”   皇后说话的时候表情异常的丰富,多姿多彩,就好像闻到优美的花香所表现出来的,没有一点此刻正在杀人时候的样子,惟妙惟肖得令人发指。   “贱人。”皇帝一巴掌,打得皇后嘴角出了血,皇后依旧一直笑,一直笑,笑得都快弯了腰,那笑声声声不歇。   《大阙.皇后传》记载,建元十七年,一月初一,安德皇后失德,祸乱后宫,打入死牢,夷灭三族,以儆效尤。废黜安德皇后独子皇太子辛成讯的太子之位,打入大理寺,令其为母思过,永生永世不赦免。   ……   辛易桑走出风府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好像腿不是自己的,梨读在门外等着他,看到他出来,连忙迎接上去。   只是此刻,梨读没有以往的卑躬屈膝,抱着手臂,嘴角毫不犹豫的闪现一丝讽刺:“冒牌货。”   辛易桑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好像看到什么惊恐的事情,一阵的瑟缩,接下来就是不可置信。   梨读都快笑出眼泪来了:“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跟我说,只要帮助你登上了皇位,将来梨王府的王位就是我的,我不顾一切的为你筹谋,哈哈哈……”梨读笑出来了一丝眼泪:“没想到,你竟然只是一个冒牌货,哈哈哈,冒牌货。”接着,梨读打在辛易桑身上:“你去争夺皇位呀,你快去呀,你答应我让我当梨王府的世子,你答应我,帮我杀了梨杉枬,你说他断我一指,你就把他十个手指头都剁下来……你说将来让梨杉枬跪在我的脚边求饶……你去呀,你快去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杀了梨杉枬,我要把他剁成肉酱,我要杀了他……”   任由梨读怎么打他,辛易桑就是不还手,等到梨读打累了,辛易桑才悠悠的说了一声:“本宫活不了了。”   梨读一愣,继而爽朗的笑出声:“那就去死吧。”   辛易桑冷淡的抬起头看了梨读一眼:“本宫死了,本宫舍不得你,所以,本宫打算带你一起走。咱们去一个没有梨杉枬,没有权利争夺,没有一切的世界,你觉得呢?”   梨读惊恐的看着辛易桑,接而用一种近似冷笑的声音在说:“辛易桑,你疯了吗?”   “本宫没疯,本宫现在成了皇家的耻辱,永远的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所以父皇不会让我活,那些知道真相的大臣也不会让本宫活,所以本宫只有死路一条,本宫就算能够活下来,下半生恐怕也在大理寺里面度过,本宫绝不允许一辈子待在那个阴暗的小角落里,所以,本宫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不,不会的,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杀了梨杉枬,我要把他的十根指头都剁下来,我要杀了他……”   辛易桑看着近似疯癫的梨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或许说是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筹谋一辈子,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空。   建元十七年,一月初一,辛易桑死在自己的府邸,而他的身边还躺着梨王府的大公子,两人一夜之间双双入黄泉,天下嗟叹,因为找不到死因,故而成为帝都悬案。   次日,玖雪王将王位传于幼子梨银鳞,带着一正妃一侧妃云游,并发誓再也不见二子梨杉枬。   因而,天下皆传,梨杉枬暗害二殿下与其大哥,故而玖雪王与其决裂。   ……   晨曦,天边泛起鱼肚白,风夜接二连三的咳出血,这几天的精神异常的好,或许是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局面了。   他看了狗皇帝笑了一下:“当初发誓,真不该说除非死,要不然绝对不会原谅,没想到誓言应验了。”   狗皇帝不知道是哭是笑,“那你就不要原谅我……一辈子都别原谅,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原谅你吧。”风夜冷笑了几声,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雪花沸沸扬扬的大片大片的涅槃。   辛络绎不知不觉的移动到了风夜的床边,哽咽道:“老不死的,你现在还没老,怎么会死呢?”   “是呀,我没老,所以不会死。”风夜笑出声,然后握住梨杉枬冰冷的手:“谢谢。”   梨杉枬微笑,也没有出声安慰,他是一个比较睿智的人,此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他淡淡的对着风夜,说不出来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淡淡的对着,心中悲凉的感觉越来越甚。   生命何其卑微,宛若浮萍,昨天还在斗嘴打骂,今日已快阴阳两隔。   “你们都走吧,整整二十年,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我想好好的跟他说说话……”   辛络绎犹豫再三,站了起来,扶着梨杉枬慢慢的往外走。一步三回头,心中却是有不舍,如果不是风夜,他跟梨杉枬两个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走到门口,风夜病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雪下得很大,路很滑,回去要小心。小枬的眼睛失明了,小不死的,你要好好照顾他。”   辛络绎道:“我会的。”   “说什么呢?”风夜淡淡的笑出声:“我跟你说呀,茶花园的茶花开了,开了好多好多,真的很好看……”   “是吧!”辛槐不知不觉滑出一滴眼泪,滴在风夜的嘴边。   风夜笑了笑:“哎呀呀,你说你,都是一个当皇帝的人了,整个天下,就是你最大呀,你怎么能掉眼泪呢?”   辛槐被这么一逗,竟然失笑出声:“谁说我在掉眼泪呀,我这是口水,我呀,我看到我的阿夜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比天下第一的梨杉枬还好看,我就在想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会好看的人,能让这么好看的人投怀送抱,我好自豪呀……茶花园的茶花真的开了,大片大片的,有很多,很美好……等你好了,咱们就在茶花园盖一个房子,早上了,一起上早朝,晚上了,咱们就一起回家……”   “才不要呢,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上早朝,你可真是抠门呢?”   “怎么了?我怎么抠门呢?”   “你说你用琉璃盖了那么大的一个池子,我就扣下来一个小角,你就派人来抓我……”   “我不是抓你呀,我就是太想你了,所以找一个借口来看你,谁让你总是不入宫来看我的,还总是没有好脸色……我那叫一个气呀……但是我总是拿你没办法,整个天下,只有你才能让我束手无策……”   风夜这个时候掏出来一个夜明珠,递到皇帝面前,整个天下就只有两颗夜明珠,一个被皇帝赏给梨杉枬了,一颗被皇帝年轻的时候送给风夜了,世事总是如此的阳错阴差。   皇帝握住夜明珠,珠子淡淡的发着光,像是要说什么,皇帝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握住珠子,竟然在那一刻,失声痛哭。   “我,辛槐,以此珠立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绝对不负风夜。”   当初的誓言……   今日的悲剧……   那一刻,那个帝王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纵然是帝王,也有自己守不住的东西,更何况是别人呢?   “别哭。”风夜道。   “不哭。”辛槐道。   “我跟你说呀,我上次在茶花园遇到一个小虫子,那个虫子躺在花瓣上睡觉,然后……”   风夜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了。   皇帝连忙问住:“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呀……阿夜,你说呀……”   “然后,有一个千金小姐,长得好漂亮……一个书生摘花送给小姐……”   “别停呀,摘花送给小姐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摘花送给小姐,小姐接过来一看,你猜……”   “我猜,小姐一定是喜欢了书生。”   风夜被这么一说,本来混沌一片的眸子立刻讥笑起来:“才不是呢,你说你怎么这么蠢呢,那花上有虫子,书生却把花送给小姐……当然是呀,小姐吓得把花丢了……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呢……你好蠢……好不好笑……”   为了附和风夜,狗皇帝此刻哈哈大笑出声音,一边大笑,一边大哭,看上去,面容扭曲丑的令人难以看下去……   风夜似乎已经回到了那个风夜,喜欢围着皇帝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叽叽喳喳的,他十分健谈,天南海北什么事情都能说,什么都知道,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还有呀,还有呀,还有朝中那个胖丞相,就是那个矮胖矮胖的青天大老爷……他老婆……”   风夜的声音一点点的低下去:“他……老婆……”   “阿夜呀,别睡……他老婆怎么了……”   “他老婆……老婆……很……”   风夜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那一年的冬季,雪下得极其的大,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落,挣扎着,死亡着……   ……   当梨杉枬与辛络绎赶到茶花园的时候,风夜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瘦弱得窝在皇帝的怀中,闭着眼,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快看呀,满园的茶花开了,阿夜……”辛槐喊道。   可是没有人回应,满园的茶花园所有的树枝光秃秃的,架着白色的雪,乍一看,就好像茶花开满整个园子,开得极其的繁盛,怒放着生命。   辛槐抱起风夜,一遍遍的走着当初走过的路,一遍遍的回忆起当初的时光,他走到一处枝丫异常繁茂的茶花树边,静静的笑着,好像回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眼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阿夜,你还记得吗?就在这里,你成了我的人,看吧,看吧,就在这里,我把你压在地上,折腾得你都哭了出来,可是我当时笑得好开心呀,我当时一笑,你哭得那个凶呀,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又走到一处,皇帝眼泪不知不觉的止住了,笑得异常温暖。   时光回忆到了过去。   他仿佛看见风夜款款走过来,打开折扇,笑得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走到辛槐的面前,用折扇抬起辛槐的下罢,调戏道:“这公子模样好俊,压在身底下一定很爽……”   再接着,辛槐一把拉过风夜,按在地上,将茶花园的人全部赶了出去,他强*上了风夜。   可是那个当年调笑的人已经躺在他的怀里,笑容再也不会扯起来,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回应他一句。   辛槐看了看苍茫的天空,雪花在脸上化开,不知道是眼泪还是什么,一滴滴的,无声无息的。   “阿夜呀,我把你放在茶花园了,还是跟以前那样,你先睡,我在一旁守着,等你睡醒了,我就在你的床边,你就会看到我了……要不,你就当以前那样,咱两在奈何桥头约会,以前都是我在等你,这次,你也该等等我了吧,千万千万别走的太远了,你走太远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辛络绎看到这一幕,搂紧梨杉枬,不知道是因为风夜还是因为皇帝,他努力的将眼泪逼回眼眶,梨杉枬拉了拉他的手,他就搭上梨杉枬的手,十指紧握,死生契阔,两个人慢慢的走出茶花园……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花缘修道半缘君。      第61章 太子      烟花三月,冰雪消融,清晨的风吹得太匆匆……   “梨公子,您走吧,太子已经说过了不想见您了。”   “麻烦您再次通报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清贵的公子,狱卒张了张嘴,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劝,这三个月以来,梨杉枬几乎是天天如此,每天早上辰时来,午时离开,可是废太子就是将他拒之门外,发誓永不相见。   “梨公子,如果殿下想要见您,早就见了,也不会三个月来次次将您拒之门外,所以您还是回去吧,您也别为难小的,太子是不会见您的。”   梨杉枬站在那里,犹豫了半晌,还是站到了午时,他或许当时面对醉生梦死的死难以释怀就不顾一切的查了所有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牵扯会这么广,如果不是他硬要把所有的事情公布于世,太子还是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将来也许会成为天下的至尊,而不是现在沦为阶下囚,母系一族被夷灭三族,他这一生,谁也不欠,唯独还欠了太子一个人情。   他第二天也是如此,在大理寺外徘徊了很长的时候,可是太子就是不见他。他没有办法,只能转身离去,当拾级而下的时候……   大理寺里面的丧钟敲响,有一个嘹亮的号角吹响。   有一个非常嘹亮的报丧的声音响亮起来:“废太子薨逝了。”   废太子薨逝了……   废太子薨逝了……   废太子薨逝了……   梨杉枬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繁杂一片,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一黑,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边无际的黑夜将他埋没,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杉枬,本宫最近迷茫了……”   “杉枬,本宫帮辛络绎,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甘,都是因为你。”   这么都是一些什么,为什么印象如此深刻呢?   “因为你是我的杉枬呀……”   梨杉枬只是感觉自己陷入一个十分长久而悲伤的梦境,梦里所有人的眉目是如此的清晰,变换着,婉转着,他知道自己在梦靥之中,可是就是醒不过来,眼前的场景昏暗一片。   但是有一个光影渐渐的明晰起来,一个非常认真的孩子在案牍之下忙碌着什么,神色看上去非常的认真,因为他太过认真,让梨杉枬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   接着,那个孩子忽然抬起头来,看了梨杉枬一眼:“你是新来的伴读吧,本宫在金銮殿上看到过你,本宫可是未来的皇帝。本宫听说,你很聪明,但是以后不许在父皇面前表现得那么聪明听到了吗?你如果表现的太聪明,父皇就会看轻本宫的。”   再接着,在雪地面前,梨杉枬淡淡的看着一群孩子在打雪仗,那个孩子忽然扭头,对着梨杉枬笑着:“杉枬,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在本宫的东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母妃不敢也不会责怪你的……来呀,跟我们一起呀……来呀……来呀……”   那个声音异常的亲切,那个孩子笑得异常的明媚,就像冬雪里面的一束温暖的阳光,他整个人站在雪地上,那时候的他,是如此如此可爱而让人怜惜的孩子。   梨杉枬看着孩子,正要走过去,那个孩子突然扭过头来,披头散发,七窍流血,面容扭曲,变得极其的恐怖,梨杉枬愣住了,完全走不动了。   那孩子恶狠狠的质问道:“梨杉枬,梨杉枬,本宫对你不好吗?本宫哪儿对不起你,本宫毒害结发妻子,迫害自己的手足兄弟,坏事做尽,可是本宫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如此的对本宫,如果不是你,本宫不会死,本宫就是未来的皇帝,本宫的母后也不会死,是你害死了本宫,都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梨杉枬……本宫恨你……”   凄厉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诅咒,梨杉枬感觉到了窒息,忽然,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声温柔的声音刺透层层的黑暗席卷而来:“杉枬,杉枬,杉枬……”   一遍遍,一声声……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梨杉枬一下子惊醒,梦中所有的一切都没了,然后辛络绎握着他的手,声音之中带着害怕与欣喜。一盏孤灯照着寒窗,梨杉枬的额头上还流着冷汗,无神的眼眸之中看上去那么哀伤……   他握住辛络绎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额头,头痛欲裂,他淡淡道:“我梦见太子殿下了,他一声声的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我想他对我是有怨念的,所以才会至死都不相见,最终变成厉鬼过来质问我!”   “不会的,杉枬,他不想见你,是不想你以后都活在他死去的阴影里,也许,他还是无法面对你让你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吧,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他看,让他记住你最好的样子,当初你不是还在醉仙楼里问上宫星闲你的仪容如何吗?所以我想太子跟那个时候的你一样,太子留给你的十八岁的生辰礼物,他托人带给我,当我在你生辰当天送给你,所以他没有怪你。”   梨杉枬问道:“什么礼物?”   “你要看的话,我现在给你也可以,本来就是你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辛络绎将一副画卷打开,那是辛成讯亲手画的一幅画,笔墨丹青飘逸豪放,画的人物栩栩如生,画面上是在庄严的金銮殿大殿上,一个五岁的乖巧漂亮的小孩儿,中规中矩的站在大典中央,看着所有的权臣与皇帝不卑不亢。   那是辛成讯第一次见梨杉枬的时候,那个时间,梨杉枬才五岁,可是他总是忘不掉小的时候看梨杉枬的那个场景,每个画面,都萦绕不去,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幅画,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将这幅画画了下来。   梨杉枬摸着那幅画,他自己看不见,可是他也隐隐约约猜出来那是什么东西,才微微的动容,转而,整个面孔看上去更冷,更傲,更加坚不可摧。   他梨杉枬一生之中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了太子。   建元十七年三月二十四,废太子薨逝,帝大恸,缠绵病榻数日,亲自扶灵柩以安葬。   建元十七年九月三十,茶花开遍,昭帝崩于茶花园,传位于最心爱的六子辛明朗,史称阙景帝。按照昭帝生前的遗愿,死后,不入皇陵,不入宗祠,将自己的骨灰撒于茶花园之中……   那一年的茶花开得极其的美,美得整个京都都笼罩在茶花的梦幻之中,而有人路过茶花园的时候,依稀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吊儿郎当举止轻佻的走近那位高大英俊的男子,用扇子将他的下巴抬起来,调戏道:“这公子模样好俊,压在身底下,一定很爽……”   ……   建元十七年,阙景帝继位,大赦天下。   辛络绎带着梨杉枬到茶花园最后看了一眼,他想要带着梨杉枬离开,梨王府现在的王爷是梨银鳞,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梨杉枬离开了,不用背负着梨王府所有的负担与一切的离开,查清楚事情的缘由始末,他也不用背负不详人的罪名而给身边的人带去灾难,或许最后看一眼风夜对他来说是尽一点孝心,那老不死活着的时候,辛络绎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尽一点孝心,现在去世了,或许是以后再也不见了,那就来看最后一面。   将手中的瓜果全部摆放在地上,几坛子的酒水撒在花枝上到处都是,茶花经过酒水的渲染而愈加的浓烈与艳香,看了看,辛络绎最终打算离开,才走到茶花的石子路上,就迎面而来一个人,竹丛掩映之下,那明黄色的衣衫看上去是那么的显眼,辛络绎见到来人,首先是一愣,接着偏过头,带着梨杉枬从别的路走。   “怎么了?”梨杉枬问道:“你为什么偏转方向了?”   “没事,前面没路了。”   辛络绎正要走,忽然看到这条路的前方已经被御林军给拦住了,那么别的地方的也会被御林军给拦住,辛络绎扭头瞪了一眼辛明朗,有愤怒,也有不解,他淡淡的看着辛明朗之后才对梨杉枬说道:“杉枬,我有点急事,现在必须方便一下,你坐在那里等我一下。”   把梨杉枬带到一处亭子坐下,转而去看了辛明朗,辛明朗依旧靠着一从竹丛上,潇洒自在,当了帝王的辛明朗变得更加英朗了,双目看上去炯炯有神。   “六哥,我就你一个哥哥了,你总不能见到朕就走吧?”   “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们还要赶路呢?”   “赶路?去哪儿?五哥想走吗?为什么不跟朕说一声,朕好给你送行。”辛明朗阴阳怪气的说道。   辛络绎忽然一个踢腿,踹倒辛明朗居高临下的看着辛明朗,“你废话那么多干嘛?现在当皇帝了,就觉得很厉害?”   “朕就不跟五哥拐弯抹角了,五哥可以走,梨家世子不能走。”   “我走,杉枬当然得走。”辛络绎绝不退让,“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跟你争,但是现在,你也别想觊觎我的东西。”   “五哥,你知道朕最羡慕你什么吗?最羡慕你这份自信,哈哈,梨杉枬真是好,天下无双,可朕是帝王,帝王是什么,就是拥有一切,所有的都是朕的,梨杉枬也不例外。”   “辛明朗,你疯了吗?”辛络绎差一点将辛明朗一拳打倒,只是他暴怒起来的的样子宛若洪水猛兽。   “朕没疯,朕之所以是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你,辛络绎,你本来就是哥哥,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你背负的不是吗?为什么你的责任要让我背负?”   辛明朗忽然转身,朝着竹林外面的湖畔上看过去,冷笑的声音宛若三月寒潭,一点点的渗入人的骨髓里面,“你或许大概永远也不知我有多恨你,辛络绎,我特别羡慕你的生活,可以不用劳累,不用辛苦,有一个师傅疼爱你,什么都向着你,就算你再怎么没用,你都能逢凶化吉,可是朕呢?朕什么都没有。”   “母妃与父皇不是很爱你吗?”辛络绎忽然问出口,他从小到大很羡慕辛明朗的,得到了所有的宠爱,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那是你以为,从朕记事的时候起,母妃,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母后,她就跟朕说,如果想要在这后宫里面活下去,就只有成为那个第一,只有成为坐在金銮殿上面的人,朕才能活下去,所以,她就不折手段的锻炼我,磨砺我,培养我成才,不允许我跟小玩伴在一起玩,小柔就是被母后给活活打死的。”   “小柔是谁?”   “我寝宫里面的一个小宫女,在朕九岁的时候,她给朕抓了两只蛐蛐,被母后知道了,她愤懑的打了朕一巴掌,她告诫朕,朕是她的唯一依靠,朕的哥哥已经被排除在权利之外,她只能靠朕,所以,她逼着朕亲眼看小柔被活生生的用藤条抽死,那血溅在我的脸色,温热温热的,那藤条扒着肉%体的声音,至今还在朕的梦里萦绕,后来,朕看到你,随便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是因为,这些明明就是你的责任,而你却逃避,你要让朕替你背负。”   “所以,你就从小到大抢我的东西?”辛络绎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开明的辛明朗竟然会存着这个心。   “是,你喜欢的,你所拥有的,最终都会落入朕的怀抱,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有的所有,包括人。”   辛络绎笑了几声:“你觉得杉枬会跟你走吗?”   才一笑罢,辛络绎就看到茶园的墙上有很多弓&弩手,每一个弓箭上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泛着蓝光,那全部指向梨杉枬,因为梨杉枬看不见,所以还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只要辛络绎敢轻举妄动,死的一定是梨杉枬。   他转头过来,拎着辛明朗,侍卫想要上前,却被辛明朗阻止,他恶狠狠地吐出来几个字:“朕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换来的却是辛络绎十分厌恶的眼神。   “你别总是用这眼神看朕,哈哈,你能给梨杉枬的,朕也可以,双生子都喜欢同样的东西,人也是如此,当年在朕的生辰宴会上,朕就喜欢上了他,只不过被你抢先了,哎,哎,你总是这眼神,五哥,这么说吧,咱两长相,身高,声音所有的所有都一个样,所以,你也并非不是无可替代的。给你三天的时间善后,三天后,你不离开他,朕就杀了他。”   “只可惜,你永远也替代不了。”辛络绎说完,就径直的迈向梨杉枬,两个人在千军万马之中走出茶花园。      第62章 寂寞      建元十七年的最后一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层白色的梦幻之中,将所有的血腥与肮脏全部掩埋。   “画好了吗?”梨杉枬再三催促道。   辛络绎那家伙没事找事,一大早的非要把梨杉枬拽起来看雪,看雪也就罢了,非要用自己那可怜的丹青给梨杉枬画画像,以至于地上一大堆作废的纸。   听到梨杉枬不耐烦了,辛络绎赶紧回复道:“好了,好了……”   梨杉枬的耐心一向是天下第一的,如今也受不了辛络绎如此,可见辛络绎是多么的烦人。   “你画的好看一点。”梨杉枬冷峻的说道,仿佛辛络绎就是那种书画白痴,虽然他本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不懂书画的人,可是梨杉枬这么赤果果的打击辛络绎,让他觉得很委屈。   “画别人画的不好看,画你画的还是挺好看的……”   换来了梨杉枬不相信的表情。   “好了吗?”   “慢工出细活。”辛络绎为自己辩解,虽说慢工出细活,可是这也太慢了吧……这次过后,换来的又是梨杉枬的一记冷嘲热讽,折腾来,折腾去,他终于把画像画得自己满意,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可是周遭的景物惨不忍睹,幸好梨杉枬看不见,否则,又要说他了。   “好了,好了。”辛络绎举起来一看:“以后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了,这是我的。”   “别说那上面是我。”梨杉枬冷冷道,他虽然看不见,但是非常难以恭维辛络绎的丹青,他丢不起那人。   辛络绎此刻哑口无言,放下书桌上的丹青,拉起梨杉枬就往屋子里走,“睡觉睡觉,天黑了。”   梨杉枬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也知道时辰,现在天绝对没黑,他冷冷道:“辛络绎。”   辛络绎不管三七二十七,推搡着梨杉枬进屋,然后把门一关,想干嘛就干嘛,梨杉枬的脸微红,被辛络绎压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辛络绎先啃了两口,带着一点迷茫的口气说道:“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谁都不行,就算拿整个天下来换,我也绝对不会换。杉枬,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算成为乱臣贼子,臭名昭著,我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后悔……”   建元十七年冬,刚被封为嘉平王的辛络绎造反,一时之间,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辛络绎当夜率领军队冲出皇城,与大阙的军队隔着淇水与护城河遥遥相对。   微恒文一大早的冲进军营,怒气冲冲道:“络绎,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算想要当皇帝也不急于一时,十年都忍受过来了,何苦毁在一时?”   辛络绎淡淡道:“有何不可?”   “现在我军人马粮草几乎全无,又到入冬,跟大阙的军队比起来,不到大阙的一半,你说反就反,大家信任你才把生命交付于你,你倒好,全然不替大军考虑。”   辛络绎冷哼一声: “不是我想反,是辛明朗逼着我造反。别人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好受。”   微恒文冷笑:“你这样下去,只会落到一个千古骂名,乱臣贼子。”   “后人想要怎么说那是后人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杉枬一个。从来只有一个人……”   微恒文冷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孤鸾说,幸好你不是皇帝,你如果是皇帝,那一定比周幽王,商纣王还荒唐。”   辛络绎笑道:“你不懂。”   建元十七年冬,“淇水之战”爆发,淇水之战又称“祸国祸水”之战,而大阙历史将建元十七年一整年并称为“祸国祸水”之乱,这场变乱包括“风府变乱”与“祸国祸水”之战。这场变乱是整个王室宫廷的变乱,整个皇室死伤过半。   战争轰轰烈烈的爆发,辛络绎率着几万人的大军将大阙的几十万人阻挡在淇水河畔之东,在这种围困之下,皇城人人思危,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如今面对的困境是那汹涌而来的大阙主将军,辛明朗错就错在自己太自信,给了辛络绎三天的时间考虑,这三天足够辛络绎为造反做一切准备了。   安顿好了梨杉枬之后,辛络绎就率军驻扎在淇水河的东岸,这一战,或许是将士一去不复返,成就一位帝王就要血骨成堆,更何况是要反一位帝王,他将踏着千万人的尸骨,只为了守护好自己的东西,人生真是悲哀,连一点退路都不给别人。   这条路走下去,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君临天下。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做皇帝的。   在万军阵前,辛络绎看了看护城河上那些坚定的军士,与自己身后那些斗志昂扬的将士,这本来就是同胞手足,就像他与辛明朗一样,十九年前从同一个娘胎里面出来,十九年后,拿起刀剑相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传令军匆匆的走到马前,道:“报王爷,战船已经准备就绪,是否要横渡淇水。”   辛络绎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波涛壮阔大浪滔滔的淇水,面无表情道:“渡。”   简单的一个字,千军万马前赴后继,登上战船,战船上军队横严,各个脸上都是嗜血的杀意,双方竟然选在淇水的湖畔上,两方战船相撞,连一丝犹豫的念头都没有直接上去砍杀。   辛络绎站在最大的战船上指挥着,脸上流露出一股冷淡的笑意,笑着看着那被鲜血渐渐染红的淇水河流,火红烧了整个半边天,烂漫的霞光之下,是被鲜血染红的河流,辛络绎就站在那里,指点着江山,带着一点张扬与魅惑,但是那种张扬之中带着一种狠绝的杀性。   他似乎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如果得到天下就代表着得到一切的话,他会先得了天下,然后再守护梨杉枬。   他的表情似乎都凝固在那一刻,经过三天三夜的厮杀,整个淇水湖染得鲜红鲜红,尸体残骸堆积起来将整个淇水湖都都堵住了,仿若人体堤坝。   大火在水面上燃烧起来,黑夜渐渐的来临,那一战,被称为淇水之战,“淇水之战”又被称为“祸国祸水之战”,是整个大阙史上最惨烈的一战,两方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万人,而生还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事后,谁也不敢回忆那一场战争,因为光是想象都觉得颤抖恐怖。   辛络绎终于登上了淇水河流的彼岸,看着满地的残骸与血流,端详着败军之中狼狈不堪的辛明朗。   辛明朗看着辛络绎竟然笑出了声,满脸的鲜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狰狞:“辛络绎,你终于走上了这条路,哈哈哈……”   “不都是你逼得吗?”辛络绎一生之中没有那么平静的时刻,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雕塑一样,他如今真的成了在鲜血之中走过来的人了。   “是,朕不逼你,你就不会当皇帝,哈哈哈,明明是你的责任,你却全部让我替你承受,辛络绎,你认为你自己可以一辈子花天酒地过着潇洒的生活吗?不,不,朕不允许,朕就是要将你逼上皇位,让你尝尝失去一切,寂寞对江山的滋味。”   “你把杉枬怎么了?”   “他呀。”辛明朗眯眯眼,似乎在想着什么:“估计现在已经被母后杀了吧,就算没死,你成了皇帝之后呢,他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朝臣不会放过你,后世的人又该怎么说你们,你就算无所谓,可是梨杉枬不同,他得到了那么多名誉不容易,到时候,不是你毁了他,就是他毁了你,哈哈哈,尝尝吧,慢慢的品尝吧,我的哥哥,尝尝寂寞对江山的滋味……会非常的美妙。”   ……   ……   在京都后背山的某处小桥流水人家之中,有一个白衣公子坐在一处古腾树下,苍白透明的肌肤在冬季阳光的映照之下仿若白雪一样脆弱易化,就是这么一个冷傲的人,此刻却越发的透露出一股优柔,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辛络绎找到这个地方可真是不好,晚上风有点大,白天有点冷,要不是梨杉枬的身体不好,辛络绎真是恨不得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他说他把梨杉枬藏在这里,等到凯旋之后就来接梨杉枬。   梨杉枬正在晒太阳,微恒文就递过来一碗非常苦的药瞪着梨杉枬:“喝下去,你要是死翘翘了,辛络绎那小王八蛋还不得弄死我呀。”   梨杉枬闻着就苦死了,微恒文用了两根筷子插住鼻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甜的哦,很甜很甜的哦……”   梨杉枬接过来,皱了皱眉头,一饮而尽。他喝完,微恒文跑到一旁吐了,那是被药味给熏出来的。   等到晚上,梨杉枬睡着了,一整天精神都不大好,他只能先睡觉。   微恒文吩咐好饭菜的时候,梨杉枬已经睡了,他犹豫要不要去叫梨杉枬的时候,桃烬开口了:“少主难得睡着……”   微恒文一听到这句话炸毛了:“你们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虐待他了一样,我这不是为他好吗?辛络绎说了,梨杉枬如果少了一两肉,他就割我一斤肉,我最悲催好不?”   后来想了想觉得桃烬的话说得很对,然后说:“他不吃,我们吃,来,别浪费……”   夜半,梨杉枬被一阵窸窣声吵醒。   “谁?”梨杉枬问道。   “这么快就忘记了,哈哈哈,梨杉枬,你是不是病了一场就糊涂了?”声音冷悦,带着一点欣喜,是碧雨蝶。   “你为什么来这里?”梨杉枬问道:“你身边还有谁?”   “哈哈哈,不错,还知道我身边有人,来,娘娘,你不是要看清是哪个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您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吗?看清了吗?就是他……”   接着就传来一个女人害怕的声响,她说:“你,你……”   “梨杉枬,别轻举妄动,她手里有太后娘娘。”微恒文此刻痛苦的声音闪现,接着就是脚踢着肉体的声音,以及微恒文痛苦的□□声。   “微世子,你怎么了?”梨杉枬问道。   “我中毒了,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动不了了。”他说道:“你面前的是那个郡主,就是经常被说成丑八怪的那个女人。”   他又被碧雨蝶给踢了一脚,碧雨蝶恶狠狠的说道:“杀了梨杉枬,下一个就是你了,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丑八怪。”   梨杉枬想到了醉生梦死的死,她们两位都是被人用刀画花了脸,然后杀了,死状极其惨烈。   “醉生梦死……”   梨杉枬还没有说完,碧雨蝶接过话:“是,是我杀得,谁让她们说我是丑八怪的,那么我就让她们变成丑八怪,我就用刀在她们脸上划,划得她们去了阴间都认不出她们自己了,哈哈哈……”   梨杉枬的眼睛里,是挥之不去的悲哀:“你真是该死……”   “该死?对,我确实该死,可是,梨杉枬你知不知道本来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我要杀的人是你,醉生梦死是替你去死的。”   “碧雨蝶。”梨杉枬冷冷的道,说得太急,他轻轻的咳嗽一声:“既然如此,你不应该杀了她们!”   “杀她们,哼,谁让她们说我是丑八怪,所以,她们该死,既然她们该死,我就不介意代劳。”说着,碧雨蝶往上一推,太后娘娘就被推了上去,梨杉枬纵身上去迎接,一把石子打散了碧雨蝶的发髻,碧雨蝶花容失色,可是被这么一击,碧雨蝶立刻拉回太后娘娘,梨杉枬扑了一个空。   “杀了他。”碧雨蝶淡淡吩咐,手里依旧拽着太后。   于此同时,微恒文从地上跳起来,淡淡的说了一声:“谁都不能放过。”   这个时候,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拿着刀剑冲出来,一瞬间,几声惨叫声,地上的又多了几具尸首。   “你,你……”碧雨蝶变得不自然起来了。   “我演戏很棒吧,哈哈哈,碧郡主,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迷药,因为我从小到大可是对无数个胸大的姑娘下迷药,哈哈哈……”   在众人厮杀之中,碧雨蝶将太后重重的一推,梨杉枬上去一接,忽然,心脏传来近乎麻痹的疼痛,梨杉枬一口血吐出来,带着一点迷茫淡淡看着太后,太后手里捏着一把匕首,她的手已经被鲜血给染红。   已经身为太后的当初那个洗脚丫头吐出恶狠狠的话:“梨杉枬,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要是你的话,络绎与明朗也不会相互仇杀,这一场战争也不会爆发……是你,你,都是你……”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梨杉枬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只要梨杉枬稍微的用用力,这个太后就会一命呜呼。   梨杉枬无力的咳嗽几声,显然,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地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太后策划的。   “梨杉枬,因为你的存在,让本宫两个儿子互相残杀。就算络绎能够当皇帝,可是你到时候会毁了他,因为你,是他一生的污点。”   梨杉枬无波无澜,只是眉间的孤寂难以诉说。   碧雨蝶大笑着,笑得泪流满面。   梨杉枬终于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如果不是梨杉枬,辛络绎也不会看都不看她一眼,都是因为梨杉枬的存在,如果梨杉枬死了,一切都解决了!   死了,死了,死了!   她大笑着,整个人已经疯癫了,终于死了……   碧雨蝶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就连梨杉枬听着都露出深深的悲哀。   梨杉枬放开太后,也许太后说得太对了,他会是辛络绎一生的污点。   这两个女人都实在是太悲哀了,无论是太后,还是碧玉蝶,都很悲哀……   他不屑于杀这两个女人,因为她们的血还不够资格脏了他的手。   他慢慢的走出这个是非之地,任由后面的厮杀与怒吼,他这或许是人生的第一次落荒而逃,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静静,找处安静的地方歇一歇。   ……   辛络绎连带血的战衣都没换,鲜血渗透衣服异常的黏糊,他马不停蹄的跑到那个小村庄的时候,微恒文已经跑到马下,想要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杉枬呢?”辛络绎翻身下马问道,还不等微恒文的回答就跑到院子里,别说梨杉枬就连桃烬也不见了。   他茫然的回头问道:“杉枬呢?”   微恒文正要说话,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尖锐的一声嘶吼,极其痛苦,接着就哈哈大笑着:“死了,死了,哈哈哈,终于死了。”   辛络绎顺着尖锐的笑声看过去,一个女子疯疯癫癫的坐在地上蓬头散发,身上有一片伤口还在流血,她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被凌迟的人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肉,可是她挥着刀子继续削着自己的手臂,刷的一下,一刀下去,肉被削下去一片,带着血的肉掉到附近的干草堆,里面就有鸟雀飞扑着过来,叼着肉片走了,没有抢到的鸟雀就徘徊在干草堆山,等着她的下一片肉。   “死了,死了,终于杀了梨杉枬,哈哈哈,都去死,丑八怪,都去死……”   她念叨着什么,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只是,看向辛络绎回复了一点意识,然后仿佛看到什么宝贝似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嚎啕大哭起来,然后冲着辛络绎喊了一声:“父王……我怕……”   然后就倒了下去,全身抽搐起来,等到辛络绎过去看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辛络绎看着微恒文,焦急的问道:“杉枬呢?”   “走了。”   一听到这句话,辛络绎瘫软了似得坐到大地上,好像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然后捂着嘴唇使劲的咳,咳出来大片大片的血。   其实,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刻,他怕自己将来有一天披着满身的荣耀回来的时候,梨杉枬已经不在了,那个时候,他要这天下有什么用?   或者辛明朗的诅咒应该应验了,寂寞对江山。   寂寞对江山。   寂寞对江山。   辛络绎呵呵的笑出声,在场的所有的人看到他那种笑容,都不由得震撼了,然后看着两行眼泪流下来,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辛络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血。   微恒文曾经听到有人说梨杉枬的眼睛里流出过血,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今,现在亲眼看见了,那不是一星半点的震撼,后来梨杉枬就失明了,他吓得立刻叫大夫,然后焦急的说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点蠢,你现在是皇帝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还怕梨杉枬不会回来吗?”   辛络绎依旧苦笑着:“你还是不了解他,杉枬要想走,我就算举天下之力也找不到他的。”   “明朗呢,络绎,明朗呢,你是不是为了梨杉枬那个妖人把明朗杀了?”太后从屋子里冲出来,属下要拦,没有拦住,他见到辛络绎的面就质问着。   “我没有杀他。”辛络绎冷笑着,那一刻,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残忍:“母后很爱明朗吧,以后就跟明朗一起生活吧,他被贬为庶人,以后余生就守皇陵,我想,母后也应该很乐意的……”   “不,不,络绎,你不能这么对本宫,本宫是你的母妃。”太后当然不愿意,受了那么多的苦,从一个洗脚丫头一直到现在的太后,她每一步都活得战战兢兢,没想到到了最后,她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发去守皇陵。   “您是我的母亲?我可是记得,您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从小到大,照顾我,呵护我,关心我的,只有老不死的,还有母后,您好像并不爱茶花吧,当初杉枬生病高热,你恰恰在那一天举办宴会,把我骗进宫,然后把杉枬与风夜单独在淇水湖畔的消息透露给皇后,借刀杀人,你骗了父皇这么多年,利用了他那么多年的感情,您也该为他们两个还债了。”   “络绎,你不能那么对待母后……”   辛络绎挥挥手,太后就被拉下去了。   《大阙·故典》曾记载,阙太帝于建元十八年元月十七登基为帝,这位靠着铁血手腕打败阙景帝一路血腥走来的皇帝在得到皇位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位帝王该有的热枕,自太帝登基为帝的伊始,不上早朝,不见群臣,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怨声载道,权臣当道,民不聊生,课税繁重,管员营党结私,被称为大阙的最黑暗时期,故而被称为祸国祸水之乱的延续。   ……   微恒文走进大殿,看到辛络绎孤独一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深沉的夜色陷入了沉思,孤单的坐在大殿上,一坐就是一夜,盯着一个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夜夜如此。   他刚刚想要骂辛络绎把天下搞得大乱,哪儿知道辛络绎的手里捧着一张画像,画像的笔法真的是凌乱不堪,可是那画像上面的人看上去栩栩如生,周围的边已经磨损了,可以看得出来,这幅画被反复拿在手里,他沉默了。   辛络绎看到微恒文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自从他登基两年以来,他从来不上早朝,也不见群臣,反正就是给群臣留下一句话:你们爱咋咋滴。   他轻飘飘的笑了一声:“朕以前经常犯错,一点小小的错误,杉枬就会来训朕。”   可是如今,他把天下都搞得大乱,梨杉枬从来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公司年会,外面玩了一趟回来,啊啊啊……非常抱歉,酒店的网实在是太垃圾了……      第63章 结局      马蹄飞快的踏在官道上,辛络绎把微恒文塞到茅坑之后才飞快踏上官道,塞到茅坑是因为辛络绎要感谢他,因为微恒文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帮忙他找到梨杉枬。   梨杉枬就是梨杉枬,知道辛络绎满天地的找他,竟然住在淇水湖畔的上游,就在皇城的西南方,如果不是微恒文那家伙新看中的一个大胸美女住在那儿,辛络绎或许要找一辈子才能找得到。   春暖花开,在花丛掩映之中,梨杉枬正在浇花,远远看上去,宛若神仙坠落凡尘。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远山黛色凝聚而成的长眉,玉脂凝聚而成的肌骨,带着一点欺霜压雪的冷傲。   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幅画,与整个花丛融为一体,人比花娇。可是走得近一点,仿佛整个花丛已经成了他的累赘,千万色彩比不上那么一点,一分,一毫……   辛络绎仿佛自己从人间走上了天界,一瞬间,俗世的全都不见了,那个世界里斑斓色彩,那人眉目如画,说不尽惊艳风流。整个世界,因为梨杉枬的一颦一笑变换着,撩动着……   辛络绎这一刻竟然不知道在凡尘还是在天上。   不过,辛络绎迫不及待的一脚踹开篱笆,他踹的太过用力,篱笆的门啪的一声倒了,辛络绎扯着嗓子吼道:“梨杉枬,你男人来了,出来迎客。”   在他快要被梨杉枬美色给迷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他恍然大悟,一定要让梨杉枬给个解释,为什么两年不辞而别,于是用力过大,把人家的门给踹开了。   这下完蛋了,就像他第一次踹开梨杉枬的门一样,果不其然,接下来,浇水的壶飞过来,辛络绎一躲,好险,差一点被打中了。   “烦。”梨杉枬冷冷道。   “你说你,床都上了好几个来回了,丢下我想跑就跑,你简直在做梦。你得对我复杂……”   “浇花。”梨杉枬冷冷道:“别指望我白养你。”   “杉枬,你说我都当皇帝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哦?”   “浇花这种事怎么能让朕来呢?朕要行驶自己的帝王之威……”   梨杉枬冷冷的扭过头来,辛络绎立马改口:“先行驶一下我的帝王之威,晚上浇花。”   辛络绎话都没有说完,立马把梨杉枬扑倒在花丛之中,迫不及待的脱裤子,用自己的帝王之威抵着梨杉枬,梨杉枬脸一红,正要训斥辛络绎,辛络绎还没等梨杉枬开口,就往死里吻梨杉枬,这一招辛络绎试过很多次,每次梨杉枬想要训斥他的时候,他就先发制人,把梨杉枬的嘴给堵住,这样,梨杉枬就说不出话来,然后就使劲的啃咬,吻得梨杉枬的腰都软了,呼吸渐重,这样,就算梨杉枬想要训他,也会咬着牙一声不吭。   百试百灵,屡试屡爽。   梨杉枬感觉到辛络绎抵着自己,那硬物硌得很难受,他正要打算推开辛络绎,哪儿知道辛络绎使劲的一撕,衣物在身上脱落,身体落入一个滑腻腻的怀抱,梨杉枬嫌恶的扭头:“去洗洗,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辛络绎一闻,那是他赶路赶出来的汗味,于是耍赖皮的说道:“洗什么洗,干完了,又是一身汗,到时候一起洗。”   梨杉枬皱眉的“看”着他。   辛络绎讨好似得:“洗,一定得洗,我晚上洗。”   梨杉枬:“晚上?”   要知道现在是早上。   “对呀,杉枬,你觉得今天一天我会放过你吗?”   梨杉枬脸一红,辛络绎幸灾乐祸的伸手搂住梨杉枬的腰,慢慢的摩擦,“朕是帝王,想不洗就不洗。”   要论脸皮,辛络绎可以做天下第一了。   梨杉枬刚要说什么,辛络绎立刻光着屁股骑在梨杉枬身上用嘴堵住梨杉枬的嘴,然后就扯衣服。   梨杉枬在一波波快感之后累得睡着了,辛络绎连夜赶路,累得够呛,别说洗澡,他连清理都没有跟梨杉枬清理,抱着他躺在花丛里睡了一夜。   据《太帝传》记载,太帝一生,除了前两年,勤政爱民,收复三番,打击权臣,平息战乱,是千古明君,可是他一生没娶妻,没生子,后宫空无一人,可是相传,他曾经建造一座美丽的宫殿,谁也不知道里面住了什么人,拒有人相传,那里面住了一位神仙,那里百花齐放,就连地面都是碎水晶铺成的,因为那位神仙看不见,故而里面都是石子路,可是建造石子路的石子都是上好的琉璃珠……   是事实,还是世人的添油加醋都已经说不清,唯独能够说得清的就是……   一辆马车豪华无比,匆匆的飞驰到了苍雪苑,穿着黄袍的人迫不及待的冲进屋子里,然后到处去找梨杉枬,一边跑,一边大喊:“杉枬,你男人回来了,快点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到了这里已经结局了,感谢大家一路而来的支持与理解。   1,关于h章节,文章的最后一章,也就是六十三章(本章的帝王之威)的补齐章节我会写出来发微博上的,但是让我先休息一两天。以前的h章也可以在微博上找得到,所有的补齐章节都在微博上。还有,我的微博上会发一些耽美小短文,如果在存稿期间还有空的话,就把前面想要写没写出来的h慢慢补齐,非常感谢大家。   2,关于新文,新文是现代耽美,前期霸道少爷后期霸道总裁攻与内敛少爷受,竹马竹马类型。求一个预收吧。   网页党:   手机党:   3,之前答应了一位读者说要写冰火两重天的h章节,但是我想了很久,以梨杉枬的人设,如果辛络绎敢对他弄冰雪之类的东西当做h时的乐趣,辛络绎这辈子估计都要睡地板了,所以冰火两重天的h章就放到下本书吧,在这里对那位读者说一声抱歉。   4,在这里感谢一位读者宝宝:鹤一宝宝。   非常感谢你,其实本文写到七万字的时候,电脑坏掉了,存稿以及大纲全部丢失,外加上看得人并不多,我当时陷入非常迷茫的时期,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非常感谢你的留言,人生何其有幸,如果当初不是我一不小心登上晋江看到你的留言,或许此文七万字就已经坑了,这样,就没有后来的风夜之死,宫廷变革等等,其实,写书是一个很寂寞的过程,我想大多数作者都遭遇我的情况,在你打了鸡血熬夜写了几千字之后,才发现别人一眼瞄过去,连留言也舍不得留下一个,就像童话里的小王子,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对着山谷大喊,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回声,孤单的连他自己都想落泪,靠着回声来消遣。可是写书没有回声,只有硬着头皮写下去,可是何其有幸,在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前行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你的声,让我知道还有人想要看见他们的故事与结局,我当时就在想,咱两就一对一的走下去,为了你那一句“你很喜欢”我也得将故事写完整,于是,慢慢的走到了完结,回顾这么多,我只是对你说一声,何其有幸,如果不是我恰巧看到了,而你在当天给我留言,或许就没有现在,再一次说一声,非常非常非常的感谢你,祝你以后每天开开心心,幸福安康。   感谢所有支持我,激励我的读者,非常感谢,我们下一本耽美再见……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